“每個人都有自己的‘7年’?!备ヌm齊斯卡豪澤(FranziskaHauser)的一位老師曾這樣對她說,“那7年里,你不想工作,也找不到目標,但在那過程中就慢慢長大了?!?/p>
“那時我很想問她:這7年結束后,你做了什么?聽起來像小孩兒故意挑釁。于是我像個成年人一樣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試著猜測她可能的回答。我想她會表情嚴肅地告訴我:‘然后我就開始工作了。’”
很多年以后,弗蘭齊斯卡才確定:她的“7年”是從那張女人拖著樹根的照片開始的。
那是2003年,她去參加一位朋友的生日聚會,帶著3歲的兒子在后院閑逛。德國4月的天氣依然寒冷,滿是塵埃,她一邊走,一邊拿相機尋找著自己想要的畫面。
一個女人進入了取景框。她就住在附近,在鄰居院子里發(fā)現了一個已經枯死的蘋果樹根,盡管大家都覺得它不可能活了,她還是打算把樹根拖回自己的院子試試。弗蘭齊斯卡隨意拍下了她拖樹根的樣子。
剛從雜貨鋪取回照片時,這張照片的意義還沒那么清晰。漸漸地,她發(fā)現這張照片框定了自己的視野?!澳莻€女人拖著樹根,艱難地走著,就像我在路上,尋找屬于自己的地方?!?/p>
“你要尋找自己感興趣的主題?!币晃焕蠋熃o過弗蘭齊斯卡這樣的告誡。但她知道自己缺乏這方面的能力,“我只是本能地喜歡創(chuàng)造優(yōu)美的事物,拍下那些我想保留下來的東西”。
“16歲那年,我就想要孩子了?!备ヌm齊斯卡說,“謝天謝地,事情沒發(fā)展成那樣?!?/p>
那時她覺得,只有有了孩子,她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以及哪些才是生活的重心。“但我錯了。我24歲的時候,亨利出生了,我一邊做舞臺設計,一邊學習攝影,還要做一個妻子和一個母親。”但身份的復雜并未讓她更理解自己。
為了更多地陪伴孩子,她放棄了工作,攝影也成了記錄生活的方式?!拔覀冇凶銐虻臅r間,卻沒錢,只能帶著孩子去我朋友家玩。”她笑著說,“即便在德國,逃火車票也不是很難?!?/p>
在鄉(xiāng)下朋友家,弗蘭齊斯卡喜歡跟著孩子們出去玩?!耙黄莸?、一個水池就能滿足他們簡單的需求。我觀察著他們的世界,想保護那個世界,留下那些珍貴的東西。慢慢地,我發(fā)覺孩子們就是我的主題?!?/p>
和孩子們在一起時,弗蘭齊斯卡一直拿著相機。
弗蘭齊斯卡的前夫這樣評價這些照片:“畫面的形態(tài)、色彩、濾鏡效果和多重曝光都滲透著攝影師的渴望,對這種渴望比較恰當的描述是——童年的烏托邦。這個烏托邦式的意境存在于意識之下,就像回憶一樣縹緲無形。小時候,我們都沉浸其中,然而不久之后,它便消失了。攝影師尋找著她心中的孩子,和她對視,并嘗試把這個孩子帶到畫面中?!?/p>
弗蘭齊斯卡出生在民主德國的一個猶太家庭?!罢麄€家族80多個人,納粹大屠殺之后只有6個人活了下來。祖父是個堅定的共產黨員,很嚴厲,家里從來沒人提過宗教的事,只有社會主義?!彼貞浀馈?/p>
也許是這種壓抑的氛圍,讓她學會了自己探索生活中的趣味?!拔沂侨愕苤械睦洗蟆!彼f,“小時候,我是個安靜而且專注的孩子,在家里甚至顯得有些孤立。我喜歡觀察一切事物,比如落在沙地上的樹蔭、天空和流水。我會仔細分辨郊外100萬種不同的綠色,而且永遠不會厭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