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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元:“東邪”還是“東無邪”?(5)

有一種基因叫理想 作者:劉楠


柴靜回憶2006年的小崔:

有次去部里開會,他晚來,眾人面前,自自然然地說:“我的抑郁癥……”

他那時正寄望于童年幻夢,一大屋子,都是老電影的劇照,他自己穿了各種各樣的舊年代的衣服,扮戲中人。

柴靜和他聊天,他談的問題是——社會的良知的失去。缺少希望,缺少堅守的人,讓人想要放棄……

那兩年,有些東西像石頭一樣,死沉地壓著他、逼著他。

那時的柴靜,不知道怎樣安慰他,只能對他說他不能放棄,“因為我們需要他。并不是因為他有名,或是幽默,而是他代表著我心中評論部的‘獨立精神和自由思想’。還有他身上的真誠,和絕不偽飾,有了這個,他才有勇氣和智慧嘲弄那些可笑而巨大的東西?!?/p>

那時,崔永元的心理醫(yī)生對記者說了一句:他要是沒什么責任感,他的病就好了。崔永元開給自己的處方是:“我要是把那良心丟了,我的病就好了?!?/p>

心理醫(yī)生說,你就干你喜歡的事兒吧。他從小喜歡歷史,“假歷史也倒背如流,高考能考96分”。他覺得,“一定要知道什么是真的”。

也許,他此后的種種的行動,都是一種不自覺的療傷之旅吧。

2006年,《我的長征》治好了他的失眠。

他像是一個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孩子,興奮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行走在長征路上,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陽光照得他眼前冒金花,小崔還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沖動”。

他走著走著,掏出電話來,給很久不交往的朋友打電話,說起往昔的偏激,向人家道歉。弄得別人也挺感動的,馬上飛來看他。

“兩個大男人站在遵義市一個簡易的招待所的大食堂前,在初秋溫熱的陽光下,你一句我一句的。這個中午,崔永元一碗面吃了兩個小時。這是北京不可能有的感覺。因為在北京就能看五米遠,在長征路上可以看很遠?!?/p>

他對《三聯(lián)生活周刊》記者王曉峰說:“平時活的狀態(tài)像驚弓之鳥,我到菜市場買菜,認識我的可能會故意抬價,不認識我的可能也看出來我沒有什么買菜的經(jīng)驗,琢磨怎么黑我,然后我跟他們一吵起來,小報記者就會把它無限放大,然后趁機侮辱我一番。但是在長征路上,突然放松了?!?/p>

我在評論部內刊上,讀到了小崔寫得最長的文章,上萬字的《長征——邊走邊想,是幸福的》,這正是他在《我的長征》階段寫的。

這個系列文章包括《從標語說開去》、《細節(jié)與歷史》、《1935?犧牲》、《你的樣子》等,粒粒飽滿,情深意切。

他記錄紅軍們貼的可愛標語:“歡迎白軍兄弟拖槍過來當紅軍”,文中評點:“我覺得這個‘拖’字相當傳神。”

其中,我最喜歡的文章,是他感懷瞿秋白的文章《1935?犧牲》。

他說,瞿秋白就義前的兩萬言遺書《多余的話》,他最喜歡的一個版本最后一句話是:“中國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東西,世界第一?!?/p>

他描述,瞿秋白在送老婆的金別針上親自刻上:“贈我生命的伴侶?!?6歲的瞿秋白看見刑場上的綠草地,笑道:“此地很好。”然后盤膝而坐,靜等槍聲。

他感懷,“理解瞿秋白們所認定的犧牲,對很多現(xiàn)代人來說是個難題,因為這伙現(xiàn)代人不理解他們的信仰,不明白他們的思考結果,不認可他們的行為方式?!?/p>

他最后總結道:瞿秋白《多余的話》并不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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