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凄美的演出令整個電影如夢似幻,房間里回響著那首同名主題曲《胭脂扣》凄凄哀哀的旋律。漸老芳華,愛火未滅人心變異;祈求在那天重遇,訴盡千般相思,期望不再辜負我。顧夜永看到后來動容落淚,轉頭去看葉南姝,卻發(fā)現她雙目澄明,一臉冰冷,端端坐在那里,似乎并不為悲慘的結局所動。夜永問她:“你會為了愛人殉情嗎?”葉南姝想也不想地答:“不會,你呢?”顧夜永說:“我不知道。”葉南姝笑道:“為情所困大抵在天底下最不值得的事,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瞧陳十二少,被哄著吃了安眠藥又生吞了鴉片還沒死,到最后茍茍且且一輩子,還是沒勇氣自己下去找如花,說什么男人的家庭與責任,都是幌子,說到底是自己舍不得這大千世界,咽不下那一口活人氣?!?/p>
顧夜永聽她說話大有自己的道理,笑著說:“十二少若是碰見的是你,也不必背負這負心人的罪名了,你不肯為他殉情,他也不必茍且偷生。”南姝冷笑,“如果是我,根本不會開始。”顧夜永沉默。南姝說:“兩個人在一起,最要緊是門當戶對,如果為了跟那個人在一起,一輩子被他家里人瞧不起,也大可不必這樣輕賤自己?!鳖櫼褂离[約覺得一點什么,未及細想,便聽見外頭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張媽一臉慌張地推門進來,“少爺,夫人回來了?!鳖櫼褂涝尞惖氐溃骸安皇钦f明天才回來嗎?怎么這么早?”張媽朝他看了一眼,臉色古怪并沒接話,賀家珍已經上了樓,聲音自走廊傳過來:“阿夜,聽說你帶了朋友回來?”她一臉笑意出現在門口,目光和煦溫柔,待看清楚站在顧夜永身邊的人時,嘴角笑意徒然變涼。顧夜永有些慌張,起身向她介紹,“媽,這位是我同學,叫葉南姝,您也見過的。南姝,這是我媽?!薄鞍⒁毯谩!辟R家珍看了葉南姝一眼,冷冷地“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她將目光在屋子里梭巡一番,見電視藍屏,知他們剛才看了錄像,桌子上擺著吃剩的果皮紙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這么曖昧,讓她不由得產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來,“你們在看什么電影?”
“就是一般的港片。”顧夜永道,卻見母親徑自過去拿了遙控器按了重播,當著葉南姝的面,又是尷尬又是生氣。
賀家珍見播的確實是港片,這才放下心來,面上仍舊鐵青,轉過身,冷冷地對他說:“時候不早了,該復習功課了?!痹挳吚淅涞仨巳~南姝一眼,轉身出了房間,張媽跟她一道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顧夜永歉意地對葉南姝道:“南姝,你別介意,我媽她就是這樣?!比~南姝面無表情,更不聽他解釋,提起自己的書包說了聲“我走了”,便頭也不回地朝外走了。顧夜永追出去時,早已不見了她的身影。夜永就是怕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上次在校長辦公室時,母親對葉南姝已經有些偏見,他這次請南姝過來作客沒有事先知會母親,也是為的這個原因,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母親總有一天會改觀的,誰知成見竟越發(fā)根深蒂固,現在看來,想要母親改變是很困難的了。
顧夜永失落地回到客廳,母親已經換了便服,一臉嚴肅地對他說:“以后請朋友過來要告訴媽媽,不準這樣隨隨便便帶人回來知道嗎?”顧夜永小聲地答應一聲。賀家珍見他這樣,也不忍心再過多苛責。
后半夜時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是入秋以來第一場雨。
獨立的二層小樓在風雨中顯得單薄伶仃,外面雷電轟鳴,整個小島地動山搖。葉南姝本來在樓上睡覺,被雷雨吵醒后見葉芬的床上沒人,她披了件衣服下樓來,此時店里已經沒有客人了,柜臺后孤伶伶亮著一盞燈,葉芬坐在柜臺后抽煙,見她下來,笑著道:“害怕?。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