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姝怕打雷她是知道的。葉南姝臉上紅了紅,說道:“這么晚了,把門關了早點睡覺吧?!薄八恢!比~芬說,拿起一旁的酒瓶給自己倒了酒,仰頭飲盡。葉南姝這才發(fā)現(xiàn)她面前的酒瓶子已經空了大半瓶了?!耙粋€人喝那么多做什么?酒又不是不要錢?!比~南姝沒好氣地道,過去把燈箱關了,店門用鐵棍拴死。葉芬嗤笑,“真不知你跟誰長了這副小肚雞腸,小小年紀老太太似的,只會盯緊這一毛三分錢的東西,放心,是客人剩下的酒?!?/p>
葉南姝沒搭腔。她小時候以為葉芬喝酒是因為店里客人蠻纏不過,后來發(fā)現(xiàn),是葉芬自己有意灌醉自己,這些年葉南姝習慣葉芬醉醺醺的,有時候白天偶爾她清醒過來,用一本正經的目光盯著她看,反而會讓葉南姝覺得不適應。
葉芬重新點了支煙,問她:“你今天下午去見了誰?”葉南姝以為她不會知道,她回來時葉芬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她就以為自己蒙混了過去,原來還是沒躲得過她的眼睛?!皼]見誰,在學校來著?!比~南姝隨便扯了個謊。葉芬卻笑,“別以為老娘好蒙,你們學校今天下午根本沒人。”葉南姝有些詫異,“你跟蹤我?”“我哪有那功夫?!比~芬一笑,微醺的臉上閃著動人的光,昏黃的燈光下,眉梢眼角皆是風情,“今天下午有個同學來找過你?!薄罢l?”葉南姝跟同學一向不親密,聽到有同學來找她,難免詫異?!耙粋€女同學?!薄芭瑢W?”南姝更加意外,若說男同學她還比較會信,畢竟從前收到過一些情書之類的,“她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叫什么珠?!薄榜T寶珠?”葉南姝心里一惡,她一向跟她作對,突然找上門來不知又要打什么鬼主意?!皩?,是她?!比~芬觀察著她臉上的變化,說,“她來找你說有事,我說你不在,她就走了?!睂氈槌林槻徽f話。葉芬猶疑,“怎么?你們不是朋友嗎?”“我沒有朋友。”葉南珠冷冷地說,她過去取了一瓶汽水打開,拉了張椅子坐下來慢慢喝著,外頭的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母女兩個遠遠坐著,屋子里格外的靜。葉南姝偶爾余光瞄到葉芬,總覺得眼前艷光動人,葉芬的風情,是很多島上婦女不能比的。“我想考大學?!比~南姝說。葉芬抽煙的動作停了兩秒,冷笑著道:“就憑你的成績?”葉南姝不理會她的嘲諷,“要是考上的話我就走。”葉芬終于確定她是來真的,頓了頓道:“店里離不開人,你走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葉南姝就知道她會這么說,這個店日日夜夜全是她一個人在操持,她知道她放不下,所以才拿這個理由來拖住她,南姝不知為何突然煩躁起來,重重放下汽水瓶,“你可以再找一個人幫忙,每個月開點工資,總有人來做,不見得為了這個店把我一輩子拖死在這里?!?/p>
葉芬就不明白,“你為什么一定要走?”葉南姝冷笑,“難道不走,陪你在這個小島上老死下去?”葉芬震驚地望著她,臉上表情抽搐了一下,終是沒再說話。葉南姝停了一會,說:“我不能陪你等下去了?!彼鹕砩蠘?。葉芬發(fā)狠地抽煙,始終沒有動。外頭雷聲轟鳴,葉南姝抱著被子躺到床上,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夜晚,她給自己的人生決定了去向,雖然前路茫茫,可總算,有了去向。
雨后的離心島空氣格外清新怡人,周末過后,同學們回到學校上課,一切和往常仿佛沒什么不同,卻冥冥中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顧夜永幾次想要找葉南姝和好,都被她冷冰冰的表情嚇回來。她忘在他家里沒拿走的CD機,他悄悄放到了她的書包里,出去一趟回來發(fā)現(xiàn)它又安全躺在自己的書包里了,她拒絕了他的贈予,連同他和他的友情也拒之門外。今天輪到葉南姝值日,所以放學后并沒急著走,留下來跟同組的同學一起打掃教室,學生都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兩三個還在抄黑板上的習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