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羹蒸熟了,滑嫩無瑕,晶瑩美麗。我拿了小小的一把水果刀,在平滑的表面只簡單地劃了幾下,再用小湯匙舀了壽司醬油輕輕地注入劃痕中,極輕極細(xì),最后點(diǎn)入幾滴香油。壽司醬油包含魚露的鮮美、米酒的清甜和釀造醋的香氣,在蛋羹表面作出一幅小小的竹葉圖,似像非像,似是而非,像是愛情中的小心機(jī),失了清晰,卻是美麗的,最令人迷醉。
當(dāng)那碗蛋羹終于捧在家珍的手里,也許是錯覺吧,我并沒有看到她由衷滿足的表情。我放了調(diào)羹在她手邊,她卻也沒有拿起來品嘗一下這成品,我有些落寞,但家珍卻看來更加落寞。
家珍走后,我一個人看著那碗幾乎是完美的雞蛋羹,看了很久,之后忽然就釋然了。也許人們總是把簡單的事情人為地想得復(fù)雜,而藏在自己內(nèi)心的,卻總是最簡單最本源的答案。
……
家珍把自己關(guān)在廚房里,一遍一遍地做著雞蛋羹,細(xì)心地?cái)嚢?,留意著蒸汽的力度和時間,特意買了精致的容器和模具,只為讓成品最后的樣子更加好看,一碗又一碗,幾乎擺滿了整個廚房里所有的臺面。
直到最后的一碗,白璧無瑕的雞蛋羹,放在那個家珍早已精心準(zhǔn)備好的骨瓷碗中。家珍覺得很累,還有一種讓人心煩意亂的無奈。
就像這碗雞蛋羹,縱使完美又如何?既無人喝彩,又根本不是自己的本意。她所期待的愛情呢?真的要把自己變做他愛的模樣才有可能得到?
家珍逃離般地離開廚房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身體重重地摔在床上,枕邊一個硬硬的東西硌疼了她的耳朵,伸手拿過,是鮮紅穗子的“姻緣扣兒”,家珍至今不知它叫什么,卻因它曾帶來的幸運(yùn),一直愛不釋手。家珍用細(xì)白的手指摸索著著鮮紅的卍字結(jié),卻忽然把手臂猛地舉起,有種想把它扔得遠(yuǎn)遠(yuǎn)的沖動。
……
那一天終于來了,翔宇的生日。
鏡中的家珍真的很漂亮,紅色的毛線裙,包身,裙擺到膝蓋,露出筆直纖細(xì)的小腿,沒有一絲贅肉。領(lǐng)子是小小秀氣的白色娃娃領(lǐng),領(lǐng)子下方用絲帶系成蝴蝶結(jié)。公主袖,白色的袖口恰到好處地?cái)n住手腕。家珍真的很適合紅色,她水嫩潤澤的皮膚和神采熠熠的雙眼都顯得好像脫胎換骨一般。
家珍把一個漂亮的密封盒放進(jìn)準(zhǔn)備好的袋子中,卻又猶豫起來,她的眼中閃過遲疑和不舍,但是最終還是吸了一口氣,拿上袋子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