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這是一首歌詠牡丹的詩篇。李商隱善于用典，全詩八句，分用八個典實，一氣涌出，卻不見堆砌的痕跡。首聯(lián)形容牡丹的含苞乍放，以美女南子和美男鄂君作喻，表現(xiàn)綠葉扶持著的嬌艷的鮮花，氣象富貴。次聯(lián)寫“垂手”、“折腰”的舞姿，形容牡丹花葉在風前婀娜搖動的情態(tài)。三聯(lián)寫花的光彩奪目和獨特芳香。末聯(lián)輕輕一點，關(guān)合自身。作者自負絕世才華，借牡丹的美艷以為寫照。

錦帷初卷衛(wèi)夫人[1]，繡被猶堆越鄂君[2]。

垂手亂翻雕玉佩[3]，折腰爭舞郁金裙[4]。

石家蠟燭何曾剪[5]？荀令香爐可待熏[6]？

我是夢中傳彩筆[7]，欲書花葉寄朝云[8]。

【翻譯】

織錦的簾帷剛剛卷起——

是那美艷的衛(wèi)夫人，

絲繡的褥被還堆擁著——

是那俊秀的越鄂君。

像在垂手而舞

雕玉佩飾正零亂翻動，

像在彎腰而舞

郁金裙子正爭相回旋。

它光彩四照，像石崇家的蠟燭，

哪須常把燭芯剪去？

它自然溫馨，像荀令君的體膚，

豈用香爐細細染熏？

我是詩人江淹

在夢中得到的那支彩筆，

想把清詞麗句

題寫在花片上寄給朝云。

注釋

[1] 衛(wèi)夫人：春秋時衛(wèi)靈公的夫人南子。《典略》載，孔子到衛(wèi)國見南子，夫人在錦帷中答拜，環(huán)佩玉聲璆（qiú球）然。

[2] 越鄂君：春秋時楚王的母弟鄂君子晳?！墩f苑》載，鄂君泛舟于新波之中，越人擁楫而歌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庇谑嵌蹙卸鴵碇e繡被而覆之。清人馬位《秋窗隨筆》指出，鄂君以繡被擁越人，并非越人擁鄂君，此詩用典有誤。

[3] 垂手：舞蹈動作。古代舞蹈有“大垂手”、“小垂手”之名。

[4] 折腰：彎腰?！段骶╇s記》載，戚夫人善為翹袖折腰之舞。郁金裙：用郁金香草染色的彩裙。

[5] “石家”句：《世說新語·汰侈》載，西晉石崇，極其奢豪，用蠟燭代薪。剪：剪掉燃盡的燭芯。

[6] “荀令”句：《襄陽記》載，荀彧至人家，坐幕三日香氣不歇。荀令，即荀彧，曹操時為尚書令，世稱荀令君。

[7] 夢中傳彩筆：《南史·江淹傳》載，詩人江淹，“嘗宿于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湍颂綉阎械靡晃迳P授之。爾后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這里反用其事，是說自己正擁有江淹夢中所得彩筆，富于才思華藻。

[8] 花葉：一作“花片”。朝云：指傳說中的巫山神女。詩中當指自己所戀慕的一位女子。言下之意謂只有她才能與牡丹比美，才配讀自己所寫的牡丹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