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歹毒殺手
17歲首次嫖妓,雨夜打斗中,用手指戳瞎一名大漢的眼睛,從此,“挖眼田岡”的威名傳遍神戶。
1924年,第一代山口組組長山口春吉隱退,由長子山口登繼任第二代組長。山口登這年23歲。
這年春天,田岡一雄從濱山小學(xué)畢業(yè),進(jìn)入兵庫普通高等小學(xué)高等科就讀。
12歲的田岡由于一次和高年級同學(xué)打架,一拳將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對方擊倒,而成為一群喜歡尋釁滋事的學(xué)生們的首領(lǐng)。
其實田岡這時的身材與實際年齡相比,顯得要矮小,可能是長期派發(fā)報紙的原因,體格卻練得十分結(jié)實,鼓起勁來,小胳膊上的肌肉,一塊一塊地鼓突著,胸部也結(jié)實得不像個孩子。
這時的田岡表現(xiàn)得十分逞強(qiáng),在同學(xué)面前總是以老大自居。學(xué)校開運(yùn)動會,接力賽中關(guān)鍵的第四棒,總是由田岡來跑。為了使自己更引人注目,他特地把掛在帽子前面的徽章拆下來,掛到帽子頂上去。
每當(dāng)一群學(xué)生分成兩派對峙起來,打斗即將發(fā)生時,必然會有一旁觀陣的學(xué)生這樣大叫:
“別著急,別著急,田岡還沒有來!”
很快有人跑去向田岡報告。田岡那時便一臉莊嚴(yán),急匆匆地趕來,向兩派的學(xué)生發(fā)問:“發(fā)生什么事?發(fā)生什么事?”
聽取雙方的報告之后,田岡會裝模作樣地思考一下,然后大聲說:“好吧!這場架看來是非打不可的了。不過,要打的話,也應(yīng)該挑一個老師看不見的地方。選好地方再向我報告。就這樣決定了!”
有一次,兩伙學(xué)生準(zhǔn)備打架,都派代表來向田岡報告,說他們選好了地方,同意在離學(xué)校200米的弁天神社較量。
田岡對雙方的代表說:“你們不要急,我沒到不準(zhǔn)開始。”
其中一方代表說:“大家都等急了,你現(xiàn)在就趕快去吧!”
田岡說:“就去。我還要帶一個人去觀戰(zhàn)?!碧飳f的這個人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名叫山口秀雄,是第一代山口組組長山口春吉的次子,也就是現(xiàn)任第二代組長山口登的弟弟。
山口秀雄是一個皮膚白皙、性情溫和的少年,平時功課不錯,不喜歡鬧事。在所有學(xué)生中,似乎只有他不怎么欣賞田岡一雄。無論別人怎樣鬧得天翻地覆,山口秀雄總是抱著一本書在靜靜地看。田岡一雄特別希望山口秀雄欣賞自己,似乎山口秀雄不欣賞他,他便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學(xué)生首領(lǐng)。
這次兩伙學(xué)生打架,請?zhí)飳プ龉C人,這是表現(xiàn)自己的好機(jī)會。田岡于是來到教室,對正在看書的山口秀雄說:
“喂,想不想去觀戰(zhàn)?”
山口秀雄頭也沒抬,只撇了撇嘴。
田岡有些惱火,繼續(xù)說:“我勸你別錯過這個機(jī)會,這可不是打著玩,很精彩的!”
“有武器嗎?”山口秀雄頭依然低著。
田岡被問住了,以前凡是他當(dāng)公證人的打架,通常是赤手空拳的,這次想必也是。不過,田岡想了想,說:
“要是你愿去的話,我可以讓他們使用武器?!?/p>
“真的嗎?”山口秀雄感興趣了,他望著田岡,問:“你準(zhǔn)備讓他們使用什么武器?”
田岡盡量往驚險方面說:“槍我們搞不到,用刀怎么樣?”
山口秀雄把書本一丟,說:“既然這樣,我是應(yīng)當(dāng)去看看。”
田岡領(lǐng)著山口秀雄來到弁天神社,對峙的雙方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田岡來了,全叫起來:“可以開始了吧?”
田岡走到雙方人馬之間,舉起雙手往下一按,說:
“先問問大家,我說話算不算數(shù)?”
“算數(shù)!”雙方一齊高喊。
“好!”田岡又說,“我現(xiàn)在宣布一條新規(guī)則,今天雙方每一個人都必須使用刀子,空手的人不準(zhǔn)參加!”
聽到這話,雙方所有人全怔住了。膽大的感到很突然,膽小的早已嚇得臉色發(fā)白??墒莿傉f過的話又吞不回去,只好怔著。
田岡提高嗓門說:“怎么啦?我說話不算數(shù)嗎?”
其中一方有個小霸王這時大聲接話:“當(dāng)然算數(shù)!可是,大家都沒有準(zhǔn)備,一時上哪兒弄刀子呢?”
“對呀,我們都不知道今天要用刀子。”雙方都這樣喊。
田岡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山口秀雄,見他正朝自己點頭微笑,心里不由美滋滋的,轉(zhuǎn)頭對大家說:
“今天大家都回去準(zhǔn)備刀子,明天這個時候再到這里集合。希望大家做好流血犧牲的準(zhǔn)備。雙方的人,今天到了的,明天一定要來,如果我發(fā)現(xiàn)哪一方的人沒來,我就判定哪一方輸!”
第二天,雙方全部帶上刀來到弁天神社,不少人還悄悄帶上了止血藥,敵對兩方的人馬加起來有七十多人,以一條石徑為界,只等田岡一聲令下,便展開浴血廝殺。
山口秀雄跟著田岡來到現(xiàn)場觀戰(zhàn),心情既恐慌又興奮。
面對這種真刀相對的陣勢,田岡也開始有些害怕,但他不想表現(xiàn)出臨陣退縮,那樣會使他威風(fēng)掃地。于是,他強(qiáng)充好漢,跳到一塊大石頭上,又宣布了一條臨時規(guī)則:“大家注意,不準(zhǔn)用刀刺頭部和胸部,凡受傷倒下的人,不準(zhǔn)再用刀去刺他……”
就在田岡宣布規(guī)則的時候,校長帶著一群老師驚恐萬狀地趕來了……
這場血戰(zhàn)到底沒有打起來。
田岡作為這場斗毆的主要策劃者,受到學(xué)校的嚴(yán)厲處分。事后,山口秀雄拍拍田岡的肩膀,欽佩地說:“你是真正的老大!”得到山口秀雄如此之高的評價,田岡心里比什么都舒服,而那個處分在他眼里卻實在算不得什么。
1927年春天,田岡一雄從兵庫小學(xué)畢業(yè),進(jìn)入生田區(qū)東川崎町的川崎造船廠當(dāng)見習(xí)工人。田岡從此步入社會。
川崎造船廠當(dāng)時有一萬六千多名職員,六十六萬神戶市民中大約有三分之一和川崎造船廠息息相關(guān)。
田岡一雄每天早晨將飯盒掛在腰間,在7點的鐘聲敲響之前上班。但是田岡在川崎造船廠只工作了兩年零一個月,便被廠方解雇了。遭解雇的原因是由于毆打工廠主任。
那天,田岡離開自己的車床,去幫同車間的一個工友搬運(yùn)笨重的銑件,正巧被工廠主任大川看見了,大川是個嚴(yán)格得近乎缺少人味的40多歲的男人,他馬上叫起來:“田岡,你在干什么?”
田岡早就對大川心懷敵意,不屑地回答說:“難道你沒有長眼睛?”
大川火了,跳過來指點著田岡的鼻子,喝道:“你少管閑事,回到自己崗位上去,回去!”
田岡盡力克制住自己,說:“他不舒服,我?guī)鸵幌滤?,難道這也叫多管閑事?”
大川暴跳起來:“這里我說了算,我命令你馬上滾回去!”
田岡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兩眼兇光畢露,一眼瞥見旁邊有一把大掃帚,突然上前抓住掃帚柄,猛地朝大川的腦瓜打去,一下、兩下、三下……一下比一下狠。大川來不及躲避,下下挨個正著,嘴里叫爹喊娘。
“不好啦,田岡打人啦!”
“快去喊人,大川快要給打死了!”
“田岡,別打了,快停下!”
求救聲和制止聲四起。
最后廠長趕來制止了事端。但大川已經(jīng)被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廠方派人處理此事,并就此事征詢受害者的意見。大川恐怕是給田岡這一次打怕了,他擔(dān)心田岡一旦被開除,自己說不定還會挨打,于是向廠方建議,如果田岡當(dāng)眾向他道歉,便不要開除他。廠方同意了大川的意見。
意見傳到田岡耳中,他當(dāng)即滿臉漲得通紅,什么話也沒說,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工廠的大門。
事后,田岡才聽說自己被正式解雇了。
這時,田岡仍然和河內(nèi)夫婦住在一起?;氐郊抑校麤]有把事情告訴河內(nèi)夫婦。因為田岡這時已成為可以掙錢的勞力,河內(nèi)夫婦對他的態(tài)度比從前要好一些。佐藤甚至每天早晨給田岡的飯盒里裝好飯,讓他帶到工廠去吃。
這天,佐藤又把飯裝好了,對他說:“快7點了,上班去吧!”
田岡把飯盒掛在腰間,一聲不吭地走出家門。
“田岡,你還來干什么?”熟人在路上看見便這樣問他。
田岡在工廠大門外面左右徘徊。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兒干什么。一連幾天,他都在廠門外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如果給大川看見,那真丟臉?!边@樣想過之后,田岡趕緊離開,情不自禁地朝新開地走去。
新開地是附近最為繁華的鬧市區(qū)。神戶市的新開地是從1921年開始繁榮起來的。這里歌星、影星云集,劇場、影院星羅棋布,咖啡室、酒吧、飯莊、照相館、綢緞莊、精品屋等商肆多得難以計數(shù)。一些暫無著落的流浪藝人,拉著小提琴在街道上逛來逛去。街上人來車往,一片喧囂。田岡一雄便夾在人流中,毫無目的地閑逛著。
“嗨!是田岡嗎?”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田岡回頭一看,原來是山口秀雄。
兩年不見,山口秀雄變成了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他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顯得十分風(fēng)流倜儻。
山口秀雄親切地問:“田岡,你怎么在這兒?”
田岡穿著一身粗糙的工裝,相比之下顯得寒磣,因此,一時不知怎么回答。
“你不是進(jìn)了川崎造船廠嗎?”山口秀雄又問。
田岡依然無言以對。
“好啦,我們先去喝杯咖啡吧!”山口秀雄見田岡有話說不出口的樣子,這樣發(fā)出邀請。兩人在咖啡店里相對而坐,山口秀雄叫了兩杯咖啡和一些點心。兩人一邊吃著一邊交談起來。
山口秀雄說:“如果你想看電影或戲劇的話,盡管告訴我,這一帶的影劇院和商店全都是山口組管理的?!?/p>
田岡知道山口秀雄是山口組第二代頭目山口登的弟弟,有錢又有勢力,在新開地一帶,誰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
田岡問道:“你也加入了山口組嗎?”
山口秀雄一擺手:“我哪是那塊料!眼下在中央批發(fā)市場干搬運(yùn)?!比缓笥终f,“談?wù)勀惆?!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田岡便把自己毆打工廠主任被開除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山口秀雄想了想,安慰道,“沒什么了不起的,干脆,到我家去吧!”
田岡疑惑地望著山口秀雄。
山口秀雄說:“在苦力房里可以安身,反正吃住都不要你出錢!”
“可是,我到那里去干什么好呢?”
“什么也不用干,白吃白睡,睡足了吃飽了,然后跟我一起泡咖啡店,一起玩就行了。說真的,田岡,從那次打架,我就覺得你真是了不起!有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都會強(qiáng)大起來?!?/p>
田岡想想答應(yīng)了下來。
所謂苦力房,就是指那種沒有固定職業(yè)的流浪漢聚集的地方??嗔Ψ康闹魅艘话愣际窃诋?dāng)?shù)赜幸欢▌萘Φ娜宋?。?dāng)時,從西出町到東出町,像這種苦力房至少有五六十個,一個地方經(jīng)常聚集著十多號人,多的會擠上四五十人。房主供吃供住,流浪漢們也盡量替房主效力。因此,這種苦力房極有可能演變成黑社會組織。事實上,不少苦力房便是直接由黑幫組織控制的。
山口組的苦力房便是如此。
山口組事務(wù)所二樓有一個大房間,經(jīng)常有四五十人借宿。但是住在這里的人只能從后門進(jìn)出。在大房間的角落里堆著一些被子,來者可以隨便取來使用,打成地鋪呼呼大睡。
山口秀雄領(lǐng)著田岡走上二樓。
“我來幫你挑一床干凈些的被子吧!”
說著,山口秀雄到角落里的一堆被子中翻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床干凈點的。其實根本不必找,即使今天睡到一床干凈點的,明天卷起堆到墻角,說不定又被別人拿去用了。
安頓好之后,山口秀雄對田岡介紹說:
“飯?zhí)迷跇窍?,早上是冷飯,晚上是熱飯,柜子里每頓準(zhǔn)備了五十人的飯菜,有不少人經(jīng)常不回來吃飯,剩飯剩菜多的是,你盡可以放開肚皮吃。”
在苦力房逗留數(shù)天之后,田岡一雄發(fā)現(xiàn)這里聚集的全是一些粗人,賭博、酗酒、狎妓是他們的家常便飯。這些人有的臉帶刀疤,有的背脊文身,說話時露出一排煙屎牙,喝醉后便大叫大罵,并且互相之間經(jīng)常發(fā)生打斗。完全可以說,這是一個骯臟、墮落,為社會所痛恨的下流場所??杀氖?,這里的人大多不知道骯臟、墮落為何物,甚至他們之間也并不缺少俠義、友愛的精神,只是這種精神的表現(xiàn)是十分狹隘的。
田岡一雄進(jìn)入山口組的苦力房,是他邁向黑道的第一步。
白天,田岡和山口秀雄到新開地泡影劇院,或者去咖啡屋閑坐,整天游手好閑,神氣活現(xiàn)。到了晚上,田岡獨(dú)自一人回到苦力房,反正房間里吵得厲害,無法入睡,便站在一旁看別人賭博。
從這以后,田岡再也沒有回到舅舅河內(nèi)四郎的家里去??赡芎觾?nèi)夫婦得知田岡被工廠開除,覺得把他找回家又是個累贅,所以也沒有來找過他。田岡就這樣開始了他的放蕩生活,而苦力房則是他人生中的重要轉(zhuǎn)折點。
這些流浪漢晚上回到苦力房后,最主要的活動就是賭博。
當(dāng)?shù)氐馁€博方式有很多種,而在山口組的苦力房,賭博的主流是抽牌。抽牌的賭法很簡單,就是賭客向一至六的數(shù)字之間下注。抽牌里面有手抽和擲兩個骰子兩種方式。手抽牌是由莊家把六張牌糊起來,不讓閑家看到,然后把它放在背后或者放在口袋中洗牌,讓閑家猜第一張牌的數(shù)字。封牌的方法很復(fù)雜,有封第一張牌、封第二張脾、六三平、七二平等各式各樣的方法。封法不同,彩金也不一樣。
田岡開初一直擠在旁邊看??粗粗?,先是心癢,后是手癢,因為容易看見的是贏家,而輸家則常被忽略。
有個晚上,已經(jīng)12點多了,田岡依然瞪著兩只大眼睛在一旁觀戰(zhàn),他那神情完全是看入了迷。
“田岡,光看有什么意思!”一個漢子朝他叫道。
漢子名叫豐代,年約三十五歲,是這兒的小頭目,他是抽牌名手,幾乎只贏不輸。
田岡望著他,猶豫著。
“來吧,賭它幾把,試試你小子的運(yùn)氣!”豐代說著讓開位子,不管田岡反應(yīng)如何,硬是把他推到賭攤前。
田岡當(dāng)時口袋里僅僅只有幾張鈔票,由于平時不舍得用,而早已被揉得皺皺巴巴,當(dāng)他把鈔票掏出來下注的時候,所有漢子全哈哈大笑起來。田岡知道別人笑他鈔票破舊,滿臉漲得通紅,但他沒有向別人發(fā)作,而是把憤怒轉(zhuǎn)移到下注上——把僅有的錢一次性押上。
“我要六!”田岡大叫。
當(dāng)莊的漢子把第一張牌翻開來,竟是三。
眨眼之間,田岡便把身上所有的錢輸光了。他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
“別喪氣,再封它一張!”豐代豪爽地笑道,同時將一把鈔票丟到田岡跟前。
田岡望著那些錢,心里真想用它再搏殺一次,但是他沉默著,臉上毫無表情。
“怎么啦?不想扳本嗎?”豐代說。
田岡轉(zhuǎn)過身去,用背對著那些錢。
“哈哈!”豐代笑著說,“我確實欣賞你這種傾家蕩產(chǎn)的賭徒作風(fēng)!別客氣,拿去用吧!”
“我決不會向人借賭本!”田岡厲聲說道。
豐代見田岡如此倔強(qiáng),好像更加欣賞他了。他坐到田岡跟前,點著一支煙,對田岡說:
“小子,抽牌這玩意兒可不那么簡單,一定要學(xué)會察言觀色,通過觀察對方的眼睛及手部動作,同時迅速做出準(zhǔn)確的判斷,這樣才能看穿對方的漏洞。另外,還要學(xué)會裝傻,做出自己已經(jīng)被人看穿的樣子,這樣才可能攻其不備。有時候,只要靠一個表情、一個胳膊擺動就可以決定勝負(fù)。你賭風(fēng)豪爽,可是無謀,這是絕對贏不了錢的!”
聽完這一段話,田岡內(nèi)心開始佩服豐代,便改用謙和一些的語氣問:“那你說說我是什么問題?”
豐代正色道:“你讓對方看穿了你的漏洞!”
田岡愕然地望著豐代。
豐代繼而說道:“像你那種表里一致的樣子還能賭牌?有多少輸多少!賭牌講究心、眼、手的配合,眼睛觀察,心里把握,心和手一致,但心里的想法卻不能被眼神和手勢暴露給對方。你首先要糾正自己的陋習(xí),最簡便的練習(xí)方式是對著鏡子,看看自己的眼神和姿勢是不是跟大腦一致,同時又不暴露大腦中的意圖?!?/p>
從第二天開始,田岡一雄整天待在苦力房里,對著鏡子苦練賭術(shù)。那是一塊從外面垃圾堆中撿來的破鏡片,只有巴掌一般大,照得到眼睛便照不到手,因此總得用一只手舉著,不斷地移上移下。
“喂,你在干什么呀?”山口秀雄來了,奇怪地問。
“我在練賭術(shù)?!碧飳^也沒回。
“練賭術(shù)?”山口秀雄不解地說,“賭博靠的是運(yùn)氣,有什么好練的?”
田岡覺得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便干脆一言不發(fā),依然專心致志地練著。
山口秀雄邀請說:“算啦,跟我去玩吧!”
田岡搖搖頭。
山口秀雄興致勃勃地說:“看戲你也不去?告訴你吧,‘湊座’來了一個女歌星,兩個乳房有這么大!你猜她才多大?才16歲呢!”
田岡聽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很快又皺了皺了眉,說:“不去?!?/p>
“那好,你不去我一個人去?!鄙娇谛阈垅筲蟛粯返刈吡?。
田岡覺得自己有點對不住朋友,但他使勁把頭搖了搖,又開始專心致志地練習(xí)賭術(shù)。
為了使右手在口袋里切牌時不動,他用左手壓住右臂讓它固定下來……就這樣反復(fù)練習(xí)了十多天,從鏡中看,手指在口袋里切牌時,整個手臂都紋絲不動了。手法似乎有了一些長進(jìn),田岡又開始練習(xí)眼神,他努力裝出與內(nèi)心活動不同的表情,心里高興,便做出苦相;心里緊張,便做出坦然……
有一天,山口秀雄又來邀田岡去玩,可是田岡連理都沒有理會,這使山口秀雄甚為不快。等田岡意識到什么的時候,山口秀雄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從此,把田岡引入黑道的山口秀雄與田岡的關(guān)系便漸漸地疏遠(yuǎn)了,田岡與豐代的關(guān)系卻日益熱乎起來。
這天,田岡繼續(xù)對鏡苦練。
“喂,你那姿態(tài)不行!”他不知道豐代早已站在自己身后。
豐代說:“翻牌時,你的右肩還有擺動。切的那張牌是紅桃K,不信的話就拿出來看!”
田岡亮出那張牌,果然是紅桃 K。
豐代的眼睛居然能觀察到他在衣袋中切牌的數(shù)字,并且能準(zhǔn)確猜中是哪張牌,這使田岡大為嘆服。
豐代說:“聽著,手眼相通,我通過你的眼睛看見了你的手指。另外,你的眼睛在提防我,而你衣袋里的手卻沒有提防我。手指的動作不可太大,切牌時,手指只能有輕微的動作,就像輕撫女人的……”說到這里,豐代停下,笑著問道,“恐怕你還沒有碰過女人吧?”
田岡沉默著。
“我問你有沒有跟女人做過愛?”
“沒有?!碧飳卮鹬?,腦海里猛地跳出一個從前見過的情景,那是舅母佐藤和一個男人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那個場面對他刺激極大,后來經(jīng)常在他腦海里出現(xiàn),似乎永遠(yuǎn)也無法忘掉。所以,這樣回答完豐代時,田岡的臉已經(jīng)紅了。
豐代笑著注視田岡,問:“是嗎?叫人難以相信。你今年多大了?”
“17?!?/p>
“17歲啦?那真是該教你如何學(xué)會使用手指了,當(dāng)然不光是用手指。我想你會討女人喜歡的。跟我走吧!”
田岡心臟劇跳起來,有些羞怯地問:“去哪兒?”
“當(dāng)然是去福原!”
豐代大笑著拉起田岡就走,邊走邊吹噓說:“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至少已經(jīng)跟二十個女人睡過覺了……”
福原是新開地的紅燈區(qū),離山口組的苦力房只有半個鐘頭的路程。田岡跟著豐代穿街過市,一個興沖沖,一個羞答答。
根據(jù)史料記載,福原在明治元年末,已擁有娼妓達(dá)三百四十人的龐大妓院。到明治十年(1877年)左右,福原已有妓院三十三家。在日本關(guān)西地區(qū),福原的娼妓是第一流的,每個妓女每月向政府繳納稅金2.25日元,其它地方的妓女則被視為二流,每月納稅2日元。
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眼下福原的妓院已顯得落后了,留宿費(fèi)是每夜3到5日元。而當(dāng)時東京一流藝妓的費(fèi)用是兩小時6.6日元,三流藝妓是2日元。當(dāng)時一個大學(xué)生的月薪是45日元。
由于田岡一路磨蹭,兩人走了一個鐘頭,才到達(dá)福原的一家名叫“四季鳥”的妓院。站在大門外,不遠(yuǎn)的夜色中有一幢三層的樓房,差不多每層樓房的窗外都掛著一盞紅燈籠,上中下三排,全部加起來恐怕有三四十盞。在紅燈籠之間偶爾也有綠燈籠閃亮。紅燈表示正在接客,而綠燈則表示歡迎客人。
“生意真興隆??!”豐代興奮地喊道。而田岡卻站在門外不動。
“你怎么啦?快進(jìn)來?。 必S代已經(jīng)跨進(jìn)院子。田岡兩只手在衣袋里動彈。
豐代看出他是擔(dān)心沒錢付賬,于是大聲說:“哎呀,有我呢,你只管盡興玩吧!”
聽見說話聲,五個打扮妖艷的年輕女人一齊擁到門口,然后分散開,圍住兩個男人,搔首弄姿地說著一些甜言蜜語。
“你,你,你,走開!我們只要這兩個!”豐代大聲叫喊著。
被驅(qū)逐的三個女人無所謂地走開了,剩下的兩個女人突然顯得羞怯起來。
借著門廳上的燈光,田岡看清了這兩個女人的模樣,一個二十五六歲,另一個十六七歲。憑直覺,田岡認(rèn)為那個年少的女人應(yīng)該是屬于自己的。
可是豐代的分派卻出乎田岡意料。他一把將那個年輕女子摟到自己懷里,然后對年齡較大的一個說道:“大姐,好好伺候這小子??!拜托了?!边@樣說完,豐代雙手毫不費(fèi)勁地抱起那個年輕女子,頭也不回地走上樓去。
這邊便剩下田岡和將近比田岡大10歲的女人了。
“走呀,上樓呀!”女人見他呆著,主動牽住田岡的手,慢慢朝木板樓梯上走。田岡把她的手甩掉,跟在她后面。
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腳下是木板,踩上去有些晃動,右邊是扶欄,可以望見福原的夜景,左邊是一間連一間的木板房,門全關(guān)著,每一間房中都傳出女人的歌聲或浪笑聲,有時還突然響起男人粗野的叫喊聲。
田岡如同走進(jìn)夢幻中一般,前面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不停地?fù)淙胨谋侵校嵝阉@是確鑿的事實。
“進(jìn)來呀!”女人在房里探出頭來喊。
田岡一雄側(cè)視著夜景。這是7月中的夜晚,沉悶的夜色中開始有閃電出現(xiàn),像是要下雷陣雨的樣子。
“喂!別待在外面,進(jìn)來。”女人再這樣說時,田岡決絕似的脫掉鞋子,邁步走進(jìn)房間。
板房四面裝飾著格子窗,糊著白紙,從黑暗中走進(jìn)房中,電燈光線顯得十分明亮,里面沒有架子床,一眼看去,地板上仿佛鋪滿了鮮紅的被褥,叫人看了眼花繚亂。
女人把房門推上,同時把門外兩人的鞋子拿了進(jìn)來,然后走到南邊的窗下,推開窗戶,伸手把外面的綠燈熄滅,再把紅燈點亮。窗戶關(guān)上之后,透過窗紙,依然可以看見那團(tuán)模糊的紅光。
房中除了一個巨大的地鋪,只??繅σ粋€梳妝臺,那面鏡子倒是很大,這使本來狹小的房間變得寬敞了不少。
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坐,田岡傻站著。女人把被褥掀開一邊,對田岡說:“你先睡吧,我就來?!闭f著,女人走到房間一端,推開另一扇格子門,進(jìn)去之后又關(guān)上。
里面?zhèn)鞒鏊髀?。原來里面有一個洗手間。女人再次出來時,外面的和服已經(jīng)脫去,身上只罩著一件寬松的絲質(zhì)睡衣。在燈光的透射下,田岡看出她里面什么也沒穿。
女人鉆進(jìn)被褥里躺下,在里面脫睡衣。一會兒,從紅被褥中伸出一只白手,把一團(tuán)睡衣送到了外面的地板上。
見田岡依然那么站著,女人抬起頭來,說:“過來呀,怎么不脫衣服?”
又是一道閃電,雷聲更響了。
田岡覺得渾身燥熱,喉嚨焦渴,顯出極不舒服的神色。
女人微微笑了,打算穿上睡衣起來,想想又把抓到手的睡衣丟下,索性光著身體站了起來。她慢慢朝田岡走近。
這是一個皮膚白嫩、體態(tài)豐盈的女人。那時,似乎所有的燈光全照在這個女人身體上了,田岡只覺得頭昏眼花。
“小弟弟,你這還是第一次吧?”女人語調(diào)很溫柔。說著,動手給田岡脫衣服。輪到解皮帶時,田岡用手把褲腰護(hù)住。
“還不好意思呢!”這樣說著,憑一股女人的柔勁,田岡的衣服也給脫光了。
二人擁進(jìn)紅被褥中之后,女人便不再管田岡了,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任由田岡折騰一氣。
這時,雷聲閃電大作,大雨“啪噠啪噠”地下了起來。窗戶紙震動著,房間里漸漸有了涼意。在毫無經(jīng)驗的情況下,田岡就像在一團(tuán)漆黑的陌生小路上被人追趕著,磕磕碰碰。最后他咬緊牙關(guān),從心底里發(fā)出狼一般的嗥叫,就像一條被獵人射中要害的狼,毫無聲息地倒伏下來。
雨下得越來越大。這間房在三樓頂層,雨點擊打著屋頂,滿耳是風(fēng)聲雨聲。漸漸地,田岡又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脂粉味,伸手摸去,蓋在身上的羊毛被褥有一種冰涼滑膩的感覺。他陡然感到一種極端的空虛。
“你后悔嗎?”女人的問話聲顯得很溫柔。
“穿上衣服吧,會著涼的。”
田岡沉默著,心中充滿了悔恨,他感到無端的憤怒,覺得自己就要發(fā)作。
女人給他遞上衣服,望著他穿,并用母親一般的目光看著他,說道:“以后別上這種地方來,你還是個孩子……”
田岡猛地站起來,到門角抓起鞋子,狠狠拉開門,氣呼呼地沖向走廊盡頭。
“喂,等一等,別走,等一等嘛!”后面?zhèn)鱽砟桥私辜钡穆曇?。田岡毫不理會,匆匆跑下樓梯。外面是傾盆大雨,田岡頓時駐足不前。
“給,把我的雨傘拿去吧!”女人來到他的身旁,撐開一把花傘遞上。并且說,“你不是跟另一個同來的嗎?雨這么大,到我房里坐坐,等他一起回去吧!”
她是說同來的豐代。但田岡不想再在這種地方停留片刻,也沒向女人打任何招呼,撒開雙腿朝雨中奔去。
在17歲的田岡一雄看來,男女之間的事情本該是無比嚴(yán)肅、神圣的事情,他曾準(zhǔn)備以巨大的熱情去迎接和享用它的,沒想到突然變得如此隨便、簡單。這完全是對自己的踐踏!巨大的空虛感使他惱羞成怒。
田岡在大雨中發(fā)狂地奔跑,企望讓雨水沖刷掉一身的骯臟。
在霓虹燈閃爍的福原街道上,狂風(fēng)裹著暴雨,如同千萬支利箭,猛烈地朝田岡攢射。穿著雨衣或打著雨傘的人們匆忙替他讓道。被人碰撞或撞倒了什么人,他渾然不知。
“站?。≌咀。 彼犚娚砗笥腥烁吆?。
田岡腳步踩踏濺起的積水飛到了那個人的臉上。
“站住!老子叫你站住!”后衣領(lǐng)被一只大手重重抓住。田岡停下來。
回頭一看,屹立在眼前的是一個將近6尺高的魁梧大漢,他穿著花襯衫,頭發(fā)蓬松,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舉著雨傘。
“你這小雜種,弄濕了我的褲子,就想這樣輕松地跑掉?”大漢抖動著褲腳大罵。
“狗雜種,跪著爬過來給老子舔干!”大漢眼里露出決不輕饒的殺氣。
田岡毫不示弱,失落與厭惡感猛然轉(zhuǎn)化為殊死搏斗的憤怒。他后退半步,同時攥緊了兩只鐵拳。這時雨還在下,但小了一些,有幾個行人停下來,站在一旁觀望。
大漢欺他人小力薄,一把就抓住了田岡的手腕,接著一個甩背,田岡身子飛起,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然后重重地摔倒在路上的積水里。水花濺出一丈多遠(yuǎn),旁觀的行人急忙后退。
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田岡不能接受慘敗的事實,他一個翻身從積水里爬起來。
“來,過來!”漢子撐著雨傘,朝他勾勾食指,嘴里發(fā)出輕蔑的笑聲。
田岡看出,漢子只用了一只手就把自己打翻在地。但他從不認(rèn)輸,決心拼個你死我活。田岡低伏著身體,如同獵人窺視獵物一般圍著漢子移動,突然,他猛地朝漢子背后沖去。
然而,這個漢子擅長柔道,發(fā)現(xiàn)對方從背后突襲,毫不慌張,待田岡挨近他的剎那間,身子朝旁邊一閃,田岡撲了個空,隨即他將右手作成砍刀狀,就勢朝田岡頸背部砍去。
啪的一聲,田岡一個狗啃泥,再次撲倒在積水里。
田岡趴在水里一動不動。
圍觀的人們議論紛紛。有人高聲喊道:
“小孩,別逞強(qiáng)了,你打不過大人的!”
“認(rèn)個錯吧,讓他放你走算啦!”
“大漢,他年輕無知,饒他一回吧!”
大漢見眾人替田岡求情,覺得跟這個毛孩子糾纏下去也有失自己的體面,于是朝田岡罵了聲“小雜種”,便打算轉(zhuǎn)身離去。
田岡在水中趴了足足有一分鐘,他毫無停戰(zhàn)的念頭,見大漢舉著傘就要走掉,忙爬起來,一個騰躍撲去,整個身子一下子掛在漢子背上。漢子這下麻煩了。田岡雙手鐵鉤一般箍住漢子的脖子,使?jié)h子一時無法招架,左右騰挪,也無法把田岡摔下來。
漢子只好把手中撐著的雨傘拋在路邊,準(zhǔn)備讓田岡再吃一個致命的甩背。就在漢子丟開雨傘的一瞬間,田岡一手勾緊他的脖子,騰出另一只手,朝他臉上一陣攻擊——奇跡出現(xiàn)了!
“哎呀!……”漢子慘叫一聲,隨即跪倒在地,雙手捂臉,胡亂地翻滾起來。
在路燈的照射下,漢子的手指間不斷地滲出血來。田岡的指尖戳穿了漢子的一只眼睛!
頓時,田岡呆若木雞,繼而渾身顫抖。
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驚奇、興奮。他把沾著鮮血的食指舉到眼前,仿佛發(fā)現(xiàn)了一件威力無比的殺人武器。
“我有了!就憑這根指頭,不管遭遇到多么強(qiáng)大的對手,只要攻擊對方的眼睛就必勝無疑!”田岡在心里大叫。
大漢護(hù)著眼睛落荒而逃。
在那個嫖妓的雨夜,田岡一雄用一根食指戳瞎了一個大漢的眼睛,從而使一名柔道四段的高手?jǐn)≡谧约旱氖窒?。由此,田岡一雄掌握了一門以弱勝強(qiáng)的殺人絕招。
從這以后,田岡一雄便經(jīng)常以在新開地一帶橫行霸道的“脫落族”為目標(biāo),訓(xùn)練自己的殺人技術(shù)。
所謂“脫落族”,是當(dāng)時神戶所獨(dú)有的詞匯,其意是指一些品德不良的在校學(xué)生,以及一些混跡社會的小地痞、小流氓。而像田岡一雄和豐代那種賭徒,當(dāng)時被稱為“博彩族”。
“博彩族”的服裝有鮮明特征:他們的腹帶下纏有用法蘭絨做的腰帶,腰帶雙重折疊;不分春夏秋冬,一律穿著寬大的過膝短褲,走起路來像裙子一樣飄動;此外,“博彩族”的人腳下永遠(yuǎn)穿著木屐,哪怕輸?shù)眠B短褲也沒有了,而木屐卻絕不離腳。
而所謂“脫落族”同樣也有服飾標(biāo)志,當(dāng)時在神戶有好幾個“脫落族”的組織,如有在帽子上系著一綹白線的“白線團(tuán)”;有把兩只上衣袖管染得通紅的“血染團(tuán)”;此外,還有背上畫有骷髏圖案的“骷骨團(tuán)”,以及主要由放浪少女組成的“黑貓團(tuán)”等,這些人成群結(jié)隊地在鬧市內(nèi)胡作非為。田岡一雄便不分日夜地追逐著這些家伙,毫不手軟地“勤練指功”。
由于田岡在那個雨夜戳瞎一名柔道高手的眼睛,他在新開地一帶名聲大振,一些“脫落族”只要看見田岡走近便四散逃命或規(guī)規(guī)矩矩,這使田岡十分煩惱。為了練習(xí)指功,他不得不故意挑起事端。
一個白天的中午,兩個袖子染紅的男人在一個攤子上買水果。田岡看準(zhǔn)他們是“血染團(tuán)”的人,手指立刻癢得難受,想了想便走上去,擠在他們兩人中間,對攤主說:
“我有急事,請先給我稱3斤!”
這兩個“血染團(tuán)”的人年紀(jì)均在20歲左右,正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加上又不認(rèn)識田岡一雄,見田岡要搶在自己前面買東西,當(dāng)下便怒氣大發(fā),兩人同時出手,四只拳頭輪番落到田岡身上。
“不要打人,不要打人!”攤主大叫起來。
“兩人打一人,真不像話!”圍觀的人們這樣議論。
田岡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樣,鬧出事來,人們會向警方表明他是被迫自衛(wèi)。田岡挨過幾拳之后,動手了。
只見他從背后摟緊一個家伙的脖子,在他掙扎著回過臉來的時候,田岡鋼鉆一般的手指便對準(zhǔn)他的眼睛猛刺下去——“?。 彪S著一聲號叫,這家伙雙手各捂住一只眼睛,鮮血涌流出來。田岡不止戳穿一只眼睛,而是兩只!
田岡看看自己的手,食指和中指沾著血,插進(jìn)眼睛的深度至少達(dá)到一寸。原來在匆忙之中田岡無意中使用了兩根手指。兩根手指攻擊效果更好!田岡覺得這又是一個意外的收獲。
被戳傷雙眼的家伙痛得在地上打滾,號叫聲聽起來令人心悸。剩下的另一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趁田岡擦拭手指血跡的當(dāng)口,扶起地上的同伴便逃之夭夭。
通過這一次“練習(xí)”,田岡由一根手指攻擊發(fā)展成兩根手指攻擊。在新開地四處出擊的那些日子里,不知有多少個“脫落族”的倒霉鬼被田岡戳瞎了雙眼。
但是,田岡對兩根手指攻擊的方法仍不滿意,因為對方的腦袋會不停地?fù)u擺,使他的一次性命中率變得不高。由此他決定嘗試五指齊下。
又有個倒霉鬼被他抓住了。
田岡讓他面對自己,然后猛地用左手從后面揪住他的頭發(fā),幾乎就在同時,右手鋼爪般的五根指頭猛地插去,其中至少有兩根深深插進(jìn)了對方的眼窩。五根手指進(jìn)攻的好處是,即使對方腦袋有些晃動也不要緊。當(dāng)然,對17歲就已經(jīng)殺人成癮的田岡一雄來說,最過癮的還是使用兩根手指,不過這必須是對方體力不如自己的情況下才更有效。
有一次,一個16歲的“骷骨團(tuán)”成員被他弄得夠慘。田岡把他的腦袋卡在一個石級的角落,絲毫不能動彈,盡管他的手腳還在掙扎。
“不許動!”田岡大叫。然后把運(yùn)足勁的兩根手指,慢慢朝下面兩只驚恐萬狀的眼睛逼近,由于手指在不斷運(yùn)氣中前進(jìn),所以漲得通紅并且微微顫抖。底下的嘴巴仿佛忘記了叫喊,或許是在等待著叫喊的那一時刻到來。
“叫吧!為什么不叫?該死的,趕快讓血流出來!”
下面兩只眼睛最后看見的,必定是田岡的兩根手指。睫毛觸及指尖時,眼睛便閉上。而兩根手指沒有因此加快進(jìn)度,一直以原有的速度前進(jìn)著。慘不忍聞的痛叫聲響了起來,血水隨即外涌,而兩根手指還在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插入。田岡露出笑臉,他覺得有一股溫暖的感覺,從兩個指尖漸漸傳送到上臂,而后通向全身。當(dāng)指尖被骨頭頂住無法再深入的時候,田岡咬緊牙關(guān),手指猛地一旋,兩顆破爛而血淋淋的眼球便滾出來,耷拉在這個人的臉上……
“挖眼田岡”的威名在新開地一帶傳揚(yáng)。所有“脫落族”簡直到了談田岡色變的地步。而那些“黑貓團(tuán)”的放浪少女,只要望見田岡朝她們伸出五指,立即大叫著掉頭就逃。
這個時期,田岡也曾多次被五花大綁地關(guān)進(jìn)警察局去,只是沒過多久又被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