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定三藩 運籌帷幄
清除鰲拜集團之后,康熙帝如饑似渴地學習傳統(tǒng)治國理論和各種科學知識并將之運用于治國實踐,從而使入關以來的各種弊政次第得以糾正,國家治理也逐步納入正軌。恰在此時,鎮(zhèn)守云南的平西王吳三桂,鎮(zhèn)守廣東的平南王尚之信(襲父尚可喜之職)和鎮(zhèn)守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卻發(fā)動了一場遍及大半個中國的武裝叛亂。這樣,一場生死搏斗又給康熙帝提供了一個理論聯(lián)系實際,施展其文韜武略的絕好機會。正是這場歷時八年的戰(zhàn)爭,鍛煉了康熙帝,使他成長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同時,也使清朝政府的統(tǒng)治進一步鞏固下來。
一 南國烽煙 臨危不亂
“三藩”是清初統(tǒng)治者分封的平西王吳三桂、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精忠三個藩王,他們的形成和發(fā)展經(jīng)歷了幾十年時間,對明清之際的國內(nèi)政局產(chǎn)生過重要的影響。吳三桂、尚可喜及耿精忠的祖父耿仲明都是降清的明朝將領。遠在清朝入關以前,孔有德、耿仲明與尚可喜即已率部投降清太宗皇太極,充當清兵與明軍作戰(zhàn)的急先鋒?;侍珮O分封三人為王,孔有德為恭順王,耿仲明為懷順王,尚可喜為智順王,極力加以籠絡。明朝覆沒,鎮(zhèn)守山海關的明寧遠總兵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擊敗李自成農(nóng)民軍主力,清兵長驅直入占據(jù)北京,奠定了一統(tǒng)中原、君臨天下的基礎。清朝攝政王多爾袞為酬勞吳三桂的巨大功勞,加封他為“平西王”,地位在孔、耿、尚三王之上。
吳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雖然在清朝興起和入關作戰(zhàn)過程中立過汗馬功勞,但是,出于固有的民族偏見,當時的攝政王多爾袞卻對他們懷著深深的戒備心理。在將李自成主力消滅以后,即召回四王,調赴遼東駐扎。一年以后,清兵攻陷南京,剿滅南明弘光政權。與此同時,各地抗清武裝風起云涌。這時,清朝政府才調四王入關作戰(zhàn)。順治六年,清朝政府改封孔有德為定南王,耿仲明為靖南王,尚可喜為平南王,命他們帶兵南下追擊南明桂王政權。耿仲明因部下隱匿逃人,順治六年(1649)在南下途中自縊身死,后由其子耿繼茂襲爵。順治九年,南明將領李定國圍攻桂林,駐守桂林的孔有德兵敗自殺。至此,清初四個漢姓王只剩下三位。
吳三桂入關后鎮(zhèn)守漢中,剿滅了當?shù)氐目骨逦溲b。順治八年,受命進軍四川。次年,平定四川。順治帝將吳三桂加俸千兩,以示褒獎,并將自己的一個姐姐嫁給吳三桂的長子吳應熊。吳三桂成了皇親國戚,與清廷的關系更加密切。
至順治十三年,全國形勢已趨于穩(wěn)定,除云貴的永歷政權和東南沿海鄭成功繼續(xù)抗清外,其他地區(qū)基本平定。順治十四年九月,永歷政權孫可望因與李定國火并,難以立足,向五省經(jīng)略洪承疇投誠,清廷得以盡知永歷政權內(nèi)部的情況。順治帝詔令吳三桂出征云貴,務必消滅永歷政權,實現(xiàn)清朝的一統(tǒng)江山。十二月中旬,吳三桂與定西將軍李國翰從漢中出兵,經(jīng)四川,直取貴州。同時,征南大將軍趙布泰由廣西奔貴州,靖南大將軍羅托和五省經(jīng)略洪承疇取道湖南入貴州。在清朝三路大軍的合圍下,李定國倉猝應戰(zhàn),節(jié)節(jié)失利。順治十六年二月,清朝三路大軍會師云南,驚慌失措的永歷帝只好再度逃亡。吳三桂率軍緊追不舍,磨盤山一場惡戰(zhàn),清軍擊敗了李定國的主力。永歷帝與李定國倉皇撤入緬甸,從此云南就歸入清朝統(tǒng)治。
收復云貴,吳三桂立了頭功。此時除了東南沿海的鄭成功集團,全國各地均已納入清朝版圖。如何統(tǒng)治南方各省和安置三王,就成了清朝統(tǒng)治者亟需考慮的問題。
仔細權衡之后,順治十六年三月,順治帝命吳三桂鎮(zhèn)守云南,監(jiān)視在緬甸活動的南明軍殘部。命尚可喜鎮(zhèn)守廣東,與次年七月移鎮(zhèn)福建的耿繼茂一道對付鄭成功集團。這樣,吳、尚、耿三藩駐地就確定了下來。
吳三桂當時四十七歲,在長期的政治、軍事斗爭中,他的個人利益已經(jīng)和清朝融為一體,因而清朝政府對他也就一改外示優(yōu)寵而心懷戒備的心理,放手使用。順治十六年十月,順治帝正式下詔授予吳三桂治理云南軍政事務的廣泛權力,舉凡云南文武官員的任命與升遷、錢糧兵餉的支配都歸吳三桂管轄,吏兵兩部不能干預。對尚可喜、耿繼茂也有相同的詔示。
清室如此厚待吳三桂,他當然要更賣力地效忠清室。順治十七年四月,他上疏朝廷,請求進兵緬甸,擒獲永歷帝,清除后患。八月,順治帝詔令內(nèi)大臣愛星阿為定西將軍,率部協(xié)同吳三桂征討永歷帝與李定國。當時永歷帝已落入緬甸人手中,吳三桂率軍連敗李定國與白文選,十二月,從緬甸人手中捕獲永歷帝??滴踉辏?662)四月,吳三桂命人將永歷帝縊死于昆明城外的篦子坡,南明政權最后亡于吳三桂之手。為了清朝政權的鞏固與發(fā)展,吳三桂效盡了犬馬之勞,他本人也因此晉封親王,從而成了清兵入關后第一個膺此殊榮的漢人,永歷帝的鮮血又給吳三桂的王冠增加了一道耀眼的光環(huán)??滴踉晔?,在吳三桂全權掌握云南以后,清朝政府又錦上添花,把貴州也交給他全權管理。
雖然三藩在入關統(tǒng)一戰(zhàn)爭中為清朝政府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隨著大陸的統(tǒng)一,三藩與中央政權之間的矛盾也逐漸尖銳并且最后導致了三藩叛亂。
首先,三藩都擁有實力雄厚的軍隊。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繼茂、耿精忠父子(康熙十年,耿繼茂去世,由長子耿精忠襲爵)各握有八旗漢軍十五佐領,綠營兵六七千人,總計各掌握軍隊萬余人。吳三桂實力更大,他一人握有八旗漢軍五十三佐領,綠營兵一萬二千人,還有援剿四鎮(zhèn),總計丁口十萬。康熙初年,清王朝總兵力不過五十萬有余,而三藩軍隊竟占了十分之一。兵多,糧餉耗費自然驚人,中央政府為此背上沉重的財政包袱。以順治十七年為例,僅云南一省俸餉支出即高達九百余萬兩,加上廣東、福建兩省,一年共需兩千余萬兩,而中央政府財政收入只有八百七十五萬兩,“竭天下之正賦,不足供一省之用”。
其次,操縱地方官員的任免。三藩只要向吏部、兵部備案,就可自行任免本省文武官員??滴醵辏瑓侨鹕鲜枵埱笤谠瀑F兩省的督撫敕書中,加入“聽王節(jié)制”四字,更是企圖凌駕中央政府之上,使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土皇帝。吳三桂甚至可以向全國選派官員,稱為“西選”,“西選之官幾滿天下”。
第三,從事非法經(jīng)營活動,壟斷地方財源。三藩在各省都侵占大批土地,廣設藩莊,加收田賦。吳三桂鯨吞明黔國公沐氏的七百頃莊田后,仍不滿足,又將云南府的衛(wèi)所公田盡行圈占。黔尚藩在廣東創(chuàng)辦總行、總店,壟斷民間商業(yè)。耿藩在福建霸占鹽田,獨占鹽的生產(chǎn)和銷售。尚藩、耿藩還置中央政府禁令于不顧,組織商船從事走私貿(mào)易。吳三桂斂財手段絲毫也不遜色,他把云貴兩省的鹽井、金銀銅礦的開采統(tǒng)統(tǒng)壟斷,并且私鑄錢幣,流通各省,號稱“西錢”。
吳三桂斗鶉圖
隨著三藩勢力的日益增長,他們和中央政府之間的矛盾也日益尖銳。對三藩而言,他們不但要保持自己的特權,還要進一步擴大這種特權,并使這種特權世世代代傳承下去。中央政府面對三藩日益膨脹的軍事、政治和經(jīng)濟勢力,越來越感到不安。以康熙帝為代表的清朝中央政府先后采取各種措施,限制三藩勢力的發(fā)展,而后在推行這些措施的基礎上,正式下達了撤藩的詔令。
早在順治年間,一部分有識之士即紛紛上疏朝廷要求收回三藩特權,對其勢力加以抑制,但是這些呼聲還沒有引起執(zhí)政者的充分重視??滴醭跄辏㈤_始拆散吳三桂黨羽,削弱其實力,先后把云貴總督趙廷臣調任浙江總督,把張勇調任甘肅提督,王輔臣調陜西提督,馬寧調山東提督,李本深調貴州提督,吳得功調湖廣提督,嚴自明調廣東提督,王建功調福建提督。劉進忠調潮州總兵,康熙六年,左都御史王熙又奏請裁減三藩軍餉,“省餉額百余萬”。
裁兵減餉以削弱其軍權,而更重要的是限制藩王的權勢??滴醵?,隨著西南的平定,清廷示意吳三桂繳還大將軍印。從康熙五、六年起,吳三桂上報吏部、兵部擬增補的官員,清廷大多不予批準,這就解除吳三桂“西選”的特權??滴趿晡逶?,吳三桂以目疾為由,上疏朝廷請求辭去總管云貴兩省事務。吳三桂想以此試探朝廷的態(tài)度,并且解除朝廷對他的疑慮。親政伊始的康熙帝,早將三藩同河務、漕運列為三件大事,“夙夜廑念,書而懸之宮中柱上”,接奏后毫不遲疑,當即御批同意。至此,吳三桂總管云貴兩省的權力被清政府收回。這一打擊非同小可,吳三桂權力僅剩下高貴的親王名號,內(nèi)心怏怏不快,對朝廷更加不滿了。
在剝奪吳三桂總管云貴事務的權力后,康熙為了安撫他,于康熙七年正月,將其子和碩額駙吳應熊提升為少傅兼太子太傅。同時,還提升耿繼茂的兒子耿聚忠、耿昭忠及尚可喜的兒子尚之隆為太子少師,以圖拉攏和安撫三藩。這種軟硬兼施的政策產(chǎn)生了一定的效果??滴跏荒辏瑓侨鹆髩?,吳應熊攜妻子和兒子,一同赴昆明祝壽。吳三桂十分高興,對部屬方光琛等說:“可見朝廷不疑我,汝輩其慎之?!?/p>
吳三桂和中央政府之間的關系雖然一度有所改善,但要朝廷徹底消除對吳三桂等三藩的疑忌則是不可能的。三藩之變前夕,原南明弘光政權的官員查如龍,向吳三桂獻血書,煽動他叛清。雖然查如龍被吳三桂解送進京,凌遲處死,而且此事與吳三桂也沒有關系,但卻讓朝廷感到是清朝統(tǒng)治的隱患。這樣,三藩之撤已如箭在弦,勢在必行。
康熙十二年二月,尚可喜上疏朝廷,請求歸老遼東,由其長子尚之信留鎮(zhèn)廣州,承襲平南王爵。這對久思撤藩的康熙帝來說不啻天賜良機??滴醯蹧Q心抓住這一難得的機會,順水推舟,拉開了撤藩的序幕。他果斷地給尚可喜下達了撤藩諭旨,把尚的功勞夸獎了一通,批準他回遼東養(yǎng)老,但不同意讓尚之信留鎮(zhèn)襲爵。一句話,就是要走可以,必須全藩撤回。尚可喜表示服從朝廷的安排,“拜命之后,即繕書稱謝,遂陸續(xù)題報起程日期、家口、馬匹數(shù)目”,并著手遷移事宜。
吳三桂、耿精忠獲知尚藩被撤的消息,頗為惶恐。他們根本沒有撤藩的思想準備,尚藩之撤,對他們無異當頭一棒。吳應熊探知朝廷在討論撤消尚藩,迅速派人去昆明告知吳三桂,勸其父效法尚藩,以圖自保。
吳三桂與幕僚商量以后,令謀士劉玄初起草辭藩疏,但劉認為朝廷早想撤藩,一旦吳三桂主動提出,康熙帝馬上會借此順水推舟,將吳調離云南,故此萬萬不可。而吳三桂卻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仍然陶醉在自己的功勞簿上,驕橫地說:“予疏即上,上必不敢調予,具疏所以釋其疑也?!笨滴跏昶咴鲁跞眨瑓侨鹕鲜杩滴醯?,自請撤藩。七月初九日,承爵才兩年的靖南王耿精忠迫于形勢,也上疏請求撤藩。幾天之內(nèi),連續(xù)收到吳三桂、耿精忠的撤藩奏疏,對康熙帝來說正是求之不得,他當即做出同意撤藩的御批,并且詔令議政王大臣等會同戶、兵二部詳加討論,落實撤藩的具體問題。議政王大臣會議一致同意撤回耿藩,但對是否撤回吳藩,出現(xiàn)了兩種針鋒相對的意見。戶部尚書米思翰、刑部尚書莫洛和兵部尚書明珠等少數(shù)官員主張將吳藩將士家口全部遷移,在山海關外酌量安插;為保持云南的安定,建議暫遣滿洲官兵戍守,等滿洲官兵抵達云南后,吳藩就起程。而以內(nèi)弘文院大學士圖海、索額圖為首的多數(shù)官員則認為,吳三桂鎮(zhèn)守云南以來,邊疆安寧,況且派遣滿洲官兵接替防守,一撤一遣,對沿途百姓是不小的負擔,權衡利弊,還是以保留吳藩為妥。兩種意見各持一端,相持不下,最后只好上奏康熙帝,由他裁決。
年輕的康熙帝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同鰲拜斗爭的洗禮,變得果敢而富有經(jīng)驗,他熟諳中國歷史,深知藩鎮(zhèn)割據(jù)對國家統(tǒng)一的危害,三藩蓄謀已久,不早撤,必將養(yǎng)癰成患。他對大臣們說:“今日撤亦反,不撤亦反,不若早反?!庇谑牵滴醯壅较轮?,宣布三藩并撤。
八月,康熙帝分別派遣禮部右侍郎折爾肯、翰林學士傅達禮去云南,戶部尚書梁清標赴廣東,吏部右侍郎陳一炳往福建,會同督撫、提督辦理撤藩事宜??滴醯圻€專門給吳三桂擬了一道手詔,其中有言:“王夙篤忠貞,克攄猷略,宣勞勠力,鎮(zhèn)守巖疆,釋朕南顧之憂,厥功懋焉。但念王年齡已高,師徒暴露,久駐遐荒,眷懷良切。近以地方底定,故允王所請,搬移安插?!?/p>
九月,撤藩詔旨送到云南。吳三桂本想挾云南,要旨慰留,冀得世守藩封,如明朝的沐氏般永鎮(zhèn)滇中,可萬萬沒有想到康熙帝竟會如此不留情面,特別是利用他的上奏順勢而就,這使他追悔莫及,憤憤不已。撤藩,使他從權力的頂峰跌落下來,這是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自從進入云南之日起,他便將這塊土地視為自己的家園,苦心經(jīng)營了十幾年,他怎肯輕易拋卻?眼看大樹要倒,倚之庇蔭的吳三桂黨羽紛紛勸他舉事,皆謂王爺功高不酬,反欲奪滇,是朝廷不義。謀士方光琛最先煽動說:“王欲不失富家翁乎?一居籠中,烹飪由人矣!”他的侄兒、女婿向他進言:“王威望、兵勢舉世第一,戎衣一舉,天下震動。只要把世子、世孫(世子指吳應熊,世孫指吳世霖)想法從北京接回來,可與清朝劃地講和,這就是漢高祖‘分羹之計’也。如果遷于遼東,他日朝廷吹毛求疵,我們只能引頸受勠!不如舉兵,父子可保全!”吳三桂也不甘心坐以待斃,于是派心腹李恕、張鑣赴京召回兒子吳應熊。但吳應熊不想跟從父親造反,不愿返回云南。李恕等人只能秘密將吳應熊的庶子吳世璠帶回云南。吳世璠安然返回昆明,吳三桂稍得欣慰,于是,開始積極策劃謀反之事。
為了給朝廷撤藩設置障礙,九月初七日,折爾肯一行剛剛抵達昆明的歸化寺,吳三桂就暗中鼓動一些人向他們請愿,要求留吳三桂在云南。折爾肯大怒:吳王自請移家,你們誰敢說保留。他命有司逮捕為首的人。這一活動失敗后,吳三桂又對撤藩采取拖延態(tài)度。表面上,吳三桂招待折爾肯、傅達禮很周到,但折爾肯同他商量全藩起程日期,吳三桂就以各種借口敷衍搪塞,有意拖延。此時康熙帝早已派大臣為其在遼東準備好了安置地,并委派戶部郎中席蘭泰、兵部郎中黨務禮等前往貴州,負責辦理吳藩搬遷時所需夫役、船只、人馬和糧草。十一月初四日,吳三桂又上疏懇請增撥地畝,康熙帝立即準奏。這樣,吳三桂黔驢技窮,只好假意向折爾肯、傅達禮表示,預定于十一月二十四日全藩起程北遷,以之迷惑朝廷。與此同時,吳三桂加緊進行叛亂的準備。他對全國形勢作了一番分析,在他看來,清朝開國名將多半去世,無人與他匹敵。而他自己“才武不世出,地險財富,所屬親軍與各營統(tǒng)兵諸將、健卒,皆百戰(zhàn)之余,素得其死力,即他直省平日所植黨,兵起,當無不從命”。出于這一估計,吳三桂與他心腹吳應麒、吳國貴、高大節(jié)及女婿夏國相、胡國柱等商討謀反方案。有人提出在搬遷途中起兵:“至中原,據(jù)腹心,以制指臂,長驅北向,可以逞志。”但吳三桂認為失去云南這個根本,一旦起事不順利,將進退失據(jù),前途難料,于是加以否決。更多的人主張在云南就地起兵,雖然從云南打往北京,需要經(jīng)過艱苦的作戰(zhàn),但根本穩(wěn)固,無后顧之憂,較為穩(wěn)妥。吳三桂遂加以采納。大計已定,吳三桂遂密令云貴各要塞心腹將領,嚴守關口,封鎖消息。
就在吳三桂緊鑼密鼓的謀劃中,時間一天天過去,雖然吳三桂定了搬遷日子,但并未見其有搬遷的舉動,欽差大臣折爾肯、傅達禮十分著急。十一月十五日,兩位欽差會同云南巡撫朱國治拜謁吳三桂,吳三桂照例擺出一桌豐盛酒宴款待,卻閉口不提搬遷之事。朱國治忍不住試探地問:“三大人候久,王若無意,三大人自去候旨?!眲偛胚€是笑容可掬的吳三桂,聽了這話,勃然大怒,指著朱國治罵道:“吾挈天下以與人,只此云南是吾自己血掙,今汝貪污小奴,不容我住耶?”“云南是吾自己血掙”,一語道出吳三桂的心思,積久以來的怨氣終于爆發(fā)。自此,他和欽差大臣的關系勢同水火。折爾肯與傅達禮商量,決定由傅達禮回京復命,但他走出百里便被守軍截住,只得返回。形勢一天天緊迫,吳三桂謀反,如箭在弦,一觸即發(fā)。
康熙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凌晨,平西王吳三桂召集親信將領和昆明文武官員去王府開會,公開宣布起兵反清,殺死了巡撫朱國治,囚禁了包括欽差大臣折爾肯、傅達禮在內(nèi)的一批不從命的官員。吳三桂自稱“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建國號為“周”,以翌年為周元年。接著,帶著大隊人馬來到昆明城郊的篦子坡,哭祭永歷帝的墓,誓師北伐。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十二年前正是這位平西王發(fā)兵從緬甸人手中俘虜了永歷帝,也是他下令將永歷帝縊死于篦子坡,可如今,當平西王的藩封將被清廷撤除時,吳三桂搖身一變,竟成了忠心耿耿的明朝遺臣、反清復明的堅貞斗士。
誓師北伐之前,吳三桂又命手下精心炮制一篇《反清檄文》,把自己打扮成為“仗義興師,勤王討賊”的英雄,自我吹噓,自我標榜。又編造“寄命托孤”哺育朱三太子的彌天大謊,以欺騙視聽,掩蓋其反清的真正目的。吳三桂印制大量的《反清檄文》,派人分送各地。同時,親自致書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約他們共同起兵,并向貴州、四川、湖南、陜西等省他的舊部去信,鼓動他們起兵呼應。
十二月初一日,吳三桂發(fā)兵北伐,以吳國貴、夏國相為前驅,兵鋒直指貴州。
康熙帝自派出欽差后,一直密切注視事態(tài)的發(fā)展。派往貴州為吳三桂搬遷置辦糧草、船只的薩穆哈、黨務禮獲知吳三桂起兵,設法躲過吳三桂的封鎖,疾馳十一晝夜,于十二月二十一日回京告變。吳三桂叛清的消息,頓時震動了朝野。
康熙帝緊急召議政王大臣等會議,商討對策。原先對是否撤吳藩,朝臣就有兩派,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新的爭執(zhí)。反對撤藩者把吳三桂叛亂歸咎于主撤者,大學士索額圖力主將前“議三藩當遷者,皆宜正以國法”。敢作敢為、英明果斷的康熙帝斷然否決了索額圖的意見,自己承擔了全部責任,他說:“此出自朕意,他人何罪?”他又說:“朕自少時,以三藩勢焰日熾,不可不撤,豈因吳三桂反叛遂諉過于人耶?”他不想像漢景帝那樣誅晁錯,推諉過失,竭力保護主張撤藩的大臣,他已做好平亂的心理準備。
在朝廷商討對策之時,吳三桂兵鋒已直指貴州??偠礁饰臒j在貴陽聞訊,欲拒守抵抗,而督標將兵早被吳三桂收買,反挾總督從叛。甘文焜自度不支,東奔鎮(zhèn)遠,企圖召湖廣兵扼守險隘,使之不出貴州。但鎮(zhèn)遠知府張維堅、副將姜義已接到吳三桂的書信而響應,甘文焜走投無路,自縊于吉祥寺前。十二月二十八日,吳三桂馳至貴陽,提督李本深獻城投降。吳三桂兵不血刃,輕取貴陽,貴州旋踵而下。吳三桂任命李本深為貴州總管大將軍。
面對吳三桂咄咄逼人的攻勢,康熙帝立即從軍事、政治等各方面做出周密布署,反擊吳三桂的叛亂。
廣西與貴州相鄰,康熙帝授已故定南王孔有德女婿孫延齡為撫蠻將軍,線國安為都統(tǒng),命他們固守自衛(wèi),防止吳三桂向廣西進攻。同時,針對四川狀況危急,他詔令西安將軍瓦爾喀率全部騎兵,星夜趕赴四川,堅守由滇入川的險路隘口。接著又委都統(tǒng)赫業(yè)為安西將軍,護軍統(tǒng)領胡禮布為副將軍,率署前鋒統(tǒng)領穆占、副都統(tǒng)顏布等隨同瓦爾喀由漢中入川。
再命前鋒統(tǒng)領碩岱率精銳保守荊州,以固軍民之心。同時,任命多羅郡王勒爾錦為寧南靖寇大將軍,率兵增援。以多羅貝勒察尼、都統(tǒng)朱滿等八人參贊軍務,都統(tǒng)范達禮、王國詔,副都統(tǒng)魯西巴圖魯?shù)仁膯T大將同往。荊州自古以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康熙帝派重兵據(jù)江固守,以遏制叛軍北進之路,是穩(wěn)定戰(zhàn)局的重大決策。
又以山東兗州地近江南、江西、湖廣,山西太原地近陜西、四川,均屬交通要道,康熙帝詔令副都統(tǒng)馬哈達統(tǒng)兵進駐兗州,擴爾坤領兵駐太原,“秣馬以待,所在有警,便隨時調遣”。又在距潼關、鄖襄皆近的河南府(今河南洛陽)設立中轉站,命副都統(tǒng)塞格率兵駐守,“所在有警,皆可策應”。對各地駐軍的增援區(qū)間,預先做好統(tǒng)籌安排。如湖北告急,則安慶出兵支援,河南兵移駐安慶,再調他兵駐守河南。如四川告急,則西安出兵支援,太原兵移駐西安,再調他兵駐守西安。如福建告急,則江寧、江西兵支援,兗州兵移駐江寧,再調他兵駐守兗州。
為準確及時掌握前方戰(zhàn)況,康熙帝詔令兵部創(chuàng)設專門的情報通信機構。每隔四百里設置一站,晝夜不停地傳送戰(zhàn)報和康熙帝的詔令。這套情報輸送系統(tǒng)的效率極高,從隴西至京師往返只要九天,荊州、西安五天,浙江四天。每天,康熙帝收到前線戰(zhàn)報三四百份,對前方將士勇怯、吳軍動向了如指掌。吳三桂聽說以后,大為沮喪,哀嘆道:“休矣,未可與爭也?!?/p>
在調兵遣將,布置兵力的同時,康熙帝也采取政治攻勢,盡力孤立和瓦解吳三桂軍事集團。首先,他當機立斷下令停撤平南、靖南兩藩,召回前往廣東、福建辦理撤藩的欽差大臣梁清標、陳一炳。并親自給尚可喜、耿精忠每人一道手諭,加以安撫。其次,對現(xiàn)任直隸各省原吳三桂屬下文武官進行安撫,概不株連治罪,使其安心職守。其三,將吳應熊暫行拘禁,以防其內(nèi)外勾結,泄漏軍情。同時,在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下達討吳詔書,通告全國。詔書揭露:“吳三桂徑行反叛,背累朝豢養(yǎng)之恩,逞一旦鴟張之勢,橫行兇逆,涂炭生靈,理法難容,神人共憤?!毙紕儕Z吳三桂平西王王爵,并且號召叛軍“即或誤從賊黨,但能悔罪歸誠,悉赦以往,不復究治……其有能擒斬吳三桂頭,獻軍前者,即以其爵爵之;有能誅縛其下渠魁,及兵馬城池,歸命自效者,論功從優(yōu)敘錄”。此詔一出,無異于宣判了吳三桂的死刑。這樣,在康熙帝的親自領導下,打響了平定“三藩之亂”的戰(zhàn)斗。
康熙十三年正月,吳三桂正式稱周王,廢棄康熙年號,改元利用,同時自鑄錢幣,名曰“利用通寶”,廢除康熙銅錢。盡管他在《反清檄文》中宣稱奉朱三太子起事,此時,他將這些謊言也拋到了腦后。他的這種做法,引起了不少明末遺民的不滿,以至于不少原來對他寄予希望的遺民先后離他而去。到了湖南,吳三桂聘原明朝少卿李長祥為顧問,問及反清方略,李長祥勸他:“亟改大明名號以收拾民心,立思宗(崇禎皇帝)后裔以鼓舞忠義?!痹獾椒焦忤『秃鷩鶅扇说膱詻Q反對,吳三桂遂不采納,李長祥見狀不辭而去。不久,吳三桂聽說昔日的故友謝四新在安徽徽州,便派人潛往徽州延聘。謝四新是當時的一位名士,在遼東時就為吳三桂所仰慕,兩人還有一段交情。誰知,這一回謝四新不但不領吳三桂的盛情,反而作了一首語詞辛辣的詩回復他。詩中寫道:
李陵心事久風塵,三十年來詎臥薪。
復楚未能先覆楚,帝秦何必又亡秦。
丹心早為紅顏改,青史難寬白發(fā)人。
永夜角聲應不寐,那堪思子又思親。
這入木三分的諷刺,使吳三桂無地自容,氣得他大罵謝四新是“薄福小人”。
由于吳三桂反叛蓄謀已久,因而叛亂之初,一度在軍事上頗為得手。康熙十二年十二月,叛軍輕取貴州以后,馬不停蹄,分兵兩路,東路以馬寶和吳國貴為先鋒,吳三桂親自殿后,進軍湖南;西路由王屏藩率領,進攻四川。東路吳軍進軍神速,所向披靡,相繼攻陷沅江、常德、澧州、衡州,然后揮師直逼長沙。偏沅巡撫盧震早已逃亡,副將黃正卿、參將陳武衡將城池獻給吳軍,投降了吳三桂。常德、長沙“扼湖湘之險,當水陸之沖”,兩城相繼失陷,湖南形勢陡轉。不久,辰州又落入?yún)侨鹬?。三月初,吳應麒與胡國柱水陸大軍齊進,直逼湘北重鎮(zhèn)岳州。守城參將李國棟“私行納款”,把岳州獻給了吳軍。這樣,在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吳三桂連陷湖南重鎮(zhèn),各地守將或奔或降,湖南全境遂落入?yún)侨鹬?。吳軍在湖南?jié)節(jié)勝利,湖北的一些將領也紛紛起兵響應??滴跏耆率迦眨尻柨偙鴹顏砑卧诠瘸切计鸨?。十九日,鄖陽副將洪福在鄖陽反叛。而四川的情況更加糟糕。王屏藩率軍剛進四川,四川提督鄭蛟麟與川北總兵官譚弘便合謀響應,幾乎與此同時,四川巡撫羅森、總兵官吳之茂也叛降吳三桂??滴醯叟赏拇ǖ母髀反筌娺€未完全到達,四川已全部納入?yún)侨鸬目刂浦?。吳三桂封譚弘為川北將軍,鄭蛟麟為總督將軍,命令他們一出漢中,一下夔州。陜西、湖北兩省都處在危急之中。
吳三桂起兵之初,即曾致書耿精忠、尚可喜和廣西將軍孫延齡,煽動他們一同起兵,反叛清朝。在他看來,撤藩侵犯了三藩的共同利益,他深信其他各藩也會像他一樣采取行動。果不其然,康熙十三年二月十七日,孫延齡首先揭起叛旗,隨后,三月十五日,耿精忠也在福建起兵。只有平南王尚可喜斷然拒絕,并將吳三桂的來使連同“逆書”一同解往北京。但是為時不過一年多,康熙十五年二月,他的兒子尚之信起兵作亂。二藩及廣西反叛,使得叛亂進一步擴大到南方絕大多數(shù)省份。
獲知孫延齡和耿精忠反叛的消息,康熙帝頗為震驚,當即下詔聲討兩人的罪行,剝奪孫延齡的將軍職銜和耿精忠的王爵,并出兵征討??滴醯墼t令平南王尚可喜、兩廣總督金廣祖與廣西提督馬雄共同征剿孫延齡。但粵兵未至,廣西已經(jīng)全部淪陷。與此同時,又委命康親王杰書為奉命大將軍,率師討伐耿精忠,調定南將軍希爾根統(tǒng)兵由江西,平南將軍賴塔由浙江,平寇將軍根特巴圖魯由廣東三路進剿福建。為了各個擊破,康熙帝又把耿精忠與吳三桂區(qū)別對待,征剿同時派使臣周襄緒、陳嘉猷前往招撫,對于他們“在京諸弟,照舊寬容,所屬官兵并未加罪”。
閩、桂皆叛,湖南又是吳三桂的軍隊,尚可喜居于廣東,三面受敵,形勢十分危急。此時尚可喜年過古稀,體弱多病,已經(jīng)沒有精力處理緊急軍務。他對嗜酒如命、殘暴少恩的長子尚之信很不放心,不想把王位傳給他。四月,他接受謀士金光的建議,向康熙帝奏請由次子尚之孝襲爵。本來撤藩首先是從尚藩開始的,而這次康熙帝則馬上表示同意??滴醯凵钪F(xiàn)在形勢危急,最重要的是籠絡住人心,調動各方面的力量,以對付叛軍。康熙帝批準了尚可喜的奏請,使他對清廷更加忠心耿耿。
就在尚可喜準備把王爵移交給尚之孝的時候,廣東潮州總兵劉進忠與耿精忠勾結,于康熙十三年四月二十日公開叛亂,自此廣東也燃起了叛亂的戰(zhàn)火。尚可喜一面把劉進忠叛亂報告朝廷,一面派其子尚之孝、尚之節(jié)統(tǒng)兵討伐劉進忠。康熙帝為表彰尚可喜對朝廷的忠心,于康熙十四年特賜進爵親王,同時加封尚之孝為大將軍,并指定由尚之孝承襲親王爵。對于朝廷的禮遇,尚氏父子當然極為感激,竭盡所能遏制廣東叛軍的勢力。但是廣東的形勢卻日益惡化。臺灣鄭經(jīng)派大將劉國軒率眾萬余人,與劉進忠聯(lián)合,從東面向廣州步步進逼。叛將高州總兵祖澤清,與吳三桂派來的廣西叛將馬雄、董重民一道從西面威脅廣州。尚軍抵擋不住,節(jié)節(jié)敗退,至康熙十四年底,叛軍將廣州團團包圍,廣州岌岌可危。吳三桂乘尚軍連連敗退,而清朝援軍尚未到達之際,派人游說尚之信,以答應封其為王、世鎮(zhèn)廣東為誘餌,鼓動尚之信反叛??滴跏迥甓露蝗?,尚之信發(fā)動政變,囚禁其父尚可喜,公開倒向吳三桂。
這樣,吳三桂起兵僅三個月,便已占有滇、黔、蜀、湘四省,不久,桂、閩、粵等省又相繼叛清,長江以南狼煙四起。恰在此時,京畿地區(qū)也連續(xù)發(fā)生了幾起反清事件,嚴重威脅著清朝中央政府的安危,康熙帝不得不采取措施,穩(wěn)定京畿和大后方的形勢。
康熙十二年十二月,吳三桂叛亂的消息傳入北京,即在京畿一帶引起強烈震動。而后,由于八旗勁旅先后奉調南下,京城空虛。利用這一時機,有一位名叫楊起隆的人,組織了一千多旗下奴仆、佃戶和下層市民,他們相約以額前都裹白布、身扎紅帶為標記,定于康熙十三年元旦之日,以放火為號,在京師內(nèi)城一起舉事。就在他們即將舉事之時,消息走漏??滴跏晔露眨瑘D海、祖永烈親自帶兵前去擒拿。經(jīng)過一場短暫的格斗,拿獲了案犯三十余人。接著,又下令關閉城門,搜捕起義人員。楊起隆聞風而逃,不久也被拿獲,被處以死刑,一場變故就這樣迅速地平定下去了??滴醯蹫榉€(wěn)定人心,以便集中力量對付吳三桂的叛亂,對被捕的起義人員采取從寬處理的原則,從而使京城很快安定下來。
楊起隆叛亂剛平定下去,康熙十三年四月初,侍衛(wèi)關保密報河北總兵蔡祿密謀叛亂,以響應吳三桂。河北毗鄰京畿,一旦舉事,必將危及京師。康熙帝當即派遣內(nèi)大臣阿密達領護軍速赴蔡祿防地懷慶(今河南沁陽),以察其情,并授其全權處理。這樣,在蔡祿還未將士卒鼓動起來之際,阿密達已率部迅速包圍了他的衙署。蔡祿令部下施放箭矢,并發(fā)火炮,企圖負隅頑抗。阿密達指揮若定,率部沖進衙署,將蔡祿父子一舉擒獲。四月二十四日,蔡祿父子被押解北京,一場叛亂又被撲滅于萌芽之中。
事過不久,長城腳下忽然傳來警報,康熙十四年三月,蒙古察哈爾親王布爾尼興兵作亂,前鋒直逼張家口。察哈爾系京畿近鄰,布爾尼叛亂對京師構成嚴重威脅。因為京師的軍隊幾乎全部南下,已無兵可派,康熙帝十分憂慮。這時,康熙帝祖母孝莊太皇太后提議“圖海才略出眾,可當其責”??滴醯哿⒚趴ね醵踉秊閾徇h大將軍,圖海為副將軍,率師征討布爾尼。圖海臨危受命,出一奇策,把八旗家奴武裝起來,組織了一支戰(zhàn)斗力頗強的“家奴軍隊”。四月二十二日,圖海率軍與布爾尼在達祿交戰(zhàn)。布爾尼在山谷間布置伏兵,列陣以待。鄂札與圖海率家奴分頭進擊,冒著布爾尼的炮火,奮勇向前,沖亂了布爾尼的陣腳。布爾尼的部屬都統(tǒng)晉津陣前倒戈,反攻布爾尼,布爾尼大敗而逃。與此同時,科爾沁和碩額駙沙津也率兵來援,將布爾尼及其弟羅不藏全都殺死。五月,奏捷于朝廷。布爾尼叛亂的平定,使得京畿和大后方的形勢進一步穩(wěn)定下來。因而盡管此后一個時期內(nèi)整個形勢依然十分嚴峻,但是由于大后方的穩(wěn)定,國家中樞機器照常運轉,從而為最終平定“三藩之亂”奠定了重要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