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荷葉

和趙德莊韻^①

人已歸來，杜鵑欲勸誰歸^②？綠樹如云，等閑付與鶯飛^③。兔葵燕麥，問劉郎幾度沾衣^④！翠屏幽夢，覺來水繞山圍^⑤。　　有酒重攜，小園隨意芳菲。往日繁華，而今物是人非^⑥。春風(fēng)半面，記當(dāng)年初識崔徽^⑦。南云雁少，錦書無個因依^⑧。

【注釋】

①趙彥端字德莊，是作者通判建康府時任江東轉(zhuǎn)運(yùn)判官的同僚。到了淳熙元年（1174），趙彥端已退休，寓居饒州余干縣。他寫了兩首同調(diào)詞，其中說：“欲暑還涼，如春有意重歸。春若歸來，任他鶯老花飛?！庇终f：“回首分?jǐn)y，光風(fēng)冉冉菲菲。曾幾何時，故山疑夢還非。”而作者再回建康，任江東帥府參議官。這是作者的和韻詞。

②人已歸來，指作者再歸建康。杜鵑，鳥名，鳴聲似呼喚人歸。

③兩句所寫，頗似丘遲《與陳伯之書》：“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見故國之旗鼓，感生平于疇日。”等閑，恰好。

④兔葵燕麥，野生的草和麥名。唐劉禹錫曾游京師玄都觀，看花贈諸君子，有“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的詩句。因詩含譏諷，被貶出外地任職。十四年后再歸京師，重游玄都，蕩然無復(fù)一樹，惟見兔葵燕麥，動搖春風(fēng)。作者感傷自己的經(jīng)歷，故自比劉禹錫，有“人已歸來”及“劉郎幾度沾衣”語，寄托抑郁之感。

⑤翠屏，綠色屏風(fēng)，臥室用具。覺來，睡醒以后。

⑥小園，當(dāng)指官舍。物是人非，重來建康后，舊交星散，繁華消沉。

⑦春風(fēng)半面，梁元帝徐妃曾化半面妝。此處的半面，只是說有一面之識。崔徽，唐河中府歌舞女，為裴敬中所寵愛，后為情而死。此處大概指在建康府結(jié)交的歌妓。

⑧南云，陸機(jī)、狄仁杰都有見南云而思親友的故事。無個，沒一個。因依，憑依。

【評析】

這首詞，就是劉克莊所謂稼軒詞中的“秾纖綿密者”。全詞筆調(diào)纏綿傷感，風(fēng)格秾纖艷麗，述說了對往日宦游生涯和交游情誼的留戀。作者故地重來，充滿了對友人的思念，也抒發(fā)了物是人非、百不如意的感懷。因為這次作者所擔(dān)任的職務(wù)同前次一樣，都不可能充分施展其才干，因此產(chǎn)生了劉禹錫那樣的怨憤。稼軒詞雖以豪放著稱，卻也有清而麗、婉而嫵媚之作，是東坡詞所不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