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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放光彩

半生戎馬半生歌:人民藝術家閻肅 作者:本書編寫組 編


朵朵放光彩

◎張玉清 張汨汨

請所有受訪對象回憶老人的經(jīng)典形象,結(jié)果驚人的一致:“哈哈大笑!”

臺前幕后,走到哪里,就把笑聲帶到哪里;一朵花開、一聲鳥鳴,他也能興致盎然——這笑聲,源自胸襟的豁達,氣象的開闊,身心的和諧。

至于做嘉賓、當評委,臺上抖個“包袱”,他更是笑得最早,而且笑得最“開”。

“我常勸他,有的笑話根本不可樂,還‘哈哈哈’,浪費精力,很傷身體的,80多歲了,不養(yǎng)生?!彼睦嫌选⒅麑а蔹S一鶴說。

2003年,中央電視臺軍事頻道推出《軍營文化·獎杯背后的故事》,這是軍事文藝題材訪談類節(jié)目的第一次嘗試。

主持人是衛(wèi)晨霞,她在臺上“顫顫巍巍”地講著,不停地看臺下。

嘉賓席上閻肅“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

“我心里踏實多了。”衛(wèi)晨霞說。后來,這檔節(jié)目獲得相關頻道節(jié)目評選的第一名。

有人說這種笑有“魔力”。文工團青年歌手劉和剛第一次參演歌劇,緊張得冒汗,一哆嗦,“東北腔”就出來了。

講評時,閻肅笑瞇瞇地說:“劉和剛不錯嘛,給我們《江姐》增添了新的風味!”

2015年7月26日,閻肅在人民大會堂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郭幸福 攝)

哄堂大笑,劉和剛搞了個大紅臉??烧f也奇怪,“接下來的戲,竟然不緊張了”。

劉福波進空政文工團創(chuàng)作室,第一個任務就是與閻肅共同主筆一場重要晚會。署名時,閻肅很自然地把劉福波的名字署在自己前面。

“閻老,我是后輩呀,這……不合適。”

閻肅哈哈一笑:“你是‘50后’,我是‘80后’,正合適!”

“我極少用憤怒和憂愁的情緒來對待世間事?!遍惷C曾在一篇自述文章中這樣寫,“我是每日快樂、每夜快樂,身上快樂、心里快樂!”

最快樂的是文工團每年總結(jié)大會,不論獎項是大是小,也不管獲獎者是老是新,只要你上臺,一抬頭總能看見閻肅在后排,兩手舉過頭頂,大力鼓掌,下來后第一時間握住你的手,連聲笑著:“不錯,不錯!繼續(xù)努力!”

但,他也不是沒有“吹胡子瞪眼睛”的時候。

“懶!呆!散!”空政文工團團長張?zhí)煊钪两裼浀媚谴?,文工團創(chuàng)作組匯報會上,閻肅發(fā)了大脾氣。

幾個等著聽表揚的年輕人傻了。

“數(shù)量、質(zhì)量一點經(jīng)不起推敲,天天在想什么?寫作這個東西要是‘向錢看’,絕對沒有前途!”閻肅急得直敲桌子。

氣消了些,閻肅繼續(xù)講,你們都是科班出身,靈氣、技巧都比我強,可是很多東西,單靠“玩音樂”是“玩”不出來的——“光能‘振動耳膜’的東西,留不住,歷史證明了的?!?/p>

85歲的他就是從這樣的“歷史”中走過來的。

年少讀書的日子里,重慶電臺里天天播放的是“玫瑰玫瑰我愛你”“如果沒有你,日子怎么過”,而青年學子中悄悄傳抄的,卻是從“山那邊”漫過來的《二月里來》《兄妹開荒》《黃河大合唱》……

為什么?因為它們緊緊連接著人民大眾的心,因為它們聲聲傳達著時代的呼喚,因為它們健康、進步、向上、陽光——無數(shù)青年就是唱著這樣的歌曲,奔向了抗日救國的戰(zhàn)場。而閻肅自己,也是在這樣的感召之下,投身于革命的大潮。

“這就是進步文化的魅力。”閻肅這樣歸納,它讓人“在沖鋒時有無窮的力量,在生活中有前進的動力,在成長中有精神的港灣”。

“一片林子,不能全是嗡嗡叫的知了,要有啄木鳥??!”他苦惱地搖頭,“我不想干了一輩子,回身一看隊伍,后面沒人了?!?/p>

2014年10月15日,文藝工作座談會在京召開。閻肅的發(fā)言擲地有聲:“我們也有風花雪月,但那風是‘鐵馬秋風’、花是‘戰(zhàn)地黃花’、雪是‘樓船夜雪’、月是‘邊關冷月’?!?/p>

他還說,每一位以文藝為終身職業(yè)的從業(yè)者,都應該做到“四有”——胸有大業(yè),腹有詩書,肩有擔當,術有專攻。

而他自己,無疑是對這“四有”的最佳詮釋者。

“閻老,你真是天馬行空,沒法弄!”2013年,作曲家印青接過閻肅遞來的歌詞,一看就愣了:板腔體,分明是戲劇風格嘛!

閻肅哈哈一笑,扮個鬼臉:“嘿嘿,我給你找個麻煩,考驗考驗你!”

也對,閻老83歲了還能創(chuàng)新,自己為什么不能?印青真的“突破了一下”,曲風上完全打破套路,寫成一個“別開生面的大合唱”。后來,這首《旗幟飛揚》成為當年“雙擁”晚會的壓軸曲目,獲得一致好評。

“藝術家最怕的不是年齡的衰老,而是藝術心態(tài)的衰老?!庇∏嗾f,而一顆純潔真摯的童心,正是閻肅藝術之樹常青的奧秘。

2010年7月25日,在慶??照墓F建團60周年系列演出中,閻肅與《軍營男子漢》的作曲姜春陽一起演唱《軍營男子漢》。(新華社記者 羅曉光 攝)

印青與閻肅多次合作,至今手機里仍保存著兩人商討文稿、反復交流的短信——日期最近的一條,竟是閻肅在一天凌晨3點多的回信:“我又有想法,你看這樣調(diào)整可好……”

“我趕緊說,閻老,趕快歇息吧!哪知他早上見到我說,他又想了一稿……”印青回憶,一篇歌詞,閻肅經(jīng)常要修改幾稿甚至十幾稿,有時所有人都十分滿意了,他還要精益求精。

“我這么大年紀了,隨便寫一個,你們能說不好嗎?但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應付,得寫一個、是一個?!遍惷C曾這樣說。

種桃時精耕細作,收桃時卻滿不在乎。在旁人看來,閻肅對待自己已完成的作品,實在是有些“不珍惜勞動成果”。

一首歌詞,他用了好大心思寫成,精心打磨一番,交給曲作者之后就再也不聞不問了。曲子好聽嗎?由誰來演唱?流行起來了嗎?閻肅一概不管。反響好的,他聽了淡然一笑;有的歌沒有“唱出去”,他泰然一笑。

交出去的歌詞,他連底稿都不留一份,許多作品就這樣,“連個尸首也沒留下”。

“寫完就‘扔’?!遍惷C說,“我一個人留下來有什么用?活在老百姓心里才算真的留下來了。”

他也從不出唱片集、作品集。“出那一本書有什么用?送人?沒必要。賣錢?我不想掙這個錢?!遍惷C說,“你的作品好,老百姓自然會替你出集子——在心里出?!?/p>

“個人的功成名就,對于藝術家來說是太低的境界。”印青說,“閻老追求的,是對國家整個文藝事業(yè)的推動,是對我們民族精神境界的提升?!?/p>

就像老人作品中所寫的那樣吧——“喚醒百花齊開放”“朵朵放光彩”!

(2015年11月26日新華社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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