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的童年

童年的記憶盡管是零星而模糊的，但它們依然十分寶貴。

我依稀記得唐山開灤煤礦工人居住的一排排的工房，打開一扇木制的院門，是一個小小的庭院，右側(cè)是廁所，裝煤的棚子，左側(cè)是三間平房，中間是做飯的灶房，兩側(cè)住人，一間屋子半間炕。爺爺是煤礦工人，光頭，最喜歡我。爺爺手很巧，用木頭做成刀槍，是我愛不釋手的玩具。

在河南焦作干校的時候，媽媽經(jīng)常帶著我和哥哥去鍋爐房旁邊撿煤核（hu），這樣可以節(jié)省開支。鍋爐房的工人常用小推車把從鍋爐里卸下來的煤渣運到旁邊的空地上，像小山一樣的煤渣還冒著熱氣。不久，我們臨時住處的房檐底下也堆出了小山一樣的煤核——那些沒有燃盡的煤塊兒。當父親學習結(jié)束時，后勤科的叔叔還把我家的煤核過了磅，付了錢。那其中就有我和哥哥的功勞。

1957年全家合影于北京西山，前排中為作者

有一次，爸爸帶我到王府井附近的燃料工業(yè)部食堂吃午飯。爸爸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買個甲菜?！边^了一會兒，爸爸把一盤香腸放到桌上，說：“我再去買點飯?！蔽叶嗽斨潜P香腸，聞到誘人的香氣，心想：這怎么是假菜呢？于是抓了一片放到口里，真好吃！等爸爸端著飯盒走過來，我大叫：“爸爸這個菜是真的!”旁邊的叔叔阿姨都哈哈大笑。快吃完飯的時候，一個叔叔給了爸爸兩根香蕉，說：“飯后吃點水果吧！”我接過一根，沒有剝皮就直接送到嘴里，真難吃，我抱怨地說：“爸爸，這個水果是假的！”又把大家逗樂了。

住在崇文門中頭條54號的時候，哥哥剛剛上小學，附近有個玉器廠，經(jīng)常把一些廢料堆放在廠外的空地上。這些廢料讓我們?nèi)绔@至寶。哥哥專撿那細條狀的淡黃色石片，說這是化石，可以在石板上寫字畫畫。還說，這些化石原先是在山上的，如果再把他們埋起來，還會變成油石，更好看。于是，我就挑選了幾塊化石，偷偷地埋在附近的河堤上，做了記號。每隔幾天就悄悄地把它們挖出來，看看是否變成油石了。后來搬家了，忘了去挖，心里十分懊悔。很長一段時間，腦子里總是念叨：那些化石變成油石了嗎？

燃料工業(yè)部西山療養(yǎng)院坐落在西山八大處，那些建筑物挺漂亮的，大約是過去有錢人家的別墅。綠水青山，桃李滿院，雀鳴蝶舞。我們幾個小伙伴滿山遍野地跑，摘水果，捉蟈蟈，斗蟋蟀，掏鳥蛋，捅蜂窩，好不快活。我們居然在北山的巖石下面發(fā)現(xiàn)了化石，足有一二斤重。憑著簡陋的工具，我把一塊化石加工成一把小手槍。后來又漫無目的地在化石上面刻圖案，比如花鳥魚蟲之類。我們和鄰居的小伙伴玩得很開心，什么“官兵捉賊”，老鷹捉小雞，捉迷藏，彈玻璃球，滾鐵環(huán)。冬天就坐著自己制作的冰車，沿著河灘一路滑下來，再扛著冰車跑上去。今天的孩子們有條件的都上學前班了。我們那時節(jié)沒有學前班，甚至也沒有幼兒園。但是，我們都有一個快樂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