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詩》之研究·
《周公之琴舞》諸篇釋名
姚小鷗 李文慧[1]
【內(nèi)容提要】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周公之琴舞》中，周公與成王所作敬毖各啟與今本《詩經(jīng)·周頌》諸篇相當(dāng)。本文討論成王所作敬毖“琴舞九絉（卒）”，按照今本《詩經(jīng)》命名慣例，試為命名。
【關(guān)鍵詞】 周公之琴舞 命名 敬之 思慎 淵 文 思忱 輯余 有息 謨 庸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周公之琴舞》包括“周公作多士敬毖”和“成王作敬毖”兩部分。[2]其中，周公所作“多士敬毖”僅存“元納啟”以下四句，成王所作敬毖“琴舞九絉（卒）”被完整保留下來，系以九啟的形式連綴而成。學(xué)者多認(rèn)為，這種結(jié)篇方式與先秦典籍所載《大武》構(gòu)成相類。[3]《大武》多以獨立篇章的形式散見于今本《詩經(jīng)》，各有篇名。周公與成王所作敬毖各啟與今本《詩經(jīng)·周頌》諸篇相當(dāng)，依例應(yīng)冠名。我們曾將周公所作敬毖之“元納啟”命名為《孝享》，[4]這里不再述及。本文討論成王所作敬毖“琴舞九絉（卒）”，試為命名。
一 《敬之》
元納啟曰：
敬之敬之，天惟顯帀，文非易帀。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其事，卑監(jiān)在茲。亂曰：遹我夙夜不逸，敬之，日就月將，教其光明。弼持其有肩，示告余顯德之行。[5]
本啟與今本《詩經(jīng)·周頌·敬之》內(nèi)容基本一致，言上天無所不察，為人君者當(dāng)恪敬天命，日就月將，奮進不止。[6]今本《詩經(jīng)》以《敬之》名篇，與其思想內(nèi)涵相符。
二 《思慎》
再啟曰：
假哉古之人，夫明思慎，用仇其有辟，允丕承丕顯，思攸亡
。亂曰：已，不造哉！思型之，思?xì)蕪欀?，用求其定，裕彼熙不落，思慎?/p>
本篇為成王誡群臣之語，希望群臣追法古之賢者，勤勉王事，以使天下安定興旺。開篇“假哉古之人，夫明思慎”，贊美“古之人”品行高尚，戒懼敬慎?！凹佟保稜栄拧め屧b》解釋為“嘉也”。[7]《大雅·假樂》：“假樂君子，顯顯令德?！薄睹珎鳌罚骸凹?，嘉也?！?sup>[8]《禮記·中庸》引作“嘉樂君子”。[9]“古之人”，謂古之賢者?！懊鳌保洞笱拧せ室印贰捌涞驴嗣鳌?。鄭《箋》：“照臨四方曰明?！?sup>[10]
“思慎”是本篇的核心?！吧鳌保稜栄拧丰尀椤罢\也”。[11]《說文》釋為“謹(jǐn)也”。段《注》：“未有不誠而能謹(jǐn)者?！?sup>[12]“慎”是君子言行舉止的重要準(zhǔn)則，承載著周代禮樂文化的道德倫理與審美要求，古人將其視為君主治國的必備條件?！秶Z·周語下》：“慎，德之守也。”[13]《尚書·微子之命》：“恪慎克孝，肅恭神人?！?sup>[14]《邶風(fēng)·燕燕》：“淑慎其身?！?sup>[15]《詩經(jīng)》中?！熬瓷鳌边B用，如《大雅·民勞》：“敬慎威儀，以近有德?！薄洞笱拧ひ帧罚骸熬瓷魍x，維民之則?！?sup>[16]“敬”重于肅，“慎”重于謹(jǐn)，二者渾言則同，析言則異?！秲x禮·聘禮》云“入門主敬，升堂主慎”，可見“敬”、“慎”二者之間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17]
“用仇其有辟，允丕承丕顯，思攸亡
”，言古之人“思慎”而能夠很好地輔佐君主，繼承并光大先人之志。“仇”，當(dāng)依《爾雅·釋詁》釋為“匹也”。[18]《兔罝》：“赳赳武夫，公侯好仇。”孔穎達《正義》：“赳赳然有威武之夫，有文有武，能匹耦于公侯之志，為公侯之好匹?！?sup>[19]“仇”或?qū)懽鳌板稀?，《周南·關(guān)雎》：“君子好逑。”《毛傳》：“逑，匹也?！笨追f達《正義》：“《詩》本作逑，《爾雅》多作仇，字異音義同也?！?sup>[20]
“允丕承丕顯，思攸亡
”，與《周頌·清廟》“不顯不承，無射于人斯”略同。[21]“亡
”又作“無
”、“無射”，是古之“成語”?！俺烧Z”指《詩》《書》中所習(xí)用的、在一定的歷史語境中形成的具有特定內(nèi)涵和固定搭配的詞語，它們承載著古人關(guān)于社會、歷史、文化、自然等方面的許多基本觀念?！盁o
”于《詩經(jīng)》中凡五見，“無射”于《詩經(jīng)》中凡三見?！对娊?jīng)》諸篇所言“無
（無射）”，是對人們“無怠于事”之美德的贊語。“無
（無射）”在金文中多作“亡
”，多為子孫所陳先祖之德。有學(xué)者指出，“無
”乃“貴族階級歌頌其德行雋美、承業(yè)事君無怠及上天無怠其國祚福祿之常命之專用成詞。乃統(tǒng)治階級之雅言”[22]。其說是。
“亂曰”部分是王與群臣的共勉之語。
“已，不造哉”，整理者指出，此句意略同《閔予小子》“遭家不造”，鄭《箋》：“造，猶成也?！馕渫醣溃业牢闯?。”[23]
“思型之，思?xì)蕪欀?，二句勉勵群臣追法古之人，黽勉從事。“型”，效法之意?！皻省?，整理者讀為“懋”，勸勉之意?！皬櫋保碚咧赋?，典籍多作“強”，《爾雅·釋詁》釋為“勤也”。[24]
“用求其定，裕彼熙不落，思慎”，言思慎以致天下安定興旺?！霸！?，句首語氣詞?！拔酢保稜栄拧め屧b》釋為“光”也，光大、興旺之意。[25]“落”，《國語·吳語》：“民人離落?！表f昭注：“落，殞也?！?sup>[26]
末句“思慎”重言前文“夫明思慎”。《詩經(jīng)》中有以二字作為詩篇結(jié)句的情況?！吨茼灐べl》：“文王既勤止，我應(yīng)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sup>[27]“於”是感嘆詞。末句“繹思”，以二字為結(jié)句，重文“敷時繹思”。
本篇反映周人戒懼敬慎的思想觀念，言思慎守德，事君無
，方能致天下興旺。篇中兩次出現(xiàn)“思慎”一語，前后呼應(yīng)，突出主題。故此本篇當(dāng)命名為《思慎》。
三 《淵》
三啟曰：
德元惟何？曰淵亦抑，嚴(yán)余不懈，業(yè)業(yè)畏忌，不易威儀，在言惟克，敬之！亂曰：非天
德，繄莫肯造之，夙夜不懈，懋敷其有悅，裕其文人，不逸監(jiān)余。
本篇言德之首在于內(nèi)心篤誠，威儀抑抑，言語謹(jǐn)慎。
開篇明義，曰：“德元惟何？曰淵亦抑?！薄暗略?，即德之首?！皽Y”，整理者解釋為“深邃、深沉”。[28]《邶風(fēng)·燕燕》：“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笨追f達《正義》：“言仲氏有大德行也，其心誠實而深遠也?！?sup>[29]“淵”是君子的至高品德?！抖Y記·中庸》：“唯天下至誠，為能經(jīng)綸天下之大經(jīng)，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茍不固聰明圣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30]君子常因具有“淵”的品德，而見載于史冊。《尚書·微子之命》：“乃祖成湯，克齊圣廣淵，皇天眷佑，誕受厥命?！?sup>[31]《左傳·文公十八年》：“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
敳、梼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達，齊圣廣淵，明允篤誠，天下之民，謂之八愷?！?sup>[32]
“抑”，《詩經(jīng)》中常用來形容威儀之美，《大雅·抑》：“抑抑威儀，維德之隅。”鄭《箋》：“人密審于威儀抑抑然，是其德必嚴(yán)正也。古之賢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內(nèi)。如宮室之制，內(nèi)有繩直，則外有廉隅?！?sup>[33]
“淵”和“抑”分別指德的內(nèi)外表現(xiàn)?！暗略┖危吭粶Y亦抑”，言君子當(dāng)內(nèi)心篤誠，思慮深遠且有美好的威儀。
“嚴(yán)余不懈，業(yè)業(yè)畏忌，不易威儀，在言惟克”，敘述“淵”和“抑”的具體內(nèi)涵。
“嚴(yán)余不懈，業(yè)業(yè)畏忌”言“淵”所反映的心理狀態(tài)和行為準(zhǔn)則，即時刻敬慎而不懈怠?！皣?yán)”，《商頌·殷武》：“天命降監(jiān)，下民有嚴(yán)?！薄睹珎鳌罚骸皣?yán)，敬也?！?sup>[34]“業(yè)業(yè)”，《大雅·云漢》：“兢兢業(yè)業(yè)?！薄睹珎鳌罚骸熬ぞ?，恐也。業(yè)業(yè)，危也?！?sup>[35]“畏忌”，整理者解為“謹(jǐn)慎”。[36]《儀禮·士虞禮》：“小心畏忌，不惰其身?！?sup>[37]
“不易威儀，在言惟克”，從威儀和言語兩方面反映了“抑”的內(nèi)涵。整理者指出，“不易”為古習(xí)語，屢見于《詩》、《書》及金文。[38]《大雅·文王》：“命之不易。”[39]“不易”，言不可怠慢。[40]“在言惟克”，整理者認(rèn)為，此句意近《大雅·抑》“慎爾出話，敬爾威儀”[41]?！翱恕?，《春秋·宣公八年》：“雨，不克葬?！倍蓬A(yù)注：“克，成也。”[42]
說明“淵”和“抑”的具體內(nèi)涵后，詩人以“敬之”一句作為總結(jié)。成王所作敬毖“琴舞九絉（卒）”首篇亦言“敬之”，今本《詩經(jīng)·周頌》并以之名篇，由此用語可見成王所作敬毖“琴舞九絉（卒）”各啟之間的聯(lián)系。
“亂曰”部分為詩人自我勉勵之語。
“非天
德，繄莫肯造之”，這兩句是說上天并非禁止德行，而是沒有人能成就它。[43]“
”，整理者讀為“廞”，《爾雅·釋詁》解釋為：“廞，興也。”[44]有學(xué)者認(rèn)為“
”當(dāng)讀為“禁”，楚簡從“金”聲之字有用為“禁”之例。[45]“繄”，語助詞?！霸臁?，成也，參見《思慎》“不造哉”的解釋。
“夙夜不懈，懋敷其有悅”，言當(dāng)敬慎勉勵而又樂于播布美德。“夙夜”為古之“成語”，字面意思是指早和晚，核心內(nèi)涵是“敬”?！百硪埂币辉~見于《詩經(jīng)》十二篇中，凡十六例。除《召南·行露》之“豈不夙夜，謂行多露”疑為斷簡，意不能明外，其他皆指敬慎于事。[46]“夙夜不懈”意同《大雅·韓奕》“夙夜匪解”，敬慎之意。[47]“懋”，勉也。“敷”，訓(xùn)為“布”?！缎⊙拧ばF》：“旻天疾威，敷于下土?！泵秱鳌罚骸胺?，布也。”[48]
“裕其文人，不逸監(jiān)余”，言先祖時瞻視垂顧。“?！?，句首語氣詞?！拔娜恕?，整理者解釋為“古稱先祖之有文德者”。[49]《大雅·江漢》：“告于文人?！泵秱鳌罚骸拔娜?，文德之人也?！笨追f達《正義》：“謂先祖有文德者，故云文德之人?！?sup>[50]
本篇反映了周代人們對“德元”的認(rèn)識。君子修德，首先要做到內(nèi)善而外美，外在的威儀是內(nèi)在品質(zhì)的表現(xiàn)。詩句“夙夜不懈，懋敷其有悅”言發(fā)自內(nèi)心地播布美德。可見周人更看重內(nèi)心的敬畏，即在德元“淵”和“抑”中，更偏重“淵”。與《大雅·抑》相參照，將此篇命名為《淵》。
四 《文》
四啟曰：
文文其有家，保監(jiān)其有后，孺子王矣，丕寧其有心。
其在位，顯于上下。亂曰：遹其顯思，皇天之功，晝之在視日，夜之在視辰。日入罪舉不寧，是惟宅。
本篇言為君者當(dāng)黽勉于事，敬慎其位，依天時而行政令，從而使天下安寧。
“文文其有家，保監(jiān)其有后”，言黽勉為政，方可得以世享。有學(xué)者將“文文”釋為“亹亹”。[51]按，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說文》無亹字，舋者釁之省，隸變?yōu)閬?，或作斖。釁從爨省，從酉，分聲；斖從爨省，從酉，文聲；分、文古音同部，故字同音亦同也。古音微與文通，故《周官》鄭司農(nóng)《注》曰：‘釁讀為徽?！諒奈⑹÷?，音近眉，故古鐘鼎文眉壽字多作釁，又作斖?！?sup>[52]由此可知，“文”與“亹”音同義同。馬瑞辰指出亹亹、娓娓、勉勉、明明、沒沒、勿勿、穆穆、旼旼，皆以聲近互轉(zhuǎn)，字當(dāng)以忞忞為正。[53]《爾雅·釋詁》：“亹亹，蠠沒……勉也?！惫弊ⅲ骸跋煕]猶黽勉。”邢昺疏：“云‘蠠沒猶黽勉’者，以其聲相近，方俗語有輕重耳?！囤L(fēng)·谷風(fēng)》云：‘黽勉同心?！?sup>[54]故，亹亹當(dāng)為黽勉之意?！墩撜Z》“文莫吾猶人也”，馬瑞辰引劉臺拱曰：“文莫即勉強?！?sup>[55]《廣雅·釋詁》：“文，勉也?！?sup>[56]由以上論述可知，“文文”與“亹亹”同為黽勉之義?！拔奈钠溆屑摇?，意略同《大雅·棫樸》“勉勉我王，綱紀(jì)四方”。[57]
黽勉于事是君子行為處事的基本準(zhǔn)則?！抖Y記·禮器》：“是故昔先王之制禮也，因其財物而致其義焉爾，故作大事必順天時，為朝夕必放于日月，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是故天時雨澤，君子達亹亹焉?！笨追f達《正義》：“天以高圓為質(zhì)，地以下方為體，天子愛物為用，故天地感祭而降雨澤，天子皆愛物生而勉勉勸樂，所以與天地合德也?！?sup>[58]《詩經(jīng)》中常用亹亹、明明等詞贊美君子勤勉于事?！洞笱拧の耐酢罚骸皝悂愇耐酰盥劜灰??！薄洞笱拧ご竺鳌罚骸懊髅髟谙?，赫赫在上。”《魯頌·有
》：“夙夜在公，在公明明。”[59]
“孺子王矣，丕寧其有心”，意思是今稚子承襲王位，應(yīng)心態(tài)安定?！叭孀油跻印保渡袝ち⒄份d周公語：“嗚呼！孺子王矣。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zhǔn)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德之彥，以乂我受民。”孔穎達《正義》：“既正位為王，事不可不慎?！?sup>[60]
“
其在位，顯于上下”，“
”，《說文》解釋說：“楚潁之間謂憂曰
?！?sup>[61]“上下”，整理者以為，指天神和人間。[62]《國語·周語上》“夫王人者，將導(dǎo)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其極”，韋昭注：“上謂天神，下謂人物也?！?sup>[63]這兩句詩言在位心懷憂懼，恭敬祗畏，以得顯于神人百物間。
“亂曰”部分言當(dāng)勤勉于事，時刻查舉不寧，使天下得安。
“遹其顯思，皇天之功”，可譯為“多么光明顯著啊，上天的功德！”“遹”，句首語氣詞?！八肌?，語氣詞，用于句末。[64]“顯”，光明，顯著。“皇天之功”，即上天的功業(yè)，《尚書·梓材》：“皇天既付中國民，越厥疆土，于先王肆?！?sup>[65]
“晝之在視日，夜之在視辰”，整理者指出，清華簡《說命下》作“晝女（如）視日，夜女（如）視辰，時罔非乃載”[66]。整理者將“女”讀為“如”。按，“女”應(yīng)讀為“汝”，這兩句的字面意思是你要在白天觀察太陽，在夜晚觀察星辰，這其中蘊含著深刻的天文學(xué)和政治學(xué)意義。古人常“察日、月之行以揆歲星順逆”“察日辰之會，以治星辰之位”[67]，依天時而行政令?！吨芤住は缔o下》：“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sup>[68]《淮南子·時則訓(xùn)》：“孟春之月，招搖指寅，昏參中，旦尾中。……布德施惠，行慶賞，省徭賦。立春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歲于東郊，修除祠位?！比舨灰罆r令為政，則國不寧，“孟春行夏令，則風(fēng)雨不時，草木旱落，國乃有恐。行秋令，則其民大疫，飄風(fēng)暴雨總至，黎莠蓬蒿并興。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雨霜大雹，首稼不入”[69]。故太史公曰：“自初生民以來，世主曷嘗不歷日月星辰？及至五家、三代，紹而明之，內(nèi)冠帶，外夷狄，分中國為十有二州，仰則觀象于天，俯則法類于地。天則有日月，地則有陰陽。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三光者，陰陽之精，氣本在地，而圣人統(tǒng)理之?！?sup>[70]
本篇“晝之在視日，夜之在視辰”意與清華簡《說命下》“晝女（汝）視日，夜女（汝）視辰”相同，但其語氣及句式有所不同，這是由于文體不同而造成的。清華簡《說命下》“晝女（汝）視日，夜女（汝）視辰”，是君主對傅說的命辭，采用了倒裝句式，原句應(yīng)作“女（汝）晝視日，女（汝）夜視辰”。本篇“晝之在視日，夜之在視辰”是詩的語言，乃成王之自勉。其中，“之”為介詞，“在”為審視之意，較“晝女（汝）視日，夜女（汝）視辰”顯禮敬之意。
“日入罪舉不寧，是惟宅”，這兩句詩的意思是應(yīng)當(dāng)時查舉不寧，使天下得安。“入”，《廣雅》釋為“得也”[71]?！芭e”，意同《周禮·司門》“凡財物犯禁者舉之”之“舉”，鄭玄注：“犯禁，謂商所不資者，舉之沒入官?！?sup>[72]“宅”[73]，《說文》釋為：“人所托居也。”段注：“引伸之凡物所安皆曰宅。”[74]宅，即安定之意。
本啟言君子當(dāng)勤勉于事，綱紀(jì)天下?！拔奈摹睘楸締⒑诵膬?nèi)涵，故本啟當(dāng)命名為《文》。按，《周頌·雍》：“有來雍雍，至止肅肅。”[75]詩篇取“雍雍”中的“雍”字為名，本啟命名依循其例。
五 《思忱》
五啟曰：
於呼！天多降德，滂滂在下，攸自求悅，諸爾多子，逐思忱之。亂曰：桓稱其有若，曰享答余一人，思輔余于艱，迺禔惟民，亦思不忘。
本篇為成王勉勵眾公卿大夫之語，言天既降德，眾人需篤誠修德，輔助王室，以安萬民。
“天多降德，滂滂在下”，言天降大德，廣被四方。“滂滂”，《廣雅·釋訓(xùn)》釋為“流也”[76]?！蛾愶L(fēng)·澤陂》：“涕泗滂沱”。整理者認(rèn)為，此以水流喻降德之廣被。[77]
“攸自求悅”，整理者以為，此句言人各自求德而樂之。[78]“攸”，裴學(xué)海《古書虛字集釋》訓(xùn)為“所以”[79]?！渡袝ご笳a》“予惟往求朕攸濟”，孔《傳》：“往求我所以濟渡?！?sup>[80]
“諸爾多子，逐思忱之”，“多子”，《尚書·洛誥》：“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答其師，作周孚先?！笨追f達《正義》：“‘子’者，有德之稱，大夫皆稱‘子’，故以‘多子’為眾卿大夫?！?sup>[81]“逐”，整理者讀為“篤”，當(dāng)依《爾雅·釋詁》解釋為“厚也”。[82]“忱”，《說文》釋為“誠也”[83]。古人關(guān)于“誠”的思想觀念可為“忱”之觀念的相關(guān)注腳。《禮記·中庸》：“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zhí)之者也?！薄爸琳\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薄罢\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nèi)之道也?！?sup>[84]《孟子·離婁章句上》：“思誠者，人之道也。”[85]詩言“逐思忱之”，蘊含了君王對公卿大夫的勉勵和期許。
“亂曰”部分言篤誠修德者能輔佐君主，安定天下。
“桓稱其有若，曰享答余一人，思輔余于艱”，言篤誠修德者能夠享答君王?！盎浮?，《爾雅·釋訓(xùn)》：“桓桓，威也?！薄胺Q”，《爾雅·釋言》釋為“好也”[86]?！叭簟保瑢徤鬣嵵刂?。[87]“有若”指賢者，這里指篤誠修德者?！渡袝ぞ龏]》：“君奭，我聞在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sup>[88]“余一人”，為君王自稱。
“迺禔惟民，亦思不忘”，言使民眾安康?！岸A”，《說文》釋為“安福也”[89]?！巴保碚咦x為“荒”?！洞笱拧どＨ帷罚骸鞍Ф仓袊哔樧浠??！编崱豆{》：“哀痛乎，中國之人，皆見系屬于兵役，家家空虛?！?sup>[90]
“思忱”是本啟的核心內(nèi)容，反映了周人對君子的品行要求及先秦人篤誠修德的觀念，故本篇當(dāng)命名為《思忱》。
六 《輯余》
六啟曰：
其余沖人，服在清廟，惟克小心，命不夷歇，對天之不易。亂曰：弼敢荒在位，寵威在上，警顯在下。於呼！式克其有辟，用容輯余，用小心，持惟文人之若。
本篇是成王祭祀先王時的自誓之詞，言年幼而承大命，當(dāng)敬慎于位，使天下輯睦。
“余沖人”，為成王自稱。整理者指出，“余沖人”即《尚書》“予沖人”，見《盤庚》、《金縢》、《大誥》等。[91]“沖人”，《尚書·盤庚》：“肆予沖人，非廢厥謀?！笨住秱鳌方忉屨f：“沖，童。童人，謙也。”孔穎達《正義》：“沖、童聲相近，皆是幼小之名。自稱童人，言己幼小無知，故為謙也。”[92]
“服在清廟，惟克小心”，言祭祀于清廟，恭敬謹(jǐn)慎。“服”，整理者訓(xùn)為“事”[93]?！扒鍙R”，《周頌·清廟》之鄭《箋》：“清廟者，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宮也，謂祭文王也?！?sup>[94]“克”，能也，言承大命。
“命不夷歇，對天之不易”，“命”，整理者認(rèn)為指天命。[95]“夷”，楊樹達釋為句中語助詞。[96]“歇”，《爾雅·釋詁》釋為“竭也”[97]?！皩Α?，意同《大雅·江漢》“對揚王休”之“對”，鄭《箋》：“對，答?！?sup>[98]又，《井侯簋》：“追考（孝）對，不敢墜?！蓖踺x先生指出，“對，報答，稱頌，常與揚連用”[99]?！皩P”是臣下對天子的敬答之語，有承襲發(fā)揚先祖或天子美德之意。[100]“命不夷歇，對天之不易”言天命不盡，當(dāng)發(fā)揚天之大德而不懈怠。
“亂曰”部分言慎乃有位，以致天下和睦安寧。
“弼敢荒在位，寵威在上，警顯在下”，這三句是成王自勉之語，言不敢不敬慎于位。“弼”，整理者讀為“弗”?！盎摹?，《國語·吳語》：“荒成不盟?！表f昭注：“荒，空也。”[101]“寵威在上，警顯在下”，意略同《大雅·大明》“明明在下，赫赫在上”。
“式克其有辟”，“式”，句首語助詞?！翱恕保稜栄拧め屟浴丰尀椤澳芤病?sup>[102]，整理者以為是“肩任”之意?！坝斜佟保碚咭詾橹竾?。此句言承擔(dān)天子的重任。
“用容輯余，用小心”，“用容輯余”即“余輯用容”?！坝唷保础坝琛?，指成王?！拜嫛保稜栄拧め屧b》釋為“和也”[103]?！蹲髠鳌べ夜迥辍贰叭撼驾嬆馈笔瞧淅?。[104]“輯”字蘊含了成王綱紀(jì)天下的理想。古有用“輯”表示天下得治者，如《尚書·湯誥》：“俾予一人，輯寧爾邦家?！笨住秱鳌罚骸把蕴焓刮逸嫲踩陣??！?sup>[105]《詩經(jīng)·公劉》：“篤公劉，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積乃倉。乃裹餱糧，于橐于囊，思輯用光。”毛《傳》：“思輯用光，言民相與和睦，以顯于時也?！编崱豆{》：“厚乎，公劉之為君也?！荚诤推涿袢?，用光大其道，為今子孫之基?！?sup>[106]
“容”和“小心”乃成王致天下輯睦的方式?！叭荨保蹲髠鳌ふ压拍辍罚骸胺造憾Y，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倍蓬A(yù)注：“容，貌也。”[107]容，當(dāng)指威儀，威儀是君主治國的必備條件。《左傳·襄公三十一年》：“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君有君之威儀，其臣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有其國家，令聞長世。臣有臣之威儀，其下畏而愛之，故能守其官職，保族宜家。順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sup>[108]“小心”，《大雅·大明》“維此文王，小心翼翼”，鄭《箋》：“小心翼翼，恭慎貌?！?sup>[109]“容”和“小心”與三啟《淵》篇“德元”內(nèi)涵亦復(fù)相關(guān)。
“持惟文人之若”，言承繼先人審慎敬重的品德，有追法先人之意?！叭簟?，意同《思忱》“桓稱其有若”之“若”，審慎鄭重之意。[110]“文人”，即文德之人，這里指先王，詳見《淵》篇。
詩篇語言莊重謹(jǐn)慎而滿懷抱負(fù)，顯示出成王綱紀(jì)天下的志向?！拜嬘唷睘楸酒诵脑~，言成王承擔(dān)天子重任，欲致天下和睦，故將本篇命名為《輯余》?！吨茼灐分杏信c“輯余”結(jié)構(gòu)相同的篇名，如《閔予小子》，“閔”，鄭《箋》：“悼傷之言也?！薄坝栊∽印?，是成王告先王宗廟時的自稱。
七 《有息》
七啟曰：
思有息，思憙在上，丕顯其有位，右帝在落，不失惟同。亂曰：遹余恭害怠，孝敬非怠荒。咨爾多子，篤其諫劭，余
（逯）思念，畏天之載，勿請福之愆。
本篇言欲求天下繁盛、上天得悅，當(dāng)恭敬從事，同時也勉勵公卿大夫篤于建言。
“思有息”，言欲天下繁盛。“思”，通“斯”，句首語氣詞?！跋ⅰ?，《說文》釋為“喘也”。段《注》：“此云息者喘也，渾言之。人之氣急曰喘，舒曰息。引伸為休息之稱?！?sup>[111]《廣雅·釋詁一》：“息，安也。”[112]按，“息”可引申為安定使之繁盛之意?！吨芏Y·大司徒》：“以保息六，養(yǎng)萬民。一曰慈幼，二曰養(yǎng)老，三曰振窮，四曰恤貧，五曰寬疾，六曰安富?！编崱蹲ⅰ罚骸氨Ｏ?，謂安之使蕃息也?！?sup>[113]
“有息”，意同《左傳·隱公十年》“繼好息民”。武王克商后，使天下民人休養(yǎng)生息成為周人敬守天下的主要任務(wù)，故周代初期以后的一段歷史時期內(nèi)，周人的主流思想觀念由崇尚武力變?yōu)楸０裁袢?。《左傳·宣公十二年》記載楚莊王語：“夫文，止戈為武?！蛭?，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者也?！?sup>[114]諸侯邦國往往息民而致國家繁盛?！蹲髠鳌は骞拍辍罚骸皶x侯歸，謀所以息民。魏絳請施舍，輸積聚以貸。自公以下，茍有積者，盡出之。國無滯積，亦無困人。公無禁利，亦無貪民。祈以帀更，賓以特牲，器用不作，車服從給。行之期年，國乃有節(jié)。三駕而楚不能與爭?！?sup>[115]
“思憙在上”，言悅于上天?！皯儭保墩f文》：“說也。”段《注》：“說者，今之悅字?！庞型ㄓ孟舱撸纭斗舛U書》：‘天子心獨喜其事?！辈⒁亷煿旁唬骸跋蚕率┬氖呛脩冎??！?sup>[116]整理者認(rèn)為，“思憙在上”意與銘文“喜侃前文人”類同。[117]
“丕顯其有位，右帝在落，不失惟同”，意略同《大雅·文王》“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言前文人在上帝左右，庇佑瞻視天下?！坝形弧?，整理者疑指前文人在帝側(cè)之位。“不失”，整理者讀為“不佚”，與三啟《淵》之“不逸”同義。[118]
“亂曰”部分言欲天下“有息”，當(dāng)恭慎、孝敬，公卿大夫則當(dāng)多建言。
“遹余恭害怠，孝敬非怠荒”，言當(dāng)恭慎孝敬而不懈怠?！昂Α?，整理者訓(xùn)為“何”?！吨苣稀じ瘃贰昂︿胶Ψ瘛保秱鳌罚骸昂?，何也。”[119]恭、孝是周代禮法的重要內(nèi)容?！渡袝ぬ字小罚骸胺钕人夹ⅲ酉滤脊?。”[120]恭是君子待人接物必備的美好品德。《大雅·抑》：“溫溫恭人，維德之基?！?sup>[121]先秦時期，孝是維系宗法社會穩(wěn)定的基本倫理觀念，含有追法先人之意?！墩撜Z·學(xué)而》：“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122]清華簡《孝享》篇：“孝惟型帀?！?sup>[123]
“咨爾多子，篤其諫劭”，這兩句的大意是勉勵群臣黽勉王事，多多建言?！白伞?，《大雅·蕩》：“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泵秱鳌罚骸白?，嗟也?！?sup>[124]“多子”，這里指公卿大夫，參見五啟《思忱》“多子”的解釋。“劭”，《爾雅·釋詁》釋為“勉也”，意同“亹亹”。
“余
（逯）思念”，“
”，字見甲骨文，是一個夜間的時稱。[125]這里整理者疑讀為“逯”，《廣韻》：“逯，謹(jǐn)也?！薄八寄睢?，《國語·楚語下》：“吾聞君子唯獨居思念前世之崇替，與哀殯喪，于是有嘆，其余則否。”[126]
“畏天之載”，指敬畏天事?！洞笱拧の耐酢罚骸吧咸熘d，無聲無臭?！泵秱鳌罚骸拜d，事?！编崱豆{》：“天之道，難知也。耳不聞聲音，鼻不聞香臭?！?sup>[127]
“勿請福之愆”，“愆”，過也。此句是祈福之意。
“有息”一詞顯示出詩人心懷天下的理想抱負(fù)，按照頌詩命名多取句首詞語的原則，將本篇命名為《有息》。
八 《謨》
八啟曰：
佐事王聰明，其有心不易，威儀
，大其有謨，匄澤恃德，不畀用非雍。亂曰：良德其如臺？曰享人大……罔克用之，是墜于若。
本啟簡文有缺，但詩篇大意尚可知，言當(dāng)勉力輔佐王室，光大先人功業(yè)。
“佐事王聰明，其有心不易”，言作王之耳目，不懈怠于王事?！白羰隆保碚呃斫鉃檩o佐之意?！奥斆鳌?，《尚書·堯典》：“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孔穎達《正義》：“言聰明者，據(jù)人近驗則聽遠為聰，見微為明，若離婁之視明也，師曠之聽聰也；以耳目之聞見喻圣人之智慧，兼知天下之事，故在于聞見而已，故以聰明言之?！?sup>[128]《尚書·皋陶謨》：“天聰明，自我民聰明?！笨住秱鳌罚骸把蕴煲蛎穸抵?，民所歸者天命之。天視聽人君之行，用民為聰明?！?sup>[129]
“威儀
”，意略同“威儀棣棣”?！囤L(fēng)·柏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毛《傳》：“君子望之儼然可畏，禮容俯仰各有威儀耳。棣棣，富而閑習(xí)也?！?sup>[130]“
”，《玉篇》釋為“靜也”[131]。
“大其有謨”，意略同《周頌·清廟》“秉文之德”，言光大先人之功業(yè)。“謨”，《爾雅·釋詁》釋為“謀”，功業(yè)之意。《大禹謨》、《皋陶謨》皆以“謨”名篇，以敘述前人功業(yè)。《大禹謨》孔穎達《正義》：“典是常行，謨是言語，故傳于典云‘行之’，于謨云‘言之’，皆是順考古道也?！?sup>[132]《皋陶謨》之孔《傳》：“夫典、謨，圣帝所以立治之本，皆師法古道以成不易之則?！?sup>[133]
“有謨”，當(dāng)指“文王謨”，意同“文王之典”、“文王之德”，指文王滅商而撫有天下的整體戰(zhàn)略構(gòu)想和軍事武功。[134]《尚書·君牙》：“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啟佑我后人，咸以正罔缺。爾惟敬明乃訓(xùn)，用奉若于先王，對揚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135]
“佐事王聰明，其有心不易，威儀
”皆是“大其有謨”的表現(xiàn)。
“匄澤恃德”，言依憑文王之德?！皠保稘h書·文帝紀(jì)》：“匄以啟告朕。”顏師古注：“匄，亦乞也?！?sup>[136]
“不畀用非雍”，言若不和順，則天不畀之。有學(xué)者指出，“不畀”為《詩》、《書》成語，“《尚書》凡用畀字，皆專以言天賜與之意?！穸ㄔ弧活瑒t正言曰‘畀’。”[137]“雍”，意同《周頌·雍》“有來雍雍”之“雍雍”，鄭《箋》解釋為“和也”。[138]
本啟“亂曰”部分有缺文，從殘存的簡文來看，大意是說若不具良德，則對先祖有失于敬。
“良德其如臺？曰享人大……罔克用之，是墜于若”，整理者指出，“如臺”多見于《尚書》，《史記》訓(xùn)為“奈何”[139]?！跋怼保⒁?。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享祀亦曰孝祀，《楚茨》詩‘苾芬孝祀’是也；致享亦曰致孝，《論語》‘而致孝乎鬼神’是也?！?sup>[140]“若”，審慎敬重之意，與《思忱》“桓稱其有若”、《輯余》“持惟文人之若”二句之“若”意同。
周人認(rèn)為，文王之德啟佑后人，多士須秉承之而不懈怠?！爸儭睘楸姽浯蠓蛩欣^光大的對象，亦道出了本篇主旨，故命名為《謨》。
九 《庸》
九啟曰：
於呼！弼敢荒德，德非墮帀，純惟敬帀，文非動帀，不墜修彥。亂曰：遹我敬之，弗其墜哉，思豐其復(fù)，惟福思庸，黃耇惟盈。
本篇大意是成王表示要勤于修德，自求多福。
“弼敢荒德”，言不敢荒廢德行?！板龈摇?，整理者讀為“弗敢”。
“德非墮帀，純惟敬帀，文非動帀”，乃“弼敢荒德”的具體表現(xiàn)。
“德非墮帀”，言敬慎修德。“墮”，整理者讀為“惰”，不敬之意。“帀”，《詩經(jīng)》通作“思”，語氣詞。
“純惟敬帀”，言敬于事才能擁有“純”的美德?！凹儭?，《周頌·維天之命》：“文王之德之純”，毛《傳》：“純，大?！薄多嵐{》：“純亦不已也?！?sup>[141]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說文》：‘焞，明也?！洞呵飩鳌吩弧疅l燿天地’。純與焞通用，《漢書·揚雄傳》‘光純天地’，純亦明也。此承上‘於乎不顯’言之，不顯，顯也；顯，明也；純亦明也。文與明義相引伸?！斗窖浴贰ⅰ稄V雅》并曰：‘純，文也?！吨杏埂芬嗽姸屩唬骸w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xùn)純?yōu)槲??！墩f文》：‘純，絲也。’崔觀說《易》曰：‘不雜曰純。’純本美絲之稱，假以狀德之明而不雜，故義為明，為文，又為大耳?！?sup>[142]
“文非動帀”，“文”，文德?！秶Z·周語下》：“夫敬，文之恭也?！表f昭注：“文者，德之總名也。”[143]“動”，整理者以為是變化之意，這里應(yīng)理解為怠慢?！拔姆莿訋墶币馔毒粗贰拔姆且讕墶?，言敬修文德。
“不墜修彥”，整理者解釋為不失善美之人?！靶蕖?，整理者訓(xùn)為“善”，與“彥”意近?！皬?，《爾雅·釋訓(xùn)》：“美士為彥?！?sup>[144]《鄭風(fēng)·羔裘》：“彼其之子，邦之彥兮?！?sup>[145]
本啟“亂曰”部分承前文不敢荒于修德，言敬慎于事，自求多福。
“遹我敬之，弗其墜哉”，言勤勉修德而不懈怠。整理者認(rèn)為，這兩句可與《尚書·金縢》“無墜天之降寶命，我先王亦永有依歸”相參看。[146]
“思豐其復(fù)，惟福思庸，黃耇惟盈”，言豐大其庇護，光大福祉。“豐”，《說文》：“艸盛豐豐也?！倍巍蹲ⅰ罚骸耙鞛榉藏S盛之稱。”[147]《鄭風(fēng)·豐》“子之豐兮”，毛《傳》：“豐，豐滿也。”[148]“復(fù)”，庇護?！缎⊙拧まぽ罚骸邦櫸覐?fù)我，出入腹我。”高亨《詩經(jīng)今注》：“復(fù)借為覆，庇護之意?！?sup>[149]
詩言“惟福思庸”，意在自勉，正是前句“遹我敬之”的注解?！坝埂?，整理者訓(xùn)為大?！拔└Ｋ加埂币饴酝洞笱拧の耐酢贰白郧蠖喔！?，鄭《箋》：“常言當(dāng)配天命而行，則福祿自來?！?sup>[150]在周人的思想觀念中，天命靡常，需勤勉于事才能保有大福。《禮記·禮器》“祭祀不祈”，鄭《注》：“祭祀不為求福也?！对姟吩啤郧蠖喔！?，福由己耳?！?sup>[151]《孟子·公孫丑上》：“國家閑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駠议e暇，及是時，般樂怠敖，是自求禍也。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对姟吩疲骸姥耘涿?，自求多福。’”[152]
“黃耇惟盈”，“盈”，滿也?！墩倌稀o巢》：“維鵲有巢，維鳩盈之?！泵秱鳌罚骸坝瑵M也。”鄭《箋》：“滿者，言眾媵侄娣之多?！?sup>[153]
詩篇末三句用“豐”、“庸”、“盈”三個詞語表明了詩人的志向，即勤于修德，惠于民人。“庸”為本篇的核心內(nèi)涵，在后世儒家思想體系中得以發(fā)揚光大。故將本篇命名為《庸》。
為成王所作敬毖“琴舞九絉（卒）”之各啟命名，是詩經(jīng)學(xué)史的重要工作，若能得體，將對研究頌詩的結(jié)構(gòu)形式及其性質(zhì)有所助益?！吨芄傥琛分校赏跛骶幢选扒傥杈沤R（卒）”是一個有機結(jié)合的整體，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周人道德體系的建立。侯外廬在《中國思想通史》中指出，“有孝有德”是貫通周代文明社會的道德綱領(lǐng)?！霸谶@綱領(lǐng)之下，周初新的道德概念出現(xiàn)甚多，如敬、穆、恭、懿等?！?sup>[154]這種系統(tǒng)的道德觀念，使周人撫有天下，正如王國維先生所言，周之制度典禮實為道德而設(shè)，欲知周公之圣，與周之所以王，必于是乎觀之矣！[155]
[1] 姚小鷗，中國傳媒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李文慧，中國傳媒大學(xué)藝術(shù)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2]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中西書局，2012，第133頁。
[3] 參見李學(xué)勤《新整理清華簡六種概述》，《文物》2012年第8期。
[4] 參見姚小鷗、楊曉麗《〈周公之琴舞·孝享〉篇研究》，《中州學(xué)刊》2013年第7期。
[5]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3頁。本文所引成王之“琴舞九絉（卒）”全部出自《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并根據(jù)整理者所做相關(guān)文字的隸定，詩篇采用通行字體，下文不再另外說明。
[6] 參見王克家《〈周頌·敬之〉與周禮核心精神的構(gòu)成》，《文藝評論》2013年第4期。
[7]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2576頁。
[8]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540頁。
[9] 《禮記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1628頁。
[10]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20頁。
[11]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69頁。
[12]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第502頁。
[13] 上海師范大學(xué)古籍整理組校點《國語》，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第98頁。
[14]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200頁。
[15]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98頁。
[16]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48、554頁。
[17] 《儀禮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1073頁。
[18]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69頁。
[19]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81頁。
[20]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73頁。
[21]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83頁。
[22] 姜昆武：《詩書成詞考釋》，齊魯書社，1989，第79頁?！盁o
”的詳細(xì)解釋，可參看姚小鷗、李文慧《〈詩〉〈書〉成語與〈周頌·振鷺〉篇的文化解讀》，《中州學(xué)刊》2011年第6期。
[23]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98頁。
[24]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74頁。參見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7頁。
[25]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73頁。
[26] 上海師范大學(xué)古籍整理組校點《國語》，第595～596頁。
[27]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605頁。
[28]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7頁。
[29]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98頁。
[30] 《禮記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635頁。
[31]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00頁。
[32] 《春秋左傳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1861～1862頁。
[33]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54頁。
[34]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628頁。
[35]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62頁。
[36]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8頁。
[37] 《儀禮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176頁。
[38]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8頁。
[39]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05頁。
[40] 參見王克家《清華簡〈敬之〉篇考釋》，《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與先秦經(jīng)學(xué)文獻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北京，2013。
[41]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8頁。
[42] 《春秋左傳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873頁。
[43] 參見黃杰《再讀清華簡（三）〈周公之琴舞〉筆記》，簡帛網(wǎng)，2013年1月14日。
[44]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76頁。
[45] 參見黃杰《再讀清華簡（三）〈周公之琴舞〉筆記》，簡帛網(wǎng)，2013年1月14日。
[46] 參見姚小鷗、李文慧《〈詩〉〈書〉成語與〈周頌·振鷺〉篇的文化解讀》，《中州學(xué)刊》2011年第6期。
[47]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70頁。
[48]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448頁。
[49]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8頁。
[50]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74頁。
[51] 香港浸會大學(xué)陳致教授釋“文文”為“亹亹”。參見李學(xué)勤《論清華簡〈周公之琴舞〉的結(jié)構(gòu)》，《深圳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3年第1期。
[52]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中華書局，1989，第794～796頁。
[53]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第796頁。
[54]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70頁。
[55]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第795～796頁。
[56] 王念孫：《廣雅疏證》，中華書局，2004，第84頁。
[57]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15頁。
[58] 《禮記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440頁。
[59]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04、506、610頁。
[60]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32頁。
[61]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513頁。
[62]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9頁。
[63] 上海師范大學(xué)古籍整理組校點《國語》，第12～13頁。
[64]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9頁。
[65]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08頁。
[66]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9頁。
[67] 《史記》，中華書局，1959，第1312、1327頁。
[68] 《周易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86頁。
[69] 諸子集成本《淮南子注》，上海書店，1986，第69～70頁。
[70] 《史記》，第1342頁。
[71] 王念孫：《廣雅疏證》，中華書局，1983，第96頁。
[72] 《周禮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738頁。
[73] “宅”，整理者指出，一說或讀為“度”，法度；或疑字當(dāng)釋為“引”，意為延續(xù)久長?！抖Y記·王制》孔穎達《正義》：“鄭注云‘宅讀曰咜，懲刈之器’，謂五刑之流皆有器。”此處，“宅”釋為“安”較好。
[74]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338頁。
[75]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96頁。
[76] 王念孫：《廣雅疏證》，第184頁。
[77]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9頁。
[78]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39頁。
[79] 參見裴學(xué)?！豆艜撟旨尅罚虾?，1935，第67頁。
[80]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98頁。
[81]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16頁。
[82]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75頁。
[83]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505頁。
[84] 《禮記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632～1633頁。
[85] 《孟子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2721頁。
[86]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89、2582頁。
[87] 參見姚小鷗《“王若曰”與周公稱王問題》，待刊。
[88]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23頁。
[89]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3頁?！墩f文》“褆，安也?！倍巍蹲ⅰ罚骸氨景蚕掠懈??！?/p>
[90]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59頁。
[91]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40頁。
[92]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72頁。
[93]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40頁。
[94]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83頁。
[95]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40頁。
[96] 參見楊樹達《詞詮》，中華書局，2006，第348頁。
[97]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76頁。
[98]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74頁。
[99] 王輝：《商周金文》，文物出版社，2006，第62頁。
[100] 參見姚小鷗、李文慧《〈周頌·載見〉與西周朝覲禮》，《中國詩歌研究》第九輯。
[101] 上海師范大學(xué)古籍整理組校點《國語》，第596頁。
[102]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84頁。
[103]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73頁。
[104] 《春秋左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807頁。
[105]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62頁。
[106]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41頁。
[107] 《春秋左傳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057頁。
[108] 《春秋左傳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016頁。
[109]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07頁。
[110] 參見姚小鷗《“王若曰”與周公稱王問題》，待刊。
[111]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502頁。
[112] 王念孫：《廣雅疏證》，第13頁。
[113] 《周禮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706頁。
[114] 《春秋左傳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882頁。
[115] 《春秋左傳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944頁。
[116]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205頁。
[117] 參見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41頁。宋華強《新蔡簡“百之”“贛之”解》：“鐘銘‘昭各’、‘喜侃樂’這一類話總是連在一起出現(xiàn)，而且總是出現(xiàn)在表示祭禱的‘追孝’、‘敦祀’后面，和新蔡簡‘樂之’、‘百之’、‘贛’的情況如出一轍，都是古人在祭禱儀式后要舉行娛神降神儀式的反映。”（簡帛網(wǎng)，2006年8月13日首發(fā)）
[118]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41頁。
[119]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77頁。
[120]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65頁。
[121]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56頁。
[122] 《論語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第2457頁。
[123] 參見姚小鷗、楊曉麗《〈周公之琴舞·孝享〉篇研究》，《中州學(xué)刊》2013年第7期。
[124]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53頁。
[125] 參見《黃天樹古文字論集》，學(xué)苑出版社，2006，第185～188頁。
[126] 上海師范大學(xué)古籍整理組校點《國語》，第578頁。
[127]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05頁。
[128]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18頁。
[129]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39頁。
[130]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97頁。
[131] 顧野王：《大廣益會玉篇》，中華書局，1987，第43頁。
[132]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34頁。
[133]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38頁。
[134] 參見姚小鷗《詩經(jīng)三頌與先秦禮樂文化》，北京廣播學(xué)院出版社，2000，第75～82頁。
[135] 《尚書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46頁。
[136] 班固撰，顏師古注《漢書》，中華書局，1962，第116頁。
[137] 姜昆武：《詩書成詞考釋》，齊魯書社，1989，第72～73頁。
[138]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96頁。
[139]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42頁。
[140]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第1086頁。
[141]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84頁。
[142] 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第1044頁。
[143] 上海師范大學(xué)古籍整理組校點《國語》，第96頁。
[144] 《爾雅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591頁。
[145]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340頁。
[146]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編，李學(xué)勤主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三）》，第142頁。
[147] 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274頁。
[148]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344頁。
[149] 高亨：《詩經(jīng)今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第308頁。
[150]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505頁。
[151] 《禮記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1434頁。
[152] 《孟子注疏》，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690頁。
[153] 《毛詩正義》，阮刻《十三經(jīng)注疏》，第284頁。
[154] 侯外廬：《中國思想通史》，人民出版社，1967，第93頁。
[155] 參見王國維《殷周制度論》，《觀堂集林》，中華書局，1959，第477、48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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