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年以后

碰到物體上的光 作者:馮晏 著


詩歌

一百年以后

一百年以后,時間是扭曲的梯子,

廢棄了攀爬和觸摸。

是一個人播放月光曲時,

頭發(fā)豎起所接收到的能量。

一百年以后,冥想變成氣流,

低飛而聆聽。寫作是蛇蛻掉的皮。

如果幸運,詞語可以穿過鱗。

龍卷風(fēng)襲來一只拖鞋,

嗅覺吸附著繼續(xù)逝去的一切。

一百年以后,恐懼留下集體潛意識,

通過自盡的蟬。

空門石階上閃過一只貓,

前世偶爾驚現(xiàn)。

我在不同醫(yī)院咳嗽,

孤獨的轟鳴聲不時激活喉結(jié)和耳鼓。

一百年以后,諸神在我書房走動,

我的指甲骨灰從懸念刮起,

苦難在記憶里卷一根繩子,

或者拉直一根鐵絲,不停穿過……

2016年

光線

光線與冰凌在窗簾上交匯那一刻,

憂郁,退后一步,

光線讓清晨像箭一樣深入,

通常,箭與日子是平行的。

光線讓眼睛時而半閉,

像偷窺,或者竊聽。

光線,治愈發(fā)炎的傷口,

扭傷的腳踝,安全感需要恢復(fù)。

光線解開打結(jié)的紅繩,

曬干陰濕的裂縫,

照亮我文字里的骨頭。

光線使凝視低垂,

壓住塵埃,從中感受地球引力。

光線,來自鄰居的秀發(fā),

高原的肌肉。

讓一排葵花站在地平線背對我,

像背對故鄉(xiāng),那飄移中的。

光線加深了臉上的雀斑,

劃分出膚色的黑白兩界。

淡去了一扇虛掩的紅漆門

然而,真實讓光線成為了背面。

2016年

清晨的局部速寫

打碎一個陶罐,黑夜溢出來,

呼吸、窒息,然后天地褪色,

我缺失的安全感暴露在真話表面。

清晨的一朵云,冰涼,

朝窗口游泳。

窗簾拉開,玻璃是一個山洞出口的告密者。

四季更迭,加速,

聲音來自室內(nèi)一個橘黃色的圓形鐘表,

秒針,旋轉(zhuǎn)羅盤的一根刺,

沿著我外表每一天的減法,

沿著對地球時限的驚人推測,

甚至沿著霍金。

對面墻壁的捕夢網(wǎng),

光束正纏繞網(wǎng)扣,

三根羽毛垂落(代表幸運的),卻是灰色。

此刻,這只失去三根羽毛的鳥,

翅膀蘇醒,遮住日出的左肩,

而痛感,陷入縫隙深處,

向骨頭一點點靠近,

日子就在那里。

昨夜被肢解的夢越發(fā)離奇。

一口枯井離我半米之遙,

一個村子生長在體內(nèi)。

焦慮尾隨我,

口渴持續(xù)了一整夜。

網(wǎng)絡(luò)醒來,

那些因防止血液泄露所關(guān)起的蚊子,

像一盒短針。

是的,夢境對神經(jīng)系統(tǒng)進(jìn)行解密,

研究,最終是徒勞的。

從清晨開始,我又恢復(fù)了日常,

起床,吃飯,閉嘴。

閱讀和質(zhì)疑始終是我的隱私。

2017年

立春

雀鳴,讓每一根樹枝都成為一支短笛,

去搜索吧,那些錯過時未曾啟用之詞。

裂縫正朝我蔓延過來的那條冰河,

立春,轉(zhuǎn)動著鑰匙。

是時候放出被困在思想里的獅子、海豹了,

以及沙漠、花園和蜥蜴。

在解凍之季通往海市蜃樓的夢境里,

人類都在潛水。

窗外,樹杈間落成一個新鳥巢,

翅膀還沒有從雙肩分裂出來。

我閱讀被編織的紅柳,

仰望嘴唇筑起的黑色空間。

歌劇院,潛能在聲音里轟鳴、上升,

從泥土深處到時間之外。

遠(yuǎn)處,我聽見沙啞的靈魂騎上一只野兔,

絨毛翻動枯草,

穿過我獻(xiàn)給荒原的耳朵。

2017年

暴風(fēng)雪

暴風(fēng)雪像某個劇場的情緒失控,

寧靜被槍支埋葬那種;

像天空喝下各種藥水,

依然停不下旋轉(zhuǎn)那種;

像月亮周期性發(fā)作,

焦慮從正面繞到思想背面那種;

像無邊界,緯度迎向顆粒,

空間飛起來那種。

雪花打在臉上又瞬間融化,

令你陷入遲疑。

暴風(fēng)雪像白帆升起海面,

一條魚追逐一群魚;

像皮鞋奔跑,

一只綿羊在草原追趕離散的白云;

像逆行一種舊模式,

穿越哨音和教誨聲的平流層;

像突破了句式和詞語,

被逍遙游誤解,被荷馬困在斜坡。

一層玻璃隔開嚴(yán)冬,

窗外冰河如白紙,

足跡讓給平原。

暴風(fēng)雪像一種無奈抓起大把雪花,

皮膚遇見紙片飛舞那種;

像提防速度被超越,

雙腳沒有安全感那種。

暴風(fēng)雪像恐懼墜落,

你慶幸拉住一枚衣角;

像秒針爬過身體,

每一寸,那種存在感都是你所缺少的。

暴風(fēng)雪像協(xié)奏曲,

與欲望和沖動一起奏響,

像靈魂漫游,

被喚醒的反而是你的外在。

暴風(fēng)雪像樹木和山巒

掙脫迷霧時舉起的拳頭。

像人群擁擠,冰凌是折斷的水。

午夜,一只棕熊出沒冥想,

時間緩慢了下來……

2015年

五月逆行

這個五月,星象師蘇珊·米勒說:

五大行星罕見同時逆行。

那會怎樣,海嘯也常在內(nèi)心發(fā)生。

生活始終是往墻里釘釘子。

或者,猶如擦肩的小行星接近地球,

之前引起喧嘩,恐懼而已。

軌跡注定了,分寸是速度的離合器。

五月上旬,木星土星海王星

構(gòu)成一個對沖三角,

羅馬尼亞占星師米舍蘭的理論。

沖突造成混亂針對的始終是人類,

即便源于自然。

母親電話叮囑,水逆時

開車要小心,微博上別亂講話。

語言像樹枝,脫光葉子。

我的車輪右后胎七日晚突然爆裂,

裂紋像一條臥軌的短蛇,

常去的道外古街讓我趕上了咒語嗎?

或者,紅旗大街翻修,

我經(jīng)過了金屬拱起的脊背?

初春,幼綠色在街道兩旁很快老去,

因發(fā)現(xiàn)短暫,珍惜是陣陣痛感,

神經(jīng)性的。

這個被提醒過的五月,

我開始往時間上扔廢紙,練習(xí)撕碎。

五月十二日,汶川地震祭奠日傍晚

單位在體育場直播WKG國際格斗賽,

尾場,中國選手木拉提,

被日本選手藤田坂健打斷左臂,

空氣折斷,呼吸像風(fēng)在落花里發(fā)出哀鳴。

主辦方用“正常”一詞,

充滿反諷。反諷是一根針,

尋找身體穴位時一揮而就。

我被能想到的流血又重傷一遍。

我聽到腳踝,臂腕,頸椎,

一起轟鳴,如九一八紀(jì)念日。

夜里,我夢見手腕佩戴一塊預(yù)測儀,

內(nèi)置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中的時空關(guān)系。

可以去未來預(yù)防當(dāng)下,

我以此安睡。

加拿大大火失控在埃及飛機失事之前,

恐慌何止燃燒一周,

秩序是混亂時一個國家的秤砣。

厄爾尼諾現(xiàn)象在災(zāi)難中

像一個傾倒真相的垃圾桶。

而埃及飛機十九號在地中海墜毀,

黑匣子至今游在海底,

一個新幽靈。齊澤克說:

按電梯鍵幫助加速關(guān)門是自欺,

就像西方的民主投票。

假如五月是電梯,

我仍然會按。每天都按。

星運說這個五月只適合敘舊,

我的憂傷是一根鎖鏈,

被午后的一杯咖啡喚醒,

金屬聲一直穿過少年伸到童年,

時代之殤,我只能低調(diào)。

接下來母親聽信一個偏方,

服藥后雙腿浮腫,我送她去醫(yī)院,

道路擁堵猶如浮腫的腿,

母親停藥幾日后漸愈,

她由此不愿提到受騙,而電視新聞

播報騙子像往屏幕外扔石子,

當(dāng)詞語變成子彈,

躲閃的表面是遲緩的。

萊耳五月八號從洛杉磯趕回深圳,

行李卻繞行了阿拉斯加航空、

達(dá)美航空和美聯(lián)航空十天之久,

最后從香港返回。

她的德國RIMOWA名牌箱,

本身就像飛碟,只要完璧歸趙,

錯,又歸于了時空。

我急需她箱子里一份有關(guān)倫敦的文件,

用水逆安撫焦慮。

一個黃昏,張曙光在亞馬遜網(wǎng)

幫我訂的《比空氣輕》到了,

讀恩岑斯貝格爾:“我不抱怨,

我只抱怨那些/忽視我的懷疑的人?!?/p>

這句詩像我寫的。周日,

在一個關(guān)于詩歌訪談回來的路上,

漫天楊絮。這個五月,

懷疑的詞猶如迷宮,

死于北京昌平區(qū)某小店門前的

青年,仍在迷宮里旋轉(zhuǎn),

亡靈像一根中指被舉過屋頂。

博爾赫斯經(jīng)常讓虛構(gòu)

返回真實,成為神秘本身。

這個五月,陰雨不斷,

打擾著頭頂和腳底,

像古老的儀式。

我試著在沮喪中重讀一遍《沙之書》,

時間不能抹去的,

看來,空間也不能。

虛構(gòu)變?yōu)楝F(xiàn)實,懷疑多么可笑。

2016年

鏡子

鏡子里的我,靜默里有鐵路,

左腦醒來一只花豹,

漂浮在森林。

我流亡的精神,

來到玻璃杯河邊飲水。

孤獨是一柄斧頭,

砍掉真相,我的詩句像一道縫合的疤。

肺里,我吸入青花水印,

腎里的宇宙,有幾顆隕石飛行。

鏡子里的我剛穿過夢中瀑布,

幽閉在觀望。

眼睛和嘴唇,是爬到岸上滑動的海豚。

牛角梳,我的右手清晨牽著西域的?!?/p>

我與空氣日漸成為一種急救關(guān)系,

就像糧食和難民。

鏡子里的我是精細(xì)的,

她聽到生活發(fā)出撕紙的刺耳聲。

然而,粗糙是一種誘惑,始終都是。

2016年

阿赫瑪托娃的廚房

你故居的墻壁,列寧格勒

應(yīng)該倒掛,向你致歉

陽光與記憶,在此仿佛仇人

廚房,猶如一枚書簽夾在暗處

爐子上,油漬略有幸存

米香已散盡,器皿早已失音

指紋和唇印——你的真影像

已進(jìn)入墻體。豆綠色涂料內(nèi)部

靜水倒映明月——你的新空間

木門左側(cè),一枚黃色銅盤

面向西方,磨損之光猶如落日

鐵鍋上幾道劃痕,問號黏著

《安魂曲》中,每個字都有淪陷

涅瓦河,深淵,以及面包

一只磨砂陶碗,裂紋蔓延

血液浸入陶土,

你親近過的器皿,都與安逸相背

地板,你的沙漠駱駝,

一度馱著糧倉和五音,留戀著

煎蛋器,三枚月亮陷入黑色鐵盤

早餐,兩個蘭花瓷碟

在木柜上展翅,其中一個

是兒子所用嗎?時間磨黑了柜面,

露出逃亡的木頭

煙灰缸、鹽罐、搗蒜棒

蹲在暗處。何時能改變,

犯錯的監(jiān)獄關(guān)押著對的人,痛的心

那個老式爐灶,沉寂著

身穿白色瓷磚,黑色鐵門

鎖住了火焰,猶如生活

壓沉了你的一首詩、一個詞

你在時間上死去,詞語下活著

每晚,星光從窗口探進(jìn)廚房

幾件餐具底部的黑點

掩蓋著一些事。你何止不快

墓碑佇立在監(jiān)獄旁

曾經(jīng)排隊三百小時探望的人

已被處決。你還想探望誰

2013年

詩人的勞作——與哈斯同題

裂開冰面的鐵釘如

語言刺進(jìn)血液。

時間,在外面聽著……

一塊薄餅送進(jìn)饑餓的胃,

部分麥子找回了原野,

身體里,金屬停下。

黃昏正陷入一些舊事,

趕往你的頓悟。

你看似面山而坐,

對后半生漫不經(jīng)心……

你右手無意中劃過小腹,

距離柔軟僅隔一層生命之輕,

你總是閃過自我,

像敷衍了事。

你重疊在影子上,

淺睡,深夢,

聽一些詞從唇邊返回,

每晚卷進(jìn)棉被

像逃脫躺進(jìn)一條船,

時而滑動,或反過來。

2016年

灰空氣

即使飛來一把青銅劍,

視線,依然穿不過空氣。

灰空氣猶如你身穿一件皮衣,

你的呼吸穿不過動物的毛孔。

電視塔尖,今天已被眼睛放棄。

這并不意味著輻射停止,

音樂噴泉,揚起自來水,

引來廣場與眾人,

暮色在此找到你,你還沒老,

春風(fēng)患上了弱視,生活也是。

一只蜻蜓振動翅膀,驅(qū)不散灰色,

你的心也振動著,滑向底線。

你拿出錢包,進(jìn)入一張晴空照片。

你不甘心?;铱諝?,

從五官開始淪陷你,不分晝夜。

傍晚,一只蚊子在耳邊

偶爾讓空氣感到有光穿過,

微小的舞者,在手臂上,

留下通向血管的紅點。

能被穿透就好,你慶幸真實。

只有文字,整天在一塊塑料鍵盤上,

清掃著,漢字組合又離散,

如昆蟲在高速公路上飛行、

墜毀,瞬間而已。

虛擬、虛無以及虛幻,

同處一場空。哲學(xué)停在空無里,

停在孔乙己長衫里

吃起葡萄籽,清除氧化,

從無到無。今夜,

你夢見視線穿透屋頂,

比昨夜夢見翻過烏云尋找星星還要低,

接著你聽見同屋旅友哮喘,

在身邊犯病,你聽見幻覺爆破,

水泥地面,清水在流逝。

手中,你握著速效救心丸,

對夢境說要堅持,為了一切。

2013年,改于2014年

時間史里的雜質(zhì)

陰影之處,有高呼忠誠,

有突然斷電,

鎢絲冷卻,光縮回到螺旋體內(nèi)。

人類屈辱的經(jīng)驗還沒有完成。

有管道開裂、發(fā)水,

有塑料拖鞋半夜蹚過時間走廊。

我的暴怒一直被失眠拖延至今,

但一些粗詞并非不在我的優(yōu)雅之內(nèi)。

陰影處有急促敲門聲,

鑼鼓沿街治罪。

房間內(nèi)有慘白、虛空,

有身體顫音流向十指。

當(dāng)暴雨登上鐵皮屋頂。

加密或者上膛,

大多數(shù)人都被暗中瞄準(zhǔn)。

那時,靈魂與恐懼猶如日常的粗糧,

發(fā)霉的葵花、土豆或者玉米……

陰影處有嗅覺,

燃燒,硝煙里飛出一只焦炭氣味的蝴蝶,

有一幅關(guān)于逃跑的身體自畫像,

木質(zhì)的頭掛上白楊樹,

瓷器的腿掉下深淵。

陰影處還有年少,

砸碎鄰居的玻璃,手飛馳,

皸裂、凍瘡,被西北風(fēng)雕刻。

耳邊,語言壓低到比沉默更深一層。

我無法錯過一場海嘯岸邊的年代延長線,

回味一枚精神被抽絲的蠶蛹。

陰影處有懸梁,跳樓,

鋼鐵里有臥軌。

這些守護(hù)美麗軟骨的必要遠(yuǎn)去……

陰影處有以對為錯,

有蝙蝠從山洞飛來的黑色生存區(qū)。

也有領(lǐng)取糧票,瘦骨嶙峋的枯手和雙腿。

有糖精,甜的假設(shè),

有老式膠片電影放映機,

以及觀看影片反諷的哭。

陰影處有我對思想禁區(qū)漫長的荒野出走。

還有父輩們高傲的頸椎,

低垂時超過掃街的柳樹。

2017年

清晨的候機大廳

外交官專賣店的行李箱、

手提包系列商品,

標(biāo)本般凝固,

體內(nèi)的填充物是報紙被揉成一團,

照亮它們的白熾燈

高冷,發(fā)出吱吱聲,

渴望也是這樣。

候機廳藍(lán)色座椅像卡通牙齒,

剛走出黑夜的人

身體彎曲,頭低垂,

“思想者”由手機屏幕改變了姿勢。

日出之光,擊穿水磨石地面、

趨光眼角,在候機大廳

到處繪制側(cè)影,以及斜紋,

試圖變暗,加重。

孤獨,是時間剩余在手里

無處可送,只能聽見聲音坍塌,

卻沒有一個人掉下來。

土特產(chǎn)專賣店門口

擺放著林蛙油、螞蟻精

以及熏醬大雁

我替它們爬行一會

用目光,用經(jīng)驗還原法。

光華書屋視頻里,

馬云教路人賺錢,

手勢和呼吸,旋轉(zhuǎn)式的,

他身穿一件雞蛋黃顏色圓領(lǐng)針織衫,

不分晝夜,服能量子。

賣生命衍生品的角落有救世主出現(xiàn),

養(yǎng)殖人參、大蒜提取液,

還出售車輪按摩器、絨制北極熊。

玻璃窗外,一架空客俯沖而來,

型號隱藏進(jìn)晨霧,如同虛幻。

2016年

感受虛無

你總是借助黑暗,捕捉夢中蝴蝶,

被拯救的標(biāo)本是時間的態(tài)度。

當(dāng)你迎向百合、咖啡,

并眷戀一份柔軟時,

虛無折斷了鋼絲的外表。

你在自我與人群之間,

放下意念,聽磁場在雨中相吸的聲音。

花香與曠野相互擁有,

猶如深藏遇見靜默,纏在一起。

夜晚,一束光打開紐扣,

穿透身體,清晨又從腳下退出。

空寂對于活著,是一種提示,

懺悔追上落葉時,季節(jié)已喪失。

失效時生活雖老,你還年輕。

無意義,比事物本身更虛無

空概念通過握手傳給你,

你遇見的陌生人,熟悉后

依然是陌生人。你深陷。

時而因一曲憂傷遇見同類,

生活停頓片刻,又繼續(xù)流失。

只有靈魂像一塊石頭,

在天空下證明真實是幽暗的,

就像孤獨,在身體里是凝重的。

2013年,改于2014年

新圣女公墓

腳步聲輕與重,墓碑都容納了

浮雕群,每一處刀法都是再現(xiàn)

你繼續(xù)被生活放生,正走在蝴蝶中間

光線點亮頭發(fā),黑暗又被減去一寸

在野草與石碑空隙之間

靜止或者游蕩,風(fēng),墓園的寵兒

是與非,被清風(fēng)化為汁液

時間被吸光——黑豹的飲品

不遠(yuǎn)處,你找到了契訶夫

白色石碑仿佛一只波斯貓坐在野外

碑文雕花藏在幾束鮮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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