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韓國古典小說的誕生

一 圍繞韓國古典小說起源的兩種觀點

之前普遍認為金時習（1435～1493）的《金鰲新話》為韓國古典小說之濫觴，但近年來這種說法得到了糾正，認為韓國古典小說的起源期為羅末麗初，其代表作品為《崔致遠》，這種觀點逐漸占據了主流。

《崔致遠》作者不詳，盡管如此，對于該作品創(chuàng)作于羅末麗初的推測，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如果將“羅末麗初”的范圍說得再明確一些，大約為10世紀。同時，盡管《金鰲新話》的具體創(chuàng)作時期很難確定，但其創(chuàng)作于15世紀后半期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樣一來，相當于《崔致遠》和《金鰲新話》的創(chuàng)作時期相距約五百多年。

認為《金鰲新話》是韓國小說濫觴的研究者將《崔致遠》視為記錄說話，或認為其是對說話略微進行了文學加工的作品，此時體裁問題便會隨之而來。也就是說，會提出這樣一些重要問題：小說體裁是什么？小說和說話體裁有什么不同之處？然而支持這種普遍說法的研究者并未對此進行深入闡述。

認為《崔致遠》是韓國小說起源期代表作品的學者并非只從本國歷史的觀點出發(fā)，而是試圖從東亞觀點來看待這一問題。他們認為，中國在7世紀左右的唐朝便已經出現(xiàn)了傳奇小說這一獨特的文言形式小說，8世紀、9世紀之后發(fā)展得十分多樣。日本在10世紀左右出現(xiàn)了物語文學，11世紀已經創(chuàng)作出《源氏物語》這樣的巨作，而考慮到傳統(tǒng)時代的東亞文化交流，唯有韓國到了15世紀才出現(xiàn)小說，竟然落后了5個世紀，這種現(xiàn)象極不正常，而且這一主張也完全不符合歷史事實。出于這種考慮，支持羅末麗初說的研究者認為《崔致遠》這一作品恰好體現(xiàn)出初創(chuàng)期傳奇小說的特點，此外《虎女》（又名《金現(xiàn)感虎》）、《調信傳》等作品也證實了羅末麗初傳奇小說的創(chuàng)作情況。

二 閱讀成立期韓國古典小說的注意事項

此處所謂的“成立期”指的是韓國古典小說起源的羅末麗初，成立期韓國小說的代表形式正是傳奇小說。這并不意味著傳奇小說是這個時期唯一的小說形式，其他小說形式也有存在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或者說這種可能性的實現(xiàn)）已經微乎其微，所以傳奇小說是代表這一時期的小說形式，這一點毋庸置疑。因此，為了更好地了解成立期韓國小說的特點，必須要深入了解傳奇小說的藝術特點。

一種文學體裁本身就是動態(tài)的，在與其他體裁的關系方面同樣也是動態(tài)的。一種歷史體裁不斷與其他體裁相交匯，從中汲取某種東西以改變自己，同時改變其他體裁。在這一過程中，原本已經設定的體裁之間的邊界可能會發(fā)生變化甚至倒塌，最終形成新的體系。新體裁的誕生自然也是通過這一過程形成的。從這種觀點來看，對于一種歷史體裁的研究，必須要特別強調對各種體裁之間“相互交匯”與“關系”的認識。

對于成立期的傳奇小說，同樣有必要從這一觀點進行考察。成立期的傳奇小說處于韓國小說發(fā)展史的首位，與后代更加發(fā)展的傳奇小說及其他各種形式的小說相比，自然不可避免地存在著很多不成熟之處，而且與說話這一相鄰體裁也產生了十分特別而密切的關聯(lián)。因而如果用今天看待小說的標準來看待成立期的傳奇小說，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更接近說話。但是，無論是從歷史上還是從理論上來看，這種觀點都有問題。因為我們不能用今天的體裁體系或者朝鮮前期、后期的體裁體系去看待傳奇小說，而是應該根據當時的體裁體系，從當時的小說史脈絡去正確看待它。

三 說話與傳奇小說的差異

在韓國古典小說成立期，說話與傳奇小說彼此之間關聯(lián)十分密切。這一時期的傳奇小說以說話為母胎，又作為另一種不同于說話的文藝建筑使自身得以成立?；谶@個原因，這一時期的傳奇小說一方面具有說話的面貌，另一方面又和說話有著本質上的區(qū)別。因此，為了正確地理解羅末麗初小說的文學史脈絡，必須要對這一點進行考察。此處主要簡單探討以下兩個問題：第一，從體裁方面對“說話與傳奇小說區(qū)別何在”進行探討；第二，對“作為一種小說形式，傳奇小說具有何種特征”進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