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護

事情雖然過去將近兩年了，可每當我想起那段日子，仍記憶猶新?？坦倾懶牡臇|西，是很難在大腦的屏幕上消失的。

那是我在北京安貞醫(yī)院為妻子當陪護。

妻患心臟病20多年，久治不愈，最后不得不到北京做手術。家庭“半邊天”住院，我這“半邊天”義不容辭去陪護。醫(yī)生告訴我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你愛人也有可能攤上那百分之一的失敗率。這百分之一是患者和家屬都非常不愿去想，也非常不愿攤上的。心里起毛是自然的。

左等右等，等到了手術的日子，手術很成功，我懸了多日的心終于歸了位。

可以說，從家里出發(fā)，到從北京返回的將近一個月里，我一直是在焦慮中度過的，品嘗了當陪護的滋味。醫(yī)院床位利用率極高，一間病房4張病床，天天沒一個空的。每個病人限定一個護工護理，家屬基本上不能在病房停留。我實際上是一個編外陪護。早上從住處出發(fā)，步行十幾分鐘到醫(yī)院，進病房問問情況，病人想吃啥上街去買點，其余時間是在走廊和醫(yī)院花園度過的。在醫(yī)院，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到病房看一眼，轉身到花園，轉幾圈再到病房，心想時間不短了，誰知一看表，也只有十幾分鐘，半天進出病房好幾趟，只嫌時間慢。不停地來回走動，屁股不沾凳，腳疼得受不了。后來，實在沒辦法，我試著在花園里靜坐。其實你不靜坐，又有啥辦法？舉目無熟人，連個說閑話的對象也沒有。

愛人手術后，我心稍稍放寬。為打發(fā)這難熬的日子，我每天進病房看過她后，就到花園假寐?；▓@里有供游人閑坐的靠椅，能坐兩個人，兩頭有扶手。我頭枕一頭的扶手，腳伸出靠椅另一頭。頭枕著扶手不自在，腳在那頭耷拉著也不舒服，與其說是睡，不如說是在做特種鍛煉。上衣蒙著頭，睡又睡不著，十幾分鐘后渾身痛，折起身，吸根煙，活動活動，然后再照這種姿勢做下去。一次，愛人坐著輪椅，護工推著她到花園來，這是她久困病房第一次到花園來曬太陽。她不讓護工驚醒我，想讓我再睡一會兒。我覺得身邊有人，掀開上衣一看是愛人和護工，心情很激動，她已十幾天沒見太陽了，能夠出來到花園，說明身體恢復得不錯。我看到愛人的眼圈紅紅的，差點沒掉淚，我知道，這是她在心疼我，夫妻幾十年，她從未見我為她在醫(yī)院苦熬這么長時間。

患者住院受罪，陪護也不輕松。在醫(yī)院里我時常異想天開，要是人人都不患病該多好。

（原載2004年3月21日《平頂山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