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驢

40年前我騎過一次驢。就是那次騎驢的經(jīng)歷，使我沒了一點膽量，貽害幾十年。

16歲那年秋季，我自告奮勇向生產(chǎn)隊長提出要去賣香油。俺生產(chǎn)隊有個油坊，主要加工芝麻，將農(nóng)戶的芝麻收起來，每斤芝麻給農(nóng)戶4兩油，油坊掙的就是賣芝麻餅錢。收芝麻要靠賣油郎走村串戶去收。每天吃罷早飯，要出四五攤收芝麻的，每攤兩個人，挑的香油都是30來斤。

我好賴是個初中生，識幾個字，聽說我要去收芝麻，生產(chǎn)隊長當(dāng)然高興。一來收芝麻這活既累又煩人，都不大愿意去。二來我去了能記個帳。而我完全是圖新鮮，想嘗嘗下鄉(xiāng)賣油是啥滋味。我和一位上年紀(jì)的老農(nóng)是一攤，他鄉(xiāng)下親戚多熟人多，好收芝麻。隊長考慮到前幾天還有百十斤芝麻存在董周鄉(xiāng)的李家?guī)X村，特意叫我們把油坊唯一的一頭小毛驢牽著，回來時將芝麻馱回。我一聽更高興，因為有毛驢，收的芝麻不用我們背了。

老農(nóng)牽著毛驢，我挑著30多斤香油，出門向東，一直往李家?guī)X方向走。說著、走著，怪美氣。走到離李家?guī)X還有半里遠(yuǎn)的地方，我見一青年農(nóng)民騎頭小毛驢，晃晃悠悠。我突發(fā)奇想，也騎騎驢試試。我對老農(nóng)說：“我從來沒騎過驢，你擔(dān)著油挑子，讓我也騎回驢?！彼宦?，笑了，“你想騎就騎吧?！睘榘踩鹨?，他扶著我上了驢，把韁繩遞給我。

少年騎驢頭一回，只怕掉下來，十分緊張。越緊張越想抓緊韁繩，誰知越抓緊韁繩驢走的越快。老農(nóng)在后面看見驢走的快，大喊，“慢些，慢些?！彼胶拔以骄o張，死死抓緊韁繩不放松。溫柔的毛驢被韁繩勒得疼痛難忍，開始揚蹄狂奔。沒見過這種陣勢，我嚇懵了。后來才知道，越拽韁繩驢跑的越快，放松韁繩它走的就慢，可知道這常識是事后。此時，毛驢將我整個身子掀老高，一路狂奔。情急之下，我看路邊是一塊剛犁過的紅薯地，土虛，馬上采取了冒險措施：一翻身摔倒在紅薯地。怕驢跑掉了，我始終抓住韁繩沒松手。小毛驢也確實有力氣，拖著我還是狂奔不止。它將我在紅薯地拖了足足有50米，渾身上下全是土，好在地虛，沒有受傷。我害怕它繼續(xù)拖我，心想，驢跑掉了再去找，我總不能不要命，于是把韁繩丟開了。沒有了韁繩的控制，毛驢走了十幾米站住了。我看著自己極其狼狽的樣子，哭笑不得。

首次騎驢，使我從此啥也不敢騎。自行車不敢騎，汽車不敢摸，摩托車從來沒坐過。我曾試著摸過幾回車，可一坐上駕駛座就害怕。唉，騎驢讓我膽小的很，現(xiàn)代化的交通工具一樣不會，真是笨到家了。

（原載2008年7月21日《平頂山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