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
談魯迅之前,先說其書法,我喜歡魯迅的書法超過他的文章。讀魯迅書法,有種特別的味道。五四那幫舞文弄墨的人大多精于書道,但魯迅的書法還是顯得不同。朝玄虛里說,他的書法里有中國文化人獨特的血脈和性情。
魯迅寫字,落筆非常有力度,又非常無所謂,無意于書,也不屑取法。感覺是隨隨便便找來一張紙,輕輕松松拿起一支筆,慢條斯理地蘸點墨,一路寫來,非常藝術(shù),又非常自然,這大概和長期抄習古碑有關(guān)。
書架上有一本《魯迅手跡珍品展圖錄》,收錄魯迅各個時期手跡,剛硬直接者有之,認真偏執(zhí)者有之,倔強可愛者有之,風流俏皮者有之,幽默含蓄者有之。魯迅的書法就應(yīng)該是那樣的,古雅厚重,又不失文人氣。魯迅書法倘或?qū)懗晒趔w,渾樸華美是夠了,但敦厚不足;寫成茅盾體,的確遒勁有力,筆墨間又缺乏意趣;要是他寫于右任那種,或者像李叔同那種,雖有古風,畢竟還不像魯迅??涤袨榈淖挚v橫奇宕,梁啟超的字俊俏倜儻,郁達夫的字古樸飛逸,許地山的字有靈動的拙,都稱得上書法大家,但統(tǒng)統(tǒng)不像魯迅的書法那樣古又非常新。
魯迅的書法,配他的人,配他的文學(xué),配他的脾氣,配他的長相,配他的命運,配他的修養(yǎng)。如果魯迅一筆王羲之的字,一筆顏真卿的字,一筆米芾的字,一筆八大山人的字,一筆鄭板橋的字,一筆曾國藩的字,那樣遠不如今天我們看到的這樣熨帖。魯迅的書法是可以代表中國,代表民國,代表五四精神的。如果說毛澤東的書法是一覽眾山小,魯迅的書法則是會當凌絕頂。
從魯迅的經(jīng)歷看,一個人是否有所作為,開始做什么并不重要。魯迅先學(xué)醫(yī),繼從教,后從文,終在文學(xué)路上走到極致。觀其生平,專業(yè)寫作時間并不長,《狂人日記》發(fā)表的一九一八年,已經(jīng)是三十七歲的中年人。
中年人撐傘避雪,積累了一肚子經(jīng)驗。魯迅生活的年代,有人挨打,有人被暗殺,有人關(guān)進了牢房,魯迅也避難也逃亡,卻從來不是風塵仆仆,不是喪家之犬,衣衫干凈,步履從容,面帶微笑地從北京到廈門,從廈門到上海,真不行,躲進租界的小樓。這正是人世事洞明處。讀魯迅的那些雜文,就知道他的老辣。魯迅有段評價胡適與陳獨秀的話,十分出名:
假如將韜略比作一間倉庫罷,獨秀先生的是外面豎一面大旗,大書道:“內(nèi)皆武器,來者小心!”但那門卻開著,里面有幾支槍,幾把刀,一目了然,用不著提防。適之先生的是緊緊的關(guān)著門,門上粘一條小紙條道:“內(nèi)無武器,請勿疑慮?!?/p>
這段話變一下,用來評價周氏兄弟也蠻合適:假如將韜略比作一間倉庫,魯迅的那門半開著,里面有幾支槍,幾把刀,你看不清楚。周作人是緊緊地關(guān)著門,門上什么也沒有。有些時候,魯迅如同設(shè)空城計的諸葛亮。
魯迅不大容易讀。讀他的著作,倘或先讀三五本魯迅的傳記,抑或年譜,可得佳境。身世是作品的底色。魯迅從文,多少與心性有關(guān)。醫(yī)學(xué)枯燥,教學(xué)乏味,以魯迅后來雜文中流露的個性看,他是做不了醫(yī)生的。
中國的專業(yè)作家,也就是賣文為生的人,自民國才真正開始。中國古代文人,大部分都是職業(yè)官員,最不濟也是政客的幕僚之類。從政與從文,在中國的傳統(tǒng)里是相通的。五四這一代才開始分裂,出現(xiàn)了專業(yè)作家。
我的存書里,魯迅的作品已逾兩百冊,有各個時期的單行本,還有三種《魯迅全集》。關(guān)于魯迅的書,也有近百本,還不包括十多種傳記、畫冊之類。可惜把魯迅研究提升到學(xué)術(shù)高度的并不多,首先是難度問題。沒有點學(xué)問,沒有點眼界,沒有點情懷,很難明白魯迅究竟說了些什么。有些研究文章或者也有鞭辟入里處,但缺乏文學(xué)修養(yǎng),語言生硬,術(shù)語趕集。
魯迅的文章,按照我的喜好程度,序跋第一,小說第二,小說中最愛《故事新編》,《中國小說史略》《野草》《朝花夕拾》第三,《花邊文學(xué)》《偽自由書》《準風月談》第四,書信日記第五,《南腔北調(diào)集》《且介亭雜文》等余下的雜文集第六,《墳》《漢文學(xué)史綱要》最末。
魯迅的序跋之美,古今第一,尤其自序以及后記,文字結(jié)了晶,除了文辭之美,更有思想之深。思想是枯燥的,到了魯迅序跋里,卻轉(zhuǎn)換為氣,也就是說魯迅將思想之力消化成文章之氣。以《吶喊》自序為例,自古有真性情,有大境界。有真性情者,多無大境界;有大境界者,常乏真性情。明清小品就只有真性情,無大境界。我只有在先秦的文章里讀見了真性情大境界,我只有在晉唐的書法里看到了真性情大境界。魯迅打通了先秦到明清的文學(xué)之路。
魯迅的深刻有厚重的傳統(tǒng)文化作為底蘊,現(xiàn)代作家只有他一個人能常讀常新、溫故知新。他很多文章,讀了二十遍以上還覺得像剛泡的鐵觀音一樣醇厚。
這些年隔三岔五就會讀讀魯迅,讀《故事新編》《朝花夕拾》《野草》。魯迅的文學(xué),是新舊交替時候的奇峰陡起,在一種文化行將衰落,另一種文化生機初綻時突然拔地而起的孤峰,這是上天對新文學(xué)的憐愛。如果魯迅缺席,整個現(xiàn)代文學(xué)將會多么冷寂。
魯迅是學(xué)不來的,為人學(xué)不來,作文更學(xué)不來。這些年我寫了幾本書,不少人表示喜歡我的作品。有次無意中看到一個讀者在我的書上密密麻麻寫了成千上萬條的批注,我很得意的。但一想到魯迅文章,得意馬上煙消云散。新文學(xué)以來,打心眼佩服的,數(shù)來數(shù)去,實在也只有魯迅、周作人幾個人。
《憶劉半農(nóng)君》一文里,魯迅說:“半農(nóng)確是淺。但他的淺,卻如一條清溪,澄澈見底,縱有多少沉渣和腐草,也不掩其大體的清。倘使裝的是爛泥,一時就看不出它的深淺來了;如果是爛泥的深淵呢,那就更不如淺一點的好?!贝嗽捒蔀槲恼摚矔r常為我淺白的寫作找到理由與安慰。
如果再過五百年,大浪淘沙,一天天地淘,有多少人物會被淘成灰水漿中的一粒沙塵呢?很多年后再回首,五四文人可能只有魯迅、陳獨秀、周作人、張恨水、林語堂、廢名等寥寥幾個身影站在歷史空白處。
魯迅本質(zhì)上是一位學(xué)人,一個書生,一生用毛筆寫作,尊奉有信必復(fù)的古訓(xùn),收藏精美的箋紙,喜歡傳統(tǒng)的書畫,喜歡舊書,喜歡拓片,對于書本有潔癖,自稱“毛邊黨”,極具有濃郁的文人氣息。但魯迅又對古董、書法、繪畫這些舊文人的把戲,持有警惕。偶有娛情,才買一點碑帖箋譜之類把玩,即便是喝茶這樣的事情,也與周作人“紙窗瓦屋”境遇完全不同:
買了好茶葉回家,泡了一壺,怕冷得快,用棉襖包起,不料拿來喝時,味道竟和慣喝的粗茶差不多。這才知道喝好茶是要用蓋碗的?!吧w”著來喝,味道果然不一樣。但這種“清?!?,勞動人民無福消受,因為“使用筋力的工人,在喉干欲裂的時候,那么,即使給他龍井芽茶,珠蘭窨片,恐怕他喝起來也未必覺得和熱水有什么大區(qū)別罷”(《喝茶》)。
對魯迅而言,吃是充饑,飲是解渴,穿是求溫,并非一味閑情雅致。魯迅更多時候生活在一個夜讀時間里,翻他日記,買書是重要花銷之一。
讀魯迅的文章有個感覺,他對所處的時代沒有多少真正想要的東西,即便書來信往的幾個朋友,也沒有幾個人懂得魯迅。這樣的境遇對寫作者而言,總歸是好事。有人拍梅蘭芳的電影,不斷強調(diào)誰毀了他的孤單,誰就毀了梅蘭芳。梅蘭芳的孤單還能被外界打破,魯迅呢,卻是想打破而不得。魯迅好罵人,出了名的壞脾氣,這里也有孤獨的因素。
出版《吶喊》時,魯迅快四十歲。不折不扣的中年人,寫長篇小說,不太容易,最起碼缺乏年輕時候的激情。魯迅似乎不是個有足夠耐心的人,醞釀了很久的《楊貴妃》終沒寫成。以魯迅的文筆,并不適合寫長篇,用《孔乙己》《在酒樓上》《眉間尺》《阿Q正傳》的語言,作一部幾十萬字的小說實在太難為老先生了。
魯迅是極少數(shù)能讓文字與思想共同抵達美學(xué)內(nèi)核的人,有思想上的深刻,也有漢語上的深刻。有些人的文章,著力之深,的確讓人望而興嘆,但文字欠佳,讀后覺得遺憾。有些人的文章,美則美矣,卻總擔心這么柔弱,會不會容易夭折,會不會長不大。
魯迅的文字,個性光芒萬丈,華麗柔媚是有的,厚樸稚拙也是有的,尖酸挖苦是有的,豁然大度也是有的。一方面讓文字乘鯤暢游,一方面讓思想大鵬展翅?;ㄑ郧烧Z是魯迅的文字風格,我不斷閱讀魯迅,更多是對花言巧語式白話文的沉迷。
魯迅身上有太多的話題,別有用心或者光明磊落。據(jù)說延安準備在后方樹立新文學(xué)典型時,有三個人選:魯迅、郭沫若、茅盾。最后選定魯迅,不僅僅是文化重量的傾斜,更多還是綜合性考慮。魯迅的身上集合了太多復(fù)雜性的東西,但魯迅自己能收拾住那一片蕪雜。不論郭沫若還是茅盾,與魯迅相比,都顯得單薄。正因為如此,魯迅研究成為顯學(xué)。
記憶中在鄉(xiāng)下,老中醫(yī)塞給病人藥包的時候也拿幾塊老姜,說是藥引子。藥引子,引藥歸經(jīng)之用也。魯迅也真是藥引子,這么多年,魯迅的臉譜不斷在改變,這是魯迅生前的偉大,也是他死后的悲哀。
魯迅是中國文化的一個異人,似乎是必然,又好像是偶然。雜文成就了魯迅,也毀了魯迅。以他的眼界、才華和學(xué)養(yǎng),寫雜文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當然,我只是把魯迅和魯迅相比。
魯迅去世后,有人寫文章說可惜在他的晚年,把許多的力量浪費了,而沒有用到中國文學(xué)的建設(shè)上。與他接近的人們不知應(yīng)該愛護這樣一個人,給他許多不必要的刺激和興奮,慫恿一個需要休養(yǎng)的人,用很大的精神,打無謂的筆墨官司,把一個稀有的作家生命消耗了。這樣的話里面有份懂得與關(guān)愛。
魯迅是在乎自己文章的,也在乎在文壇的聲名。身為文人,太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太在乎別人對他作品的看法,免不了卷到一些沒有必要的爭議中,最后陷入旋渦。這一點,周作人顯然要豁達得多,很少參與各類糾紛。
魯迅是自負的,周作人也自負。魯迅會維護自己,甚至絕交??床粦T的事,寫文章批評,不順眼的人,寫文章諷刺,連落水狗都要痛打。周作人卻不屑維護自己的形象,由你們說去,只要自己自在,即便后來落水,也不做太多解釋。
魯迅寫雜文,分寸把握得極穩(wěn),話中有話,話外有話,皮里陽秋。想想對手讀畢文章時的神態(tài),那種沒有還手之力,甚至連招架之功也沒有的樣子,老先生一定得意極了。有時候?qū)懙门d起,煙抽得一塌糊涂,滿屋子都是煙草的氣息,反正睡不著覺,泡壺粗茶,朝硯臺里倒點墨,索性再寫一篇??呆斞傅募?,很多文章結(jié)尾日期是同一天。
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那么多人,打筆仗沒一個是魯迅的對手。魯迅是塊老姜,那些人只是嫩姜、糖姜、咸姜,或者野姜,而有些人是香菜、大蒜、小蔥。魯迅知道自己是大人物,對人對事取俯瞰態(tài)度,做縱覽甚至回望。大情懷與大境界中藏著小心眼,這樣的人,吵起架來,首先就以絕對的氣勢壓倒了別人,可惜偶爾尖酸刻薄過了頭。魯迅晚年老發(fā)脾氣,筆頭冒火,浪費了學(xué)問不說,也傷害了元氣。這或許也是不能長壽的原因之一。
經(jīng)常這樣設(shè)想,以魯迅的見識,現(xiàn)代文學(xué)里,哪些人的東西他會看呢?老人家心里,好書無非就是里面有一些句子好,有一些段落好,有一個立意好,或者觀點好,不可能全本都好。周作人的書會看,因為寫出了那一代中國人的精氣神,氛圍是好的;然后是那些微言大義,又難得保持著自己的清醒與立場,這一點,魯迅是欣賞的。林語堂、梁啟超、陳獨秀的東西也一樣,文字當然好,但在魯迅眼里還夠不上經(jīng)典。郁達夫的他會看,胡適的大概會挑一些來看,郭沫若的瞄一瞄,茅盾的掃幾眼。
魯迅去世得早了,從《野草》開始,到《朝花夕拾》,然后是《偽自由書》《準風月談》《花邊文學(xué)》,每篇都是游戲文章的妙品,不動聲色,一些小議論,點到為止。魯迅晚期的雜文,早期思想中偏激和駁雜的地方也已逐漸理順,心靈自由,下筆左右騰挪,寫作回歸到寫作本身,借文字愉悅身心。
時常一廂情愿地想:如果再給魯迅十年時間,白話文將會出現(xiàn)一個多么迷人的世界。只能要十年,再長,人生就會進入苦境,甚至會失去自我。魯迅說話之猛,詛咒之毒,豈為后世所能忍。
魯迅這個人,眼光太毒,在俄國小說和散文合集《爭自由的波浪》小引中說:“英雄的血,始終是無味的國土里的人生的鹽,而且大抵是給閑人們作生活的鹽,這倒實在是很可詫異的?!边@樣的話,整個民國,也只有他能說出來。讀魯迅的小說,常常獨自笑出聲來,魯迅總是將生活極端世俗化,他讓英雄后羿與美女嫦娥成天吃“烏鴉炸醬面”;《離婚》中,地方權(quán)威人士七大人手中總拿“古人大殮的時候塞在屁股眼里的”屁塞,并不時地在鼻子旁邊擦拭幾下。
人間本來就是污垢的堆積地,魯迅不想美化掩飾,而是用銳利、深切、蒼郁與沉重的匕首劃開包裹在外面的一層薄膜。即便是禹、伯夷、叔齊、莊子、墨子,這些歷來偉大的人物,魯迅也解開他們的頭發(fā),撕爛他們的布衫,踢翻他們的神臺,使一眾人等紛紛墜落塵世,墜落到人間的不堪中。
孫犁說文章最重要的是氣,魯迅文章的氣是熱的,散發(fā)著勃勃生機。
對于這個生活在民國年間的文人,我常常產(chǎn)生一些遐想。走在深秋的北京或者上海,月色淡淡,燈光朦朧,路過魯迅先生的樓下,遠遠地看著朦朧在紙窗上那個握筆寫字或者讀書閑談的人影,久久佇立,看一眼再看一眼,直到燈滅。然后返回棲身的小屋,讀讀《孔乙己》《阿Q正傳》……當然,這只是遐想。倘或能潛回到過去,會不會去找魯迅呢?還是不會吧。讀他的書,在字里行間尋找文學(xué)上的親近,這樣就很好。
對魯迅的闡述,已經(jīng)做了太多工作,一撥撥人用巨大的熱忱解讀魯迅。可惜很多評價,因激情而忘形,因仰望而放大,因排斥而偏見,因隔膜而恍惚,因久遠而混沌,更因為沒有得到中國文章的滋養(yǎng),論述不得要旨??刹豢梢話侀_思想包袱,拋開意識形態(tài),僅僅從文學(xué)上藝術(shù)上談?wù)擊斞改兀?/p>
魯迅像山,看看就在眼前,順道爬上去,到半山腰才發(fā)現(xiàn)這山太高,好不容易到山頂了,又發(fā)現(xiàn)是群山。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八日,天還沒亮,魯迅病重,氣喘不止,修書一封,托內(nèi)山完造請醫(yī)生,次日早晨五時二十五分,不敵病魔。時間還很早,深秋的上海涼意濃濃,倘或沒什么緊要事,很多人寧愿在暖和的被窩里多歪一會兒。上帝卻早早起床了,他在等待魯迅。紹興周伯宜家的長子,走過他塵世的五十五年,在通往天國的路上踽踽而行?!巴噬说幕也奸L衫里裹著瘦小的身子,蓬亂的短頭發(fā)里夾帶著不少的白絲,腮很削,顴骨顯得有點高聳,一橫濃密的黑須遮住暗紅的上唇”。邁進天堂之際,守門人問做什么,魯迅淡淡地說:“和上帝吃早餐?!?/p>
附錄
人真多,街對面看見密集的人頭。往里走,看兩邊屋舍,不少舊宅,大先生二先生當年可沒這般熱鬧。
人多嘈雜,游興提不起來。有幸讀進去魯迅那么多作品,總歸要看看。這些年好歹懂了點魯迅文章,這是我的造化。
不少人學(xué)魯迅文章,文法是有了,但章法不像,章法是有了,筆法又不像,好不容易三法皆備,又未入道法。魯迅的文章,有天真的深刻,酣飽的隨意?,F(xiàn)在人太急,體會不到毛筆在稿紙上的氣息。
進入周家老宅,周氏兄弟文章的味道迎了過來。一間間老房子里,少年周樹人、周作人讀書玩耍。想象不出魯迅東渡日本的樣子。魯迅在我的生活中,是沒有叫周樹人的時候的,他從《狂人日記》的中年開始,漸成《魯迅全集》。
人一說起紹興,我就想到周家兄弟。兩兄弟是紹興的標示,王羲之也是,但時間太遠,身影模糊了。我喜歡過很多民國人物,現(xiàn)今沒幾個入心。對周氏兄弟,還是一往情深。
走出魯迅故里,天清地明,好花好天。
魯迅故里應(yīng)該叫周氏故里,我替周作人不平,盡管他毫不在乎。
——《在紹興的幾個片段·魯迅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