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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經(jīng)博士和今文經(jīng)學

經(jīng)與史:康有為與章太炎(全2冊) 作者:湯志鈞 著


五經(jīng)博士和今文經(jīng)學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漢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而《詩》(《魯詩》《齊詩》《韓詩》)、《書》、《易》、《禮》(《儀禮》)、《春秋》(《公羊傳》)五書成為“法定”的儒家“經(jīng)典”;博士也就限于儒生,并為博士設弟子員,選拔高第為郎中,借以獎勵儒術(shù)。

“經(jīng)”作為書籍解釋,是在戰(zhàn)國以后,而儒家書籍的“法定”為經(jīng),則始于漢武帝。

“經(jīng)”,甲骨文中未見,可知殷商時代沒有“經(jīng)”?!敖?jīng)”或“巠”,始見于周代銅器。大盂鼎、大克鼎、毛公鼎、晉姜鼎有“巠”字,克鐘有“涇”字,虢季子白盤、齊陳曼簠、叔夷鐘有“經(jīng)”字。但“經(jīng)”的釋文是“經(jīng)維四方”,就是經(jīng)營的意思。郭沫若以為“經(jīng)”的初字是“巠”,而“經(jīng)”是后起字。他說:

大盂鼎“敬雍德巠”,毛公鼎“肇巠先王命”,均因用巠為經(jīng)。余意巠蓋經(jīng)之初字也。觀其字形,前鼎作巠,后鼎作巠,均象織機之縱線形。從系作之經(jīng),字之后起者也?!墩f文》分巠、經(jīng)為二字,以巠屬于川部,云巠水脈也,從川在一下,一地也,壬省聲,一曰水冥巠也,說殊迂闊。

照此說來,“巠”“經(jīng)”應是一字。“經(jīng)”的初字是“涇”,“經(jīng)”為后起字。金文中雖有“經(jīng)”字,但并不釋作“經(jīng)典”,它的本義作“經(jīng)緯”“經(jīng)維”解。“經(jīng)典”的說法,到戰(zhàn)國后才出現(xiàn)。先秦諸子提到“經(jīng)”的記載有:

《管子·戒篇》:“澤其四經(jīng)。”

《荀子·勸學篇》:“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shù)則始于誦經(jīng),其義則始乎為士,終乎為圣人?!?/p>

《莊子·天道篇》:“孔子繙十二經(jīng)?!?/p>

《管子》是戰(zhàn)國時的作品,《四經(jīng)》就是“四術(shù)”,即“詩、書、禮、樂”?!盾髯印穼ⅰ敖?jīng)”作為典籍解釋?!肚f子·天道篇》屬“外篇”,是后人所作,所以把“經(jīng)”作為中國儒家書籍的解釋,應在戰(zhàn)國以后。

然而,戰(zhàn)國以后,不是儒家書籍也有稱之為“經(jīng)”的,如相傳老子有《道德經(jīng)》(馬王堆出土帛書作《德道經(jīng)》),道家的書籍也稱為“經(jīng)”;李悝有《法經(jīng)》,法家的書籍也稱為“經(jīng)”;《墨子》有《經(jīng)上》《經(jīng)下》篇,墨家的書籍也稱為“經(jīng)”。那么,戰(zhàn)國以后,“經(jīng)”已作為書籍解釋,但它還不是儒家書籍的專稱,而是各家書籍的通稱

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禁止“私學”,只許士子學習秦朝的法令制度,但朝廷仍有博士官和儒生(見下)。西漢初年,“尚有干戈,平定海內(nèi),亦未遑庠序之事”?!靶⒒?、高后時,公卿皆武力功臣”,對儒家并不重視,博士建置尚未健全。文、景之時,對儒家學說已漸重視,長于治某經(jīng)的儒生,曾經(jīng)延立為博士;但當時尚未“罷黜百家”,博士并未為儒家所專有,只是到了漢武帝“獨尊儒術(shù)”,立五經(jīng)博士,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書籍,才正式成為封建政府“法定”的經(jīng)典。

《史記·儒林列傳》說:“今上(漢武帝)即位,趙綰、王臧之屬明儒學,而上亦鄉(xiāng)之,于是招賢良文學之士,自是之后,言《詩》,于魯則申培公,于齊則轅固生,于燕則韓太傅;言《尚書》,自濟南伏生;言《禮》,自魯高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齊、魯自胡母生,于趙自董仲舒?!薄稘h書·儒林傳贊》說:“自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初,《書》唯有歐陽,《禮》后,《易》楊,《春秋》公羊而已?!笨芍瑵h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是儒學獨尊的標志,是儒家典籍“法定”為“經(jīng)”的濫觴。

于此,還得將博士的建置及其發(fā)展變化作一簡單追述。

“博士”的名稱,戰(zhàn)國時已有,但“博士”作為學官,則始于秦朝?!妒酚洝ぱ袅袀鳌罚骸肮珒x休,魯博士,以高第為魯相?!鄙院螅疑賹O補《史記·龜策列傳》:宋有“博士衛(wèi)平”,《漢書·賈山傳》:山“祖父袪,故魏王時博士弟子也”。宋國是否置有“博士”,還乏明文可證。但公儀休曾任魯繆公相,魯繆公曾尊養(yǎng)曾申、子思之徒;曾申、子思都是儒家,魯國又是儒家的策源地。賈袪,史稱為“魏王時博士”。魏文侯曾師子夏而友田子方、段干木,是著名的“禮賢下士”的國君。根據(jù)這些文獻,魯、魏是建置有“博士”的,它與儒家之為“顯學”,又有密切的關(guān)系。

此外,齊國的“稷下先生”,疑亦與“博士”異名同實。因為:第一,齊國的“稷下先生”,在漢代的著作中,也有稱為“博士”的。如淳于髠,《新序》:“騶忌既為齊相,稷下先生淳于髠之屬七十二人、皆輕騶忌,相與往見。”而《說苑·尊賢》則謂:“諸侯舉兵以伐齊,齊王聞之,惕然而恐,召其群臣大夫告曰:‘有智為寡人用之?!谑遣┦看居隗傃鎏齑笮Χ粦!薄缎滦颉贰墩f苑》同為劉向所撰,而一稱“稷下先生”,一稱“博士”。又如許慎《五經(jīng)異義》謂:“戰(zhàn)國時,齊置博士之官”,與別的記載不同。第二,秦代博士,很多是齊人,如叔孫通,薛人,薛于戰(zhàn)國初期為齊所滅,成為田嬰、田文的封地。在今山東滕縣東南,距離臨淄城西稷下不遠。傳《尚書》的伏生(勝)“濟南人也,故為秦博士”。伏生當生于齊襄王晚年,這時稷下學宮還不及威王、宣王時之盛。但襄王之后,繼以齊王建,近人錢穆云:“余考鄒衍使趙,已在王建八年前后,則稷下故事,疑下逮時,猶未全泯矣。”伏生原籍濟南,距稷下亦僅二百里。又如淳于越,《史記·秦始皇本紀》:“博士齊人淳于越進言”,也是齊人。第三,漢代博士,還有續(xù)稱“稷下”的,如漢高祖拜叔孫通為博士時,稱為“稷嗣君”,說他“嗣風于稷下”?!妒酚浖狻芬鞆V曰:“蓋言其德業(yè)足以縱稷下之風流也?!币运麨辇R地稷下學派的繼承人?!渡袝x·虞書》大題引鄭玄《書贊》:“我先師棘下生孔安國亦好此學?!薄凹隆?,據(jù)《水經(jīng)·淄水注》引《鄭志·尚書志》:“張逸問《書贊》云:‘我先師棘下生何時人?’答云:‘齊田氏時善學者所會處也。’齊人號之棘下生,無常人也。”可知“棘下生”非人名,而是學派名,“棘下”在齊,古時學者會集處,“棘”“稷”同音,“棘下”即“稷下”。鄭玄說“齊田氏時”,指齊威王、宣王時,值稷下學者群聚極盛之時,“無常人也”,謂不是固定何人,而是時來時去,戰(zhàn)國時齊地確有不少著名人物。漢代孔安國是西漢博士,鄭玄稱為“稷下生”,還能傳承稷下學風。第四,《史記·田敬仲完世家》:“宣王喜文學游說之士,自如鄒衍、淳于髠、田駢、接予、慎到、環(huán)淵之徒七十六人,皆賜列第為上大夫,不治而議論,是以齊稷下學士復盛,且數(shù)百千人?!鄙弦缎滦颉芬喾Q“稷下先生淳于髠之屬七十二人”,與《史記·秦始皇本紀》:“博士七十人前為壽?!辈┦繂T額亦幾相似。根據(jù)這些文獻,齊國也曾設有博士。所以,戰(zhàn)國初期,已有“博士”的設立,他和國君“禮賢下士”有關(guān),和儒家之為“顯學”有關(guān)。沈約《宋書·百官志》所謂“六國時往往有博士”,是可信的。

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以后,置博士,正式作為學官名?!稘h書·百官公卿表》:“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秩比六百石,員多至數(shù)十人?!彼茷楣沤袷肥麓龁柡凸偶涫?。秦代博士的姓名可考的,根據(jù)王國維的考證,有博士仆射周青臣、博士淳于越、伏生、叔孫通、羊子、黃疵、正先等六人。叔孫通、伏生是儒生,已見上述。周青臣、淳于越見《秦始皇本紀》,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博士淳于越”進言,恢復商、周分封制,攻擊仆射周青臣,丞相李斯以淳于越“以古非今”嚴加駁斥,“釁成而秦燔書”。羊子,《漢書·藝文志》也列于儒家。黃疵,《漢書·藝文志》列為名家。正先,不詳。又,劉向《說苑·至公》:“始皇召群臣面議,博士七十人未對,鮑白令之對?!泵晌耐ㄏ壬詾轷U白系鮑丘之誤,即《鹽鐵論》的包丘子,漢初傳《詩》的浮丘伯。又據(jù)《陳留風俗傳》:“園庾字宣,明《公羊春秋》,為秦博士?!薄妒酚洝な鍖O通傳》亦載秦二世時,博士以《公羊》義對二世,如系園庾,亦可補王文之不足,《詩》《公羊》,是儒家編著的書籍。又據(jù)《史記·秦始皇本紀》:“使博士為仙真人詩”,又有“占夢博士”??芍卮┦恐杏腥迳?,但也并不都是儒生。

漢承秦制,仍置博士。漢高祖二年(公元前205年),“拜叔孫通為博士,號積嗣君”?;莸蹠r,據(jù)《史記·孔子世家》:“(孔)鮒弟子襄,年五十七,嘗為孝惠皇帝博士,遷為長沙太守?!备咦?、惠帝時可考的,現(xiàn)存史料只有這些,這因為當時“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遑庠序之事”,“孝惠、高后時公卿皆武力功臣”,所以對博士建置尚未健全。到文帝時,“頗登用”儒家,所立博士較前為多。據(jù)《漢官儀》:“文帝博士七十余人?!?sup>這樣,在武帝獨尊儒家以前,博士員數(shù)已與秦制相同。

從文帝到景帝時期,所立的博士有幾點值得注意:

第一,儒家“專經(jīng)”博士的設立。《后漢書·翟酺傳》:“孝文皇帝始置一經(jīng)博士?!保ń癖尽耙唤?jīng)”誤作“五經(jīng)”)如張生、晁錯為《書》博士,申公、轅固生、韓嬰為《詩》博士,胡母生、董仲舒為《春秋》博士。他們以治《詩》《書》《春秋》而立為博士,可見漢王室對儒家學說已漸漸重視,所以清人臧琳說:“《漢書·武帝紀》建元五年春,置五經(jīng)博士,《文帝紀》無立博士事。余考兩漢人所言,則文帝已立博士矣?!?sup>

第二,文、景時所立博士,并不限于“專經(jīng)”的儒生,如魯人公孫臣,以言五德終始召為博士,賈誼以“頗通諸子百家之書”,也召為博士。轅固生與黃生爭論于景帝前,黃生是否博士,史無明文,假使也是“博士”,那也不是儒生。孝文本好刑名,孝景不任儒者,“故諸博士具官待問,未有進者”

第三,這些“一經(jīng)”博士,并不只治“一經(jīng)”,有的且兼綜儒家以外的學說。前者如韓嬰除“推詩人之意而作內(nèi)外傳數(shù)萬言”外,“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為之傳”。后者如晁錯在從伏生傳授《尚書》之前,曾“學申、商刑名于軹張恢生所”??芍麄冸m稱以治某經(jīng)立為博士,但并不只治一經(jīng)。

根據(jù)以上史料,文、景之時,對儒家已漸重視,長于治某經(jīng)的儒生,曾經(jīng)延立為博士,但當時尚未罷黜百家,博士并未為儒家所專有。

漢武帝憑借前期所積累的財富,憑借景帝所完成的全國統(tǒng)一,再加上他本人的雄才大略和在位久長,對內(nèi)對外自然多所創(chuàng)建,在文教方面,也將道、名、法、陰陽五行各家統(tǒng)一在儒家里面,完成了學術(shù)統(tǒng)一的巨大任務。從此,儒學就成了中國封建文化的主體,儒家五部書籍也被“法定”為經(jīng),而所立“博士”,也同文帝、景帝時期的博士制度有異。

根據(jù)《史記·儒林列傳》,武帝之后,言《詩》自申培公(《魯詩》)、轅固生(《齊詩》)、韓嬰(《韓詩》),言《書》自濟南伏生,言《禮》自魯高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有胡母生、董仲舒?!稘h書·儒林傳贊》謂“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初,《書》唯有歐陽,《禮》后,《易》楊,《春秋》公羊而已”。這樣,就有了《詩》《書》《禮》《易》《春秋》五經(jīng)博士。

按:申公、韓嬰都在文帝時以《詩》為博士,轅固生在景帝時為博士;張生、晁錯從伏生受《書》,任博士;胡母生、董仲舒都治公羊《春秋》,在景帝時為博士。那么,武帝時所增加的有《禮》《易》二經(jīng),這樣,“五經(jīng)博士”始行完備。

或者以為,轅固生、董仲舒、胡母生都在景帝時為博士(《詩》《春秋》);《漢書·儒林傳》又稱:“徐生以頌為禮官大夫”;另有田王孫在景帝時受《易》于丁寬;從而認為文、景之際已立“五經(jīng)博士”。但是這話很有問題,因為第一,武帝以前“雖立博士,未有主名,文帝立魯、齊《詩》,景帝立韓《詩》,但有《詩》博士而已”。徐生為禮官大夫,不是博士。大夫與博士雖同為禮官,同屬太常,但究自有別。田王孫的立為《易》博士,是宣帝時事。到武帝,才以《詩》《書》《禮》《易》《春秋》為五經(jīng)博士,這五部儒家書籍才被正式法定為“經(jīng)典”。第二,武帝以前的博士,并不限于儒生,有的儒生且兼治儒家以外的學說。武帝獨尊儒術(shù)以后,其他不以五經(jīng)為博士的都被罷黜。第三,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而博士員數(shù)并不限于五,有一經(jīng)數(shù)博士的,如《詩》;有雖列五經(jīng)而無博士之名可考的,如《禮》;有一博士而兼通數(shù)經(jīng)的(這種情況,以后仍有)。但儒家獨尊之勢既成,此后增列和爭論的,也就都在儒家經(jīng)籍之內(nèi)了。

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武帝準公孫弘議,為博士置弟子員?!稘h書·儒林傳》序說:

……及竇太后崩,武安君田蚡為丞相,黜黃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儒者以百數(shù),而公孫弘以治《春秋》為丞相封侯,天下學士靡然鄉(xiāng)風矣。弘為學官,悼道之郁滯,乃請曰:“丞相、御史言:制曰:‘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橐稣?,居室之大倫也。今禮廢樂崩,朕甚愍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咸登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太常議,予博士弟子,崇鄉(xiāng)里之化,以厲賢材焉?!斉c太常臧(孔臧)、博士平等議曰:‘……古者政教未洽,不備其禮,請因舊官而興焉,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其身。太常擇民年十八以上儀狀端正者,補博士弟子。郡國縣官有好文學,敬長上,肅政教,順鄉(xiāng)里,出入不悖,所聞,令相長丞上屬所二千石。二千石謹察可者,常與計偕,詣太常,得受業(yè)如弟子。一歲皆輒課,能通一藝以上,補文學掌故缺;其高第可以為郎中,太常籍奏。即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者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輒罷之,而請諸能稱者?!圃唬骸?。’”

按:在漢武帝置博士弟子員前,博士原有弟子,如叔孫通拜博士,為漢定朝儀,“與其弟子百余人為綿蕞野外習之”。但這是弟子跟從其師,和朝制無關(guān)。等到武帝準公孫弘議,才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并選拔高第為郎中。這樣,博士弟子便受到了國家的優(yōu)待,列為仕途正式的出身,而和過去完全不同了。所以史稱此后“學者益廣”。這正是朝廷獎勵儒術(shù)的一種重要措施。

總之,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以后,五部經(jīng)書遂成為法定的儒家“經(jīng)典”,所以博士也就限于儒生。并為博士置弟子員,借以獎勵儒術(shù)。這樣,漢武帝利用儒家學說,以鞏固皇權(quán),而博士也就專掌經(jīng)學傳授,成為“官學”了。

于此,有兩個問題需予探討,其一是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以儒家書籍“法定”為經(jīng),是否所有儒書都能稱“經(jīng)”?其二是漢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和“經(jīng)學”形成的關(guān)系。

從第一個問題來說,這些儒家書籍之所以“法定”為“經(jīng)”,因為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學說含有多樣性,它總能適應整個封建社會各個時代的統(tǒng)治需要,成為中國封建文化的主體。但是,不是所有儒家編著的書籍都叫做“經(jīng)”,也不是所有流傳下來的封建專制政府認為合法的書籍都叫做“經(jīng)”。“經(jīng)”又是從古代儒家書籍中挑選出來的。后來儒家編著的書籍固然不得稱之為“經(jīng)”,就是秦漢以前的儒家書籍,不是得到孔子真?zhèn)鞯?,也不得稱之為“經(jīng)”。

戰(zhàn)國時期,儒、墨并稱“顯學”,在學術(shù)界占優(yōu)勢,據(jù)《韓非子·顯學》:“有子張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顏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孔氏(荀子)之儒,有樂正氏之儒?!边@些儒家,有的也曾編著書籍,在《漢書·藝文志》中,有《子思》二十三篇,《曾子》十八篇,《漆雕子》十三篇,《宓子》十六篇,《公孫尼子》二十八篇,《孫卿子》三十三篇等。除子思系孔子之孫,孫卿子即荀卿外,曾子、漆雕子、宓子、公孫尼子都是孔子弟子或“七十子”之弟子,這些書,有的已經(jīng)亡佚,有的即便流傳下來,也未尊稱為“經(jīng)”。《漢書·藝文志》也只是把它列在《諸子略》“儒家”類中,而不是列于《六藝略》,又如《孫卿子》(荀子),秦漢儒生所傳的《詩》《禮》《易》《春秋》諸經(jīng)經(jīng)說,多出自荀子。但《荀子》一書卻不是“經(jīng)”。這是因為他不法先王,輕視仁義,否認命運,不如孔、孟傳統(tǒng)儒學合用的緣故。至于后來儒家解釋“經(jīng)典”的著作,則只能稱之為“注”“疏”“箋”“解”,不能稱之為“經(jīng)”。

照此說來,“經(jīng)”是中國封建政府認為“合法”的、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書籍,它大都是秦漢以前的作品,還曾經(jīng)過挑選;這些作品之所以尊之為“經(jīng)”,是因為它的學說,對統(tǒng)治階級有利,并可用來進行文化思想教育以加強統(tǒng)治。漢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五部儒家書籍挑選出來作為“經(jīng)典”,此后,隨著中國封建社會的發(fā)展、變化,隨著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需要,“經(jīng)”的領(lǐng)域也會逐漸擴張。

關(guān)于第二個問題,儒家書籍被尊之為“經(jīng)”,儒家“經(jīng)典”在中國封建社會中長期傳播,崇奉勿替,歷代封建地主階級知識分子和官僚對儒家“經(jīng)典”加以闡發(fā)和議論,形成“經(jīng)學”,其盛衰、分合、爭辯,往往與當時的封建政治相關(guān)聯(lián)。

漢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這些博士所傳的儒家“經(jīng)典”,都是今文,所以西漢經(jīng)學,有人稱之為“今文經(jīng)學極盛時期”。

今文經(jīng),指漢代學者所傳述的儒家經(jīng)典,用當時通行的文字(隸書)記錄的本子?!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記:“書同文字?!薄冬槴e石刻》也說:“維二十六年,同書文字?!焙髞碛钟须`書。秦時文字有舊的古文和新的隸書。漢代普遍通行隸書,有的儒家書籍在秦火焚毀后,由學者師徒父子相傳,到漢代寫成定本。如《書》出于伏生,《禮》出于高堂生,因此產(chǎn)生了用隸書寫成的今文經(jīng)籍。今文由隸書書寫,隸書在漢代,好比我們現(xiàn)在通行的楷書一樣。所謂今文本就是用漢代通行文字書寫的本子。漢武帝時,立于學官的,都是今文本。這時古文本雖也有發(fā)現(xiàn),但只在民間流傳,還不存在今古文的爭辯。

漢武帝立的“五經(jīng)博士”,是今文“五經(jīng)博士”,他又是根據(jù)董仲舒的建議“獨尊儒術(shù)”的,董仲舒又精研《春秋公羊傳》,這樣,就有如下特點:

第一,董仲舒講“天人感應”,采用“陰陽五行”學說,這樣,他們闡釋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經(jīng)籍,就有了他們的思想觀點和議論,并適應當時政治的需要,還帶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第二,董仲舒長于《春秋公羊傳》,“五始”“三世”諸說,都源自《公羊》并加發(fā)揮,以闡明“大一統(tǒng)”的必要。這固然因為《春秋》是孔子所“作”,孔子是儒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獨尊儒術(shù)”,就得首重《春秋》。同時也因為《春秋》辭簡義隱,可以隨加闡發(fā)。在《春秋》諸傳中,《公羊》是以“義”勝,是能“獨得”《春秋》的微言,知圣人之“隱”。這樣,董仲舒以《公羊》為博士,今文經(jīng)學也以《公羊傳》為主要經(jīng)典?!豆颉范唷拔⒀浴?,今文經(jīng)學的主要特點,也是重“微言大義”,與當時政治的關(guān)系也較密切。

第三,董仲舒講今文,參雜陰陽五行,帶有神秘色彩,這和后來的“經(jīng)學讖緯化”有關(guān),和西漢今文學者的一般信讖緯有關(guān),所以有人還以為《春秋繁露》是“緯書”的起源。

第四,“獨尊儒術(shù)”,是為了維護封建專制制度“大一統(tǒng)”的需要,是為了加強思想上統(tǒng)治的需要。為此,董仲舒在倫理道德上也制訂了一套新的規(guī)范。

倫理道德規(guī)范,是一定的社會向人們提出的應當遵循的行為準則。它通過各種形式的教育和社會輿論的力量,使人們逐漸形成一定的信念、習慣、傳統(tǒng),用來約束人們的行為,調(diào)整個人和社會以及人們彼此間的關(guān)系。董仲舒以為“行有倫理,副天地也”,“察天人之分,觀道命之異,可以知禮之說矣”。

董仲舒對倫理道德極為重視,提出了“三綱五紀”的規(guī)范,《春秋繁露·深察名號》“循三綱五紀”。三綱指君臣、父子、夫婦的人倫關(guān)系,所謂“君為陽,臣為陰;父為陽,子為陰;夫為陽,妻為陰。陰道無所獨行,其始也不得專起,其終也不得分功,有所兼之也……天為君而覆露之,地為臣而持載之;陽為夫而生之,陰為婦而助之;春為父而生之,夏為子而養(yǎng)之;秋為死而棺之,冬為痛而喪之”。綱是提網(wǎng)的總繩,君、父、夫為綱,是居于主要或支配地位的意思。

五紀,指君臣、父子、夫婦之外的人倫關(guān)系?!栋谆⑼x》把“五紀”發(fā)展為“六紀”,又對“三綱”作了說明:“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六紀者,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故《含文嘉》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衷唬骸粗T父兄,六紀道行。諸舅有義,族人有序,昆弟有親,師長有尊,朋友有舊?!沃^綱紀?綱者,張也;紀者,理也。大者為綱,小者為紀。所以張理上下,整齊人道也?!?sup>“三綱六紀”是淵源于董仲舒而予推演的。

董仲舒對“張理天下,整齊人道”的“三綱五紀”,特別是“三綱”竭力維護,認為這是天經(jīng)地義,不可動搖的。因為子受命于父,臣受命于君,妻受命于夫,“諸所受命者,其尊皆天也,雖謂受命于天亦可”。由于這是“受命于天”,所以“尊壓卑也,固其義也”,而“卑勝尊”則是“逆命”?!澳婷北仨毜种疲^“直行其道不忘難,義之至也”。

如果遇到“君不君”“父不父”,那也可以“臣不臣”“子不子”,甚至可以“脅嚴社而不為不敬靈,出天王而不為不尊上,辭父之命而不為不承親,絕母之屬而不為不孝慈,義矣夫”。但只是在“君”“父”嚴重違迕禮法,為非作歹時才能“不君”“不父”。

至于婦人,則因男尊女卑,應順從男子。董仲舒贊揚貞節(jié),如說“觀乎宋伯姬,知貞婦之信”,但對丈夫死后,認為不宜長期守節(jié),可在父母的主持下改嫁,要服從父母之命,不能自專。

“三綱五紀”,是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思想在西漢時的新的發(fā)展,它予以陰陽五行化,添附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但用這種倫理思想,對當時確立君主的尊嚴,對中央集權(quán)的維護,對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確曾起過作用。

董仲舒在“三綱五紀”之外,還提出了“五常之道”的倫理道德,“五常”,即仁、義、禮、智、信,卻以仁、義、禮為主。他認為“禮,體情而防亂者也”。民好色而無禮則“流”,飲食無禮則“爭”,“流”“爭”則亂,應該目正色,耳正聲,食正味,身行正道以“制欲”,非禮不言、非禮不動以“度禮”,從而“體情”“防亂”而致防。

禮和信又是相輔相成的,董仲舒說:“《春秋》尊禮而重信。信重于地,禮尊于身,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恐不禮而死于火,齊桓公疑信而虧其地,《春秋》賢而舉之,以為天下法。曰:禮而信。禮無不答,施無不報,天之數(shù)也。”把禮、信視為天意,必須遵循,并援引古代史事作為經(jīng)驗教訓。

禮、信是“五常”之二,特別是禮,董仲舒明確指出應根據(jù)各人的等級地位,享受不同的衣食住用,不能稍有逾越。應該按其爵而制服,按其祿而用財,應該飲食有量,衣服有制,宮室有度,畜產(chǎn)人徒有數(shù),舟車武器有禁。“天子服有文章,不得以燕饗,以廟;將軍大夫不得以燕饗,以廟,將軍大夫以朝官吏;命士止于帶緣。散命不敢服雜采,百工商賈不敢服狐貉,刑余戮民不敢服絲乘馬?!?sup>使貴賤有等,衣服有別,鄉(xiāng)黨有序,則民有禮而不敢爭。對封建貴族、官僚、地主、商賈有一定的限制,對中央集權(quán)的鞏固也有作用。

董仲舒對仁和義也予探討,說是:“天之為人性命,使行仁義而羞可恥,非若鳥獸然。茍為生、茍為利而已。”仁是惻怛愛人,和順不爭,好惡合理,而無傷害之人、嫉忌之氣、邪僻之行的,“故能平易和理而無事也”。義在正我,“有為而得義者,謂之自得;有為而失義者,謂之自失。人好義者,謂之自好;人不義者,謂之自不好。以此參之,義,我義明矣”,照此說來,仁是對別人的,所謂“仁者愛人,不在愛我”;而義則是對己的,所謂“義在正我,不在正人”。

仁和義的區(qū)別在于人和我,《春秋》講治理天下,正是分清人和我,即仁和義。對此,要認真考察、正確運用,如果弄顛倒了,反以仁自裕,而以義責人,“詭其處而道其理,鮮不亂矣”。為此,王者愛天下四夷,霸者愛諸侯各國,安者愛封國之內(nèi),危者愛自己周圍,亡者則僅愛自己,僅愛自己的人,雖是天子、諸侯,也不過是一夫,得不到臣民的擁護,終將滅亡。那么,能否正確認識仁義、區(qū)別仁義,以至施行仁義,將導致國家的興亡治亂和個人的成敗得失。

非但如此,要正確領(lǐng)會仁和義,還應進一步責己嚴、責人寬。董仲舒說:“《詩》云,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先飲食而后教誨,謂之治人也。又曰:坎坎伐輻,彼君子兮,不素餐矣。先其事,后其食,謂之治身也?!洞呵铩反躺现^,而矜下之苦,小惡在外弗舉,在我書而誹之。凡此六者,以仁治人,義治我,躬自厚而薄責于外也。此之謂也?!?sup>如果以治己之節(jié)治人是“居上不寬”,以治人之度治己是“為禮不敬”。它援引《詩經(jīng)》《春秋》以言仁義,并謂治國應以仁義為本,說:“夫堯、舜三王之業(yè),皆曰仁義為本。仁者,所以理人倫也,故圣王以為治首。或曰發(fā)號出令,利天下之民者,謂之仁政;疾天下之害于人者,謂之仁心,二者備矣。然后海內(nèi)應以誠?!?sup>

董仲舒又認為,要做到仁義,必須有知,“仁而不知,則愛而不別也”。知是“先言而后當”,“先規(guī)而后為之”?!捌湟?guī)是者,其所為得,其所事當,其行遂,其名榮,其身故利而無患,福及子孫,德加萬民,湯、武是也。其規(guī)非者,其所為不得其事,其事不當,其行不遂,其名辱,害及其身,絕故無故,殘類滅宗亡國是也”,要求根據(jù)人們活動的規(guī)范和準則辦事,所謂“其動中倫,其言當務”,從而更好地維護三綱和貫徹仁義。

董仲舒提出的“五?!保烧f是孟子“四端”(仁義禮智)的繼承和發(fā)展,內(nèi)容更充實,含意更深刻。其目的還是維護封建專制制度,鞏固中央集權(quán)。

董仲舒根據(jù)人們對倫理道德的認識和遵循程度,把人性分為上、下、中(善、惡、中)三等,有所謂“圣人之性”“斗筲之性”和“中民之性”的區(qū)別。主張“名性不以上,不以下,以其中名之”。因為“中民之性”是可上可下、可善可惡的,須“性待漸于教訓,而后能為善”。性有三品,人可分為圣人、仁人、君子、賢人、善人、正人、庶人、小人?!笆ト恕薄胺ㄌ於⒌溃嗖鄱鵁o私”,“擇于身者盡為德音,發(fā)于事者盡為潤澤”,是最能貫徹三綱、五紀和五常之道的?!叭嗜恕薄罢湔x而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與“圣人”相仿佛?!百t人”“法圣人”,不與民爭利,“皇皇求仁義??植荒芑裾咭病?。“君子”明天性,知仁義,能做到“仁之寬”和“義之全”,與“賢人”略同?!笆恕泵τ谇罄缕飘a(chǎn)?!靶∪恕眲t“負擔者,小人也”。他以為“圣人”“仁人”,可當三公,“賢人”“君子”可當卿大夫,“正人”可為士。但有的“圣人”“仁人”可以為天子,有的“君子”可以任公侯?!笆恕笨梢愿挥胸敭a(chǎn),但要加以限制,使富而好禮?!靶∪恕笔亲允称淞Φ膭趧诱?,衣食應有保證,但須貧而好義。“君子”“賢人”“善人”“正人”“庶人”,都屬“中民之性”,盡管職務不同,都要尊奉、宣揚倫理綱常,以仁、義、禮為行為準則,向“圣人”“仁人”學習。他歌頌“圣人”“賢人”,贊揚“君子”“賢人”,批評“庶人”,同情“小人”,痛斥“斗筲”,借以維護封建倫理道德。

如上所述,董仲舒宣揚三綱、五紀、五常之道,“性三品”,提高了西漢君主的地位,確立了封建等級體系,把綱常倫紀成為從君主到臣民每個人的行為準則和活動準繩,從而更好地安定社會秩序,維護封建統(tǒng)治。因而,董仲舒的出現(xiàn),儒家的獨尊,今文經(jīng)學的開始盛行,是西漢政治的需要,也是西漢社會歷史發(fā)展的必然。

——原載《西漢經(jīng)學與政治》,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

  1. 大盂鼎:“今余唯令〔命〕女〔汝〕盂〔詔〕榮〔敬〕雍德巠,敏朝夕入讕〔諫〕,亯奔走,畏天畏〔威〕。”大克鼎:“天子明哲,顯孝于申,巠念氒圣保祖師華父,克王殷,生內(nèi)〔納〕王令〔命〕,多錯實休。”毛公鼎:“王曰:‘父,□〔今〕唯肇巠先王命,命女〔汝〕嶭〔乂〕我邦我家內(nèi)外,春于小大政,〔屏〕朕立〔位〕?!睍x姜鼎:“晉姜曰:‘一余不叚〔暇〕妄寧,巠雍明德?!贝笥鄱槲髦茉缙谄?,大克鼎、毛公鼎為西周晚期器,晉姜鼎為東周器。
  2. 克鐘:“王親令克遹巠〔涇〕東至于京”??绥姙槲髦芡砥谄?。
  3. 虢季子白盤:“唯十又二年正月初吉丁亥,虢季子白作寶盤,不〔丕〕顯子白壯武于戎工,經(jīng)維四方,博伐獫狁于洛之陽。”齊陳曼簠:“齊陳曼不敢逸康,肇堇〔勤〕經(jīng)德?!笔逡溺姡骸肮唬骸嘟?jīng)乃先祖,余既尃乃心。’”虢季子白盤為西周中期器,齊陳曼簠、叔夷鐘為東周器。
  4. 郭沫若:《金文叢考·金文余釋·釋巠》。
  5. 又如《韓非子》中《內(nèi)儲說》《外儲說》也談“經(jīng)”。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古佚書《經(jīng)法》《十六經(jīng)》,也是先秦“經(jīng)”的鱗爪。
  6. 康有為《孔子改制考》《中庸注》誤“宋”為“楚”。
  7. 沈欽韓《漢書疏證》以為“弟子”二字是衍文。
  8. 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曾申,字子西,曾參之子?!?/li>
  9. 《史記·儒林列傳》。
  10. 《史記·儒林列傳》。
  11. 《史記·儒林列傳》謂“孝文帝時……伏生年九十余”,以此逆推,伏生當生于齊襄王時。
  12. 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考辨一四四。
  13. 王國維:《觀堂集林》卷四《漢魏博士考》。
  14. 章太炎:《太炎文錄·文錄》卷一《秦獻記》。
  15. 《漢書·儒林傳》序。
  16. 《大唐六典》卷二十二國子博士注引,轉(zhuǎn)引自王國維:《漢魏博士考》。
  17. 臧琳:《經(jīng)義雜記·文帝始置博士》。
  18. 《史記·文帝本紀》。
  19. 《史記·屈賈列傳》。
  20. 《史記·儒林列傳》序。
  21. 《漢書·儒林傳》。按博士不專治一經(jīng)的情況,武帝以后仍然有。
  22. 《史記·晁錯列傳》。
  23. 迮鶴壽語,見王鳴盛:《蛾術(shù)編》卷一《說錄》一《立學》按語。
  24. 據(jù)劉歆《移讓太常博士書》:至孝文皇帝,“天下眾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說,猶廣立學官,為置博士”。趙岐《孟子題辭》:“孝文皇帝欲廣游學之路,《論語》《孝經(jīng)》《孟子》《爾雅》皆置博士?!钡炯o中不詳其事,博士姓名并無可考,故頗引起后來學者的懷疑。
  25. 汪中:《述學·荀卿子通論》。
  26. 王國維認為,在《史記》中,古文是指秦統(tǒng)一以前東土六國文字,包括孔子壁中書在內(nèi);王莽時,古文始用以專指壁中書;至班固《漢書》、許慎《五經(jīng)異義》,古文始專指學派,見所撰《戰(zhàn)國時秦用籀文六國用古文說》《史籀篇疏證序》《桐鄉(xiāng)徐氏印譜序》《漢時古文諸經(jīng)有傳寫本說》等。又,關(guān)于今古文文字、版本、學說上的異同及其爭辯,當于下面專章論述。
  27. 金德建:《論〈春秋繁露〉是緯書的起源》,《浙江學刊》1986年第3期。
  28. 《春秋繁露·天道論》。
  29. 《春秋繁露·基義》。
  30. 《白虎通義·三綱六紀》。
  31. 《春秋繁露·順命》。
  32. 《春秋繁露·精華》。
  33. 《春秋繁露·楚莊王》。
  34. 《春秋繁露·服制》。
  35. 《春秋繁露·竹林》。
  36. 《春秋繁露·仁義法》。
  37. 《春秋繁露·仁義法》。
  38. 《董子文集·詣丞相公孫弘記室書》。
  39. 《春秋繁露·必仁且智》。
  40. 《春秋繁露·執(zhí)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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