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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督之首保定府//

愛上一座城:初心如故,總會相逢 作者:楊戈 著


八督之首保定府//

1

保定!保定!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保定開始成為身邊某些人嘲諷的對象,笑那里的城市太破,笑那里的人太土,笑那里的話太怯,笑那里的吃食除了驢肉、火燒,就是火燒、驢肉,鄙陋得很。一群人在酒席飯桌之上,學幾句保定話,說幾個關(guān)于保定人的段子(即便這段子本是說別的地方,然后張冠李戴挪到保定人的頭上),甚至把保定歪解成“保腚”,然后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心滿意足得很。

然而,出乎意料地,保定人并沒有被這些嘲諷激怒,相反,對于這些嘲笑卻保持著一絲不屑一顧的淡定,他們也沒有像某些地方的人受到委屈后那樣群起反擊,打一場盛況空前的口水仗,而是照常自顧自地過著簡單的日子,大聲地說著鄉(xiāng)音,大口地嚼著熱乎乎的驢肉火燒,自在逍遙。

這種氣度,令人十分驚訝。若非有深厚的文化積淀和寵辱不驚的氣度見識,又怎么會有這樣的胸懷!于是特意找來關(guān)于保定的資料,隨手一翻,這種訝異得到了進一步的延伸。就在我們今天看來有些破蔽、有些土氣的保定,在歷史上卻是三皇五帝中堯帝的故鄉(xiāng),燕國、中山國和后燕先后在這里建立國都,傳衍文明與繁華,元朝設郡,明朝建府,到了清朝,更成為天下八督之首。以至于如果時光拉回去三百年,就算那在皇城腳下不可一世的八旗子弟們談到這里,也都會遙遙地抱一抱揖,尊一聲“保定府”,語氣里充滿了尊敬和向往。

2

隨隨便便信手拈來一段保定地區(qū)的故事,開篇都要被拉回到兩千年前,這種時光的跨度簡直讓人暈眩。

兩千年前的秋天正是戰(zhàn)國紛亂、強秦崛起的年代,那個時候,秦國的霸氣正由西向東、由南而北勢不可當?shù)叵矶鴣?,身處北方的燕國已?jīng)早早嗅到了寒冷的味道。肅殺的秋風涌起的時候,易水河畔走來了一行人,他們白衣似雪,神情肅穆,默默無語,只有腳下深秋的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

易水的水面上倒映出三張面龐,雍容的燕太子丹、俊俏的高漸離和堅毅的荊軻。風一吹過,三張面龐倏爾變成了波紋模糊在了一起,就如同這一行人彼時糾結(jié)的心情。

“荊卿……”太子丹似乎想對一旁的荊軻說點兒什么來打破這種沉寂,卻被荊軻一手制止住了,轉(zhuǎn)而對他最好的朋友高漸離道:“你的寶貝帶來了嗎?再奏一曲吧,或許以后就聽不到那么美妙的聲音了……”

高漸離從肅穆的表情里擠出一絲笑容,接過隨從遞過來的筑。他是有名的擊筑高手,是全天下公認最好的樂師,無論什么場合的演奏,無論面對任何人,他都能做到心如止水,而在今天的易水河畔,他的手卻有些顫抖了。他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最好的朋友和知音,他們一起在市井大啖狗肉、大碗喝酒,舞劍高歌、肝膽相照,而今天一別之后則恐成永訣了。

旋律從筑弦上流出,這是一首沒有樂譜的曲子,蕭瑟的秋風、曼舞的落葉、寒徹的流水、悲愴的前途,這些都成了音符,直叩人心。荊軻閉上眼靜靜地聽著,作為一個俠客,他清楚得很,他的武器并不是刀,亦不是劍,而是自己的生命。一個俠客一生或許只有一次閃光,而那也正是自己生命之輝的結(jié)束,就像自己這次要執(zhí)行的刺秦的任務,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自己的結(jié)局都將是一樣的。

旋律還在流淌,熱血已經(jīng)沸騰,大丈夫存于世間當頂天立地,必須要有一番轟轟烈烈的作為。荊軻仰頭擊節(jié)而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就這樣短短的兩句歌詞,卻好似千鈞重石,從此牢牢地立在了中國的歷史長河之中,在兩千多年的激流沖刷中巋然不動。燕太子丹也放下了昔日的身段,抽出腰間的寶劍,隨歌忘情地為荊軻而舞,隨來的賓士們皆含淚而和。燕趙多義士,慷慨悲秋風,我們已經(jīng)很難從史料中找到那一天那一刻的具體時間,但中國歷史上這一幕慷慨離別、悲歌霄云的情景已烙刻成一部史詩留在人們心底。

荊軻最后的結(jié)局大家都已經(jīng)很清楚了,以失敗身亡而告終,燕國隨之被滅,燕太子丹被殺,據(jù)說高漸離隱姓埋名幾年后,憑著他的音樂才能得到了靠近秦始皇的機會,實施了第二次刺殺,不過依然以失敗而終。中國文化歷來講究勝者王侯敗者寇,失敗者往往過不了多少年就被遺忘在茫茫歲月之中。但有兩個失敗者卻是例外,世代被人傳頌,一個是霸王項羽,另一個就是義士荊軻。后人在易縣西南的山上建了一座荊軻塔,在歲月的更迭和戰(zhàn)亂動蕩中屢毀屢修,一直不曾讓它消失,就是為了記住這位輕生死、重名義的燕趙俠士。

3

荊軻、高漸離和燕太子丹用生命的代價也沒有推翻的強秦到了“官二代”的時候,隨著霸王項羽在咸陽城放的一把火灰飛煙滅了。然而,項羽最終也沒有玩轉(zhuǎn)機謀深遠的劉邦,于是,江山落到了劉氏家族手中。劉邦一登上皇帝寶座,第一件事就是大封諸侯,統(tǒng)一品牌,連鎖經(jīng)營。

當年被封到保定一帶的中山王劉勝是漢景帝的兒子,是大名鼎鼎的漢武帝劉徹的哥哥。由于他不是皇后所生,所以注定這輩子無緣沾染皇位,在他十二歲那年就被他老子打發(fā)到了易水之南、滹沱河之北的這一畝三分地做了諸侯王。漢朝的諸侯國,有獨立的行政權(quán)和司法權(quán),可以自己任命官員,劉邦當年大封同姓王的本意是想靠這些親戚幫助治理天下,保護中央,誰承想到了文、景二帝的時候變成了尾大不掉之勢,反而成了朝廷的定時炸彈。劉勝也算是生不逢時,就在他被封為中山王的那一年,南方的吳王劉濞聯(lián)手六個諸侯王發(fā)動了“七國之亂”,但是很快就被中央鎮(zhèn)壓了下去,由此一來,從皇帝到大臣,更認清了諸侯國的危害,堅定了削藩的決心,一時間,一系列的言論和政策都讓諸侯王們十分難過。

劉勝是個很聰明的人,很有心計,甚至說他滑頭也不為過。有一年,他和其他幾個諸侯王去國都朝見漢武帝,皇帝擺下了酒宴招待這些親戚,按照禮儀,吃飯的時候是要有歌有舞給大家助興的。其他的諸侯王就在那里唯唯諾諾地吃喝,但這位中山王劉勝從樂聲一起就開始在那里哭,悲悲切切。漢武帝忙問他原因,劉勝就說了一大套話,后來有人給起了個名字叫“聞樂對”,也有直白點兒的就叫“中山靖王劉勝諫漢武帝書”,主題就是大打感情牌,勸自己的弟弟不要再打壓我們這些諸侯王了,我們的日子已經(jīng)很誠惶誠恐了,大家都是親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劉勝這一番逢場作戲的哭訴把一代雄主漢武帝也給打動了,立即增加諸侯待遇,并且把一切和打壓諸侯國有關(guān)的奏折全部退回。

能把漢武帝輕松“搞定”,讓劉勝一時間美名遠播,被譽為“漢之英藩”,而讓他在后世更加名聲大噪的是他的豪華陵墓。劉勝在中山王這個位子上坐了四十二年,從活著的時候就開始給自己修陵,在滿城這個地方掘山為墓,直到1968年,這座完好無損的石窟宮殿被發(fā)現(xiàn),震驚了整個考古界。從里面出土了三十三個大酒缸和一批精美的酒器,折算起來能裝酒一萬多斤,可見劉勝的海量。而錯金博山爐、蟠龍銅紋壺和長信宮燈更是國寶級的文物。最令人驚喜的是金縷玉衣的出土,這是漢朝獨有的貴族墓葬風格,因為那個時候的人們篤信,穿玉衣入殮可以將靈魂留住,可以萬古不朽,但很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兩千年后劉勝與我們“會面”時,他的尸骨早已化成一堆腐土,而裹著他一身皮囊的玉衣卻還剔透晶瑩,完好無損。

不過,從劉勝和他的王后竇綰身上的這兩件金縷玉衣也足以看出他的厲害。在漢朝,穿玉衣下葬是有著嚴格的等級規(guī)制的,金縷玉衣只有帝王才可以穿,諸侯王只能穿銀縷玉衣入葬,一般的貴族官宦則是銅縷玉衣,如果越級,不僅要陳尸于外,而且整個家族都要受到牽連。而劉勝夫婦能夠雙雙著金縷玉衣下葬,要么是他想當皇帝想瘋了,做出這種死了也要過把癮的瘋狂舉動;要么就是受到了皇帝特許的寵幸,恩準他可以享受帝王待遇。從劉勝的性格和他一生的軌跡來講,毫無疑問應該是后者。

4

中山靖王劉勝的公關(guān)能力和社交能力非常出眾,卻也有幾分“難得糊涂”似的韜光養(yǎng)晦。上文說過,從滿城漢墓中出土最多的就要算酒器了,甚至有整壇整壇的美酒陪著這位中山王入了冥間。從表面上看,這不過是一位平庸的貪杯愛盞的酒中王爺。同時,酒色不分家,另一個例證是這位王爺光兒子就生了一百二十多個!這個數(shù)字讓我們瞠目結(jié)舌,恐怕令很多帝王也都自愧不如。

樂酒好內(nèi),這恐怕就是世人對于劉勝的評價了,就連他的同母兄長趙王劉彭祖也忍不住呵斥自己的親弟弟“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稱為藩臣”。但是且慢蓋棺定論,我們再仔細看一看,劉勝在位四十二年,活到了五十三歲,在平均年齡只有二十五歲的漢朝,如果這位中山王真的沉迷于酒色之中,他能活到這個歲數(shù)真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其實,這不過是這位很會耍心眼兒的中山王掩人耳目、欺世自保的一個招數(shù)。劉勝生活的那個年代,正是危機暗涌、諸侯傾軋的黑暗時期,他目睹了“七國之亂”的慘狀,也親身感受到了朝廷和皇帝對諸侯們的忌憚和炎涼,在這種情況下,明哲保身恐怕是第一要考慮的問題。究竟是勵精圖治、秣馬厲兵,還是紙醉金迷、庸庸碌碌,到底哪一種才是一個“好”的諸侯王?在百姓的眼中和在皇帝的眼中,標準是截然不同的。

說了這么多,并無意要給劉勝“翻案”,只是感慨史料與傳說中近乎膏粱紈绔的形象里恐怕包含了太多令劉勝無以言辯的苦衷。或許還可以從另一個發(fā)現(xiàn)來例證一下,在滿城漢墓中,除了那些酒器之外,出土最多的便是兵器了,其中不乏當時屬于“高、精、尖”的鐵制兵器以及最新、最強大的西漢鐵甲,這就讓我們不由得先拋開劉勝懷中的酒盞與美人,去審視他的另一面。劉勝在王位上坐了四十二年,而這四十多年正是漢朝和匈奴矛盾異常尖銳的時期,漢武帝采取了強硬的外交和軍事策略,兩國戰(zhàn)火不斷。而中山國彈丸之地卻是抗擊匈奴的最前線,這一點,劉勝做得非常出色,這也是為什么漢武帝對于這個兄長特別恩寵、特別給他面子的重要原因。由此可見,劉勝的行為看似荒唐,但他的心里有桿秤,知道哪頭重、哪頭輕,怎么做惹禍、怎么做避禍,說他大智若愚未免高抬,不過說他是個難得糊涂的王爺并不為過。

劉勝這個中山王閑下來最大的樂事,恐怕莫過于和王后、嬪妃們坐在一起看著自己的兒孫繞膝了,然后指指點點地猜測著哪一個能文治天下,哪一個能武安家邦,關(guān)起門來說些非分之想,或許還會猜猜哪一個更有出息,將來有一天有可能染指皇權(quán)一統(tǒng)天下。只可惜他雖然兒孫眾多,卻是一代不如一代,一個稍微有點兒出息的都沒有,讓他這張老臉實在面上無光,直到十幾代之后那位梟雄的騰空出世,這種難堪的局面才總算結(jié)束了。

5

這位梟雄在民間眾所周知——劉備,劉玄德。

從劉備往上追溯到中山靖王劉勝,中間相距了三百余年,十幾代人。第一代中山王劉勝的兒子有不少被封為了列侯,但是由于俱是些個草包庸才,漸漸地也就衰敗了。有幾位還因為中途獲罪而被削去了爵位,其中就有劉備的先祖劉貞。劉貞在失爵之后帶領著自己的這一支家眷遷到了涿縣定居,也就是今天保定管轄之內(nèi)的涿州。他尚且還算得上是個落魄的貴族,但是一代一代傳下來,他的后代們便在衰草蓬窗中逐步?jīng)]落了。劉備的祖父劉雄還做過一縣的縣令,到他父親那里就成了平頭百姓,而到劉備這一輩則淪落成了賣鞋為生的小販。

劉備在二十八歲的時候結(jié)識了涿州開豬肉鋪的土財主張飛和在山西老家殺了人亡命天涯的關(guān)羽,哥兒仨在桃園結(jié)義,開始創(chuàng)業(yè)。劉備做了老大,按說論實力,張飛算個中產(chǎn)階級,擁有自己的莊園,在當?shù)匾菜愕蒙鲜莻€名流,而劉備只是個小商販;論歲數(shù),從史籍資料上可以分析出,關(guān)羽還要比劉備大上一歲;而要論武藝,這哥兒仨里誰排第一不好說,但排最后的肯定是劉備。那為什么還是劉備成了大哥呢?這全虧了他的身世背景?!度龂萘x》中劉備無論走到哪兒見到誰,第一句自我介紹都是“備乃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后,漢景皇帝閣下玄孫”,這一張名片非常好使,再落魄,人家也算是皇室一脈,連當朝皇帝按輩分都要尊一聲“皇叔”,這一下子讓劉備低微的身份尊貴起來了。在中國人的思維中,特別推崇正統(tǒng)之說、名門之后,在現(xiàn)在的社會不也到處遇到掛著某某名人的多少代子孫頭銜的人嗎?

劉備后來由于剿黃巾軍有功,被封為安喜縣的縣尉。安喜縣就屬于現(xiàn)在保定管轄下的定州一帶,離當年他的先祖中山靖王劉勝的治所近在咫尺。守著祖上的土地,劉備的這個縣尉據(jù)說做得很是不錯,但可惜好日子沒過多久,朝廷就派來督郵準備撤了他的職。《三國演義》里說張飛一怒之下鞭打了督郵,實際上打人的是劉備,這在正史中是有記載的,不僅打了,而且還要殺掉,多虧眾人相勸才饒過督郵的命,自己掛印而去。

劉備從此就開始了顛沛流離的政治逃亡生涯。實際上,劉備和他的先祖中山靖王劉勝在性格上是十分相像的,有著很深的城府,小說里形容他是“喜怒不形于色”,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知道什么時候該忍,什么時候該裝,什么時候該狠。四處奔波,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劉備能忍?!扒嗝分缶啤北徊懿僮R破英雄之志,驚掉了筷子,卻說是被打雷嚇的,劉備能裝。在白門樓,一句話就要了曾經(jīng)在危難中幫助過自己的呂布的腦袋,劉備該下狠心的時候絕不含糊。這一切奠定了他由弱積強,最終成為一代梟雄的基礎。

不管怎么樣,劉備最終還是三分了天下,占據(jù)川蜀做了一方的天子。他的先祖中山靖王劉勝若是泉下有知,應會感到一絲欣慰吧:自己的后人之中總算出了個有出息的人物,雖然時間隔得長了一些,空間也離得遠了一些。不過想象著在遙遠的天府之國,這樣一位君主操著一口濃厚的保定鄉(xiāng)音發(fā)號施令,確實是一件讓人忍俊不禁的事情。

6

保定府真正成為一座繁華的重鎮(zhèn)是在明清的時候,如果再往上溯源,應該是在元朝之后。蒙古人自草原而下風卷殘云征服天下的初期,保定地區(qū)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正處在蒙古人、金人和南宋朝廷紛爭的糾結(jié)地區(qū),飽受戰(zhàn)火的蹂躪,滿目瘡痍,幾乎成了一座廢墟,直到蒙古統(tǒng)治者建立了元朝定鼎天下。

對于漢民族而言,元朝的統(tǒng)治恐怕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之一。蒙古人彪悍而強大的武裝征服力與他們對于華夏民族傳統(tǒng)文明秩序的鄙夷和低執(zhí)行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反比例黑洞。蒙古統(tǒng)治者看不起被他們征服的漢人,而對于這些被征服者的文明更是不屑一顧。從忽必烈起,就幾乎廢棄了科舉制度,在他看來,這只是那些百無一用的書生虛頭巴腦、自欺欺人的把戲。有元一朝對漢人尤其是南方的漢人極不信任,幾乎很少任用他們?yōu)楣?,參與治理國家的要務,直接的后果就是導致這一時期元曲的高度發(fā)達,因為這個朝代的文人們都去寫劇本了。

這也是為什么強大的蒙古帝國可以席卷歐亞幾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是在中國的統(tǒng)治僅僅維持了八十余年的原因。游牧民族式的統(tǒng)治思維始終徘徊在中國傳統(tǒng)文明的大門之外,但是對于文明傳承與建設造成的傷害有時卻是無法彌補的。

相對而言,保定還是幸運的。那個時候,鎮(zhèn)守保定的元朝將領叫張柔。張柔是個漢人,但是后來能以一個漢人的身份被加封為元朝的汝南王,可見這個人是非常厲害的。張柔出身于農(nóng)家,由于亂世,后來投身行伍開始打仗,按說是一個粗人,又先后在金和蒙古的統(tǒng)治下為官,但是他對文化與文明的敬重卻時刻流淌在他的血液里。他每次攻下一座城,并不像那些蒙古軍官似的肆意屠城掠奪,而是首先到當?shù)氐氖蜂涴^將歷史資料和圖書收集保護起來。張柔懂得,這些在他的蒙古同行眼中無足輕重得或許一把火就能燒掉的一張張白紙,在歷史過往的進程中卻有著沉甸甸的分量。最為難得的是,作為元軍的將領,張柔非常尊重讀書人,每次抓到的俘虜里有文人,都能做到以禮相待,甚至親自解除繩索,奉為上賓,聘為西席來教育自己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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