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偉

1．香港某公寓 日 內(nèi)

一只高高舉起的雞毛撣子，伴著一個女人兇惡的聲音：“說！你們到底誰偷的？”

鏡頭拉開，兩個十三、四歲男孩驚恐的面孔。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婦人一手舉著雞毛撣子，一手攤開，她的手上放著幾塊銀元，冷笑道：“我養(yǎng)活你們，你們居然還偷錢！廣煜，是不是你偷的？”

廣煜向后退縮著：“我沒有偷錢，民偉六叔也沒有偷錢。阿媽，你可別冤枉好人?！?/p>

婦人一把擰住廣煜的耳朵：“我不是你阿媽，你阿媽是日本的浪女人。你這個野種，偷了錢還敢犟嘴！”

另一個男孩大膽地走上前：“大嫂，這個錢是我的，但不是偷的，是大哥給我的午餐錢省出來的?！?/p>

那個被稱為大嫂的婦人更生氣了：“民偉你騙誰啊？你大哥會給你這么多午餐錢??？一定是偷的！”

黎民偉漲紅了臉，理直氣壯地：“大嫂，你別誣賴我。我阿爸每月都從日本給大哥寄我的生活費來，我犯不著這樣做！”

婦人一怔，隨即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海山，你過來！”

一身洋裝的黎海山走了過來：“什么事？”

婦人：“民偉偷錢，這是我在他和廣煜的房間中搜出來的！”

黎海山皺了皺眉頭：“民偉，這是真的？”

黎民偉大聲抗辯：“我已經(jīng)跟大嫂說了，是大哥給我的午餐錢省出來的?！?/p>

黎海山：“哦，你省錢干什么？”

黎民偉：“我想買一部攝影機?！?/p>

黎海山關(guān)切地：“你想當攝影師啊，你這點錢還夠嗎？”

黎民偉：“不夠，我還向同學借了幾元?！?/p>

黎海山從衣兜里掏出了幾塊銀元，遞給了他：“拿去，還你的同學。以后可別省午餐費把身體弄壞了！”

黎民偉高興地：“謝謝大哥！”

黎海山轉(zhuǎn)過身來對婦人說：“把你搜到的錢還給六弟?！?/p>

婦人不情愿地還給了黎民偉。

黎民偉拉著廣煜急速離去。

婦人生氣了：“好哇，黎海山，我做惡人，你還拿錢出來做好人！就是你把他給慣壞了！”

黎海山笑笑：“婦人之見！要不是阿媽去世得早，老爸也不會將民偉寄養(yǎng)在我這里。這都是老爸給的錢，羊毛出在羊身上?！?/p>

2．香港某街道 日 外

上中學的黎民偉和廣煜興沖沖地走來。

昭隆泰商店，高大的玻璃櫥窗擺放著許多商品，其中各種型號的攝影機特別引人注目。

黎民偉出神地看著。

廣煜：“六叔，你真的想買攝影機？”

黎民偉：“怎么不真？我都想了兩年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買。”

廣煜目光驚異。

3．黎家公寓 日 內(nèi)

廣煜的照片被一只手捏著，另一只手里還有一摞照片。

鏡頭拉開，黎海山正在仔細端詳黎民偉拍的照片：“嗯，民偉的相片拍得挺好嘛?！?/p>

廣煜開心地在一旁笑著說：“阿爸，六叔有張相片拍得最好，一人變成五個人?！?/p>

黎民偉隨手從黎海山手中那疊照片抽出廣煜說的那一張，那是一張經(jīng)過特技處理的照片，照片上的黎民偉站在一組鏡子前，呈現(xiàn)出五個角度不同的形象，憨厚地笑著。

黎海山：“這也是你拍的？”

黎民偉點頭：“這是經(jīng)過暗房處理的?！?/p>

黎海山不解地：“什么暗房？”

廣煜：“六叔用棉被將小桌子蓋得嚴嚴實實，自己鉆到桌子底下去洗相片?！?/p>

黎海山笑了起來：“原來這就是你的暗房?。　?/p>

黎民偉有點尷尬地笑著。

黎海山又抽出一張照片，一個瘦削的少年，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

黎海山：“這是誰？”

黎民偉：“李應生，和我關(guān)系最好的同學?！?/p>

4．香港某校園 日 外

李應生急沖沖走來。

黎民偉正在給一個美麗的少女拍照。

李應生：“民偉，你過來一下。”

黎民偉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應生，你有事嗎？”

李應生：“民偉，你不是一直想認識陳少白嗎？他想見見你?！?/p>

黎民偉高興地：“好哇！我們現(xiàn)在就去?！?/p>

美麗的少女走過來：“民偉，你不給我照相啦？”

李應生小聲地問：“民偉，她是誰？”

黎民偉：“哦，應生，我來介紹一下……”

那個少女落落大方地走過來，快人快語地搶過話頭：“原來你就是李應生？我聽黎民偉說過你?！?/p>

李應生有些提防地看著她：“你是……”

少女：“我是懿德師范學校的嚴淑姬?！?/p>

黎民偉連忙解釋：“我們也是剛認識不久?！?/p>

李應生依然困惑地看著嚴淑姬，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民偉，我們走吧?！?/p>

5．香港某街巷 日 外

黎民偉和李應生匆匆走來。

黎民偉：“淑姬是自己人，她知道了也沒有關(guān)系。”

一群荷槍實彈的英國巡捕迎面走來，李應生欲言又止。

等英國巡捕走過去了，李應生才壓低嗓門說：“陳少白和孫文的關(guān)系不一般，我們?nèi)ヒ婈惿侔椎氖?，你最好誰也不要告訴?！?/p>

黎民偉點點頭：“陳少白不是在辦《中國日報》嗎？”

李應生：“陳少白也是革命黨，孫文的好朋友。”

黎民偉驚訝地：“你怎么知道？”

李應生有些得意地：“我當然知道。”

黎民偉：“陳少白為什么想見我？”

李應生：“他聽說你想演文明戲，他和李濟堂辦了一個‘采南歌’劇社，正好要招少年人為學員。我參加了，所以也推薦了你?！?/p>

黎民偉高興地：“那我演什么行當好？”

李應生：“你人長得靚，扮女角最合適?！?/p>

6．采南歌劇社 日 內(nèi)

黎民偉正在彩排一出文明戲,已經(jīng)長成青年的黎民偉在劇中扮演女主人公，他的扮相俊美，身段阿娜，行腔圓潤。與他一起演對手戲的是他的好友羅永祥。

字幕：1911年

黎民偉精彩的演出，引起劇社成員的一片喝彩聲。

正在臺下觀看的陳少白露出微笑，對身邊的李應生說：“黎民偉不錯，演得真不錯哇！”

戲正在進行當中，一個男人急匆匆走了進來，對著陳少白耳畔悄悄說了句什么，陳少白點點頭，走了出去。

劇社的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7．劇社僻靜處 日 內(nèi)

李應生在前面疾走，黎民偉和羅永祥緊跟在后。

黎民偉追上李應生：“應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應生：“黃興來香港了。他來傳達孫文的指令，革命黨又準備打廣州了。另外，他來香港還有個任務，就是成立起義統(tǒng)籌部。他是部長，趙聲是副部長?！?/p>

黎民偉興奮地：“有什么任務嗎？”

李應生：“李濟堂上次從國外買的那批槍支彈藥，這下派上用場了，趙聲要陳少白想辦法偷運到廣州，配合這次起義?！?/p>

羅永祥：“這可是弄不好，要殺頭的?！?/p>

黎民偉沉著地：“永祥，您就放心吧?！?/p>

8．中國日報社后院 夜 外

夜深人靜。

陳少白指揮黎民偉、羅永祥、李應生等劇社的人將一批槍支彈藥裝進一個大戲箱中，上面再放上一些道具服裝。

羅永祥有些擔心地：“黎民偉，這樣會不會給清政府查出來？”

黎民偉自信地：“我看不會?！?/p>

羅永祥：“你就那么自信？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人頭落地，滿門抄斬。還會……”

李應生打斷他的話：“你不要說了，我都知道，還會給這次起義造成損失。如果害怕，我們最好什么事都別干。少白先生說了，我們這次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一定要將這批武器運到廣州?！?/p>

羅永祥：“我只是有些擔心……”

李應生：“你用不著擔心，這次行動是少白先生親自出馬?！?/p>

9．廣州碼頭 日 外

身背沉重貨物的碼頭搬運工。

荷槍實彈的清兵正在搜查來往的船只。

陳少白等人乘坐的小火輪緩緩靠岸。

一群清兵跳進船艙，挨個檢查旅客的行李。

一個清兵在一個旅客箱子里搜出了一個小罐，打開看了看，是黑色的粉末。

清兵首領(lǐng)獰笑著對旅客：“這是什么？”

旅客：“染料，從南洋帶回來的?！?/p>

清兵首領(lǐng)：“是炸藥吧？”

旅客：“長官，真是染料，你不能冤枉好人啦！”

清兵首領(lǐng)：“我看你是存心造反。帶走！”

清兵首領(lǐng)一揮手，幾個清兵如狼似虎一般將旅客帶走了。

羅永祥微微有些緊張，一旁的黎民偉悄悄抓住他的手。

幾個清兵用腳踢著那些戲箱，厲聲喝道：“干什么的？”

陳少白沉著地：“唱戲的。我們是香港粵劇班，快過年了，來總督府慰問總督大人張鳴岐的?！?/p>

那個清兵首領(lǐng)走過來，陰險地笑著：“有總督大人的手諭嗎？”

李應生：“我們是自愿來的?？偠酱笕说娜烫俏覀兩贍敱砭说呐畠?，我們與總督大人是親戚?！?/p>

清兵首領(lǐng)：“什么亂七八糟的！對不起了，我們不管什么親戚不親戚，例行公事。把箱子打開！”

陳少白走過來，將一串鑰匙扔在箱子上：“對不起了，你們自己打開吧！”

清兵首領(lǐng)抬頭一看，是個氣宇軒昂的人物，語氣中帶有不屑的成分，不知是什么來頭，便有幾分膽怯，幾分猶豫。

陳少白嘲諷地：“怎么，不搜查了？”

清兵首領(lǐng)使了個眼色，一個清兵上前打開一只戲箱，全是花花綠綠的戲裝。

清兵又打開一只戲箱，里面是假發(fā)和道具。

清兵首領(lǐng)一旁觀察揣度。

陳少白面不改色。

第三只戲箱又被打開，上面放著的是一封封用紅紙包著的銀錢。

清兵驚呼：“哇，這么多錢？”

清兵首領(lǐng)拿起一封銀錢在手中掂著，突然沉下臉來：“唱戲的哪來這么多錢？分明來路不正！給我拿下！”

李應生上前護住陳少白：“你們膽子不??！連總督大人的親戚也敢抓？”

陳少白微笑著：“我跟你實說吧，我是粵劇票友，只是喜歡唱戲才偶爾下海。銀錢對我來說，真算不了什么，這是我孝敬表姐的年禮。兄弟們也是辛苦得很，若是缺錢花，盡管拿，要拿也請快點。耽誤了我表姐看戲，到時怪罪下來，我可要實話相告。長官您的名字我雖然不知道，可您在這里當班，我又認識您，我想也不難找吧？”

清兵首領(lǐng)愣住了。

李應生乘機從戲箱里拿出幾封銀錢，塞在清兵首領(lǐng)的手中：“一點小意思，兄弟們辛苦，上茶樓去飲杯茶吧?！?/p>

眾目睽睽之下，清兵首領(lǐng)故作生氣地將手中的銀錢往箱子里一扔，對身邊的清兵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就走。清兵會意地將銀錢抓起塞進懷中，也跟著走了。

黎民偉與羅永祥相視一笑。

李應生欽佩地：“少白先生，真有你的！”

陳少白小聲地：“我們快走吧，趙聲要我們完成任務后立即趕回去，他說黃興來了，還有大事要相商?！?/p>

10．香港跑馬地35號 日 內(nèi)

起義總機關(guān)“統(tǒng)籌部”。

黃興、趙聲等正在和同盟會的成員們商量廣州起義的有關(guān)事宜。

黃興慷慨激昂地作戰(zhàn)斗動員：“清政府自鴉片戰(zhàn)爭以來，對外喪權(quán)辱國，對內(nèi)欺壓百姓，弄得中國暗無天日。如果不將這個腐敗的政府推倒，亡國之禍，即在目前。我想各位同盟會的同志應該比我更清楚?！?/p>

陳少白情緒有些激動。他的身邊坐著李應生、黎民偉和羅永祥。

黃興：“革命，是救國的唯一良方，是我們的天職。雖然我們多次舉義失敗，革命受到很大的挫折，但只要我們抱著犧牲的精神，革命是一定會成功的。下面請趙聲同志將這次舉義的行動計劃告訴大家?！?/p>

趙聲：“為了勝利，我們這次做了周密的安排。我們準備‘選鋒’800敢死隊員。外省的500名‘選鋒’隊員已經(jīng)在廣州待命，由黃興同志調(diào)遣。我們準備在香港再‘選鋒’300人，到時去廣州與黃興同志會合，共同舉義。舉義時間預定于4月13日。下面哪位同志還有什么問題要說？”

陳少白舉起手：“我報名參加‘選鋒’?！?/p>

黎民偉、李應生和羅永祥也舉起了手：“我也報名！”

“我參加！”

“我報名！”

會場上群情激昂，手臂如林。

11．夜航船 夜 外

從香港發(fā)出的小火輪破浪前進，海潮發(fā)出不安的呼嘯聲。

趙聲獨自站在船舷的甲板上，神情有些焦灼。

飛濺的浪花。

陳少白來到他的身邊：“就要到廣州了?！?/p>

趙聲轉(zhuǎn)過身來：“由于出了點事，黃興他們將起義時間提前了，我們怕是趕不上了?！?/p>

陳少白：“不知黃興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一旁的黎民偉有些興奮地對李應生說：“我估計他們已經(jīng)拿下總督署了！”

畫外隱約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

對岸的廣州城紅光映天。

12．珠江之濱 夜 外

紅光化作黎明前血色霞光。

趙聲率領(lǐng)香港的人馬走了過來。

廣州城內(nèi)一片沉寂。

幾個突圍出城的起義軍戰(zhàn)士踉踉蹌蹌奔了過來，拉著趙聲的手號啕大哭。

黎民偉驚呆的臉。

13．香港大道中147號和玉燒臘店 日 內(nèi)

陳少白和同盟會的成員正在秘密集會，其中有同盟會廣東分會會長高劍父、同盟會澳門分會會長謝英伯。

陳少白：“廣州起義雖然失敗了，但我們還有許多革命同志在。現(xiàn)在敵人更加瘋狂，為了保存實力，我們必須更加隱蔽作戰(zhàn)，文明戲劇社也不會解散。我和高劍父謝英伯諸位同志已經(jīng)商定，我們的劇社正式更名為‘清平樂白話劇社’。”

黎民偉：“為什么叫‘清平樂白話劇社’？”

陳少白：“暗喻掃平滿清，人民始得安樂之意，并以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橫貫清平樂之字為社徽。”

陳少白亮出手中的設計的社徽：“這是高劍父設計的。”

黎民偉欣喜地：“掃平滿清，人民始得安樂。太好了！”

14．廣州黃花崗 日 外

一具一具烈士的遺體正在下葬。

黎民偉、李應生和羅永祥表情憂郁地走了過來。

圍觀的人們在小聲議論：

“聽說被打死的再加上被處決的革命黨一共七十二名，都葬在這黃花崗。好多是讀書人，可惜，可惜呀！”

“都是孫文的替死鬼！”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聽說這是第十次造反了！”

“大清的江山是反不了的！”

李應生聽不下去了，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羅永祥：“應生，你去哪兒？”

李應生：“革命志士在流血，這些愚昧的國民卻在幸災樂禍！”

羅永祥：“這就是我們國民的素質(zhì)。民偉，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

黎民偉：“我也不知道，我們還是先回香港吧?！?/p>

李應生：“我不回！”

黎民偉警覺地：“應生，你千萬別沖動干傻事！”

李應生：“烈士的血不能就這么白流了，我們要報仇雪恨！”

黎民偉：“應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p>

羅永祥：“應生，民偉說得對。我們還是回去吧，你就要做父親了。說不定，你的兒子已經(jīng)生下來了?！?/p>

15．香港李應生家 日 內(nèi)

屋里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

李應生衣衫不整，坐在客廳，他的眼里依然有火光閃爍。

閃回：廣州街頭。騎馬的清廷將軍鳳山趾高氣揚地走過，李應生和弟弟李沛基突然出現(xiàn)在一家店鋪樓上陽臺上，他朝鳳山扔去一個土制炸彈?；鸸庖婚W，鳳山人仰馬翻。

侍女從里屋跑了出來：“少爺，少奶奶生了一個千金?！?/p>

李應生這才從遐思中驚醒過來。

16．香港某酒樓 日 內(nèi)

李應生為女兒辦滿月酒，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熱鬧非凡。

黎民偉：“應生，恭喜你做父親了。我知道你想兒子，但你更喜歡女兒，對不對？”

李應生：“民偉，你也別說，我原來是想要個兒子，可一見我那女兒呀，我想兒子的心全沒了?！?/p>

羅永祥：“我聽說，是個靚女！”

黎民偉：“那當然，我們應生大哥一表人才，他還會生丑女？快將千金抱來給我們看看?！?/p>

李應生朝鄰桌招了招手，他的妻子抱著女兒走了過來。

黎民偉：“快讓叔叔看看，到底靚不靚？”

李妻將孩子交給黎民偉。

黎民偉仔細地端詳著孩子。

孩子粉嘟嘟的小臉十分可愛。

黎民偉贊嘆不已：“哎呀，簡直就是個小仙女嘛！名字起了嗎？”

李應生：“起了，叫李霞卿?！?/p>

黎民偉：“霞卿這名字好，有點像俠女的名字?！?/p>

李應生：“民偉，你真是說對了。我就是想女兒成為俠女，行俠仗義，做一個巾幗英雄?！?/p>

一個高大魁偉的青年人走了進來：“好哇，你們喝酒也不請我羅明佑呀？”

李應生帶著幾分醉意：“明佑，你不是在北京讀書嗎？回來喝我的喜酒呀！快看座。”

黎民偉驚喜地：“明佑，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羅明佑：“昨天。家父小恙，我自己還有點事，就回來了。聽說應生兄在酒樓大擺宴席，就趕來了?！?/p>

黎民偉：“你這叫趕得好，不如趕得巧。應生得了一千金，我們都為他高興?！?/p>

羅明佑：“民偉，我和應生都做了父親了，你和永祥的終身大事也該考慮了?！?/p>

黎民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羅永祥：“明佑，要考慮的是我，人家民偉早就有意中人了?！?/p>

羅明佑：“哎呀，我真不知道，應生，你快告訴我。”

李應生：“明佑，你真不知道？她是香港懿德師范學校的?；?，大家閨秀……”

羅明佑：“別賣關(guān)子了，到底是誰？”

李應生拖著戲腔：“就是香港紳士嚴浩波的女公子嚴淑姬小姐是也?！?/p>

羅明佑：“是她呀，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我知道，嚴淑姬小姐也算是一個女中豪杰！”

17．嚴家小園 日 外

嚴淑姬一身紅裝，正在舞劍，劍光閃閃。

表情嚴肅的嚴浩波走了過來：“淑姬?！?/p>

嚴淑姬停止了舞劍，抹了抹額上的汗：“阿爸，您找我有事？”

嚴浩波：“一個姑娘家，整天使槍弄棒，成何體統(tǒng)？我叫你讀的書讀了沒有？”

嚴淑姬搖了搖頭：“我不想讀那些無用的書，盡是叫我們女子遵守三從四德的?！?/p>

嚴浩波拿出一本書，沉下臉來：“難道這就是你想讀的書？這是誰給你的？是不是黎民偉？”

鄒容的《革命軍》赫然在目。

嚴淑姬臉紅了：“阿爸，您怎么能亂翻女兒的東西？”

嚴浩波：“子不教，父之過。從今天起，我要對你嚴加管教，你給我好好讀一些正經(jīng)的書，有空再跟你媽媽學些女紅?！?/p>

嚴淑姬倔強地：“阿爸，《革命軍》怎么就不是正經(jīng)的書？說不定什么時候，我也當女革命軍去！”

嚴浩波氣極：“你……”

嚴淑姬撒嬌地摟著父親：“好了，阿爸，您還真生女兒的氣呀？我保證以后再也不讀這些書了，我聽您的話行不行？”

嚴淑姬乘機從父親手里奪回那本書，對嚴浩波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一陣風地去了。

嚴浩波看著女兒的背影，搖了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18．嚴淑姬閨房 日 內(nèi)

嚴淑姬正在窗下輕輕讀著鄒容的《革命軍》：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爭存爭亡過渡時代之要義也；革命者，順乎天而應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敗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蠻而進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隸而為主人者也。”

嚴淑姬放下書本，陷入了沉思。

使女走了進來：“小姐，黎公子來了。”

嚴淑姬高興地：“快請他進來?！?/p>

話音剛落，黎民偉已經(jīng)進來了：“我是不請自來?！?/p>

嚴淑姬：“民偉，你借給我看的書，真是太好了。”

黎民偉：“我就是來告訴你，武昌的革命軍又一次舉義，武漢三鎮(zhèn)就要光復?！?/p>

嚴淑姬：“真的？”

嚴淑姬的眼中似有火光閃爍。

19．武昌城內(nèi) 日 外

火光熊熊。

槍炮聲驚天動地。

沖鋒陷陣的革命軍。

字幕：辛亥革命成功

被火光映紅的滾滾長江。

20．香江之濱 日 外

滾滾的江水。

黎民偉正在讀著嚴淑姬留給他的信。

嚴淑姬的畫外音：“親愛的民偉，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也瞞著我的阿爸阿媽，去參加革命軍了。我知道你一定會支持我的，但我怕對著你的面，會動搖我的決心，所以悄悄地去了。我不想做屋檐下呢喃的乳燕，我要做暴風雨中的雄鷹。滿清王朝徹底滅亡之日，就是我們團聚之時，你等著我勝利歸來的消息?！?/p>

黎民偉悵惘地仰起臉來。

高遠的蒼穹，一只雄鷹在翱翔。

21．南方山野 日 外

一身戎裝、英氣勃勃的嚴淑姬和戰(zhàn)友許劍魂正在革命軍將領(lǐng)鄒海濱的幫助下練習騎馬，許劍魂英姿颯爽跳下馬來。嚴淑姬復騎上去，卻被摔下。許劍魂扶起淑姬，淑姬又一次躍上馬背，這次沒有被烈馬甩下，而是縱馬遠去。

許劍魂與鄒海濱相對一笑。

奔馳的駿馬。

馬上嚴淑姬堅定的眼神。

22．香港某街巷 日 外

李應生和黎民偉并肩走來。

黎民偉：“應生，你準備去法國？”

李應生：“自從炸死鳳山后，清廷到處通緝我和沛基，我們兄弟倆出去暫避一下風頭?！?/p>

李應生：“黎民偉，淑姬最近有信來嗎？”

黎民偉點點頭：“她寫信說她在女子炸彈隊，爾后又參加了革命軍女子救傷隊。雖然出生入死，她覺得自己活得很充實?，F(xiàn)在她們已經(jīng)到了南京附近?！?/p>

李應生感慨地：“淑姬，真是一位巾幗奇女子??！”

23．清軍大營 夜 外

夜，萬籟俱寂。

清軍的哨兵在巡視。

嚴淑姬和隊長許劍魂悄悄摸了過來，許劍魂上前一刀結(jié)果了哨兵。

嚴淑姬接近清軍大營，一揮手，將手中的炸彈扔進了敵營。眾女戰(zhàn)士也紛紛朝其他的營房扔去炸彈。

連續(xù)不斷的爆炸聲。

火光沖天，傳出清軍鬼哭狼嚎的聲音。

蘇北平原。

硝煙彌漫。

革命軍女子救傷隊正在與清軍短兵相接。

許劍魂：“姐妹們，敵人來了。我們千萬沉住氣，等敵人走近再打！”

清軍發(fā)動新一輪的進攻。

女子炸彈隊的隊員紛紛將土制的炸彈扔向清軍。

彈雨橫飛。清軍被炸得人仰馬翻。

清軍發(fā)動新一輪的進攻。

猛烈的炮火。

幾個戰(zhàn)士中彈倒地。

嚴淑姬給她們包扎傷口。

清軍管帶大吼：“給我活捉這些小娘們，重重有賞！”

嚴淑姬放下戰(zhàn)友，用槍瞄準清軍管帶。

清軍管帶被射下馬來，清軍還是不顧一切向前沖。

就在這時，革命軍的主力部隊趕到。

許劍魂大吼一聲：“我們的人馬來了，姐妹們，沖啊！”

清軍紛紛潰退。

24．香港碼頭 日 外

黎民偉為李應生送行。碼頭上泊著一艘外國郵輪。

李應生：“淑姬有信來嗎？”

黎民偉：“剛收到他一封信。淑姬在信中還說，革命軍勇往直前，準備在南京成立共和政府，孫文被推選為臨時大總統(tǒng)?！?/p>

李應生：“孫文為什么是臨時大總統(tǒng)？”

黎民偉：“因為袁世凱想當大總統(tǒng)，孫文為了顧全大局，認為只要袁世凱擁護共和，就隨時讓位給他。孫文真是虛懷若谷的偉人呀！我對他的人品早有所聞，只是遺憾沒有見過他?！?/p>

李應生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民偉，廣州起義失敗后，趙聲又去世了，我真以為革命完了。沒有想到，這幾個月形勢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共和政府有孫文的領(lǐng)導，我們的國家又有希望了！”

黎民偉：“革命即要勝利，你還走嗎？”

李應生：“我一定還會回來的。見到淑姬，替我問候她。”

25．南京火車站前 日 外

1912年1月1日，各省代表和廣大群眾夾道歡迎孫文的到來。

在黃興等人的陪護下，孫文神采奕奕地走出車站。

禮炮齊鳴，共和萬歲之聲響徹云霄。

26．南京太平天國天王府 夜 外

這里成了臨時大總統(tǒng)府。夜晚，華燈齊放。

孫文舉行莊嚴而樸素的大總統(tǒng)就職典禮。

嚴淑姬和許劍魂在人群中默默佇立。

典禮開始，禮炮響過。孫文表情莊重，宣讀《臨時大總統(tǒng)誓言》：

“傾覆滿洲專制政府，鞏固中華民國，圖謀民生幸福，此國民之公意，文實遵之，以忠于國，為眾服務。至專制政府既倒，國內(nèi)無變亂，民國卓立于世界，為列邦公認，斯時文當解大總統(tǒng)之職，謹以此誓于民國?！保ㄗ帜唬?/p>

如潮的掌聲。

嚴淑姬拼命鼓掌，她凝視著孫文，眼睛里涌出了淚花。

27．南京街頭 日 外

一群報童揮舞著報紙正在吆喝：

“賣報,賣報！中華民國成立,辛亥11月13日為中華民國元年元旦?！?/p>

“請看《臨時大總統(tǒng)就職宣言》！要看快來買呀！”

“孫文的中央政府準備北伐，與北洋軍閥決一死戰(zhàn)！”

嚴淑姬脫去了戎裝,著一身新式的旗袍,又變成時髦嬌美的女子。她提著一只小藤箱，儀態(tài)萬方地走來。

一輛人力車在他面前停下：“小姐，您去哪里？”

嚴淑姬跳上車：“去火車站，要快！”

奔跑的人力車。

嚴淑姬沉思的臉。

嚴淑姬的畫外音：“民偉，你的淑姬回來了！”

28．香江之濱 日 外

嚴淑姬提著小藤箱的背影。她款款地走著。

她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黎民偉的身影。

黎民偉驚喜地奔了過來：“淑姬！”

嚴淑姬將小藤箱放下，張開雙臂像一只鳥兒似地飛進黎民偉的懷抱。

兩人久久地擁抱在一起。

黎民偉激動地：“淑姬，這下我不會讓你再飛走了！”

嚴淑姬：“民偉，我們永遠不再分離！”

黎民偉點點頭。

嚴淑姬的臉上漾起幸福的微笑。

29．香港碼頭 日 外

黎民偉為陳少白送行。

陳少白：“民偉，你真的不想跟我去南京了嗎？我想憑你的才華，是可以干出一番大事業(yè)來的。是不是因為淑姬回來的緣故？”

黎民偉微笑著搖了搖頭：“我認為我自己不適合從政，我還想留在香港繼續(xù)演文明戲?！?/p>

陳少白：“演劇只是革命的一個手段，并不是目的?！?/p>

黎民偉認真地：“我喜歡演劇，我不想離開舞臺?！?/p>

陳少白：“人各有志，我也不想勉強。可清平樂劇社一大半人都去了南京，你是不是需要重建劇社？”

黎民偉：“我已經(jīng)和永祥商量好了，還有我四哥北海，我們準備將剩下的清平樂劇社成員，重新組織起來，另外再發(fā)展一批新社員?！?/p>

陳少白微笑著點頭。

羅永祥一身船員打扮，從郵輪上走了下來，接過陳少白手中的皮箱：“少白先生，船就要開了，我們走吧?！?/p>

陳少白驚訝地：“永祥，你怎么來了？”

黎民偉：“您還不知道吧，永祥現(xiàn)在是‘宏記辦館’的職員，專門承包了這條船上旅客餐飲的業(yè)務。他正好在這條航線，一路可以照顧先生?！?/p>

陳少白：“民偉，謝謝你想得如此周到?！彼吡藥撞剑洲D(zhuǎn)過身來：“民偉，我們后會有期，我還要回來看你的戲?！?/p>

30．“清平樂”劇社 日 內(nèi)

劇社正在彩排一出新戲。黎民偉扮演的女角姿容曼妙，與他演對手戲的是他的四哥黎北海，扮相不俗。

嚴淑姬在臺下，為他們精彩的表演鼓掌。

31．海船甲板 日 外

海天蒼茫，魚躍鷗飛。

一個身材魁梧的外國人正在攝影，他的身旁還有個洋女人。

羅永祥走上甲板，見此情此景，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羅永祥：“先生，您在攝影??？”（以下對話均為英語）

那個外國人轉(zhuǎn)過身來，好奇地看著他：“你也知道攝影？你們許多中國人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機器。”

羅永祥：“您也太小瞧我們中國人了。告訴您吧，我的一個好朋友，好多年前就會攝影了?！?/p>

外國人聳聳肩：“哦，是嗎？你的那位朋友會拍電影嗎？”

羅永祥傻了：“什么電影？”

外國人笑了，用蹩腳的漢語說：“就是你們中國人說的‘影戲’。”

羅永祥似懂非懂地：“啊，影戲啊，看過，看過。里面有真山真水，飛機大炮?！?/p>

外國人：“這么說，你的那位朋友也會拍攝影片？”

羅永祥連連點頭：“會拍會拍，我想他一定會拍的?！?/p>

外國人好奇地：“你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羅永祥：“他叫黎民偉，你要是去香港，我一定介紹你們認識?！?/p>

外國人：“我此行正是去香港，準備拍一個賽馬會的紀錄片。你介紹我認識吧，我叫本杰明?布拉斯基，這是我的夫人?！?/p>

羅永祥熱情地與夫婦二人握手。

32．某戲院后臺 日 內(nèi)

黎民偉和黎北海正在卸妝。

黎民偉高興地：“四哥，我們這次把粵劇《莊周蝴蝶夢》中的一出戲改編成文明戲，沒有想到這么受歡迎?！?/p>

黎北海：“這出戲非常有教益意義?！?/p>

黎民偉：“四哥，我覺得演劇就是要起到導人以善教益民眾的作用，我還想再編幾出有教益意義的劇本?！?/p>

黎北海：“六弟，我們偶爾下海演劇未嘗不可，可演劇并不能成為我們的職業(yè)啊?！?/p>

黎民偉：“你是不是又聽海山大哥說什么了？”

黎北海：“大哥倒沒有說什么，不過我們都是生意人，不能忘了自己的根本。六弟。大哥倒經(jīng)常在我面前夸你會做生意，上次日本運來的那批稻米，別人嫌發(fā)霉不要，你全部要了，結(jié)果那只是表面一點霉斑，你將它們變成了優(yōu)質(zhì)白米，結(jié)果全部賣出去了，那次你可發(fā)了一筆大財了?！?/p>

黎民偉：“四哥，你別提這些了，我告訴你心里話，我對做生意一點沒有興趣，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還是演劇。四哥，我們這么多兄弟，我認為只有你最理解我。”

黎北海：“我當然理解，要不我放著生意不做，整天跟在你后面演文明戲？我只不過提醒你一下?！?/p>

黎民偉報以歉意的一笑。想了想：“四哥，我有件事還想告訴你，我聽永祥說，有個外國人一直想要見我?！?/p>

黎北海：“哦，他做什么的？”

黎民偉：“聽說做影戲生意的，現(xiàn)在在彌敦道34號開了一家綜藝影片交易公司，還要拍什么賽馬會的紀錄片?！?/p>

黎北海提醒說：“和鬼佬打交道，你可要當心?！?/p>

33．香港彌敦道34號綜藝影片交易公司 日 外

羅永祥陪著本杰明?布拉斯基走了出來。

羅永祥：“布拉斯基先生，你怎么現(xiàn)在又想見我的朋友黎民偉了？”布拉斯基：“我有要事與他相商，我們現(xiàn)在就去。”

34．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正在讀陳少白的來信。

陳少白畫外音：“民偉，你不愿涉足政界官場的確是正確的選擇。昔日的革命同志許多在仕途上爭權(quán)奪利，互相傾軋，令我心寒，歸隱之心時時萌生……”

閃回：黎民偉為陳少白送行。

陳少白：“民偉，你真的不想跟我去南京了嗎？我想憑你的才華，是可以干出一番大事業(yè)來的。是不是因為淑姬回來的緣故？”

黎民偉微笑著搖了搖頭：“我認為我自己不適合從政，我還想留在香港繼續(xù)演文明戲?！?/p>

陳少白：“演劇只是革命的一個手段，并不是目的?！?/p>

黎民偉認真地：“我喜歡演劇，我不想離開舞臺?！?/p>

黎民偉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門外傳來羅永祥的聲音：“民偉在家嗎？”

黎民偉收起信驚喜地：“永祥來了！”

羅永祥領(lǐng)著布拉斯基走了進來：“民偉，這就是本杰明?布拉斯基先生?！?/p>

黎民偉：“你好，布拉斯基先生。”

35．嚴家 日 內(nèi)

黎海山走了進來，將手中的禮盒放在桌上。

嚴浩波夫婦欣喜異常。

黎海山：“伯父伯母，家父說他人在日本，不能前來，有些失禮。他讓我送金鐲一對給淑姬，算是給她與民偉的訂婚之禮?！?/p>

嚴浩波：“沒有關(guān)系，長兄如父。你已經(jīng)盡到禮數(shù)了?！?/p>

黎海山：“民偉和淑姬都不小了，家父的意思，他們的婚事也該辦了?！?/p>

36．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和本杰明?布拉斯基談得非常投機。

布拉斯基：“1906年舊金山大地震我就來你們中國了。我最早在上海成立了綜藝影片交易公司上海分公司，專門從事電影發(fā)行。我們公司總部設在舊金山，分公司遍設檀香山、橫濱、東京、威海衛(wèi)、上海。我這次來香港拍攝賽馬會，同時也為了在香港設立分公司?！?/p>

黎民偉：“布拉斯基先生，我認為你們公司拍故事影片一定比拍紀錄片要成功?！?/p>

布拉斯基：“何以見得？”

黎民偉：“因為香港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家影片公司，從來沒有人在香港拍過故事影片。而拍攝紀錄片的，香港早就有法國的百代公司。因為中國人喜歡聽故事。”

布拉斯基：“拍故事影片，我原來也曾有過這種想法。但我發(fā)現(xiàn)你們中國人并不真正喜歡這種故事影片?！?/p>

黎民偉：“哦，此話怎講？”

布拉斯基：“說來話長。我一直在中國內(nèi)地放映電影，推銷美國影片。我一開始放映紀錄片還順利，可是一次我放映一部我們美國西部的故事影片時，就因為有白人殺黑人的戲，在戲院里就有你們中國人高聲叫罵白魔鬼，并砸了我的機器，還放火燒了我的戲院。你說我還敢拍攝故事影片？”

黎民偉：“我認為，這和故事影片無關(guān)。有些中國人為什么對你放映的影片反感，因為這樣的影片一定刺激了他們敏感的神經(jīng)，讓他們接受不了這些殺人的場面。如果你拍攝一部表現(xiàn)中國人情感的影片，那么情況可能就會兩樣。應該說，我們中國是禮儀之邦?！?/p>

布拉斯基：“是嗎？黎先生，你有什么好的題材嗎？”

黎民偉：“我們劇社正在演一部文明戲劇本，故事曲折，也有教益意義。我看可以改編成故事影片，我們合作一次，相信一定會受觀眾歡迎。”

布拉斯基頓時來了興趣：“不過我們合作要簽一個約定，你的劇社叫什么名字？”

黎民偉想了想：“我們劇社叫清平樂劇社，但從來沒有拍過影戲。如果我們合作，為了不讓我的觀眾產(chǎn)生誤解，我想臨時改個名字，就叫人我鏡劇社吧?！?/p>

布拉斯基笑道：“有意思。那我的公司叫香港綜藝影片交易公司，主要推銷美國影片。我現(xiàn)在改拍故事影片，為了不讓我的顧客產(chǎn)生誤解，我也臨時改個名字。黎先生，你幫個忙吧。”

黎民偉沉吟片刻：“你的公司英文叫VarietyFilmExchangeCo，我看就叫華美影片公司吧。我是華人，你是美國人，我們的合作就是華美合作。你看如何？”

布拉斯基頷首微笑，情緒顯然受到感染：“華美影片公司？這名字好。那我把我的朋友萬?維沙請來幫忙，他可是個出色的攝影師，在舊金山拍過故事影片，這方面有豐富經(jīng)驗。我讓他來找你?！?/p>

37．清平樂劇社 日 內(nèi)

黎民偉等人正在彩排，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外國人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地：“你們誰是黎民偉先生？”

黎民偉穿著戲裝走過來。

外國人一愣，咕嚕了一句：“本杰明?布拉斯基說是個先生，怎么是個女人？”

黎民偉笑了起來，摘下假發(fā)，露出男兒本相：“您就是萬?維沙先生吧？”

38．香港慈善會 日 內(nèi)

慈善募捐演講會正在舉行。

嚴淑姬正在臺上演講：“什么是慈善？我認為，懷有仁愛的心就是慈，普濟困弱的行為就是善。讓我們都獻出自己的愛心，去幫助那些需要我們幫助的人們，這個世界就會更加美好！我的演講到此結(jié)束，謝謝大家?！?/p>

臺下掌聲一片。

嚴淑姬落落大方地走下臺來，她四處張望，仿佛在尋找什么人。

嚴淑姬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39．劇社一隅 日 內(nèi)

黎民偉與萬?維沙交談甚為融洽。

萬?維沙：“黎先生，你對演戲很有經(jīng)驗啊。你就幫我指導演員吧?！?/p>

黎民偉：“好的，我們再研究一下劇本吧?！?/p>

桌上的自鳴鐘突然敲了幾下。

黎民偉突然想起什么：“糟了。”

萬?維沙不解地看著他。

黎民偉：“我的未婚妻今天下午有場慈善演講，我說好了要去聽的，沒有想到和你一談影戲，就把什么都忘了?！?/p>

萬?維沙起身告辭，黎民偉又拉住他：“現(xiàn)在估計快結(jié)束了，不去也罷。萬?維沙先生，我們接著談吧。”

40．嚴家 日 內(nèi)

嚴淑姬有些怏怏不樂地走了進來。

嚴浩波看到女兒：“淑姬，你出去一天，知道回來啦？”

嚴妻埋怨地：“你看，女兒剛回來，你就沒有好臉色?！?/p>

嚴浩波：“你知道她整天在外拋頭露面干什么嗎？人家去婦女慈善會演講去了。都要出嫁的人了，還成天瘋瘋癲癲的?！?/p>

嚴淑姬：“好了阿爸，你也別為我操心了，我不出嫁了！”

嚴母似乎看出了女兒的心思：“淑姬，是民偉欺負你了？”

嚴淑姬不吭聲。

黎民偉急匆匆走了進來：“淑姬，對不起，下午因來了客人，我沒有去聽你演講，你可別生氣，都怨我……”

嚴淑姬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伸手給了他一下，忍不住笑了：“誰生你的氣了？”

嚴浩波走過來：“民偉淑姬，你們也是快成家立業(yè)的人啦，還像兩個小孩子。下午，你父親和大哥已經(jīng)來我家和我商量了，你們的婚禮立即就辦，定在十二月十二日。”

民偉和淑姬相視一笑。

41．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嚴淑姬和黎民偉的笑臉定格為一張結(jié)婚照片。

嚴淑姬正在對鏡梳妝。

黎民偉走過來，微笑著：“怎么，淑姬，又要出門？”

嚴淑姬：“香港女界聯(lián)合會請我去做個演講?！?/p>

黎民偉：“我看你成天到處跑，快成為社會活動家了。我還想和你商量華美公司準備拍影戲的事?！?/p>

嚴淑姬有些不以為然地：“演戲是你們男人的事，你不跟你家兄海山、北海商量，跟我商量什么？”

黎民偉和顏悅色地：“我已經(jīng)將劇社演的那個文明戲本子改成一出影戲，名字叫《莊子試妻》，四哥演莊子，我演莊妻，可還有一個角色，我想請你扮演。”

嚴淑姬不由地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說笑話吧？這演戲都是男人的事，哪有女子演戲的？更不要說男女同臺了！”

黎民偉：“我就想破一破這個規(guī)矩?！?/p>

嚴淑姬：“不成，你這是拿我當試驗品呀？要是讓我阿爸知道，他非得氣死不可。”

黎民偉依然好言相勸：“不會吧，你阿爸是很開通的。要不，他能讓你參加革命軍？淑姬，這樣吧，我們不讓阿爸知道不就行了。”

嚴淑姬默然，最后還是搖搖頭。

黎民偉激將地：“什么革命軍的女英雄？簡直就是一個封建淑女。算了，這個角色，我怕你就是演了，也演不好。你根本就不是這塊料！”

嚴淑姬笑笑：“那你還找我做什么？”

黎民偉：“我認為不會演戲并沒什么，聰明人學學就會了，誰知你連演戲的膽子都沒有。你以為我非要找你嗎？會演戲的人大有人在，只是我想試試你的膽量。我算看錯人了！”

黎民偉說著，就朝門外走去。

嚴淑姬猛地站起來：“黎民偉，你給我站住！”

黎民偉故作嚴肅狀：“你要干什么？”

嚴淑姬：“你太小看人了。我嚴淑姬上戰(zhàn)場都不怕，還怕演一出戲？我就演給你看！你告訴我，我要扮演一個什么角色？”

黎民偉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得意：“演我身邊的一個小丫環(huán)。”

42．華美公司排練場地 日 內(nèi)

嚴珊珊扮演的小丫環(huán)美艷動人。

正在拍攝莊子假死一場戲。

黎民偉在一旁協(xié)助萬?維沙指導演員：“排練就到此，待會出了布景，就正式開拍。大家都聽萬?維沙先生指揮。”

劇組人員抬上來一口碩大的棺材。

萬?維沙對扮演莊子的黎北海說：“我們現(xiàn)在是排演，到時，你就給我躺進去。”

黎北海大驚失色：“怎么？你要我躺進棺材里去。不成，我們在舞臺上只是做個樣子，誰還真做死人躺進棺材里去？太晦氣了！”

萬?維沙：“這是拍電影，不是演舞臺劇。電影就要給人以真實感?？焯蛇M去吧?！?/p>

黎北海說什么也不愿意。

萬?維沙生氣了：“你到底還演不演了？”

黎民偉走過來勸說黎北海：“四哥，這是拍電影，不能像舞臺上只做樣子?！?/p>

黎北海還是搖頭。

萬?維沙有些惱火地：“今天的戲就拍到這里?！?/p>

黎民偉：“萬?維沙先生，你別著急，我來勸勸我四哥。”

拍攝場地一隅

黎民偉與黎北海交談。

在黎民偉的苦口婆心勸說下，黎北海終于點頭答應。

黎民偉又走到萬?維沙目前，對他小聲說了句什么，萬?維沙笑了。

43．華美公司拍攝場地 日 內(nèi)

畫著荒野的布景前，電影正式拍攝。攝影萬?維沙正在用一臺笨重的攝影機全神貫注地拍攝，羅永祥在他身旁幫忙。

黎民偉扮演的莊妻風流俊俏，身穿一身孝服，來到荒野。

荒野上矗立一座新墳，前面有一碑，上書“亡夫莊公之墓”。

字幕：1914年，香港第一部短故事電影《莊子試妻》正式開拍。

月隱濃云。

黎民偉扮演的莊妻急速走來，她一招手，嚴淑姬扮演的使女手拿一把芭蕉扇出現(xiàn)，她顧盼生姿，扮相俏麗。

莊妻作命令狀，指著墳墓。

使女手拿芭蕉扇，拼命地扇墳。動作如舞姿般優(yōu)美。扇畢，捧起一把墳土，吹了吹，向莊妻示意墳土已干。

莊妻大喜，用手扒開墳土，露出一具簇新棺材。

使女連連阻止，被莊妻生氣地推倒在地。

莊妻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柄大斧，就朝棺材砍去。

棺蓋緩緩升起，一片煙霧中，黎北海扮演的莊子鬼魂從棺材里站了起來，指著莊妻哈哈大笑。

莊妻受了驚嚇，仆倒在地。

美麗的使女撲在莊妻的身上，呼天搶地，痛苦萬狀。

燈光復明。

黎民偉從地上爬起來，拉起還在作哭泣狀的嚴淑姬：“好了，電影拍完了?！?/p>

黎北海從棺材里走出來，解嘲地：“躺在棺材里還挺舒服的，就是有點悶?！?/p>

黎民偉開玩笑地：“四哥，你猜剛才萬?維沙怎么說，他說你要是實拍時再不肯躺進棺材，他就讓人把你抬進去，永遠不讓你出來了?！?/p>

嚴淑姬走過來，有些得意地：“民偉，我沒丟你的人吧？”

萬?維沙走過來，對嚴淑姬豎起大拇指：“你是中國電影第一個女演員。了不起！”

羅永祥走過來：“淑姬，你演得很好?！?/p>

嚴淑姬羞澀地指了指黎民偉：“都是讓他給逼上梁山的?！?/p>

羅永祥：“淑姬，以后就跟我們一起演文明戲吧，你最好起個藝名?！?/p>

黎民偉興致勃勃地：“我給她想好了，就叫嚴珊珊吧。”

44．香港皇后大道中“幻游火車”游樂場 日 外

嚴珊珊的名字出現(xiàn)在門前的海報上。

海報上有“港產(chǎn)第一部影戲《莊子試妻》隆重獻演”的字樣。

游樂場前，人們爭前恐后買票，眾人議論紛紛：

“還是我們中國影戲好看?！?/p>

“你看了幾遍了吧？”

“我已經(jīng)連看三場了。”

“你覺得誰演得最好？”

“兩個女角：莊妻和扇墳的小丫環(huán)，莊妻是個男人扮演的，不過那個小丫環(huán)卻是個真女人演的。”

“我喜歡那個嚴珊珊。”

45．嚴家 日 內(nèi)

嚴浩波正在大發(fā)雷霆：“還叫什么嚴珊珊？去演西洋影戲，連老子給起的名字都不要了。簡直目無尊長，丟人現(xiàn)眼！”

嚴妻勸慰道：“淑姬不就演了一出戲嗎？犯不著發(fā)這么大的火?！?/p>

嚴浩波：“都是你嬌慣壞了。當初參加革命軍她也是跟你商量好的，這次是不是也早跟你商量了？”

嚴妻有些害怕地：“你可別冤枉我，我可不知道她去拍什么西洋影戲。不信，你可去問淑姬?！?/p>

嚴浩波：“她要回來，我非臭罵她一頓不可！”

正說著，嚴珊珊和黎民偉回來了。

嚴珊珊：“阿爸，阿媽，你們這是怎么啦？”

嚴浩波：“你干得好事！”

嚴珊珊滿不在乎地，上前摟住嚴浩波：“阿爸，我又怎么惹您生氣啦？”

嚴浩波一把推開她：“你知道別人怎么在背后議論你嗎？一個書香女子，竟然去當戲子，拋頭露面去演西洋影戲，叫人家在背后戳我們的脊梁骨！”

嚴珊珊：“我有我自己的自由，人家愛怎么說就怎么說！”

嚴浩波：“住嘴！我們嚴家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你還有臉和我說話？”

嚴珊珊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黎民偉：“阿爸，我沒有想到讓您生這么大的氣。這事不怪淑姬，是我要她演的，要罵，您就狠狠罵我一頓吧?！?/p>

嚴浩波火氣有些消了：“民偉，不是我說你，你成天演文明戲，你不為你自己的前途著想，我不怪你?？赡阋膊荒芸v容淑姬去演戲呀，那是良家婦女做的事嗎？”

嚴珊珊忍不住了：“阿爸，現(xiàn)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您還這么舊腦筋！演戲的女人就是壞女人嗎？告訴您，本來，我并不想演戲。聽您這么一說，我就是要去演，鐵了心去當個女演員，讓那些看不慣女人演戲的人活活氣死，去跳香江！”

嚴珊珊說罷，便揚長而去。

嚴浩波目瞪口呆：“逆女，你這逆女呀！”

黎民偉有些難受地：“阿爸，你別生氣。我去把淑姬找回來。”

46．街巷 日 外

嚴珊珊氣沖沖地朝前走著。

黎民偉追了上來：“淑姬，你聽我說。你犯不著對老人這樣。”

嚴淑姬站住了，逼視著黎民偉：“當初，我說我不演，你偏要我演?，F(xiàn)在有事了，你就做好人了？”

黎民偉：“我不是做好人。我原來以為你阿爸很開通?，F(xiàn)在想來，他出身書香門第，又是舊時代過來的人，想不通也是情理中的事。我們要說服他接受新事物，而不是和他生氣。他畢竟是我們的親人，你不要把事情弄僵?！?/p>

嚴珊珊：“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黎民偉沉吟片刻：“這事是我惹的，我去向你阿爸認個錯，向他保證以后不再讓你演戲了。”

嚴珊珊：“我剛對演戲有了興趣，你就不讓我演了？”

黎民偉嘆息道：“萬?維沙回國了，我們暫時也拍不成影戲了。”

嚴珊珊驚訝地：“萬?維沙為什么要走？”

黎民偉：“布拉斯基讓他回國去購買機器。沒有想到，他回國后就沒回來，他身居攝制要職，他一走，各事不得已暫告停頓。”

嚴珊珊：“那布拉斯基有什么想法？”

47．香港綜藝影片交易公司 日 內(nèi)

布拉斯基對黎民偉說：“萬?維沙不回來了。他回國后又結(jié)婚了，新岳父剛?cè)ナ?，給他留下一大筆遺產(chǎn)，他正值新婚蜜月，所以不準備再來香港?！?/p>

黎民偉：“那你準備再聘請一個攝影師嗎？”

布拉斯基搖搖頭。

黎民偉：“為什么，我們合作剛開始。你不是說好要大干一場嗎？”

布拉斯基：“此一時彼一時，我們雖然拍了《莊子試妻》和其他幾部故事影片，反響也很好。可我還是對紀錄片有興趣。萬?維沙走了，我想我們臨時組成的華美公司也該結(jié)束了，但我的香港綜藝影片交易公司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想去世界各地拍攝紀錄片?！?/p>

黎民偉神情有些沮喪。

布拉斯基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年輕人，我們的合作非常愉快，我知道你喜歡電影，我會給你留下一部拍電影的攝影機，以后你也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吧?！?/p>

黎民偉神情為之一振。

48．香江之濱 日 外

正在進行的龍舟大賽，百舸爭流。

黎民偉和羅永祥正在用布拉斯基留下的那臺笨重的攝影機拍攝龍舟競渡的電影。

黎民偉的頭鉆進了攝影機的幕布里，許多人好奇地圍觀。

嚴珊珊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民偉，今天是端陽節(jié)，我阿爸阿媽叫我們回去過節(jié)?！?/p>

黎民偉沒有反應，嚴珊珊拍了一下他的背。

黎民偉從攝影機的幕布下面露出臉來，有些生氣地：“誰？你要干什么？”當他發(fā)現(xiàn)是嚴珊珊時，轉(zhuǎn)怒為喜：“淑姬，你怎么來了?！?/p>

嚴珊珊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黎民偉：“你不看我正忙著嗎？今天不得閑?！?/p>

羅永祥走過來：“民偉，你就去吧，這兒有我呢?！?/p>

49．嚴家 日 內(nèi)

豐盛的家宴。

嚴母不住地為女兒女婿夾菜。

黎民偉：“阿媽，我自己來?！?/p>

嚴浩波：“民偉，我聽淑姬說你又拍影戲，又演文明戲，最近連生意也不想做了，還要去當警察？”

嚴珊珊：“阿爸，這是民偉自己的事情。”

嚴浩波：“好，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不管。不過，我還有話對你們說。民偉，你和淑姬既然成親，該考慮要個后代了吧？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你們有了孩子就知道做父母的是多么不容易?！?/p>

黎民偉看了看嚴珊珊，淡然一笑：“爸，淑姬已經(jīng)有了?！?/p>

50．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一聲嬰兒的啼哭從里面房間傳來。

黎民偉一身警服推門而入。

嚴母從房間里出來：“民偉，淑姬生了一個女兒?！?/p>

初為人父的黎民偉笑得合不攏嘴。

嚴母：“她外公給起了個名字，叫黎蘭，不知你可喜歡？”

黎民偉嘴里連聲說：“喜歡，喜歡?！本鸵块g里去。

嚴母一把拉住他：“你這身衣服有煞氣，還是先脫了再看女兒吧?！?/p>

51．原野 日 外

春天的原野，蕉綠花紅。

黎民偉嚴珊珊牽著小黎蘭走來。

兩個學生模樣的姑娘走了過來，一個俏皮，一個秀美。

黎民偉轉(zhuǎn)過身來，正好與她們打了個照面。

俏皮的女子認出了他們：“六叔，六嬸！”

黎民偉認出了是自己的侄女黎灼灼：“原來是杏球啊，好多日不見了?！?/p>

黎灼灼用手撫摸黎蘭的臉：“阿蘭長這么大了，叫家姐?！?/p>

黎蘭甜甜地叫了一聲。

秀美的女子仍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黎民偉，嚴珊珊有所覺察。

嚴珊珊：“請問這位是——”

黎灼灼：“哦，我來介紹一下，她叫林美意，廣東新會人，在加拿大長大，也在香港英華書院讀書，是我的同窗好友。”

黎民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這么說，還是我的小老鄉(xiāng)?。∥乙彩切聲?。”

林美意有些羞怯地與黎民偉握手：“黎先生，我早認識你，只是你不記得了，你還給我和杏球拍過照片呢。另外，我也看過你演的文明戲，你的戲演得真好?！?/p>

黎灼灼：“美意最愛看六叔演的文明戲了，常掛在嘴上說。”

黎民偉：“對了，你一說，我是有印象了。”

嚴珊珊微笑著：“那好呀，你留個地址，以后黎民偉演新的文明戲，我一定給你們送戲票?！?/p>

黎灼灼：“美意現(xiàn)在居無定所，六嬸你找到我，就能找到她了?！?/p>

林美意輕輕扯了扯黎灼灼的衣襟，黎灼灼會意：“哎呀，對不起，六叔六嬸，同學們今天組織踏青，我們掉隊了，要趕緊去追他們。那就再見了?！?/p>

林美意：“再見！”

嚴珊珊也朝她們揮了揮手，目送著她們的背影，喃喃自語：“真不錯。”

黎民偉不解地：“你說什么？”

嚴珊珊：“我說那個叫林美意的，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個大家閨秀，見過世面的女子?！?/p>

黎民偉：“你好怪，初次與人家見面，對她品頭論足做什么？”

嚴珊珊：“我覺得她與我挺有緣的……”

52．香港英華書院門口 日 外

黎灼灼興沖沖地走了進來。

黎灼灼：“六嬸，聽傳達說您來了，您真給我們送戲票來了嗎？”

嚴珊珊：“你的那位女同學呢？”

黎灼灼：“您問的是林美意吧？怎么，你也給她送戲票嗎？”

嚴珊珊：“不是，我隨便問問。她學習好嗎？”

黎灼灼：“好著呢。她以前在加拿大讀過書，中英文都不錯，還會寫詩文呢?！?/p>

嚴珊珊：“哦，是個才女嘛。那我想找她教我學英文，不知她干不干？”

黎灼灼：“您就是為這事來的呀？沒問題，包在我的身上?！?/p>

嚴珊珊：“不行，這樣對人太沒有禮貌了，我想當面和她談談。不知怎么才能找到她？”

黎灼灼：“我有她的地址，您會找到她的?！?/p>

53．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林美意正在教嚴珊珊英語口語。

黎民偉回來了。

嚴珊珊興奮地：“民偉，你回來啦。今天我們家來了個貴客?！?/p>

黎民偉：“哦，是誰？”

林美意站了起來：“黎先生?！?/p>

黎民偉一愣，但隨即想起什么似地：“是你呀，林美意小姐?！?/p>

林美意有些羞怯地：“黎先生的記憶力真好。嚴姐，我該走了。”

嚴珊珊竭力挽留：“留下吃個便飯吧？”

林美意：“不行，我媽媽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嚴姐，黎先生，再見。”

嚴珊珊無奈地招了招手：“再見?！?/p>

黎民偉：“你怎么找到了這個林小姐啦？”

嚴珊珊不無得意地：“你不是說我是個社會活動家嗎，還有誰我找不到的？怎么樣？”

黎民偉有些摸不著頭腦：“什么怎么樣？”

嚴珊珊：“林小姐唄！”

黎民偉：“你要我說什么？”

嚴珊珊：“你說，她漂亮不漂亮？”

黎民偉：“還不錯。”

嚴珊珊不滿意了：“我花了那么大的氣力將林小姐找來，你就給她這么個評價？”

黎民偉：“淑姬，你今天是怎么啦？”

嚴珊珊一本正經(jīng)地：“民偉，我想讓林小姐取代我的位置，你同意不同意？”

黎民偉沉下臉來：“夠了，淑姬。你這玩笑開得太過分了！”

嚴珊珊眼里突然貯滿了淚水：“民偉，我們結(jié)婚這么多年，我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妻子，我成天熱衷于社會活動，對你關(guān)心很少……”

黎民偉打斷她的話：“可我們是知音。淑姬，美女易得，知音難求。我說什么也不會和你分手，你就死了這個心吧！”

嚴珊珊：“民偉，我知道你的幾個兄長都納了幾房侍妾，而他們也曾多次勸你納妾，你一直不肯。我很感謝你對我的感情，即使我們不分手，你也務必答應我一件事，將這個林小姐娶回來，我們做姐妹。我識人，她可是非常難得的賢惠女子！”

黎民偉哭笑不得：“那也不是你說了算呀，你知道人家林小姐怎么想？她就聽你的？”

嚴珊珊：“林小姐的工作我來做。你說吧，你答應不答應？”

黎民偉苦笑著：“淑姬，你讓我該怎么說你呢？你真是沒事找事。”

54．香港某公園 日 外

嚴珊珊挽著林美意的手臂，儼然是一對親姐妹。

嚴珊珊：“美意，我什么話都對你說了。同意不同意，就你一句話了?！?/p>

林美意默然無語。

嚴珊珊：“你是喝過洋墨水的，不會因為民偉和我結(jié)過婚會有什么想法吧？我只想知道你對黎民偉的看法?！?/p>

林美意有些為難地：“我敬重黎民偉先生的人品。不過，這事太突然了。我還要和媽媽商量?！?/p>

嚴珊珊驚喜地：“這么說，你本人已經(jīng)同意了？”

林美意羞紅了臉：“嚴姐，怪不得人家說你是個奇女子。哪有老婆為老公找女人還這么性急的！”

嚴珊珊爽朗地笑了：“因為我愛民偉，為了他的幸福與人生的完整，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p>

林美意被感染了：“嚴姐，你認為我會給黎民偉先生帶來幸福嗎？”

嚴珊珊動情地：“我與你交往也有一段日子了。我看得出，你雖然有才華，也喝過洋墨水，但你骨子里卻是個賢妻良母。你會給民偉帶來家庭的幸福，也同時會給我?guī)砜鞓?。我從?nèi)心感謝你，并愿意和你平等相待，一輩子做親姐妹?！?/p>

林美意陷入了沉思。

55．香港英華書院 日 內(nèi)

林美意還在沉思，眉頭緊鎖。黎灼灼走了過來。

黎灼灼：“還在想那件事啊？嫁給我六叔是件好事啊！只是你突然比我大了一輩，我倒要叫你六嬸了?！?/p>

林美意：“我都煩死了，你還跟我開玩笑?！?/p>

黎灼灼：“你煩什么。嫁給我六叔委屈你啦？我六叔這人可好了，她尊重女性，熱愛生活，是天下難找的好男人。”

林美意：“你六叔尊重女性？”

黎灼灼：“我告訴你吧，我六叔最崇拜孫文，一直主張男女平權(quán)。你就嫁給他吧。”

林美意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你別自說自話了，誰知道你六叔是怎么看我的？”

黎灼灼：“這還不容易，只要你答應，我六嬸會有辦法的。”

56．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正在看報。

嚴珊珊抱著襁褓中的兒子走了進來：“民偉，有什么好消息？”

黎民偉：“淑姬，還真有一個好消息，廣州又成立新政府，一致推舉孫文為總統(tǒng)?！?/p>

嚴珊珊：“你想去廣州，投奔孫文？”

黎民偉：“暫時還沒這個想法?！?/p>

嚴珊珊非常慎重地：“那好，民偉，我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jīng)和美意的媽媽談好了，美意過門后以平妻相待，我與她不分彼此，她老人家同意了你們的婚事，只要求明媒正娶。現(xiàn)在，你說該怎么辦吧？”

黎民偉埋怨地：“你怎么成天想這些事呀？”

嚴珊珊一本正經(jīng)地：“民偉，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說到的事一定要做到。你必須娶林美意，她是一個忠厚和藹的女人，我非常喜歡她，換了別的女人我堅決不同意?！?/p>

黎民偉：“淑姬，我們已經(jīng)有了黎蘭和黎明兩個孩子了，我也不打算找別的女人了。你這是何苦呢？”

嚴珊珊：“為了我的愛人。我要讓他既有家庭的快樂，同時也有個能照顧他的賢妻良母?！?/p>

黎民偉：“淑姬，真難為了你的一片苦心。但這事不能強求，我必須親自和林美意談談?！?/p>

57．香港某公園 日 外

黎民偉和林美意并肩走來，雙方交談得甚為融洽。

林美意：“與黎先生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了。我原來以為黎先生只是一個喜歡演戲的商人，沒有想到您有如此遠大的抱負，還想成立影戲公司。黎先生，您為什么對影戲這么有興趣呢？”

黎民偉：“我認為，欲強中國，非普及社會教育不可。影戲之于國家，其功能之偉大，使命之重要，故能補助社會教育，宣傳古國文化，提倡高尚娛樂，激發(fā)愛國熱誠。然影戲亦普及教育之一大助力也。而香港至今沒有一家國人自己創(chuàng)辦的影戲公司?！?/p>

林美意：“你準備什么時候成立自己的影戲公司呢？”

黎民偉：“現(xiàn)在，只是有些想法。美意，你也喜歡影戲嗎？”

林美意：“我只是喜歡看影戲。特別想早日看到黎先生親自拍攝的影戲?！?/p>

黎民偉已經(jīng)喜歡上這個女孩子，沉吟道：“美意，淑姬已經(jīng)對我說了你和我的事，聽說你已經(jīng)答應了。我勸你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我畢竟比你大十多歲，你還是個學生?！?/p>

林美意：“我敬重黎先生的人品。能嫁給黎先生這樣的人，是我的福氣?！?/p>

黎民偉：“那你的學業(yè)呢？你還沒有畢業(yè)呢？”

林美意：“就讓我先做黎先生的學生吧?！?/p>

黎民偉感動地將她攬在懷里：“美意！”

林美意幸福地依偎在黎民偉的胸前，呢喃著：“民偉……”

58．香港馬球場街26號 日 外

喜慶的嗩吶伴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一頂大紅花轎落地。伴娘黎灼灼扶著披著紅蓋頭的新娘進了屋子。

婚禮的儀式。

嚴珊珊忙進忙出，笑逐顏開地指揮著一切。

59．洞房外 日 內(nèi)

虛掩的房門半開著，可見坐在床沿上的新娘和一對靜靜燃燒的紅燭。

嚴珊珊推著黎民偉走了過來：“民偉，本來說要到教堂舉行新式婚禮的，可美意的媽媽要按老規(guī)矩辦，說這樣才是明媒正娶，將來有個說法。你們改日再補拍一張新式結(jié)婚照吧?！?/p>

黎民偉感動地：“淑姬，太辛苦你了?！?/p>

嚴珊珊笑道：“甜言蜜語還是說給新娘子聽吧。”

黎民偉：“我……”

嚴珊珊將他推進了新房，順手帶上了新房的門。

60．洞房 日 內(nèi)

黎民偉走到新娘子面前，遲疑片刻，還是揭了她的紅蓋頭。

新娘子林美意經(jīng)過化妝的臉美艷如花，她含情脈脈地看著黎民偉。

燃燒的紅燭。

61．香港某影樓 日 內(nèi)

穿西裝的黎民偉和同樣穿西式長裙的林美意在一起補拍婚紗照。

攝影師拍攝完畢。

一旁的嚴珊珊走過來，將一封信遞給黎民偉。

黎民偉：“誰的信？”

嚴珊珊：“是應生來的，他已經(jīng)回到上海了?！?/p>

黎民偉讀畢信，喜上眉梢：“應生邀我們?nèi)胰ド虾Ｒ灰姟！?/p>

62．上海吳淞口碼頭 日 外

一艘從香港開來的郵輪緩緩靠岸。

岸邊擠滿迎接親友的人們。

黎民偉站在海輪的船舷邊，他的身邊是嚴珊珊與林美意。他們看著越來越近的大上海，心情有些激動。

黎民偉突然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前來接船的李應生，他高興地揮起手來：“應生！”

李應生一邊與黎民偉擁抱，一邊將旁邊的婦人介紹給他們：“這是我剛續(xù)弦的夫人周淑芬，周醫(yī)生。”

63．上海法租界某西餐廳 日 內(nèi)

黎民偉與李應生談笑風生。

李應生：“我在歐洲顛沛流離了幾年，連老婆也去世了，應該說，有悲有喜。后來我還是回來了?！?/p>

黎民偉：“我知道，應生兄現(xiàn)在是上海灘上的珠寶大王，財大氣粗嘍！”

李應生：“民偉兄，還是談談你的情況吧?！?/p>

黎民偉謙虛地：“我沒什么可說的?！?/p>

李應生：“我可對你有所了解。我聽說你一直在演文明戲，后來又和一個美國人布拉斯基拍攝了香港第一部故事影片《莊子試妻》，可有此事？”

黎民偉淡淡地一笑：“果然諸事瞞不了應生兄?！?/p>

李應生：“民偉兄，如果你有心要在電影方面發(fā)展，我勸你還是來上海，這些年來上海開電影公司的大有人在。香港乃彈丸之地，至今尚無一家中國人自己的電影公司?！?/p>

黎民偉陷入了沉思。

李應生：“如果民偉兄有一天想來上海開辦電影公司，用得著我的話，我一定全力支持?！?/p>

黎民偉頷首：“但愿會有這一天?！?/p>

一個面色紅潤而健康的美麗少女快步走了進來。

周淑芬站起來：“霞卿，快來見見叔叔阿姨。”

嚴珊珊驚喜地：“幾年不見，霞卿長成大姑娘了！”

李應生：“霞卿，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黎叔叔?！?/p>

霞卿：“黎叔叔，我聽我爸爸說過，你演文明戲總是扮演女人，有沒有這么回事？”

周淑芬埋怨道：“霞卿，你就知道人來瘋，還有沒有規(guī)矩？阿姨叫了沒有？”

霞卿不滿地白了周淑芬一眼。

嚴珊珊朝她伸過手來：“你好，霞卿。我是你嚴姨?！?/p>

霞卿與嚴珊珊握了手，又看了看林楚楚：“這位姐姐呢？”

林楚楚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你林姨?！?/p>

霞卿俏皮地：“林姨，你好美喲！”

64．香港維多利亞港 日 外

黎民偉和羅永祥正在拍攝海景。

黎民偉對羅永祥說：“永祥，我們歇會吧?！?/p>

羅永祥挨著他坐下。

黎民偉：“我這次在上海，應生問我有沒有想辦電影公司的想法。我回來對我?guī)讉€哥哥說了，只有四哥北海支持我，大哥反對得最兇?！?/p>

羅永祥：“你大哥怎么說？”

黎民偉：“他不同意，說辦電影公司還不如開個戲院，有錢賺。”

羅永祥：“你大哥是個商人，賺錢是他的目的?！?/p>

黎民偉：“永祥，我覺得這年頭想辦好一件事，沒有錢還真不行。我們要想干自己愿意做的事，就必須要積累一定的資金。”

羅永祥：“民偉，我認為你還是會做生意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做。”

黎民偉嘆息道：“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不愿意做的事情也必須去做。我準備先做些地產(chǎn)生意，你覺得怎么樣？”

羅永祥：“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做地產(chǎn)生意呢？”

黎民偉：“我去了上海，許多人就是做地產(chǎn)生意發(fā)財?shù)摹Ｎ也幌氚l(fā)財，但我需要資金?！?/p>

羅永祥：“民偉，你既然決心已定，那就大膽地去做吧?！?/p>

65．一組黎民偉的鏡頭 日 外 內(nèi)

黎民偉行走在香港的田野。

黎民偉在海濱看地。

黎民偉與地主們討價還價。

黎民偉與買地人簽署協(xié)議。

66．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嚴珊珊高興地對黎民偉說：“民偉，許劍魂給我來信，她已經(jīng)與鄒海濱結(jié)婚了。”

黎民偉：“海濱現(xiàn)在是孫文的秘書?！?/p>

嚴珊珊：“另外，鄒海濱還附了一封信給你?！?/p>

黎民偉：“都說些什么了？”

嚴珊珊：“孫文先生在廣州就職非常大總統(tǒng)，他想邀請你去給這次就職儀式拍一部電影。”

67．廣州財政廳 日 內(nèi)

孫中山就職非常大總統(tǒng)的儀式正在隆重舉行。

字幕：1921年5月5日，孫中山回到廣州就任非常大總統(tǒng)。

孫中山正在發(fā)表就職演說：“廣州政府為中華民國唯一之政府……”

黎民偉與羅永祥正在為這次儀式拍攝電影。

黎民偉激動地看著孫中山。

孫中山：“列強及其人民依條約契約及成例，正當取得之合法權(quán)利當尊重之……”

68．廣州某街道 日 外

黎民偉與鄒海濱并肩走來。

鄒海濱：“民偉，我非常感謝你這次親自來給非常大總統(tǒng)就職拍攝電影，你的工作非常有意義?！?/p>

黎民偉：“接到你的信后，淑姬就催我來，她讓我代問劍魂好。”

鄒海濱：“劍魂也一直想去香港看淑姬，她與淑姬不僅是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還是非常好的姐妹。主要是我工作太忙。聽說你又娶了一位夫人，我怎么稱呼？”

黎民偉“她叫林美意，這一切都是淑姬做的主。”

鄒海濱哈哈大笑：“我已經(jīng)聽劍魂說了，淑姬真是個奇女子?。　?/p>

69．夜航船 夜 外

黎民偉站在船舷邊，看著月光下滔滔的江水，陷入了沉思。

鄒海濱的畫外音：“你的工作非常有意義，非常有意義。”

黎民偉的回憶：鄒海濱將孫中山夫婦介紹給正在攝影的黎民偉，孫中山夫婦與黎民偉握手。

黎民偉的回憶：鄒海濱將廖仲愷介紹給黎民偉，廖仲愷與黎民偉緊緊握手。

黎民偉的回憶：鄒海濱陪著黎民偉散步。

鄒海濱：“現(xiàn)在革命形勢還非常復雜，大總統(tǒng)身上的壓力也不小哇?！?/p>

黎民偉緊鎖的眉頭。

月光下滔滔的江水。黎民偉悵惘地仰起臉來。

東方的天際線上，露出熹微的霞光。

70．廣州城 日 外

熹微的霞光化為一片沖天的火光。

陳炯明的部隊炮擊廣州觀音山粵秀樓的總統(tǒng)府。

字幕：1922年6月16日，陳炯明屬部粵軍炮擊廣州總統(tǒng)府。

燃燒的火光映紅了滾滾的珠江。

71．香港街頭 日 外

電閃雷鳴，瓢潑大雨。

黎民偉撐著紙傘走進騎樓的長廊避雨。

長廊里擠滿了躲雨的市民，眾人議論紛紛：

“聽說陳炯明部下炮擊了孫文的總統(tǒng)府?！?/p>

“孫文有沒有危險？”

“你沒看報紙呀，孫文和孫夫人已經(jīng)脫險，孫文安全登上了‘永豐’艦，開進了白鵝潭?！?/p>

72．香港黎民偉寓所 日 內(nèi)

黎民偉和羅永祥相對無言，黎民偉悶悶地抽煙，房間里煙霧騰騰。

林美意和嚴珊珊給他們端來了飯菜。

嚴珊珊：“哎喲，嗆死人了。民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就不能少抽點煙嗎？”

黎民偉尷尬地笑笑，將煙蒂在煙缸里摁滅：“我們不想吃飯。”

林美意：“民偉，永祥，你們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人是鐵飯是鋼，不能不吃飯呀？”

羅永祥：“民偉，你吃，我實在沒有胃口。”

嚴珊珊：“永祥，民偉，你們再急，也救不了孫文。我聽說，北伐軍已經(jīng)回師，在韶關(guān)一帶已經(jīng)與陳炯明的軍隊交了火。”

羅永祥沉痛地：“韶關(guān)方面的北伐軍已經(jīng)失利，南雄已為陳炯明的軍隊占領(lǐng)。孫文的中山艦在白鵝潭也不安全?！?/p>

黎民偉：“我看不會。白鵝潭外國人的船艦多，魚龍混雜，陳炯明的軍隊恐怕不敢輕易開炮?！?/p>

羅永祥：“你有所不知，聽說陳炯明已經(jīng)派人秘密收買各艦的艦長，拉他們?nèi)牖?。孫文在白鵝潭危在旦夕。”

嚴珊珊安慰道：“吉人自有天佑。你們就放心吧，孫大總統(tǒng)不會有什么問題的。美意，這天氣太熱，把你煲的涼茶先給他們端過來，他們需要清熱祛火?！?/p>

73．香港街頭 日 外

“王老吉涼茶”店。

羅永祥正在喝著涼茶。

賣報小販的叫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報，看報！孫文大總統(tǒng)安全脫險，已乘俄國皇后號郵輪駛抵上海?！?/p>

“孫文發(fā)表護法宣言，痛斥陳炯明背叛國民政府！”

羅永祥欣然地掏出幾個銅子，買了一張報紙。

74．海濱 日 外

黎民偉正在讀著報紙上孫中山的護法宣言：“‘……自維奔走革命，卅余年，創(chuàng)立民國，實所躬親。今當本此資格，以為民國盡力。凡忠于民國者，則引為友，不忠于民國者，則引為敵。義之所在，并力以赴。危難非所顧，威力非所畏，務完成中華民國之建設，俾國民皆蒙福利，責任始盡。耿耿此誠，惟國人共鑒之?！瘜O文說得好哇！”

羅永祥：“民偉，你說孫文還會回粵嗎？”

黎民偉：“完全有可能，孫文絕不會讓革命半途而廢！”

浪花飛濺。

75．黎海山家 日 內(nèi)

黎海山正在與黎民偉交談。

黎海山：“六弟聽說你最近做起地產(chǎn)生意了，還發(fā)了財，有這么回事吧？”

黎民偉：“沒有辦法，我有一大家人要生存。”

大嫂涎著臉端著茶走過來：“六弟，你可是我們黎家最有錢的人了！”

黎民偉不置可否地笑笑。

黎海山：“做生意好哇！我早看出了，你是一塊做生意的料?！?/p>

黎民偉：“大哥，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p>

黎海山：“六弟，你既無心做警察，也不想在餅干公司謀事，我看得出，你做地產(chǎn)生意也是鬧著玩。我聽說這幾年西洋影戲在上海北京等地非常紅火，開戲院的都非常賺錢。我不懂這些洋玩意，就特地來與你商量，我們兄弟幾個，能不能也在香港合資開一家戲院？專門開演西洋影戲，這事要成了，可是香港第一家戲院。另外，你演文明戲也有地方了?！?/p>

黎民偉：“哦，這個主意好像不錯，我同意。你和四哥商量了嗎？”

黎海山：“北海和其他兄弟都沒有意見。他們想讓你給戲院起個新潮名字呢?！?/p>

黎民偉沉吟片刻：“大哥，就叫新世界戲院吧?！?/p>

76．香港新世界戲院 日 內(nèi)

黎民偉、黎北海與黎海山三兄弟在新落成的豪華而空蕩蕩的劇場交談。

黎民偉：“這劇場太漂亮了。是香港最大的戲院吧？大哥說過，我們以后可以在這里演文明戲了?！?/p>

黎海山：“演文明戲是賠本的買賣，我們戲院只放映西洋影戲?！?/p>

黎民偉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

黎北海：“六弟，你又有新職業(yè)了。大哥說了，讓你今后就在戲院放映影戲?！?/p>

黎海山興奮地：“我還要聘請香港最好的西洋樂隊伴奏?！?/p>

77．戲院 日 內(nèi)

一支小型的西洋樂隊正在劇場內(nèi)為一部外國無聲電影伴奏。

觀眾們看得如醉如癡。

鄒海濱也出現(xiàn)在觀眾席中。

78．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鄒海濱與黎民偉親切交談。

鄒海濱：“孫文先生將從上海途經(jīng)香港，我是來打前站的。孫文先生這次是到廣州就任大元帥一職的，這是非常值得紀念的時刻，我想請你一同前往為孫文廣州就任大元帥慶典再拍一部記錄電影?！?/p>

黎民偉：“我愿意效勞。孫文先生什么時候到香港？”

鄒海濱：“上海來的郵輪明天一早就到。”

79．香港碼頭 日 外

鄒海濱、黎民偉等迎接孫中山的到來。

郵輪緩緩靠岸，孫中山、宋慶齡從舷梯上走了下來，鄒海濱迎了上去。孫中山向歡迎他的人們招手。

黎民偉與羅永祥給孫中山拍攝電影。

鄒海濱引著孫中山夫婦來到黎民偉身邊：“大元帥，他就是黎民偉?！?/p>

孫中山與黎民偉握手：“黎民偉先生，上次我們在廣州見過，你給我拍的非常大總統(tǒng)就職的電影海濱已經(jīng)給我看過，你拍得很好。聽說你也是我們的革命同志？”

鄒海濱：“民偉16歲就加入了同盟會?！?/p>

孫中山：“好哇，希望你用你手中的攝影機，為革命多做些有益的工作?！?/p>

黎民偉激動地：“我一定聽從大元帥的教誨?！?/p>

80．廣州大元帥府 日 內(nèi)

孫中山就任大元帥慶典活動隆重舉行。

字幕：1923年3月1日，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府的政府宣告正式成立。

孫中山正在慷慨陳詞。

黎民偉用那臺笨重的攝影機為孫中山拍攝紀錄電影。

孫中山的畫外音不停地在他耳畔回響：“希望你用你手中的攝影機，為革命多做些有益的工作?！?/p>

黎民偉炯炯的眼神。

81．新世界戲院門口 日 外

霓虹燈閃閃爍爍，映照著那些早期的國外電影廣告。

黎民偉送羅永祥出來。

黎民偉：“我實在覺得沒意思，這些影戲太無聊了！我還要一遍一遍地放映?！?/p>

羅永祥：“民偉，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p>

黎民偉：“永祥，我跟你說心里話，我一直想拍一部我們中國人喜歡的影戲。自從上次與布拉斯基合作后，我就有了這種想法，但我們必須有自己的電影公司?！?/p>

羅永祥：“你的資金積累夠了嗎？”

黎民偉：“因為有這個想法，我上次對你說過，我做了一些地產(chǎn)生意，積累了一些資金?！?/p>

羅永祥：“我覺得你的想法很好，但你還是應該與你大哥商量。我相信他一定會同意的。”

82．黎海山家 日 內(nèi)

兄弟倆已經(jīng)爭執(zhí)得面紅耳赤。

大嫂端坐一旁，察言觀色。

黎海山：“我不同意，我覺得自己拍影戲不如租影片?！?/p>

黎民偉：“大哥，這些外國影戲絕大多數(shù)很無聊，對中國人心靈也有毒害。再說我們也有了拍影戲的條件，完全可以成立一家影戲公司?！?/p>

黎海山：“你別以為你跟那個叫布拉斯基的鬼佬拍了影戲，就有資本了。你的資金呢？”

黎民偉：“我們可以向社會招股。”

黎海山：“嗯，那么建公司的地呢？”

黎民偉：“我已經(jīng)看好了，大哥，我覺得你的銅鑼灣英皇道天后廟前的那塊地最合適?！?/p>

黎海山跳了起來：“那是我私人的地，為什么要給你建公司？”

一旁的大嫂幫腔：“六弟啊，你反正有錢，你不如將你大哥這塊地買了去。那可是塊黃金寶地，換了別人，你大哥要賣，我還不答應呢！”

黎海山白領(lǐng)大嫂一眼：“婦人之見！”

黎民偉想了想：“大哥，我要是買了你這塊地，你就同意成立影戲公司嗎？”

黎海山：“我可以考慮。但我估計社會上的股份不會太大?！?/p>

黎民偉：“我準備額定資本五十萬，五元一股，分作十萬股。我可以出大頭?！?/p>

83．報攤 日 外

賣報的小販不停地吆喝：“賣報！香港民新影畫公司開始招股?！?/p>

伴著朗讀聲的報紙?zhí)貙懀合愀邸度A字日報》登出了一則題為“將有制造影片公司出現(xiàn)”的報導。

近聞港中實業(yè)家黎民偉君等發(fā)起組設一影畫制造場，命名為民新制造影畫片有限公司，額定資本五十萬元分作十萬股。現(xiàn)從事注冊不日開始招股云云。

民眾爭相購報。

84．香港民新影畫公司新落成的大樓前 日 外

人潮涌動。

公司開張儀式隆重舉行。

醒獅隊、洋號隊先后表演，最后是剪彩、燃放炮竹。

黎氏兄弟以及嚴珊珊、林美意分別接待前來參加儀式的嘉賓們。

鄒海濱和許劍魂夫婦朝他們走來。

許劍魂高興地：“淑姬！”

嚴珊珊看到自己昔日的戰(zhàn)友，大喜過望，兩人摟抱在一起。

許劍魂拉過鄒海濱：“淑姬，海濱也來了?！?/p>

鄒海濱：“淑姬，你還認識我嗎？”

嚴珊珊：“海濱大哥，怎么不認識。我騎馬還是你教我的。”

黎民偉發(fā)現(xiàn)鄒海濱，走了過來：“海濱！”

兩個人親熱地握手。

許劍魂：“民偉，我和淑姬說了，我已經(jīng)是民新公司的股東了。我要來公司工作，這樣我們姐妹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你同意嗎？”

黎民偉：“我們公司剛剛運作，現(xiàn)在正需要人才，你能來我歡迎都來不及，豈有不同意之理？”

高劍父手拿一個畫軸走了過來：“民偉，你囑我寫的字我已經(jīng)寫好裝裱了，算是我送給你們公司開張的禮物?！?/p>

黎民偉高興地接過：“謝謝。”

高劍父：“還是打開給大家看看吧。”

黎民偉和高劍父打開畫軸，是個橫幅，四個蒼勁的“電影救國”的大字躍然紙上。

眾人圍觀，嘖嘖稱贊。

黎民偉：“我認為這就是我們公司的宗旨。電影能輔助社會教育，宣傳中國文化，提倡高尚娛樂，激發(fā)愛國熱誠，也是我們拯救國家的重要武器。我們要好好把握這個武器。”

鄒海濱帶頭鼓掌，眾人都跟著鼓起掌來。

85．香港民新公司 日 內(nèi)

黎家兄弟正在交談。

黎海山不悅地對黎民偉說：“民偉，你請的那位德國攝影師，除了免費提供食宿和往來船費，還要付月薪450塊大洋，是不是太貴了點？”

黎民偉：“大哥，我們現(xiàn)在特別需要專門人才，這點錢不算多?！?/p>

黎海山：“我早說過，拍電影不如放電影賺錢?！?/p>

黎民偉：“大哥，我們拍電影不能僅僅為了賺錢。”

黎海山：“拍電影不賺錢，那為了什么？”

黎民偉：“為了教育民眾，提高國民素質(zhì)?。　?/p>

黎海山：“我搞不懂你?！?/p>

他有些不解地搖搖頭，怏怏地走了。

黎民偉將高劍父寫的那個橫幅掛在墻上，這時，一個瘦瘦的青年人走了進來：“請問，這兒是民新制造影畫片公司嗎？”

黎民偉點頭：“請問你找誰？”

青年人：“我找副總經(jīng)理黎民偉先生?！?/p>

黎民偉：“我就是，請問你是——”

青年人：“我叫關(guān)文清，剛從美國好萊塢來……”

86．小食店 日 內(nèi)

黎民偉熱情招待關(guān)文清：“你先吃完飯再說?！?/p>

關(guān)文清激動地：“黎經(jīng)理，遇到您，我可是找到知音了。”

黎民偉：“你就叫我民偉吧。我們民新公司需要像你這樣的電影人才，留下吧，我們一起成就一番事業(yè)?！?/p>

關(guān)文清：“民偉，民新公司會不會拍故事片？”

黎民偉：“那是肯定的，我們已經(jīng)向港英政府申報建立攝影場的事。等攝影場一建立起來，我們就準備拍攝故事片，現(xiàn)在只有先拍紀錄片。”

87．廣州某街道 日 外

已經(jīng)成為廣東省財政廳長的鄒海濱匆匆走來。

一個頭戴黑色禮帽的神秘男子尾隨而來。

鄒海濱茫然無知，當他正要走進一個大門時，那個神秘的男人突然掏出手槍，對他開了一槍，子彈沒有擊中。

鄒海濱驚訝地轉(zhuǎn)過身來，他發(fā)現(xiàn)了那個戴黑色禮帽的男人，機警地沖門內(nèi)大叫一聲：“你們快出來，抓刺客！”

戴黑色禮帽的男人倉皇溜走。

88．香港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報紙標題特寫：

廣東省財政廳廳長鄒海濱廣州遇刺。

鏡頭推開，黎民偉正在閱讀那份報紙，他的神色凝重。

嚴珊珊走過來：“民偉，出了什么事嗎？你的臉色這么難看?！?/p>

黎民偉將那份報紙遞給嚴珊珊：“老天保佑。海濱總算沒有危險。”

89．香港大浪灣某酒店前 日 外

革命者歡聚一堂：廖仲愷、何香凝、鄒海濱、黎民偉、羅永祥，還有他們的家眷們。

廖仲愷：“要革命，難免有犧牲。我們都要有思想準備?！?/p>

鄒海濱：“他們這次暗殺我，實際上是將矛頭對準孫文先生的?！?/p>

廖仲愷：“我們一定警惕，敵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p>

黎民偉為了緩和氣氛，走過來：“大家能聚在一起，很不容易，讓永祥給我們拍張合影吧?！?/p>

女眷與孩子們席地而坐，男人們站立一旁。

羅永祥擺好攝影機，大聲說：“大家看著我，預備！”

拍攝完畢，大家又開始了新的話題。

廖仲愷：“民偉，聽說你們公司準備拍攝故事片？”

黎民偉：“向港英政府申報建立攝影場的事一直沒有批下來?！?/p>

廖仲愷：“實在不行，你就去廣州，我批準你在廣州建立攝影場?！?/p>

黎民偉感動地：“謝謝廖省長。”

90．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三十歲的生日晚宴。

來賓有黎家眾兄弟姐妹，還有許劍魂，她已經(jīng)是民新公司的職員。

黎民偉：“各位兄弟姐妹，感謝大家為我慶賀三十歲的生日。古人說：三十而立。民偉至今事業(yè)一事無成，心中有愧??！”

黎北海端起一杯酒：“六弟素有大志，必將成就一番大事業(yè)，我期待這一天早日到來?！?/p>

黎民偉感動地：“感謝北海四哥多年來對我的支持，民偉一直銘記在心?！?/p>

許劍魂走了過來，將一個包裝的錦盒遞給他：“民偉，今天是你的生日，送給你一件小禮物?！?/p>

黎民偉打開錦盒，原來是一部四吋德國產(chǎn)的照相機，眾人驚呼。

黎民偉感動地：“劍魂，你這禮物太重了?！?/p>

許劍魂：“這也是我和海濱的一點心意。我們聽說你不日即去北京為梅蘭芳先生拍攝戲劇電影，我們祝你成功！”

黎海山關(guān)切地：“民偉，梅蘭芳先生你聯(lián)系好了嗎？”

黎民偉：“羅明佑已經(jīng)將一切都安排好了?！?/p>

91．北京某咖啡館 日 內(nèi)

羅明佑與黎民偉談興正濃。

羅明佑：“民偉，你們拍電影需要自然光，梅先生的戲就安排在我的真光影戲院樓頂拍攝，你看怎么樣？”

黎民偉：“謝謝明佑兄的精心安排，這也是我們公司第一次拍攝梅先生的戲，他那么大的角兒，我們開始還怕請不動呢，沒有想到他是如此謙遜之人?！?/p>

羅明佑：“梅先生為人友善，更何況他和你都是我的朋友。梅先生已經(jīng)跟我說了，他這次為了你的電影，特地選取了幾出新編的戲?！?/p>

92．北京真光戲院樓頂 日 外

梅蘭芳正在表演京劇《天女散花》中的“綢舞”。

黎民偉、羅永祥正在拍攝。

梅蘭芳且舞且唱，出神入化。

黎民偉情不自禁：“太好了！”

93．北京后海 日 外

楊柳依依。

黎民偉與風度翩翩的梅蘭芳信步走來。

黎民偉：“梅蘭芳先生，我覺得我們這次合作得特別愉快?！?/p>

梅蘭芳：“別叫我先生，您就叫我畹華吧。”

黎民偉：“畹華，我這次給您拍了五段戲，您都有新的創(chuàng)造，您把舞蹈藝術(shù)融進了京劇當中，給我的印象最為深刻。我將您的《黛玉葬花》放在實景里拍攝，你不會介意吧？”

梅蘭芳：“我支持您的嘗試。任何藝術(shù)都有一個不斷革新的過程，如果不適應時代的發(fā)展，抱殘守缺，將會斷送藝術(shù)本身。京劇也是這樣。”

黎民偉饒有興趣地：“畹華，為什么京劇是男扮女妝呢？”

梅蘭芳：“豈止是京劇，文明戲不也是這樣嗎？男女自古不同臺，女子上臺演戲認為是傷風敗俗，這都是封建意識。我聽說你鼓勵嫂夫人第一個上銀幕，真了不起呀！”

黎民偉：“畹華，你愿不愿意帶女弟子？”

梅蘭芳：“哦，果真有女子想學戲？是誰？”

黎民偉：“我的妻子。她們可都是您的崇拜者?！?/p>

梅蘭芳不解地：“她們？”

94．香港黎家 日 內(nèi)

嚴珊珊和林美意正在燈下交談。

嚴珊珊：“民偉走了有一個多星期了吧？”

林美意：“是啊，應該快回來了。”

嚴珊珊：“劍魂回廣州了，她今天也應該回來了。自上次暗殺事件發(fā)生后，她老是不放心海濱?！?/p>

林美意感慨地：“這個世道不太平啊?！?/p>

95．夜航船上 夜 內(nèi)

一艘名為“金山號”的海船漸漸靠近萬家燈火的香港碼頭。

從廣州開往香港的航船上坐滿了旅客。

鄒海濱和許劍魂也在旅客中。

許劍魂：“海濱，你覺得這次來香港為政府籌款有把握嗎？”

鄒海濱：“香港有許多愛國人士，對革命還是非常支持的，我看沒有什么問題?！?/p>

在他們身后，那個戴黑色禮帽的刺客突然出現(xiàn)，陰鷙的目光直視著他們。

海船靠岸，旅客們爭先恐后地朝船艙外走去。

許劍魂站立起來，欲行，被鄒海濱拉住：“人太擠，我們再等一會下船?！?/p>

96．香港碼頭 夜 外

稀稀拉拉的旅客。

鄒海濱夫婦走出船艙，拾級而上。

那個刺客尾隨著他們。

許劍魂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來，她發(fā)現(xiàn)了身后神秘的男人，正在懷里掏著什么。她突然警覺起來，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鄒海濱的身軀。

“砰！”刺客的槍響了。

許劍魂應聲倒地。

97．北京長安飯店 夜 內(nèi)

熟睡的黎民偉突然被噩夢驚醒。他“啊”地一聲坐了起來。

羅永祥也被驚醒了，他來到黎民偉身邊，關(guān)切地：“民偉，你怎么啦？”

黎民偉滿臉是汗珠，他驚魂未定地：“剛才，我做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噩夢?！?/p>

羅永祥：“你這些天拍戲太辛苦了，所以心神不寧。”

黎民偉：“梅蘭芳先生的戲已經(jīng)全部拍完，我們明天就趕回去?！?/p>

98．香港碼頭 夜 外

槍聲使旅客們驚慌失措，碼頭一片混亂，旅客爭相奔逃。

鄒海濱轉(zhuǎn)過身來，看見那個戴黑色禮帽的男人神色慌張趁著混亂從人群中逃竄。鄒海濱大叫一聲抓兇手，碼頭上的警察聞聲趕來，鳴槍追擊兇手，追到碼頭鐵柵外不遠處將兇手拿獲。

鄒海濱抱著渾身是血的許劍魂上了一輛計程車：“快！快去醫(yī)院！”

99．飛馳的列車 日 內(nèi)

黎民偉坐在車廂里，他的手中拿著許劍魂送給他的那部相機。

相機的特寫。

黎民偉表情凝重。

嚴珊珊的畫外音：“民偉，見電報即返港。劍魂昨夜由省到港，在碼頭上被人用槍暗殺，入了皇家醫(yī)院?！?/p>

100．香港皇家醫(yī)院急救室門前 日 內(nèi)

手術(shù)正在進行。

鄒海濱痛苦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住地用手捶著腦袋。

嚴珊珊和林美意走了過來。

嚴珊珊：“海濱大哥，你不要太難過?！?/p>

鄒海濱滿眼淚水：“這事全怪我，要是讓劍魂先回香港就沒有事情了?！?/p>

林美意：“那兇手的子彈射中的就是你啊。”

鄒海濱：“劍魂她是為救我才出事的?！?/p>

嚴珊珊安慰道：“你不要自責，劍魂不會有事的。兇手查清了？”

鄒海濱：“已經(jīng)供認了，與上次在廣州行刺的是同一個人，他的目標就是我。”

急救室的門打開了，一個洋大夫走了出來：“請問哪位是傷者家屬？”

鄒海濱迎上去：“大夫，人怎么樣？”

洋大夫聳了聳肩膀，兩手一攤，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準備后事吧?！?/p>

101．廣州天字碼頭 日 外

岸邊停泊著運送許劍魂靈柩的海船。

幾個國民革命軍人抬著靈柩步下舷梯。

鄒海濱親自迎殯，臉上滿是悲戚。

102．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風塵仆仆地推門而入。

林美意迎了上來。

黎民偉：“淑姬呢？”

林美意：“大姐去廣州參加許劍魂的送殯儀式了?！?/p>

黎民偉放下行李，就朝門外走。

林美意：“民偉，你剛回來，又要上哪去？”

黎民偉頭也不回：“我馬上去廣州?！?/p>

103．廣州永勝寺 日 內(nèi)

軍樂奏出悲壯的曲子。

許劍魂的靈柩旁擺滿大大小小的花圈，其中孫中山和宋慶齡的花圈尤為醒目。

參加送殯儀式的有廖仲愷以及民國政府內(nèi)政部、財政部一應大小官員，以及地方縣長各方人士一百余人。

廖仲愷朗讀祭文：“許劍魂是革命女俠，她在革命戰(zhàn)爭中曾經(jīng)立下赫赫戰(zhàn)功。她的死，是革命的損失，也更加激起我們的斗志。許劍魂的血不會白流，反動派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嚴珊珊傷心落淚。

104．海輪上 日 外

黎民偉心急如焚地站在船欄邊，不住地掏出懷表觀看。

105．廣州鄒海濱寓所 日 內(nèi)

鄒海濱與黎民偉夫婦交談。

黎民偉歉意地說：“我還是沒有趕上為劍魂送行?！?/p>

鄒海濱：“不，民偉，你們已經(jīng)盡力了。這些天一直辛苦淑姬了。”

嚴珊珊：“海濱大哥，你要保重自己?！?/p>

鄒海濱：“我隨時做好為革命犧牲的準備?！?/p>

黎民偉：“海濱，我這次來，不僅僅是為劍魂的死而來。我也是個革命黨人，我來要求戰(zhàn)斗。”

鄒海濱有些愕然。

黎民偉：“劍魂的死讓我警醒。我要用我手中的攝影機為革命做一些有益的工作。我和永祥商量了，準備去前線。你能幫我向大元帥請求，發(fā)給我一張通行證嗎？”

鄒海濱突然明白了什么：“好，我一定去找大元帥，讓他給你發(fā)通行證?！?/p>

106．惠州城外 日 外

東江雪濤拍打著岸邊的惠州城。

革命軍正在攻打惠州城，與陳炯明的軍隊正在進行一場殊死的戰(zhàn)斗。

革命軍勢如破竹，戰(zhàn)旗在前沿陣地上獵獵飛舞。

槍林彈雨中，黎民偉和羅永祥扛著笨重的攝影機在拍攝戰(zhàn)斗場面，幾次差點摔倒。

一個國民革命軍的軍官上前生氣地將他們推至一邊：“胡鬧，你們不要命啦？你們是什么人？”

黎民偉取出孫中山親自簽名的“大元帥令”，大聲地說：“我們是奉了孫文大元帥的手諭前來的?！?/p>

軍官接過“大元帥令”，輕聲讀了起來：“大元帥令：茲有民新影畫制片公司來前線攝映，仰各軍一體知照，此令，孫文。中華民國十二年五月五日。嗨，這倒是稀罕事，大元帥第一次給你們這種人簽發(fā)大元帥令！”

黎民偉：“我們攝影也是為革命?！?/p>

軍官惱火地：“攝什么影？不就照相嗎？這是戰(zhàn)場，不是花園！你們懂不懂？”

又是一發(fā)炮彈在他們身邊爆炸，軍官大喊一聲：“臥倒！”

黎民偉用身體護住攝影機，趴在地上。

羅永祥焦急地爬過來：“民偉，你沒有受傷吧？”

黎民偉幽默地：“沒有，我是怕機器受損?！?/p>

軍官拉起二人：“你們還是回去吧。”

黎民偉：“不行，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怎么就退下去呢？”

一架軍用飛機從他們的頭頂掠過。

軍官：“我是為你們著想。你們真要想攝影，就讓孫文大元帥派一架飛機給你們在天上拍吧，地上太危險?！?/p>

軍官瞬間消失在沖鋒陷陣的隊伍中。

黎民偉仰起頭來，目送著盤旋的飛機：“哦，這倒是個好辦法。我怎么就沒有想到？”

羅永祥擔心地：“孫文大元帥會派飛機給我們攝影嗎？”

黎民偉：“可以試試。自從我們投奔孫文大元帥以來，我覺得他對我們是非常信任和理解的，我想他一定會答應的?！?/p>

在硝煙中盤旋的飛機。

107．香江之畔 日 外

飛機化作一只正在天空中飛翔的海鳥。

嚴珊珊和林美意站在海堤上，朝著那只海鳥凝視。

林美意：“大姐，我要是能變成那只海鳥該有多好，我就一直飛到民偉身邊。這樣，我就不用天天為他擔心了?！?/p>

嚴珊珊安慰道：“用不著擔心，我昨天已經(jīng)收到民偉的信，他說他和羅永祥一切都好……”

林美意：“怎么，民偉給你寫信了？”

嚴珊珊：“是寫給我們兩人的，我忘了告訴你，民偉在信上說……”

林美意急不可待地：“民偉說什么？”

嚴珊珊：“民偉在信上說，孫文大元帥非常信任他們，親自給他們發(fā)了‘大元帥令’，還派飛機讓他們在天上拍攝戰(zhàn)爭場面呢?！?/p>

108．飛機艙內(nèi) 日 內(nèi)

黎民偉將攝影機安放在飛機的底部，然后讓羅永祥將自己用繩索捆綁固定。

黎民偉：“永祥，再捆緊點，以防震動?！?/p>

羅永祥：“不能再捆了，再捆你就透不過氣了?！?/p>

109．飛機上 日 內(nèi)

戰(zhàn)場鳥瞰。

黎民偉正趴在飛機上拍攝惠州大戰(zhàn)。

炮火硝煙。

海上的部隊大顯神威，水雷將惠州堅固的城墻炸開了一角。

各路國民革命軍的戰(zhàn)士如潮水一般涌了進去。

黎民偉興奮地叫了起來：“打得好！”

飛機在天空盤旋。

戰(zhàn)場全景。

110．大元帥府 日 內(nèi)

戰(zhàn)場上的鏡像在銀幕上閃現(xiàn)。

孫中山與眾革命軍首領(lǐng)正在觀看黎民偉和羅永祥拍的戰(zhàn)場記錄片。

《國民革命軍海陸空大戰(zhàn)》的大型新聞紀錄片鏡頭（默片。）

黑暗中，仍然看見黎民偉忐忑不安的眼神在閃爍。

燈光復明，掌聲響成一片。

孫中山轉(zhuǎn)過身來，分別與黎民偉和羅永祥握手：“謝謝你們，你們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p>

黎民偉謙虛地：“大元帥，我們做得還不夠，我們還會努力的?！?/p>

孫中山：“你們冒著生命危險，給我們留下這么珍貴的歷史記錄，還做得不夠？如果都像你們一樣，天下為公，革命就會早日成功?！?/p>

黎民偉：“天下為公？大元帥，您這句話說得特別好。”

孫中山：“哦，你要是真喜歡的話，等我有空寫了送給你?！?/p>

黎民偉喜出望外：“那就謝謝大元帥了。我真喜歡這句話，天下為公！”

111．香港民新公司辦公室 日 內(nèi)

孫中山送給黎民偉的橫幅被精心裝裱在鏡框里。

黎民偉正在辦公。

關(guān)文清走了進來：“黎經(jīng)理，你知道港英政府遲遲不批準建立攝影場的原因是什么嗎？”

黎民偉不解地：“是什么？”

關(guān)文清：“因為他們認為你是孫文的人。如果攝影場一旦建立，民新公司在香港就會有更大的發(fā)展，那么這里就有可能成為一個革命黨的大本營，因此一直拖著不給批準建立攝影場，以防你借拍電影之名進行反政府的革命活動?！?/p>

黎民偉警覺地：“你怎么知道的？”

關(guān)文清：“我聽北海說的?！?/p>

112．黎海山家 日 內(nèi)

黎北海與黎海山正在商談此事。

黎海山：“四弟，建立攝影場的事情，你打聽清楚了？”

黎北海：“弄清楚了，我的朋友告訴我，主要出在民偉六弟身上，他跟孫文走得太近，港英當局對我們有防范?！?/p>

黎海山有些惱火地：“我早就對民偉說過，少跟孫文套近乎。另外，他給孫文當隨軍攝影師，這些年完全是盡義務，我們公司白白出人又出力，公司損失怎么算？他就是不聽，現(xiàn)在麻煩來了！”

黎北海：“大哥，我們不能這樣等待了，現(xiàn)在只有拍攝故事片，公司才能賺錢。必須要建立攝影場?！?/p>

黎海山：“這道理我懂，既然成立公司，賺錢是首要的，我要對得起全體股東。可現(xiàn)在遇到這樣的事，你要我怎么辦？”

黎北海：“攝影場的事情，我的朋友告訴我，只有給水才可以通過。”

黎海山：“塞黑錢啦？要多少？”

黎北海伸出五指揮了一下。

黎海山痛心地：“什么，五千大洋？”

黎北海點點頭：“這個數(shù)還不知道能不能辦下來。大哥，我們不能因這件事坐吃山空啊！”

黎海山想了想：“這是民偉惹的禍，解鈴還得系鈴人。民偉是公司最大的股東，也是我們兄弟中最有錢的，這事必須讓他知道?！?/p>

黎北海會意地：“大哥，你的意思是說這筆錢讓民偉自己出？這恐怕不好吧？”

黎海山：“有什么不好？他為孫文白費精力拍了那么多電影膠片，花了公司多少錢？這點錢還不應該出？他惹的禍，總不能叫我們大家給他埋單吧！”

黎北海擔心地：“畢竟是自家兄弟，話還是要說得委婉一點。大哥，你看不能不能這樣，先不跟民偉說誰埋單，只是先問他同意不同意這樣做。”

113．民新公司黎海山辦公室 日 內(nèi)

公司董事會。

黎民偉憤怒地站了起來：“我不同意，我堅決反對塞黑錢！塞黑錢就是行賄，行賄與受賄都是犯法的，這種卑污的事情，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干。再說我們也不能助長這種邪氣！”

黎海山怏怏地：“那你說怎么辦？我們總不能就這樣看著公司垮臺吧？”

黎民偉：“辦法總會有的，我不相信，離了香港我們就拍不成電影！”黎北海：“六弟，你先別激動，我們好商量?！?/p>

黎海山：“那你把你的想法對各位董事說一下?！?/p>

黎民偉：“我也了解情況了，港英當局反對我們建攝影場，確實因我而起。為了公司的發(fā)展，我們又必須建立攝影場，那怎么辦？我認為，東方不亮西方亮，我們可以將攝影場建到廣州去。廣州離香港近，物價又比香港便宜，我們完全可以不受港英當局的控制?！?/p>

眾董事竊竊私語，點頭稱是。

黎海山：“我知道，你在廣州東山剛建了一棟大屋，是不是想把你的東山屋給公司做攝影場？”

黎民偉坦蕩地：“如果公司需要，我愿意將我東山屋無償給公司當攝影場。我們爭取盡快在廣州拍出民新公司第一部故事片?！?/p>

114．廣州街頭 日 外

一張海報吸引眾多年輕人光顧。

海報特寫：香港“民新演員養(yǎng)成所”招募演員啟事

年輕人議論紛紛。

“演員養(yǎng)成所做什么的？”

“就是培養(yǎng)演員拍電影的。”

“電影就是影戲吧？不知拍什么電影？”

“聽說叫《胭脂》，是根據(jù)蒲松齡的小說改編的。”

“拍電影這在廣州還是稀罕事，我要報名?！?/p>

“我也報名?！?/p>

115．廣州西關(guān)探花第 日 內(nèi)

年輕人們正在接受培訓，清一色的男孩子。

給他們講授表演課的是關(guān)文清與黎北海。

關(guān)文清對一個年輕人說：“你的表情不錯，只是你的動作幅度不要太大，書生應該是很文雅的，下一個。”

又一個年輕人在表演。

黎北海走過來，給一個年輕人做動作示范：“你不要伸蘭花指，這不是演粵劇。電影表演就跟生活一樣。我給你示范一下?！?/p>

黎民偉走過來，問關(guān)文清：“已經(jīng)半個月了。這批學員怎么樣？”

關(guān)文清苦笑：“完全不懂表演。看來你和北海都要披掛上陣了。”

黎民偉：“有沒有好的演員，能演胭脂一角？”

關(guān)文清搖搖頭：“胭脂一角最好能找到女演員。”

黎民偉急了：“這可是我們公司第一部長故事片，胭脂這一角非常重要?？缮夏睦锶フ遗輪T呢？”

關(guān)文清想了想：“民偉，我倒想起一個人，不知你可答應？”

黎民偉：“那你就直說吧，都什么時候了，還賣關(guān)子？”

關(guān)文清：“我那天去你家，見到美意，我覺得她有一種古典美，與戲中的胭脂角色極為相似?！?/p>

黎民偉搖頭：“不行，不行。美意從來沒有演過戲，別讓她將公司第一部戲給演砸了。”

關(guān)文清堅持說：“她還沒有演你怎么知道不行？當年淑姬不是也沒有演過戲，最后不也是表演的很出色？不信，你再征求一下北海的意見?！?/p>

黎北海走過來：“征求我什么意見？”

關(guān)文清：“我推薦美意扮演胭脂一角，民偉不同意?！?/p>

黎北海樂了：“哎呀，你不說我還沒有想起來，美意真是演胭脂最合適的人選了?！?/p>

黎民偉猶豫：“四哥，你也這樣認為？可是上次淑姬演戲，我已經(jīng)讓她受了許多委屈。我不想讓美意再受委屈?！?/p>

黎北海：“這戲馬上開拍，顧不得許多了。我是導演，就這么定了。你趕緊回香港，跟美意商量一下?！?/p>

黎民偉猶豫片刻：“好吧，我試試?！?/p>

116．香港黎宅 日 內(nèi)

黎民偉風塵仆仆地踏進了家門。

林美意親熱地迎了上來：“民偉，你可回來了！”

黎民偉一把將林美意拉在懷里，并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

嚴珊珊拉著小黎蘭怔怔地站在那兒。

童年的黎蘭奔了過來：“爸爸！”

黎民偉輕輕推開林美意，一把托舉起黎蘭：“好久沒見，阿蘭想爸爸嗎？”

黎蘭開心地笑著：“想，非常想。爸爸，再舉，再舉嘛！”

黎民偉一次又一次地將女兒舉到空中。

嚴珊珊慈愛地看著黎蘭，嘴角露出了笑意。

林美意走過來：“阿蘭，爸爸一路好辛苦，你別累著他?！?/p>

黎蘭不高興了，噘著小嘴：“我不，我不嘛。”

嚴珊珊走近，沉下臉，突然大喝一聲：“阿蘭，你給我下來！”

林美意：“大姐，你這是做什么？別把孩子嚇壞了?！?/p>

嚴珊珊一把拉著黎蘭就走。

林美意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頭。

117．林美意房間 夜 內(nèi)

夜晚。

林美意正在為躺在搖籃里的黎明哼著眠歌。

黎民偉走了進來，欲言又止。他一把摟住了林美意，親昵地：“大妹?！?/p>

林美意按捺住內(nèi)心的情感：“民偉，黎明也長大了。你看他長得像你還是像大姐？”

黎民偉柔情蜜意地親吻著林美意的臉頰。

林美意掙脫了他的懷抱：“民偉，你去安慰一下大姐吧。這些天你不在家，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在念叨你，我懂得女人的心?！?/p>

黎蘭悄悄鉆進房來：“媽咪，姆媽要我還跟你睡?！?/p>

林美意一把將黎蘭摟在懷里。

黎蘭：“媽咪，我還要聽你講故事。”

林美意答應了黎蘭，又順手推了推黎民偉：“去陪大姐吧，她身體不好，內(nèi)心也很孤寂?！?/p>

黎民偉用手捏了捏黎蘭的小臉蛋：“我聽說你每天都跟媽咪睡，為什么不跟你姆媽睡？”

黎蘭點點頭：“媽咪講的故事真好聽。她還教我英文?！?/p>

林美意親了一下黎蘭的臉蛋：“阿蘭和黎明都親我。民偉，大姐等著你，你快去吧?！?/p>

118．嚴珊珊房間 夜 內(nèi)

嚴珊珊端坐在椅子上，默默無語。

黎民偉走進來，輕輕喚了一句：“淑姬！”

嚴珊珊站了起來，在微弱的燈光里，她的眼里盈滿著淚水。

黎民偉關(guān)切地：“淑姬，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嗎？”

嚴珊珊抹去淚水：“沒什么？”

黎民偉：“我看你的心思很重。這可不像我認識的從前的那個敢做敢為的淑姬。是和大妹鬧矛盾了？”

嚴珊珊搖了搖頭：“大妹對我很好，就像我的親妹妹。”

黎民偉：“那為什么？”

嚴珊珊突然爆發(fā)地：“黎民偉，你一天到晚忙你的事業(yè)，你可曾關(guān)心過我和大妹？”

黎民偉一愣，不知道該說什么。

嚴珊珊：“你別忘了，我和大妹都是受過教育的新女性，我們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待在屋里，繡繡花，讀讀書，給你帶孩子，我們也要到社會上去做事?！?/p>

黎民偉有些詫異地：“我并不反對你們出去，你不是一直熱心社會活動嗎？”

嚴珊珊：“還有大妹呢？大妹可以跟你去拍電影?！?/p>

黎民偉：“拍電影？你也認為大妹可以拍電影？”

嚴珊珊：“當然可以。大妹也是漂洋過海喝過洋墨水的學生妹，我們都是新女性。我看大妹就是個當演員的材料，在這屋子里將她的才華埋沒了，真是太可惜了！”

黎民偉感動地：“淑姬！我正是為此事來的，我準備邀請大妹擔任我們電影的女主角。”

119．廣州西關(guān)探花第 日 內(nèi)

故事片《胭脂》正在拍攝當中。

林美意穿著晚清女子華麗的服裝，扮相秀麗。

黎民偉手執(zhí)攝影機，和羅永祥一起正在拍攝。

黎北海穿著戲裝走過來：“民偉，該拍你的戲了，你去化妝吧。”

黎民偉將攝影機交給羅永祥。

黎北海：“美意，集中精力，開麥啦！”

林美意的表演出神入化。

黎民偉扮演富家公子，風流倜儻地走進了鏡頭。

字幕：1925年，香港民新電影公司在廣州拍攝了香港第一部長故事片《胭脂》。

120．香港新世界電影院門口 黃昏 外

《胭脂》的電影海報在閃爍的霓虹燈下特別醒目：“寓意警世，橋段新奇，表情逼真，光線玲瓏，配景精致?！?/p>

紛紛購票進場的觀眾。

林美意儀態(tài)萬方地站在臺階上，迎接著黎灼灼。

林美意：“杏球！”

黎灼灼高興地：“六嬸！不，我該叫你林楚楚了！你這藝名不錯，你也確實楚楚動人?！?/p>

林美意：“叫什么都行。不過，你還是叫我美意吧。”

黎灼灼：“真高興，美意，你成了大明星了！”

林美意：“電影快開映了，進去吧?！?/p>

黎灼灼：“六叔呢？他不參加公映儀式了？”

林美意：“哦，他有急事，去了朋友家?！?/p>

兩人親昵地挽著胳膊走進了電影院。

121．羅永祥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永祥，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接到你的電話，連公映儀式也不參加，就趕來了?！?/p>

羅永祥沉痛地：“國父孫文不在了。”

黎民偉大驚：“你說什么？”

羅永祥：“就在昨天，孫總理在北京去世?！?/p>

黎民偉淚水奪眶而出：“我要去北京參加他的葬禮。”

羅永祥搖搖頭：“孫總理的葬禮即要舉行，從廣州坐水路到北京也要六七天，怕是來不及了。不過，我聽說廣州馬上也要開盛大追悼會?！?/p>

黎民偉沉吟道：“永祥，我們還是先去廣州吧?！?/p>

122．廣州大鐘樓前孫中山靈堂 日 外

追悼會設在大鐘樓前的草坪，鮮花挽聯(lián)，簇擁著臨時搭建的靈堂。靈堂中央，懸掛著批著黑紗的孫中山遺像。

靈堂兩邊掛著白底黑字的挽聯(lián)：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橫批：精神不死

字幕：1925年3月12日，一代偉人孫中山在北京逝世。

黎民偉和羅永祥正在拍攝追悼會的盛況。

黎民偉默默注視著孫中山的遺像。

孫中山的畫外音響起：“如果都像你們一樣，天下為公，革命就會早日成功?！?/p>

黎民偉悲戚的臉。

123．北京香山碧云寺 日 外

字幕：1925年4月2日，孫中山靈櫬移至香山碧云寺。

黎民偉趕到北京為靈柩安放儀式拍攝紀錄電影。

124．北京真光戲院 日 內(nèi)

銀幕上正在放映黎民偉拍攝的有關(guān)廣州孫中山追悼會的紀錄片。

燈光復明。

羅明佑站了起來：“民偉，有個人想見你?！?/p>

黎民偉：“是誰？”

羅明佑用手一指，從一旁的座位上站起一個人，朝他走了過來。

黎民偉：“哎呀，李大釗先生！”

羅明佑驚異地：“原來你們早認識了？”

李大釗微笑著：“民偉在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被大會請來拍紀錄片。我當時是孫文指定的國民黨‘一大’五人主席團成員之一，自然就認識了。所以這次我知道民偉兄來北京了，便特地來看看他。”

黎民偉感動地：“大釗兄對我一直非常關(guān)心?！?/p>

李大釗：“不知民偉兄的‘民新’公司這些年拍了些什么電影？”

黎民偉：“最近剛完成一部根據(jù)蒲松齡的‘聊齋’改編的《胭脂》?！?/p>

李大釗：“民偉兄，我有句話不知你愛聽不愛聽，現(xiàn)在很多人都把拍電影當成了賺錢的一條捷徑，所以，在明佑兄的真光電影院，這些年我們也沒有看到什么好電影。其實，我覺得，電影不僅是娛樂工具，還應該多關(guān)注社會現(xiàn)實民生疾苦。所以，我希望民偉兄能帶頭挽救國片，拍一些進步的電影，起到教育民眾的作用?！?/p>

黎民偉：“我會記住大釗兄的話?！?/p>

125．黎海山家 日 內(nèi)

黎海山有些惱火地：“民偉去北京參加孫中山葬禮怎么還不回來？”

黎北海：“聽說還在香山拍紀錄片?！?/p>

黎海山：“又是北京，又是紀錄片！民偉又在亂花我們公司的錢！”

黎北海：“大哥，你可能誤解民偉了?！?/p>

黎海山哼哼：“我才不會誤解他呢，民偉的那點心思我還看不透？他在廣州革命黨的朋友多，搞什么活動容易，所以才不肯給水在香港建攝影場，一定要去廣州。四弟你和我在廣州什么朋友都沒有，兩眼一抹黑，還不讓他一手遮天一意孤行？另外公司在廣州拍電影兩頭來回，開銷太大。這樣下去，我們公司遲早要敗在他的手里！”

黎北海：“大哥，剛才關(guān)文清告訴我，羅永祥從國外訂購的一批攝影器材到了，要我去驗收清點，我去一下就回?！?/p>

黎海山：“我們公司已經(jīng)有許多攝影器材了，又去買什么器材？羅永祥肯定是得到民偉支持的，那個羅永祥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四弟，我知道你和民偉關(guān)系最好，可不能讓他做什么對不起我們公司的事啊！”

黎北海：“大哥，我也是公司的股東，公司的利益也有我一份。你放心，如果民偉真做出了對不起公司的事情，我絕不依饒！”

126．民新公司倉庫 日 內(nèi)

黎北海對著羅永祥大發(fā)雷霆：“你們簡直是在毀我們公司??！”

羅永祥淡然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黎北海余怒未息地：“單是化妝品買了數(shù)千元。而你們上次買的面蠟還沒有用完?！?/p>

羅永祥：“面蠟是舞臺用的，現(xiàn)在訂的是電影專用化妝品。”

黎北海：“那以前的面蠟不就造成浪費嗎？至于水銀燈，花了五萬多元，八座‘橫光’燈，八座‘頂光燈’，足夠兩組戲用，能用得著這么多嗎？現(xiàn)在科技如此發(fā)達，以后又有什么新產(chǎn)品出現(xiàn)，這些水銀燈不也就被淘汰，給公司造成更大的浪費嗎？你們有沒有替公司著想過？”

羅永祥：“北海，你別一口一個‘你們’，其實這事與民偉無關(guān)。是我考慮不周，我是公司的機械主任，是我自己做的主！”

黎北海：“你自己做主？你是公司什么人？一個小小的機械主任，誰給了你這么大權(quán)力？”

羅永祥也生氣了：“北海，你完全是小題大做。如果你認為我這個小小的機械主任連多買了幾盞燈都要干涉的話，那我在這里干還有什么意思？”

黎北海：“你不想在這里干也可以啊，一切悉聽尊便?！?/p>

羅永祥氣得張口結(jié)舌。

127．民新公司門口 日 外

關(guān)文清看見提著行李的羅永祥，有些驚詫：“永祥，你上哪去？”

羅永祥：“我不干了！”

關(guān)文清瞪大眼睛：“你辭職了？”

羅永祥嘆了一口氣：“文清，熱飯好吃，冷氣難受哇！”

關(guān)文清：“你先別走，你應該等民偉回來。”

128．南下的列車 日 內(nèi)

窗外的江南景色明媚。

黎民偉表情嚴肅的臉。

關(guān)文清的畫外音：“民偉，永祥已經(jīng)辭職離開公司。”

黎民偉有些郁悶地站了起來。

129．黎海山家 日 內(nèi)

三兄弟久別重逢，但氣氛卻是相當緊張。

黎民偉：“四哥，是你趕走了羅永祥？”

黎北海：“我批評他給公司造成浪費，他不服，還跟我頂起來了，拔腿就走，說不干了！”

黎海山：“羅永祥向我遞交了辭呈，是我同意的。羅永祥一貫好高騖遠，驕傲自大，這種人還是早走為好！”

黎民偉憤怒地：“我和永祥是多年的朋友，他是什么人，我應該比你們更清楚！”

黎北海：“六弟，你出去那么久，剛回來就為羅永祥和我們兄弟大吵大鬧，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黎民偉：“四哥，在民新公司，羅永祥和你資格一樣老，其實你無權(quán)批評他。我知道你趕走羅永祥目的是什么，你未必也想將我趕走吧？”

黎北海顯得十分尷尬，黎海山走過來：“民偉，你我兄弟，有話直說。羅永祥確實是自己不干的，誰也沒有趕他走。另外，我還有件事與你商量，公司必須從廣州撤回來。在香港建立攝影場的事由我來處理?！?/p>

黎民偉驚訝地：“大哥，我們公司剛在廣州拍了《胭脂》，開了個非常好的頭。我還準備繼續(xù)拍攝故事片，你怎么要從廣州撤回呢？這將會影響公司的發(fā)展?！?/p>

黎海山：“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北海也是這樣想的，我們代表了董事會的意見。”

黎民偉急了：“四哥，你真的是這樣想嗎？”

黎北海尷尬地：“民偉，我們兩頭奔波，確實有些得不償失……”

黎民偉：“那么，在香港我們又干什么呢？為了攝影場我們還要等多久？”

黎海山：“就是等，也比在廣州強?！?/p>

黎民偉有些激憤地：“如此，還不如將民新公司早日解散！”

黎海山立即順水推舟：“我早說過，拍電影是賠本的買賣，遠不如放電影賺錢。民偉，我同意你的話，馬上召開董事會，民新公司立即解散！”

130．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與關(guān)文清在一起喝著悶酒。

關(guān)文清：“民偉，別難受。你大哥只是說說而已。這么大的公司沒有董事會最后的決議，是解散不了的?！?/p>

黎民偉：“即使不解散，我在這里又能做什么呢？”

關(guān)文清安慰道：“你不是說你的老同學李應生來信要你去上海發(fā)展嗎？”

黎民偉隨手取出一封信：“是啊，你看看吧。”

關(guān)文清抽出信看了起來。

李應生畫外音響起：“民偉兄，如今上海已經(jīng)成為中國的好萊塢，有一百多家電影公司在此發(fā)展，你與其在廣州發(fā)展，還不如前來上海，你我協(xié)力共謀大業(yè)……”

關(guān)文清：“民偉，那你有什么打算？”

黎民偉帶有幾分醉意：“文清，我不想我親手創(chuàng)立的香港民新公司在我手中斷送啊?！?/p>

黎民偉抓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嚴珊珊上前抓住酒壺：“民偉，你從來不飲酒。今天已經(jīng)夠量了?！?/p>

黎民偉：“淑姬，把酒壺給我！”

嚴珊珊：“不成，說什么也不能給你飲了！”

黎民偉幾乎哀求地：“淑姬，還是讓我飲酒吧。我心里苦哇！”

一旁的林楚楚看不下去了，從嚴珊珊手中接過酒壺：“大姐，還是讓他飲吧，一醉解千愁啊！”

林楚楚含淚為黎民偉斟酒。

黎民偉又是一飲而盡：“文清，你粵曲唱得好，我們唱一首吧?！?/p>

還沒等關(guān)文清開口，黎民偉已經(jīng)自己唱了起來——

愁人怕見月冷冰霜，極凄涼。嘆緣慳我心傷。飄殘紅淚，哭斷回腸，為你一杯誤飲紫霞漿。

關(guān)文清接著這首凄怨的粵曲《秋墳》，跟著一起唱了起來——

正有明珠芳冢葬，要我薜衣蘿帶，泣在山陽。只有秋菊寒泉來薦上，等你芳魂來饗。趁住月微光……

歌聲中，林楚楚抱著嚴珊珊，淚水漣漣。

131．香港街頭 日 外

標語、旗海、口號。

到處是工人糾察隊。

到處是游行的隊伍。

到處是癱瘓的車輛。

海潮般的人群，擠滿了大街小巷。

字幕：1925年6月，省港大罷工爆發(fā)。

132．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嚴珊珊推門進來，林楚楚迎了上去。

林楚楚：“大姐，外面情況怎么樣？”

嚴珊珊：“香港現(xiàn)在交通斷絕，工廠停工，商店關(guān)門，供應困難，物價飛漲。連垃圾糞便沒人打掃，簡直就是一座死港?！?/p>

林楚楚：“聽說連藝人也不給出外演出了?！?/p>

嚴珊珊：“是??！外面的人也來不了香港?！?/p>

林楚楚：“那在我們家住了幾天的廣州大學的師生怎么過來的？”

嚴珊珊：“你沒看見，是鄒海濱領(lǐng)來的。廣州發(fā)生了‘沙基慘案’，死了很多人。這些廣州大學的師生到香港避難。他們說今天要走，已經(jīng)走了嗎？”

林楚楚：“還沒有，民偉陪他們?nèi)ヌ缴搅?。?/p>

133．太平山頂 日 外

鄒海濱、黎民偉與廣州大學的師生進行交談。

鄒海濱正慷慨激昂地對大家說著什么，黎民偉不時用相機給大家拍照。

不遠處的樹叢中，有幾個港英當局的便衣正監(jiān)視著他們的行動。

134．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深夜。桌上的自鳴鐘敲響了十一下。

嚴珊珊和林楚楚還在交談。

林楚楚：“怎么民偉到現(xiàn)在還不回來，不會出什么事吧？”

嚴珊珊：“應該不會。你先休息去吧，我再等等?！?/p>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嚴珊珊打開門，正是黎民偉。

嚴珊珊：“海濱他們走了嗎？”

黎民偉點點頭。

林楚楚端來了飯菜：“你餓壞了吧？我知道沒有一家飯店是開門的。”

黎民偉：“是餓壞了，我一天只吃了幾塊餅干。”

就在黎民偉狼吞虎咽的時候，有人拼命踹門：“開門！快開門！”

黎民偉對嚴珊珊使了個眼色，嚴珊珊打開門，一個警官模樣的人帶著二十多個便衣沖了進來。

黎民偉：“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夜闖民宅？”

警官模樣的人鼻子哼哼：“我是警察司的副司長，奉命前來搜查！”

他一揮手，二十幾個便衣便竄進了各個房間，翻箱倒柜起來。

黎蘭和黎明被驚醒，房間里傳來孩子們驚恐的哭聲。

林楚楚沖進房間，黎民偉憤怒地看著他們。

便衣們紛紛出來報告，什么人也沒有找到。

警官：“廣州來的那幫人呢？”

黎民偉：“他們只是些教師、學生?！?/p>

警官：“還有鄒海濱，是不是？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串通策劃搞香港學校罷課活動？”

黎民偉：“我不懂你的意思?！?/p>

警官：“那好，黎民偉先生，請你跟我走一趟?！?/p>

135．黎海山家 日 內(nèi)

黎海山正在給黎北海打電話。

黎海山：“是四弟嗎？剛才淑姬打電話來，說民偉被警察司的人抓去了。你明天一早去警察司看看，到底為了什么事？要打點？當然。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畢竟是自己的親兄弟，有矛盾也還是親兄弟，血濃于水嘛！”

大嫂睡眼惺忪地問：“這深更半夜，你給誰打電話？”

黎海山：“給北海。民偉剛才給警察司的人抓去了?！?/p>

大嫂氣咻咻地：“海山，你別管這閑事。民偉是自作自受！誰要他參加革命黨，盡給我們?nèi)堑??！?/p>

黎海山：“你胡說什么！”

136．香港警察司門口 日 外

黎民偉走了出來。

黎北海和嚴珊珊迎了上去。

黎民偉對他們苦澀地笑笑，什么也沒有說。

137．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黎民偉與妻子交談。

嚴珊珊：“我昨晚給大哥打了電話，他一早就派四哥和我去警察司。沒有想到他們這么快就將你放了。”

黎民偉：“他們什么證據(jù)也沒有，只好將我放了。北海四哥沒有說什么吧？”

林楚楚：“北海四哥說，大哥說了，要是你犯了什么事，他們再花多少錢也得將你救出來。四哥對你也不壞，你以前可能錯怪他們了。”

黎民偉感嘆地：“如此，我更不能連累他們，應該離開了?！?/p>

嚴珊珊：“你是什么意思？”

黎民偉：“我和大哥四哥的矛盾，主要還是公司引起的。民新公司之所以至今還存在，是因為他們并不想真正解散公司，而是怕我連累他們。我一走，民新公司照樣可以辦下去，也許沒有我的存在，民新公司或許會辦得更好，港英政府可能會真的批準他們建立攝影場?！?/p>

林楚楚：“你準備上哪里去？”

黎民偉：“去上海。”

138．上海李應生家 日 內(nèi)

李應生丟下手中的信，興高采烈地對周淑芬說：“淑芬，民偉決定來上海發(fā)展了?！?/p>

周淑芬：“你高興什么？黎民偉來上海開電影公司，你又不開！”

李應生：“誰說我不開。你想，為什么這么多人都來上海開電影公司？就是電影公司是新型產(chǎn)業(yè)，賺錢快。我準備等民偉一過來，我們聯(lián)手開一家上海灘上最大的電影公司，好好干他一場！公司名稱民偉都想好了，就叫上海民新公司?！?/p>

周淑芬：“民偉信中說什么時候過來？”

李應生：“快了。他準備先將幾個孩子送到北京吳稚暉的學校去讀書，然后再與他的大哥交涉，退出他在香港民新公司的股份，然后加入我們上海的民新公司?！?/p>

139．香港黎宅 日 內(nèi)

黎海山漲紅了臉：“我不同意！民偉，你再說我還是這句話，我不想讓你將金錢白白往黃浦江里扔?！?/p>

黎北海：“民偉，上海灘魚龍混雜，人生地疏，電影公司又多，競爭激烈。你準備去往上海，這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慎重。”

黎海山：“為了你的前途，我還是不能同意?！?/p>

黎民偉：“大哥，廣州去不了，香港又這么亂，我留在這里又能做些什么呢？”

黎北海：“六弟，你的眼光要放長遠一點。你還是留下來，等省港罷工安定下來，你我兄弟在香港在再聯(lián)手大干一場?！?/p>

黎民偉：“說來說去，你們是不同意我退出股份，我的股份最多，怕公司遭到損失。是吧？”

黎海山：“民偉，你誤會我的意思了?！?/p>

黎民偉委婉地：“兩位兄長，我能理解你們的苦心，也不想再拖累你們。我的決心已定，希望你們召開董事會放行。我就不相信，別人能在上海灘上立足，我黎民偉為什么就不能？”

黎民偉大步走了出去。

黎海山與黎北海面面相覷。

黎北海：“大哥，你當真要挽留六弟？”

黎海山：“你真是書呆子。都是自家親兄弟，他要走，我能馬上就說拜拜嗎？這不是太沒有手足之情了？”

黎北海：“那民偉退出股份，會不會影響公司的發(fā)展？”

黎海山：“你就放心吧，省港大罷工一結(jié)束，我們就在社會上招股。沒有民偉，我們的攝影場很可能馬上就會批準下來，公司發(fā)展的也許更快。你去通知一下，明天就開董事會，為民偉放行。”

黎北海點點頭：“我這就去通知?！?/p>

黎海山：“記住，就說李應生邀請民偉參加上海的民新公司，其他的話不要對董事們說。家丑不要外揚?！?/p>

黎北海：“我知道?！?/p>

140．香港民新公司辦公室 日 內(nèi)

董事會正在研究黎民偉去上海的事情。

黎海山：“各位董事，請大家就民偉去上海的事表表態(tài)?！?/p>

眾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黎北海：“民偉六弟向來志向遠大，其同窗好友李應生君在上海創(chuàng)立電影公司，邀其加盟，我想我們應該予以支持?！?/p>

黎海山：“如今香港亂成這個樣子，不如讓民偉去闖一條生路。同意民偉去上海就舉手。大家表決吧。”

董事們紛紛舉手。

黎海山：“好，既然大家同意，我想由各董事簽授權(quán)紙，撥‘民新’一部分財物給民偉。民偉，你意如何？”

黎民偉冷靜地：“我聽大哥的安排?！?/p>

141．黎民偉家 日 內(nèi)

嚴珊珊和林楚楚正在收拾行李，幾只皮箱堆在客廳。

黎民偉和關(guān)文清匆匆走了進來：“大妹，攝影機已經(jīng)裝好了嗎？”

林楚楚：“那是你的武器，早就裝好了。怎么，船票買到了嗎？”

黎民偉：“聽說要封港，這幾天船票特別難買，幸虧文清熟人多，托了輪船公司的人，才買到了幾張船票，是明天一早去上海的船?！?/p>

嚴珊珊：“真是謝天謝地。還好，孩子們早送到北京，否則會更麻煩了?！?/p>

黎民偉：“不過，我們也別高興太早。眼下工人鬧罷工，這么多行李，我們還是無法運到碼頭上去的?！?/p>

關(guān)文清安慰道：“大家別急，我想我們會有辦法的。你們看誰來了？”

久違的羅永祥突然出現(xiàn)。

黎民偉高興地：“永祥，你怎么來了？”

羅永祥傷感地：“我聽說你明天要去上海，這一走，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面。我若不與你見一面，會遺憾終生的?！?/p>

黎民偉拉著他的手：“永祥，你消息挺靈通嘛！這些日子你都上哪去啦？”

羅永祥：“一言難盡，不說了。民偉，你明天一早就走，行李得趕緊托運??！”

黎民偉一籌莫展：“永祥，我正在為此事傷腦筋呢。上哪去找人??？”

羅永祥：“我正是為此事來的，這事交給我來辦，今晚輪船公司就會有人來幫你搬運行李?！?/p>

黎民偉困惑地看著他。

羅永祥呵呵笑了起來：“民偉，你忘了嗎？我在輪船公司當過職員。”

關(guān)文清：“民偉，船票也是永祥幫你買的。我哪里認識什么輪船公司的人??！”

142．香港碼頭 日 外

嘈雜的碼頭與死寂的都市形成鮮明的對照。

黎民偉和嚴珊珊、林楚楚一起站在船舷邊與前來送行的關(guān)文清、羅永祥等人揮手告別。

海輪緩緩離開碼頭，碼頭上的人影越來越小。

黎民偉讓嚴珊珊與林楚楚回到船艙，獨自一人來到船頭甲板上。

血紅的朝霞映紅了天宇。

黎民偉的心聲：“再見了，香港！我一定還會回來的?！?/p>

浪花拍擊船舷。

海輪破浪遠去。

在破浪的航船背景下，漸漸升起以下字幕：

1925年黎民偉與李應生合作，創(chuàng)辦上海民新影片公司，拍攝了《玉潔冰清》《西廂記》《木蘭從軍》等電影。1930年民新與羅明佑華北電影公司等合并，組成聯(lián)華影業(yè)公司，黎民偉擔任聯(lián)華第一廠廠長。聯(lián)華在“復興國片”的感召下，團結(jié)了一大批優(yōu)秀的電影人才，如作曲聶耳。導演孫瑜、卜萬蒼、費穆、朱石麟、吳永剛等。演員阮玲玉、金焰、林楚楚、黎莉莉、黎灼灼等。聯(lián)華拍攝了《故都春夢》《戀愛與義務》《母性之光》《三個摩登女性》《神女》《慈母曲》等一大批優(yōu)秀電影。1936年聯(lián)華公司因日本侵略陷入經(jīng)濟困境，黎民偉退出后又恢復民新影片公司。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黎民偉冒著生命危險拍攝記錄片《淞滬抗戰(zhàn)紀實》，后回香港，日軍占領(lǐng)香港后，拒絕為敵偽服務，逃難至內(nèi)地，宣傳抗戰(zhàn)，開展救亡活動?？箲?zhàn)勝利后又返回香港，創(chuàng)辦仙樂電影院。1953年因病在港去世，享年60歲。

黎民偉將自己一生獻給了中國的電影事業(yè)。他是中國電影的開拓者，香港電影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