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輯一 人間的成分

我用古典的方式愛過你 作者:[美] 艾米莉.狄金森 著,[美] 托馬斯.約翰遜 編,賴杰威 董恒秀 譯


輯一
人間的成分

J#657 

I dwell in Possibility-

A fairer House than Prose-

More numerous of Windows-

Superior- for Doors-

Of Chambers as the Cedars-

Impregnable of Eye-

And for an Everlasting Roof

T e Gambrels of the Sky-

Of Visitors- the fairest-

For Occupation- T is-

T e spreading wide my narrow Hands

To gather Paradise-

我居住在可能里

我居住在可能里——

一座比散文優(yōu)美的屋宇——

有更多窗子——

門扇更上等。

房間像似雪松蓋成——

目光無法看透——

它持久不朽的屋頂——

是以天空為瓦——

來訪者—— 最上等的嘉賓——

從事的工作—— 就是這個——

張開我小小的雙手

采集天國樂土——

賞析

詩中人居住在沒有邊界的可能里,在詩的屋宇中,有比平凡、乏味、無聊的散文更多的窗子、更佳的門,如此一來看到的世界可以更多面、更豐富,而門的堅固則能有更好的防護(hù)。

當(dāng)窗子很多,可以往外看的同時,外面也可以更方便看進(jìn)來;不過由于房間是由像雪松那樣厚實(shí)上等的材質(zhì)所建造,因此外面的眼睛無法看透。

同時,這座詩的屋宇以天空為屋瓦,因此歷久彌堅。來造訪的客人都是上等嘉賓,也許是常出現(xiàn)在詩人詩作里的知更鳥、蜜蜂、蜂鳥吧。至于屋子的主人從事的是什么工作呢?用一雙小小的手采集天國樂土。

在她小手緊握的筆下,將創(chuàng)造出玄妙美麗的天國;同時,呈現(xiàn)的太陽之華麗豪奢,將讓日出的東方又嫉又羨。她的工作是至高無上的詩創(chuàng)作。

J#1619

Not knowing when the Dawn will come,

I open every Door,

Or has it Feathers, like a Bird,

Or Billows, like a Shore-

無法知道曙光何時來

無法知道曙光何時來,

我打開每一扇門,

是如鳥有羽,

還是如岸有濤——

賞析

第二行“我打開每一扇門”的象征效果在于,將一種對貴重但迅即消失之物的期待情境,以具象、戲劇化方式呈現(xiàn)。而曙光就是此一尊貴但迅即離開的貴客,同時也是一種神恩(或啟示)的象征;而它亦可能暗指《圣經(jīng)·啟示錄》3章3節(jié)的一句話:“若不儆醒,我必臨到你那里,如同賊一樣。我?guī)讜r臨到,你也決不能知道?!?/p>

詩中人打開每一扇門或說全身的每個管道,以免稍一閃神就與曙光或神擦身而過。她設(shè)想著,究竟曙光或者神(或啟示)的降臨是如鳥羽般輕快靜悄,還是如浪卷拍岸般的吵鬧?這里我們又看到狄金森詩作的獨(dú)特藝術(shù),即空闊的暗示但不模糊。這種空闊的暗示傳達(dá)一種無法完全為我們所把抓的神秘感。同時也因其無法完全把抓而更顯得豐富。

愛因斯坦曾說:“善舉像好詩。人或許可以容易地得其大意,但它們一向很難用理性加以全盤了解。”他的這句話可以說是對狄金森的詩一個蠻好的注解。

J#1269

I worked for chaf and earning Wheat

Was haughty and betrayed.

What right had Fields to arbitrate

In matters ratifed?

I tasted Wheat and hated Chaf

And thanked the ample friend-

Wisdom is more becoming viewed

At distance than at hand.

谷殼與麥子

我為賺到谷殼努力,當(dāng)拿到麥子時

感到義憤與背叛。

田地有何權(quán)利仲裁

已簽訂的事情?

我嘗到麥子后即憎恨谷殼

而感謝那位慷慨的朋友——

從遠(yuǎn)處視察智慧

比近看還準(zhǔn)。

賞析

生活中總不免遇到我們努力耕耘想求得的,不管是物品或心儀的人,結(jié)果卻非所愿,因而憤憤不平,甚至感到遭受背叛的錐心之痛。

但過一段時日后,卻發(fā)現(xiàn)原來不喜歡的收成竟是極品!厄運(yùn)轉(zhuǎn)成幸運(yùn),這絕對讓人喜出望外。不過也有原來相信的珍貴之物,結(jié)果并沒那么好。

是福是禍,不一定能立刻判定,好的判斷通常有賴遠(yuǎn)觀與統(tǒng)觀的能力。詩最后說“從遠(yuǎn)處察看智慧/比近看還準(zhǔn)”,是有意思的說法。保持距離觀看事件或人,可以有較全貌的了解,因此而有較佳的判斷,這是一般說法。

但說成遠(yuǎn)看智慧比近看準(zhǔn),則產(chǎn)生一種陌生感,讓平常的說法變得陌生,這種陌生感會讓人停下來思索。

J#226

Should you but fail at- Sea-

In sight of me-

Or doomed lie-

Next Sun- to die-

Or rap- at Paradise- unheard

I' d harass God

Until he let you in!

友誼

萬一看到你在——

汪洋中—— 沉下——

或快被命運(yùn)打敗——

隔天—— 將死——

或叩敲—— 天堂之門—— 無人來開

我會親自騷擾上帝

直到他讓你進(jìn)來!

賞析

詩中人好似憂心著將出遠(yuǎn)門的摯友旅途安危,于是寫信或面對面跟他說,若你搭船沉溺于海中,或突遭意外奄奄一息,或離開人世來到天堂門口敲門無人應(yīng),我會用盡各種手段——包括騷擾、喚醒上帝不讓你被遺棄、孤零無援。

詩中人為了朋友甚至甘冒大不韙“騷擾上帝”,足見兩人的友誼不是一般,而是至交。

詩的語氣帶有玩笑意味,親密朋友間用玩笑口吻表達(dá)關(guān)心或憂心,如此就不會顯得太嚴(yán)肅,同時亦能保持一種親近卻不膩的美學(xué)距離。

J#830

To this World she returned.

But w ith a tinge of that-

A Compound manner,

As a Sod

Espoused a Violet,

T at chiefer to the Skies

T an to himself, allied,

Dwelt hesitating, half of Dust,

And half of Day, the Bride.

瀕死經(jīng)驗

她回到這一生。

但帶著些許來世的色彩——

一種結(jié)合的方式,

像一塊草地

與一朵紫羅蘭結(jié)婚,

雖然紫羅蘭更屬于天空,

較不屬于與之結(jié)合的草地,

半推半就留下來,半為灰塵,

半為白日的,新娘。

賞析

不知是怎樣的狀況,讓狄金森寫下一首瀕死經(jīng)驗的詩。瀕死經(jīng)驗的研究指出,多數(shù)遭遇這樣經(jīng)驗的人,他們的生命面貌或看待生命的方式從此發(fā)生了改變。因為他們曾在天上短暫停留,再回到人世后自然帶有一些天上的氣息。這特別的氣息源自他們曾看到所有生命的光源、曾被愛整個擁抱,甚至有些人因而擁有預(yù)知的能力。許多人都說他們不想再回到人世,但因塵緣未了,必須回來結(jié)清。狄金森詩里描述的,與西方20世紀(jì)中葉以后開始研究的瀕死經(jīng)驗文獻(xiàn)所記載,有諸多吻合之處,頗讓人玩味。

J#241

I like a look of Agony,

Because I know it' s true-

Men do not sham Convulsion,

Nor simulate, a T roe-

T e Eyes glaze once- and that is Death-

Impossible to feign

T e Beads upon the Forehead

By homely Anguish strung.

我喜愛烈痛的臉孔

我喜愛烈痛的臉孔,

因我深知其真實(shí)——

人不假裝抽搐,

或佯裝劇痛——

當(dāng)目光呆滯—— 即是死亡——

無從偽裝

額上汗珠

真樸的苦悶串成。

賞析

在這首詩里狄金森以近乎幸災(zāi)樂禍(schadenfreude)的態(tài)度觀看人之烈痛的臉孔。為什么?因為她想看的是誠實(shí)。人大多時候是可以假裝快樂的,且大部分的微笑是造作的。也因此我們泰半無法知道這樣的微笑的真實(shí)情感。但是當(dāng)人在極度痛苦的燒灼下或重病或在死亡的邊緣時,我們卻可以看到其臉部的表情真實(shí)地反映其內(nèi)在的情感。這是一首對人性深感灰暗與消極的詩。

狄金森似乎在說,人只有在極度痛苦或?qū)⑺罆r,才呈露出誠實(shí),這是一件令人難過與相當(dāng)諷刺的事實(shí)。而此一痛苦與死亡又必然來臨到每個人身上。不過這首詩并沒有提供任何的安慰,甚至主述者在看到人在烈痛的燒灼下,語氣里竟帶有一種譏諷的愉快。這是一種相當(dāng)丑陋的情感(狄金森知之甚詳),不過此一情感是可以自圓其說的,因為人唯有在極度痛苦時,我們才知其真實(shí)的情感,才知其不假。狄金森在這首詩里相當(dāng)辛辣地揶揄多數(shù)人沒有能力誠實(shí)地表達(dá)他們的情感,唯有在烈痛或?qū)⑺罆r才做得到。

J#1078

T e Bustle in a House

T e Morning after Death

Is solemnest of industries

Enacted upon Earth-

T e Sweeping up the Heart

And putting Love away

We shall not want to use again

Until Eternity

屋里的奔忙

屋里的奔忙

在死后的早晨

扮演著塵世

最莊嚴(yán)的勞動——

把心掃起

將愛收拾,

我們將不再用它

直到永生。

賞析

本詩第一節(jié)第三行的industries是勤勞的意思。這首詩的特點(diǎn)在第二節(jié)。狄金森以最精簡的用字涵蓋了最大的表達(dá),像本節(jié)第一、二兩行的動詞都是有關(guān)清潔房屋的動詞,如Sweeping up(掃起)和putting away(收拾);名詞則是抽象的,有關(guān)感情的Heart和Love。不是灰塵被掃起,是心;不是毯子被放置一旁,是愛。如此的結(jié)合傳達(dá)了喪失之感,特別是“把心掃起”使人聯(lián)想到心像破碎的玻璃,此一意象具體傳達(dá)了哀傷之情。不過悲傷和喪失并非永久的,因為“愛”只是被收拾起來而不是被丟棄,有朝一日會再被記起?!爸钡接郎苯o人一種可怕漫長的等待感,但也不必然是沒有盡頭的。如此以“永生”平衡“塵世”,同時以再生或復(fù)活的信念調(diào)和了當(dāng)前的喪失之感。

J#1099

My Cocoon tightens- Colors tease-

I' m feeling for the Air-

A dim capacity for Wings

Demeans the Dress I wear-

A power of Butterfy must be-

T e Aptitude to fy

Meadows of Majesty implies

And easy Sweep of Sky-

So I must baf e at the Hint

And cipher at the Sign

And make much blunder, if at last

I take the clue divine.

我的繭緊緊裹著

我的繭緊緊裹著——色彩似隱若現(xiàn)——

我摸索尋找空氣——

翅膀所擁有的些許能力

使我目前所穿的衣服見拙——

當(dāng)只蝴蝶的能力一定存在——

飛翔的潛能暗指

有莊嚴(yán)的草地

還有寬闊的天空——

是故我得困惑于這個暗示

并解出此一征兆

同時犯許多的錯誤,看最后能否

抓住神圣的線索——

賞析

這首詩顯示狄金森對上帝與永生的觀點(diǎn)開始轉(zhuǎn)變。她不再像早期那樣與上帝處于敵對狀態(tài),同時也不排除永生的信念。詩中所提到的征兆正是神學(xué)家所喜愛的類型——毛蟲(現(xiàn)世的生活)裹在繭中(死亡),只為脫繭而出成為一只蝴蝶(天堂的生活,復(fù)活)?!安莸亍迸c“天空”為天堂的隱喻,隱含于想象它的能力(飛翔的潛能暗指)。不過征兆仍不夠清楚了然,所以主述者只能“困惑于這個暗示/并解出此一征兆”。而這會導(dǎo)致許多錯誤,這可能是狄金森準(zhǔn)備修正她早期觀點(diǎn)的暗示,而犯許多錯誤是抓住神圣線索的必經(jīng)過程與前提,換言之,不是一兩次就可輕易抓住。而神圣的線索,暗示有一永生的可能。

J#1263

T ere is no Frigate like a Book

To take us Lands away

Nor any Coursers like a Page

Of prancing Poetry-

T is Traverse may the poorest take

Without oppress of Toll-

How frugal is the Chariot

T at bears the Human soul.

沒有戰(zhàn)艦像書卷

沒有戰(zhàn)艦像書卷

領(lǐng)我們航向遙遠(yuǎn)的國土

也沒有駿馬像頁

跳躍奔馳的詩篇——

最窮的人也可以做此游——

不用負(fù)擔(dān)過路費(fèi)

乘載人之靈魂的戰(zhàn)車

是多么儉樸。

賞析

在這首詩里狄金森認(rèn)為,一本書或一首詩的力量乃在引領(lǐng)我們避開所處的現(xiàn)實(shí)環(huán)境,進(jìn)入想象的世界。因此,她用了幾種交通工具做比較,比如一艘船、一組馬匹、一輛雙輪戰(zhàn)車。

但是她相當(dāng)細(xì)心地選擇交通工具的種類和富有浪漫意涵的名稱。

像用Frigate(戰(zhàn)艦)而不是boat,因為frigate比起boat更具有探險和冒險的味道;而以Coursers取代horses,乃是coursers更容易讓人感受到它們的俊美、氣勢和疾馳的英姿;而Chariot比carriage典雅,chariot在神話中乃是飛馳于空中,為太陽神駕駛的雙輪馬車;亦指疾駛于陸地上的古代戰(zhàn)車。

J#328

A Bird came down the Walk-

He did not know I saw-

He bit an Angleworm in halves And ate the fellow, raw,

And then he drank a Dew

From a convenient Grass-

And then hopped sidewise to the Wall

To let a Beetle pass-

He glanced w ith rapid eyes

T at hurried all around-

T ey looked like frightened Beads, I thought-

He stirred his Velvet Head

Like one in danger, Cautious,

I ofered him a Crumb

And he unrolled his feathers

And rowed him softer home-

T an Oars divide the Ocean,

Too silver for a seam-

Or Butterfies, of Banks of Noon

Leap, plashless as they swim.

一只鳥走在小徑上

一只鳥走在小徑上——

沒察覺我在看它——

它咬半一只蚯蚓

然后生吞下肚,

從近便的一株草

飲一滴露水——

接著跳到墻邊

好讓甲蟲通過——

它以敏捷的雙眼

向四周急急張望——

看來像是受驚嚇的珠子,我想——

它轉(zhuǎn)動絲絨的頭

像身處險境的人,小心翼翼地,

我給它一片面包屑

它卻展翅

輕輕地劃向回家的路——

比船槳劃破海洋還輕,

銀白得無一縫,

或比蝴蝶輕盈地從正午的堤岸,

跳下,不濺一絲浪花地在空中泅泳。

賞析

在Cristanne M iller的著作Em ily Dickinson: A Poet' s Grammar中曾提到“文意構(gòu)成的含糊”(syntactical doubling)一詞,本詩就是個例子。根據(jù)M iller的解析,詩中第四節(jié)第一行Like one in danger, Cautious的Cautious可修飾第三節(jié)最后一行的鳥——He stirred his Velvet Head,也可修飾其下一行I off ered him a Crumb的主述者。這樣的“含糊”造成主客物融為一體的效果。而由于這樣主客物無分的效果,使得緊接下來到結(jié)尾,對這只鳥在空中飛起自由的描述,也同時暗示主述者想象的翱翔。

詩最后一節(jié)寫得很輕盈明澈,使這首詩有了藝術(shù)的高度。通常靈魂能不能從平凡里脫胎換骨飛越而出,往往在最后一節(jié)見勝負(fù)。狄金森的詩力在此。

J#609

I Years had been from Home

And now before the Door

I dared not enter, lest a Face

I never saw before

Stare solid into mine

And ask my Business there-

"My Business but a Life I left

Was such remaining there?"

I leaned upon the Awe-

I lingered w ith Before-

T e Second like an Ocean rolled

And broke against my ear-

I laughed a crumbling Laugh

T at I could fear a Door

Who Consternation compassed

And never winced before.

I ftted to the Latch

My Hand, with trembling care

Lest back the awful Door should spring

And leave me in the Floor-

T en moved my Fingers of

As cautiously as Glass

And held my ears, and like a T ief

Fled gasping from the House-

我已離家多年

我離家已多年,

而此刻,正在家門口

卻沒勇氣開門,唯恐迎面一張

從未見過的臉

茫然地盯著我

問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只是我留下的一個生活,

是否依然還在那里?”

我倚靠著畏懼——

徘徊在從前——

靜默像大海起伏,

拍浪般地撞擊我的耳朵。

我破碎地一笑

竟害怕一扇門,

我遭遇過危險也曾面對死亡

但從未戰(zhàn)栗過。

我的手

小心顫抖地輕觸門閂

唯恐這可怕的門突然反彈,

將我留在那里呆立著。

我移開手指

小心翼翼如移動玻璃般

同時捂住雙耳,像個小偷

倉皇地逃離這個房子。

賞析

狄金森自1860年開始隱居,除了1864年前往波士頓接受七個月的眼疾治療外,沒有外出過。而這首大約寫于1872年,有關(guān)游子近鄉(xiāng)情怯的詩,是其典型角色扮演手法的一個例子。借著角色扮演使她得以揣摩各種境遇,也因此擴(kuò)大了她對人性更多層面的了解與呈現(xiàn)。

其實(shí),我們也怕面對往事,當(dāng)打開往事的門的時候……一張痛苦的臉,一張陌生的臉,一張驚悸的臉,都使我們倉皇,發(fā)愣,跑到樹下、路邊彷徨不已。狄金森把容易遭遇的事,以戲劇化方式呈現(xiàn)出來,細(xì)膩真實(shí),值得咀嚼再三;把容易了解的事,形成深層經(jīng)驗的喚醒。

J#8

T ere is a word

Which bears a sword

Can pierce an armed man-

It hurls its barbed syllables

And is mute again-

But where it fell

T e saved will tell

On patriotic day,

Some epauletted Brother

Gave his breath away.

Wherever runs the breathless sun-

Wherever roams the day-

T ere is its noiseless onset-

T ere is its victory!

Behold the keenest marksman!

T e most accomplished shot!

Time' s sublimest target

Is a soul "forgot!"

遺忘

有一個字

帶著一把劍

足以貫穿武裝士兵——

以倒鉤的音節(jié)突擊

隨即不動聲色——

在某個愛國紀(jì)念日

于此戰(zhàn)役發(fā)生地

幸存者發(fā)言,

有位戰(zhàn)功彪炳的弟兄

中劍一命嗚呼。

不管喘不過氣的太陽跑到哪里——

不管白日徘徊到何處——

它依然無聲無息攻擊——

它依然無役不克!

看那敏銳無雙的狙擊手!

無比嫻熟的瞄準(zhǔn)!

時間最崇高的目標(biāo)

是被遺忘的靈魂!

賞析

這首詩以平常語言來說,大致是這樣:遺忘是個帶有利劍的字,往武裝士兵身上刺過去,一劍就讓其致命;隨后按兵不動,伺機(jī)再取一命。場景轉(zhuǎn)到幾年后,在曾與遺忘作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舉行愛國紀(jì)念日,紀(jì)念陣亡的士兵。該場戰(zhàn)役的幸存者發(fā)言,述說一位戰(zhàn)功彪炳的弟兄中劍喪命的往事。

話說人世間,只要有太陽光照射之處,白日里任何地方,它都能不動聲色找到獵物,百發(fā)百中!英勇的士兵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后,很快就被遺忘,或許紀(jì)念日時偶然被提起,但活著的人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所以人一旦不在場了,隨著時日愈久,就愈發(fā)無關(guān)緊要,最后完全被遺忘。不在場可指人的離世,也可指被忽視(最明顯的例子是曾經(jīng)紅透半邊天的影歌星,幾十年后就被遺忘)。

時間是個狙擊手,瞄準(zhǔn)被遺忘的靈魂是其最崇高的目標(biāo)。換言之,日久荒涼,被遺忘是時間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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