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豳風(fēng)·東山

嘯天說詩一: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 作者:周嘯天 著


豳風(fēng)·東山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

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事行héng枚。蜎yuān蜎者蠋zhú,烝zhēnɡ在桑野。敦duī彼獨宿,亦在車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luǒ之實,亦施yí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戶。町疃鹿場,熠耀宵行háng。不可畏也,伊可懷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dié,婦嘆于室。灑埽穹窒,我征聿yù至。有敦duì瓜苦hù,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耀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jié)其縭l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東山在今山東境內(nèi),為周公伐奄駐軍之地。舊說多認(rèn)為本篇是周公東征武庚、管叔,三年平叛之后,凱旋時慰勞將士之作。然“此詩毫無稱美周公一語,其非大夫所作顯然;然亦非周公勞歸士之辭。乃歸士自敘其離合之情耳”(清·崔述《東壁遺書·豐鎬考信錄》)。今人多認(rèn)為這是一首征人解甲還鄉(xiāng)途中抒發(fā)思鄉(xiāng)之情的詩,事或與周公東征相關(guān),卻不必是周公所作。

詩四章,各章首四句疊詠,寫征夫在歸來的途中,遇到淫雨天氣,倍增其憂傷。蓋行人思家,唯雨雪之際最難為懷,“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就為以下幾句的敘事準(zhǔn)備了一幅頗富感染力的背景。它放在各章開頭,反復(fù)歌唱,具有很強的抒情性。

各章后八句寫征夫歸途況味及其在途中的回憶和想象。首章寫歸途況味,“‘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感物攄情,悲涼凄惻?!乇霜毸蓿嘣谲囅隆?,‘落日照大旗,中天懸日月’,百萬軍中,以此孤寂之情,圣人、文人乃能超萬物而別以懷抱?!保ㄍ蹶]運《湘綺樓說詩》八)

次章想象經(jīng)歷戰(zhàn)亂,家園殘破,倍增懷思之情。三章由自己對家中的思念,寫到家中妻子對自己的思念。末章因而追憶三年前新婚,言及新婚之別,意在重逢之喜?!啊畟}庚于飛,熠耀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凱歌別調(diào),所謂‘兵器銷為日月光’?!保ㄍ埃?/p>

這首詩也許是《國風(fēng)》中想象力最為豐富的一首詩。詩中寫征夫?qū)π禄榈幕貞?,是再現(xiàn)、追憶式的想象;有對家園殘破的想象,則是幻想、推理式的想象。

注:行枚,戰(zhàn)士行軍時銜在口中以禁發(fā)聲的竹塊。蜎蜎,蜷曲的樣子。蠋,一種野蠶。敦,團狀。蟏蛸,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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