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永難忘懷的良師益友

王士菁紀念集 作者:北京魯迅博物館 著


永難忘懷的良師益友

金濤

王士菁與我雖然彼此一直以“同志”相稱,而實際上他是我名副其實的導師。

我與士菁同志相識于湖北咸寧中央文化部五七干校時期,而相交則是在1973年6月以后在廣西大學共事的五年多時間里。他于1979年初調(diào)回北京工作,我則繼續(xù)在廣西大學工作至1986年,而后調(diào)到浙江寧波大學工作。1979年以后我們雖天各一方,卻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歷年都有書信往來,其間也有過多次相會。

我們于1969年9月下放到湖北咸寧中央文化部五七干校,人民文學出版社為十四連,中華書局為十六連,同屬一個大隊,同住一個山坡。人民文學出版社名人較多,有馮雪峰、蕭乾、孟超、王士菁、韋君宜等。王士菁是我國第一部《魯迅傳》的作者,又寫過唐代詩歌的研究專著,我在北師大中文系本科讀書時聽過他來校做的魯迅研究講座課,因此就比較關(guān)注他。在向陽湖的農(nóng)田里,經(jīng)常看到他在犁地耙田,動作頗為熟練,宛如一位憨厚的老農(nóng)。后來一部分人調(diào)回北京恢復出版業(yè)務(wù),在干校的人少了,十四連與十六連合并,士菁同志與我就同在一個食堂吃飯,同在一起干活,這樣就彼此相識了。

1973年上半年,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派人到我們干校招募人才。由于他們開出的條件比較好,有數(shù)十人報名前去工作,僅到廣西大學中文系的就有十多人。在這十多人之中,士菁同志最年長,原先的職位也最高,又被任命為中文系主任,因而大家都很敬重他。不過由于大家都新到一個地方,無親無故,就把從北京一起來的同志視為親人,也就不分年齡大小、職位高低,彼此都以“同志”相稱,來往也比較密切。

我與士菁同志在工作上深入交往,那是在參加魯迅著作注釋小組以后。1976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啟動《魯迅全集》重新注釋工作,因為士菁同志是魯迅研究專家,就把《三閑集》注釋的任務(wù)交給廣西大學中文系負責。按照當年流行的做法,系里成立了老、中、青三結(jié)合的注釋工作小組,老專家士菁同志任組長,已屆不惑之年的我算是中年代表,下面就是幾個高年級的工農(nóng)兵學員。我是搞古代文學的,對魯迅并無研究,工農(nóng)兵學員對此更是一窮二白。小組成立后,士菁同志首先組織大家學習魯迅著作,親自進行輔導。還根據(jù)當時需要帶領(lǐng)大家選注了一本小型的《魯迅文選》,交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有效地訓練了隊伍。為了做好《三閑集》注釋工作,士菁同志制訂了調(diào)查研究計劃。他親自帶領(lǐng)注釋組主要成員到北京調(diào)查訪問,查找資料?;貋碇?,又安排我?guī)蓚€留校工作的工農(nóng)兵學員踏訪魯迅行蹤,到紹興、南京、廈門、廣州、上海等地進行實地考察,了解風土人情,查閱報刊資料,訪問有關(guān)專家。帶著他親自寫好的介紹信,各地有關(guān)專家都熱情接待我們,指導、幫助我們較好地完成調(diào)研任務(wù)。經(jīng)過這兩次調(diào)研,我們對魯迅及其著作的理解有了明顯的提高,也搜集到了必要的資料?;氐綄W校之后,士菁同志就把《三閑集》注釋的具體工作交給我?guī)ьI(lǐng)兩個青年教工來做。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埋頭工作,終于完成了注釋初稿。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把注釋初稿送給士菁同志審閱。不到一個星期,士菁同志在一天傍晚來到我家中,對注釋初稿表示完全肯定,說可以送出去征求意見。就這樣,沒有做多少修改就把《三閑集》注釋稿寄到人民文學出版社,經(jīng)出版社審閱后排印成征求意見本。我深深感到,注釋工作的順利,完全得益于士菁同志的匠心安排和悉心指導。如若沒有深入學習魯迅著作和外出調(diào)查研究,《三閑集》的注釋工作是很難順利完成的。

到《三閑集》注釋要定稿的時候,士菁同志已由中央組織部調(diào)回北京工作去了。他在1979年7月22日給我的信中說:“《三閑集》定稿,作為一個工作單位,仍然應該由廣西大學中文系來做。如需我從旁協(xié)助,我當盡力而為。”8月20日來信又說:“《三閑集》定稿事,上個月‘人文’有同志來談過,作為正式工作,我請他們和廣西大學正式聯(lián)系。”我懂得他的用意,他是要把我推出去承擔這一任務(wù),讓我有一個鍛煉提高的機會。不久我就代表廣西大學到北京參加《三閑集》注釋的定稿工作。出版社負責定稿的三位專家,一位是出版社的負責人陳早春,一位是魯迅研究專家林辰,還有一位是專門從廣州借調(diào)來的著名作家秦牧。和他們一起工作,對我來說確是一次十分難得的學習機會。陳早春對史料考辨的嚴謹,林辰對魯迅生平和思想的熟悉,秦牧對語言文字表達的講究,無不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對我日后的治學也有不少啟發(fā)。經(jīng)過幾位專家對《三閑集》注釋稿的逐篇討論,逐條逐句推敲,書稿質(zhì)量有了很大提高,我本人也有了很大提高。士菁同志的良苦用心我也更加心領(lǐng)神會。經(jīng)過這次定稿工作,出版社也就認可我為《三閑集》注釋的執(zhí)筆人。1981年十六卷本《魯迅全集》出版的時候,給編注者贈送樣書也有我一部。這部《魯迅全集》至今仍陳列在我書柜的顯著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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