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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胡楂的一場調情

舊物是好物(2):年少的歡喜 作者:紅肚兜兒 著;邵欣 攝影


關于胡楂的一場調情

也許,因為實在是沒有玩具,媽媽的梳妝匣、爸爸的剃須刀,便都成了玩具。

拿一把篦子,學著古裝劇里的樣子,在鏡子前慢慢梳,梳得頭皮發(fā)燙;而小巧的天使剃須刀,簡直像高科技。

每當爸爸刮胡子,我就像一只小猴子,蹲守一旁,瞪大眼睛,看他打開小盒子,把里面形狀不一的零件拿出來,組裝,擰緊,刮胡子,發(fā)出細小的“喳喳”聲。

只是按盒子外面那個“一”字形小按鈕,開開關關,就能玩半天。只是琢磨那些零件的搭配竅門,用小鏡子反射陽光在墻上亂閃,就能玩半天。

因此除了刮胡子的時候,盒子里從來沒刀片,都被爸爸藏了起來。

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對這一切突然就失去了興趣。床頭的不倒翁,換成了黑豹樂隊的磁帶,我把馬尾梳得像京劇里的小生一樣高,對男生驕傲地飛著眼角。

男生開始長胡子。

有的三根五根,在下巴稀稀落落卷曲著;有的是一層淡青色絨毛,也許是癢,他總是摸來摸去;有的是一團濃密的黑,顯得少年老成,可愛又可笑。

姑娘開始談戀愛。

梁詠琪唱,“da-la-di-la中意他中意他他的胡楂,幻想一個家,為他生一個胖娃娃。”甜似蜜糖的少女情懷,一唱到這一句,先紅了臉。

熱戀時,總萬般黏膩,像遠離人間的小島上,蘇醒的束帶蛇,瘋狂得只剩下糾纏。

他會為她洗頭。

溫熱的水,慢慢淋濕她的長發(fā)、脖頸、胸口;溫柔的手,輕輕揉搓,她的身體和泡沫一樣軟,閉起眼睛,就化在他手里。

她會給他刮胡子。

清晨,情緒充沛,他穿著平角短褲,赤裸上身,脫下的白襯衣又被穿在她身上;她手指尖尖,讓他發(fā)癢,涂奶油似的涂剃須膏,不要動,這刀片和她的愛一樣鋒利。

剃須刀輕輕刮蹭,胡楂卻更硬,摩擦她的手,笑聲慢下來,動作慢下來。堅硬的,更堅硬;柔軟的,更柔軟。

她那樣欲火焚身地愛過一個人,他也是。

姑娘送給爸爸的,是電動剃須刀,便捷輕松,用很短時間就能剃干凈;送給情人的,是手動剃須刀,復雜耗力,要的是一場漫長調情。

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只小猴子,但仍然愛著,也被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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