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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人

舊物是好物(2):年少的歡喜 作者:紅肚兜兒 著;邵欣 攝影


鏡中人

人生中第一次暗戀,是中學(xué)隔壁班的男生。

他個(gè)子比其他人都高,喜歡穿牛仔夾克,課間常倚在門口,大聲地唱流行歌。

有時(shí),兩個(gè)班在操場上體育課,他一雙長腿跳過高高的欄桿,讓女生集體歡呼,也讓她們心跳加速。

他是大眾情人。

他像電影里的男主角一樣,騎著巨大摩托車呼嘯著來來去去,在臺球廳漂亮揮桿,打電游所向披靡。每次和女生說話時(shí),他剛剛發(fā)育出一些男人味兒的聲線,總?cè)堑盟齻円鈦y心慌。

而我,只是一個(gè)路人girl。

暗戀總是讓人懷疑自己。每天回到家,我總是拿起那個(gè)圓圓的北京鏡子,照來照去,看自己是否有一張討人喜歡的漂亮臉蛋兒。

我的眼睛好像不夠大,還有點(diǎn)吊梢眼;我的鼻子太高了,像外國人;要用怎樣的力度笑,才能恰好露出八顆牙?還有我的下巴為什么翹起來?

把一面鏡子擦了又擦,鏡中人還是一如往常,并沒能煥然一新。

老歌里唱過,“鏡中的人日漸消瘦,失眠的夜深念著是你?!鄙倌陝t裝模作樣地把這句抄到歌本上,輕輕抬頭,朝窗外眨著眼睛,以為自己有一臉美麗的哀愁。

也許,每一個(gè)姑娘都會在鏡子前走神,無論多少歲,無論有沒有愛情,她都會不由自主地端詳自己。

大廈的玻璃墻,餐廳的鏡子隔斷,汽車車窗或倒視鏡,任何一面可以照出影像的東西,她都忍不住停下來,照照自己,頭發(fā)妝容有沒有亂,衣領(lǐng)挽得夠不夠好。

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個(gè)對著鏡中的自己百般挑剔不自信的小女孩,但仍然喜歡跟鏡中人對話。

童話里,女人問鏡子,“誰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現(xiàn)實(shí)中,女人想知道的則是,“我有沒有變成一個(gè)更好的人?”她不要徒有美貌,要的是靠著雙手盡情生活的能力;她不要鏡中永遠(yuǎn)年輕的容顏,要的是身體里一顆不老的心。

當(dāng)年多少人家的柜子上,都擺著一個(gè)北京鏡子,鐵支架,圓鏡面,背后一面鮮艷風(fēng)景,前面映著男女老少一張張不同的臉。

每一張臉,從年少到老去,時(shí)光流淌中,留下多少故事?一切仿如鏡花水月,有團(tuán)圓,也有分離。

無論照過多少面鏡子,最重要的是心中有一面鏡子,讓我們看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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