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靜坐
原文
又晏起,真下流矣!
樹堂來,與言養(yǎng)心養(yǎng)體之法。渠言舍靜坐更無下手處,能靜坐而天下之能事畢矣。因教我焚香靜坐之法,所言皆閱歷語,靜中真味,煞能領取。言心與氣總拆不開,心微浮則氣浮矣,氣散則心亦散矣。此即孟子所謂“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也。與樹堂同走岱云處早飯,席間一語欺樹堂。
午初歸。因昨日《李集》、《樂府題解》已抄一半,索性接抄。燈后,始抄完,共八葉。焚香靜坐一時,心仍馳放,勉強支持,猶頹然欲睡,何也?記昨日、今日事。作《題塞外課經(jīng)圖》詩一首,凡筆墨應酬,須即日打發(fā),既不失信于人,此心亦大清凈。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三日)
評點
因為起床晚了,就痛罵自己“下流”,讓我們再一次感受到曾氏“不為圣賢,即為禽獸”的斬釘截鐵的決心,但如果我們聯(lián)想到曾氏是一個出身于“五六百載曾無人與于科目秀才之列”的農(nóng)家子弟,其心中的偶像祖父從懂事理之后便“終身未明而起”,便可知曾氏罵一句“下流”也并非就難以理解。晚睡晚起、日中酣眠,原本就是鄉(xiāng)間所不能容忍的惡行惡習!
這篇日記中談到焚香靜坐,即靜坐時,點燃一根香。靜坐時為什么要焚香?是借香的上升煙氣,將心靈與上蒼連接在一起?還是借燃香來營造一種靜謐的氛圍,以便讓心能收斂安寧?可能兩者都有??上В系拇蜃Ψ蛭吹郊?,焚香靜坐之后,仍不能將心收回來,勉力去做,居然又昏昏欲睡了。我們于此可知靜坐之難,也于此知道曾氏的的確確是一個凡夫俗子。
本日曾氏為應酬作了一首詩,全名為《題周小村前輩塞外課經(jīng)圖》。周為翰林院同寅。這種詩純屬文人之間的筆墨往來,因為缺乏本身的沖動,故而難寫,也往往少佳作。這首五言詩長達四十二行,筆者認為在曾氏的詩詞中只能稱為平平,故不抄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