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坐起來,躺著不太習(xí)慣。
用兩只手肘撐著床,全力抬起腰以上的部分。
又是一陣劇烈的痛!是鋼針與我的血肉、神經(jīng)、骨頭在打架。
眼下,它們之間的沖突就要發(fā)生在我身上了,就要發(fā)生在我體內(nèi)了,但我無能為力。只能任由鋼針欺負(fù),任我的身體遍體鱗傷,聽著我的身體在泣血。
唯有重新躺下。
往床尾張望,鐵架的傾斜角接近45度,躺在床上,我也是頭低腳高,很不適應(yīng)。要想坐起來,就要硬將自己的腰折成45度的角,這就差不多了。這個姿勢,短時間內(nèi)還能勉強(qiáng)做到,但時間長了,兼有幾個秤砣推波助瀾,根本不可能堅(jiān)持“坐”下去。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硬邦邦的鐵架,置腿處雖有一塊薄薄的“皮”墊著,但依然無情地壓迫著我腿部的每一寸神經(jīng),直入骨髓。
那幾個秤砣不由分說地拼命將我的整個人往下扯,那根鋼針早已成了秤砣的幫兇,野蠻地操縱我腿部的小小一個部位,肆虐地折磨我的全身心。
同室的病友都安睡了,只余一顆心在呻吟……
睡不著,睡不著,好痛苦,好痛苦。
媽媽在旁邊也不知怎樣才能減輕我的痛苦。
找來一個值夜班的醫(yī)生,他看過,從表面上看過:“沒什么的,別緊張,一般做完?duì)恳漠?dāng)天和第二天都會有輕微不適。很快就習(xí)慣了,到時就好了?!?/p>
哦,希望如此吧。
我閉上眼,但僅僅是生硬地做了這個動作。
我長時間地睜大眼睛,似乎這樣能漸漸減輕我的痛苦。仿佛眼睛睜得越大,越能抵御痛苦,越能感化殘酷的痛苦。仿佛睜得時間越長,越能表明我的虔誠,越易打動痛苦。
這一夜,痛苦伴著我度過,我伴著黑夜度過,黑夜伴著痛苦度過……
這一夜的滋味,我不懂得如何用語言表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