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兒子上“勞動大學(xué)”

一架蘇制伊爾—18新型客機(jī)，從莫斯科機(jī)場起飛，劃破長空，往中國方向飛來……

飛機(jī)在延安降落后，毛岸英心情無比激動，他終于回到了祖國，回到了分別多年的父親的身邊。前來迎接毛岸英的參謀介紹說：“古城延安馳名中外，寶塔山坐落在美麗的鳳凰山。毛主席曾在山那邊聞名的鳳凰山居住過，總共在延安住12個春秋了。他領(lǐng)導(dǎo)中國人民進(jìn)行了艱苦卓絕的抗日武裝斗爭，直到徹底打敗了日本侵略者。延安因此也就成為革命的圣地。”吉普車開進(jìn)了王家坪。毛岸英從參謀的眼神里就已經(jīng)明白，正面的窯洞是父親辦公的地場，他輕盈利索地跑過去，大聲而又激動地叫道：“爸爸，爸爸，我回來了！”嗓子有些嘶啞，眼里飽潤著淚水。

“啊，岸英。”父親轉(zhuǎn)過身子，迎著兒子站在那里。

“爸爸！”父親像一棵巨大的蒼松，兒子像只小鷹落在枝丫上，雙腳有力地站在父親的對面。

毛澤東微微地仰起臉龐，仔細(xì)地打量著兒子，點(diǎn)點(diǎn)頭說：“岸英你回來了，好，好，很好。”

毛岸英和父親剛見面就感到臉發(fā)燒，心跳得太急了，他說：“還是坐飛機(jī)快?！?/p>

“我去重慶坐過，革命進(jìn)程比飛機(jī)快?！泵珴蓶|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看著兒子英俊秀氣的面龐，在開闊的眉宇間有著開慧俊俏莊重的姿影，天庭飽滿，鼻梁挺高，有父親遺傳的特征，肩膀?qū)捄瘢闯鍪莻€有堅(jiān)強(qiáng)性格和健全體魄的小伙子。父親看著這中意的兒子又說：“你個頭長得高噢。啊，你把那牛皮靴脫下去?！闭f完，隨手把椅子下一雙黑布鞋遞給兒子，用手示意要兒子坐在對面小木凳上。毛岸英接過布鞋穿好站起身來。

毛澤東高興地說：“噢，這才是毛家人的高度。一路上風(fēng)塵仆仆，你洗把臉?！泵队⒑芸斓叵赐昴?，父親坐在大寬椅子上，兒子坐在對面椅子上，毛岸英控制不住地問道：“爸爸，我二叔……”他對二叔的感情太深了，憋悶在心中多年的心愿就是要找著二叔，要向爸爸面告媽媽犧牲的情形，他此刻不把心底的話說出去，內(nèi)心真是無法形容的痛苦。

“岸英，你二叔犧牲在迪化（烏魯木齊）了。”他語氣說得很重，隨手摸起一根香煙，劃火柴的手指顫抖著點(diǎn)著香煙。

毛澤東抽口香煙說：“革命嘛，總是要有犧牲的。為人民犧牲重如泰山。岸英，你母親犧牲時你在她身邊，這十幾年來我都在想，當(dāng)時你還是個孩子呀，后來你又在上海六年，你心里能壓住。”他又抽口香煙，同時在觀察兒子。

毛岸英聳起重重的雙眉，知道父親該有多么思念板倉，思念開慧媽媽，于是說：“我媽媽在獄中，她告訴過我說‘見到你父親，告訴他我是為革命奮斗犧牲的’?！?/p>

“你媽媽在獄中吃很多苦哇，你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形吧？”

“敵人把媽媽打得遍體鱗傷，用盡了酷刑，還威逼利誘，要媽媽在敵人報紙上聲明和爸爸脫離關(guān)系，就放出媽媽，可媽媽說出兩個字：‘妄想’！”毛岸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毛澤東此刻沒有制止兒子的感情的沖動，微微地仰起臉，好像在訴說著：“岸英啊，你二叔犧牲在新疆，你小叔犧牲在瑞金，我毛家已經(jīng)為革命犧牲幾個親人嘍。”

爺兒倆傾心地交談起19年來離別之情。

毛澤東說到兒子在蘇聯(lián)學(xué)習(xí)生活的情況，他說：“你在蘇聯(lián)長大，住的是洋學(xué)堂，對國內(nèi)生活你還不了解，這是缺了實(shí)踐這門課程，應(yīng)該補(bǔ)上，從中國的歷史人文上著手?！?/p>

毛岸英理解父親話中的意圖，于是說：“我想要很快地參加工作，邊工作邊學(xué)習(xí)?！?/p>

“工作要由組織上定。關(guān)于你的成長我可以安排，中國還有個學(xué)堂，就是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勞動大學(xué)。”毛岸英很爽快地說：“我很想到農(nóng)村去參加勞動，搞調(diào)查?！?/p>

“要以勞動為主，要向群眾學(xué)習(xí)。你在莫斯科睡那么好的鋼絲床，你到農(nóng)民那里睡黃土炕，在炕上攤一張?zhí)J席子，底下燒火，燒多了烙，燒少了涼，老百姓家里有虱子，不要怕，有水就多洗一洗，沒水，就用手多捉它幾個。”

毛岸英聽著笑了，他臉上的笑也使父親明白了，兒子在上海那六年吃過苦頭了。兒子高興地說：“爸爸，要快點(diǎn)安排呀?！?/p>

沒過兩天毛澤東把毛岸英找到住處，他對坐在木椅子上的老農(nóng)說：“他是我的兒子毛岸英，從蘇聯(lián)剛回來呀，吃的是面包，喝的是牛奶，他去你那里當(dāng)農(nóng)民?！闭f罷轉(zhuǎn)過身，“這就是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吳校長?！?/p>

這時那個老農(nóng)要站起身來，毛澤東擺手要他坐下，接著說：“岸英，先拜校長，村里許多老農(nóng)都是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可是著名的勞動模范。”毛岸英趕忙地行個鞠躬禮。

“毛主席，咱那里叫啥大學(xué)，咱叫啥校長呀，咱啥也不懂呀?！?/p>

“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知道的我還不知道，你要教他嘛，莊稼是怎么種出來的，怎么種才能多打糧食。”

“毛主席，咱這行?！?/p>

“吳校長，我給兒子的學(xué)費(fèi)不多，就定一擔(dān)六斗小米，三百斤左右吧。我這就派人用我的馬給你馱去，學(xué)生過兩天就到?！?/p>

“毛主席，咱吳家棗園有小米吃?！崩蠀侵烂飨瞧ヱR爬過雪山、走過草地，兩萬五千里長征中做過貢獻(xiàn)。

“學(xué)生都要交學(xué)費(fèi)，你的學(xué)生會多吃你很多小米的，吃小米養(yǎng)身子，他口糧吃的小米，會親自背去的。”

在毛岸英去距離延安城南15里吳家棗園上學(xué)的那天早晨，他親自把父親送他的打補(bǔ)丁的棉衣穿上，換上雙布鞋。父親還讓他帶上一雙布鞋，帶上一套新布褲褂。送他到吳家棗園的張參謀，在捆行李時，特意給他拿來一條棉褥子。毛岸英聽父親說老鄉(xiāng)家炕上光鋪蘆席，他沒同意帶，把褥子放在小房的柜子里說：“墊了褥子，在老鄉(xiāng)家里顯得特殊?！迸R走，去和父親告別時，他精精神神地行個軍禮。

父親打量他這身穿戴，忙把床頭搭著的白羊肚子手巾遞給兒子，看著兒子扎在頭上說：“這才像個陜北娃子，岸英你要和老鄉(xiāng)們一同吃，一同住，一同勞動，要活潑，唱唱陜北信天游，從開荒一直到收割后，再背小米回來喲?！?/p>

毛岸英把行李和一斗小米往肩上一顛，脆快地說：“爸爸再見?！彼呑哌呄蛲跫移簱]著手。開頭走得很輕松快當(dāng)，但是這11里路還要爬段大山坡，他走著走著就覺得很吃勁兒了，為了緩沖一下力氣，他和送他的張參謀說：“渾身閑肉掛多了，走幾步路就吃勁兒。這叫不壓不成材嘛?！碑?dāng)他們快走下山坡時，聽見了鑼鼓聲，毛岸英停下腳步說：“張參謀，是不是村里為了歡迎我呀？”張參謀說：“可不是怎么的?！泵队⒏杏X挺不自在，說：“去到村里還有別的路沒有？”張參謀說：“后山有條路，要多走二里地。咱們和村里老鄉(xiāng)藏貓貓？”毛岸英用力地顛下肩膀說：“不怕路遙，就怕無功臉燒。咱們快點(diǎn)走，進(jìn)村之后，轉(zhuǎn)過身來歡迎老鄉(xiāng)親多好呀?！彼麄兗涌炷_步緊往后山坡小路走去。

誰知，在山上碰見披羊皮襖的老漢和一個頭上扎花帕子的姑娘，兩人趕著羊群迎面走過來。

老漢忙上前說：“你就是毛主席的大兒子毛岸英吧？我領(lǐng)你們進(jìn)村。羊嘟嘟，快把你大哥身上背的口袋扛進(jìn)村?！苯醒蜞洁降墓媚锇掩s羊鞭往腰帶上一掖，走過來接毛岸英肩上的行李和小米口袋。

毛岸英臉紅紅地說：“大爺、大妹子，我是小學(xué)生，是到村勞動大學(xué)來勞動?！彼豢习鸭缟蠔|西讓給姑娘。

“這大哥，滿封建嘍?！惫媚镌挸隹?，雙手把毛岸英肩上口袋搶過去了。

毛岸英和張參謀趕到村前頭。一位穿著舊干部服的人和吳勞模迎上前說：“張參謀，你們走路繞遠(yuǎn)了?！睆垍⒅\笑著。老羊倌說：“我早就猜摸出，你們這鑼鼓敲得緊，嚇得毛主席的后生不敢走前山，走后山?！彼f著把郝村長介紹給毛岸英。郝村長從桌上捧起一個裝清水的大碗說：“岸英同志，按毛主席的安排，本村老百姓熱烈地歡迎你來學(xué)農(nóng)?！彼汛笸胪队⒀矍耙慌酢Ｃ队樀貌桓胰ソ哟笸?，老模范對毛岸英一點(diǎn)頭說：“這是本村井里的水，喝一碗就成為一家人了?！泵队㈦p手捧起大碗，幾大口就把水喝干了。

郝村長和吳勞模向毛岸英指著兩個青年說：“岸英同志，這是給你請的先生，你就叫他們老大哥、老二哥吧。你們從今天起，就在一個生產(chǎn)互助組了?！泵队⒏吲d地和老大哥、老二哥握手，他見這二位老大哥滿臉皺紋，真夠老大哥、老二哥的資格。到了夜間村里群眾還送來紅蠟燭，土炕上雖然不是鋪的新蘆席，卻放著兩床干凈的被子，毛岸英也把行李打開，鋪上被子。在行李里邊包著不少書，老大哥和老二哥看著直勁搖頭說：“念了這些書不脹破肚皮才怪呢?！钡搅舜禍缂t蠟燭睡覺時，兩位老大哥誰也不往身上蓋被子。毛岸英想這可是啥規(guī)矩，夜里也不往身上蓋被子，第一宿凍得他身子抱成團(tuán)。第二宿使他更糊涂了，兩位老大哥的被子都不翼而飛了，他們都蓋上一件沒掛面的老羊皮襖。毛岸英這夜又沒蓋被子，挨了一宿凍。到地里去開荒，他憋悶不住地問道：“老大哥，老二哥，你們的被子跑哪里去了？夜里可把我給凍苦了?！眱晌焕洗蟾缫豢疵队⑹莻€實(shí)誠人，他們苦笑笑說：“老弟，我們村里沒有幾家有被子，一輩子只有娶起媳婦才能做床被子。那天夜里，我們借來給你看的?！泵队⒙牶笮睦锖芩岢?，中國的農(nóng)民多么苦呀，他幾乎半宿沒有睡著覺。這夜，他找到老羊倌家，用被子換了件刮風(fēng)、下雨、白天、黑夜都頂用的老羊皮襖。

正式開荒那天，剛走出門，毛岸英就看見兩位哥哥扛的開荒大鎬和他那把不一樣，他用手一拎相差有四五斤分量，他又鬧“革命”才換成兩位哥哥用的那種開荒大鎬。山坡上的荊棘條渾身長硬刺，大鎬刨下去亂顫悠，軟得像響尾蛇，蹦起來就往臉上抽打一下，比刀子割的還疼，傷口上不冒血，火辣辣地疼。他拉住兩位老大哥的手一看，全手掌滿是老繭，硬得像牛角，錐子都扎不出血來。他心中很痛，也很為中國農(nóng)民感到自豪，他們是歷代征服土地的英雄。不管是江南的魚米之鄉(xiāng)的紅土地、東北的黑油油的黑土地，還是黃土高原的金土地，都是農(nóng)民的命根子。農(nóng)民世世代代生息在中國的土地上，他們的身心、血肉、淚水、汗水、情感都傾注給土地，他們打下來的糧食養(yǎng)活著中國人民呀。毛岸英抓緊兩位老大哥的手，止不住地流下熱淚說：“老大哥，我也要有這么硬的一雙手呀！”兩位老大哥親熱地拍拍毛岸英的肩膀說：“岸英，你的手是動筆桿的呀?！泵队u著頭說：“動槍炮的、動機(jī)器的、動筆桿和不管是動什么的，都得吃農(nóng)民種出的糧食呀！”從此，毛岸英每天開荒掄起的鋼鎬刨下去，兩肩、雙臂不震得發(fā)麻他都感到心里有愧，就像老二哥說的，鎬刨下去沒有回響，那就是你沒叩開大地呀！兩位老大哥從毛岸英甩開膀子的實(shí)干勁兒上看出，他干活著實(shí)、不藏奸，是個好小伙子。

他們在地壟頭上吃午飯喝水時，就是用剛剛抓糞撒在土地里的雙手，抓起瓦罐咕嘟咕嘟喝水，用手掌子揩揩下嘴巴，從來不洗手。毛岸英吃著那黃燦燦的小米，想起來扛小米口袋出的那身透汗，捧著碗一粒不掉下來。在壟頭吃糠皮子窩窩頭時，老大哥要毛岸英先含一大口水，吐在手上洗洗，再用雙手捧著吃。毛岸英知道陜北缺水，他咕嘟把水咽肚去，也和老大哥們一樣，用剛抓完糞的手捧起糠皮窩窩頭，吃得噴香。他在這么高強(qiáng)度的勞動中，才真正體會到勞動的價值。老大哥問道：“岸英，你吃飯時也在背詩吧——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毛岸英說：“背過，幾乎天天都背?，F(xiàn)在我是親眼看見糧食的珍貴了，樂在其中呀?！备苫钚菹r，毛岸英就光著膀子跟著兩位大哥在黃土地上打滾兒，感到真舒服，心里同時也想著他在上海住破廟討飯吃的難處。

郝村長、吳勞模、房東都怕毛岸英吃不消小米子和米糠窩頭。豆錢、莧菜、馬耳菜、蒲公英這些苦菜，嚼一口都苦到舌頭根子。沒油少鹽炒的土豆絲，加把辣椒面是上等好菜了。他們見毛岸英每頓飯都吃得滿口噴香。他們還苦心安排要毛岸英回延安看看爸爸，為的是給毛岸英改善改善生活?？伤麍?jiān)決不回去，他誠懇地說：“我才開始學(xué)個頭，馬上要開犁種地了，我怎么能回去。再說爸爸要是想我，他準(zhǔn)寫信來?！?/p>

老大哥扶犁撒種的活，在村里是最拿手的，毛岸英開頭也不等老大哥指點(diǎn)，抓過犁杖把就扶，揚(yáng)起鞭子就趕，還沒等他把鏵頭插進(jìn)土里，毛驢拉起來就放小跑，也知道要是等鏵頭插進(jìn)硬土里，再拉起套來就費(fèi)勁了，這樣就把毛岸英拉倒在地上。老大哥教他抓住犁把之前，先把手中鞭子抽個響，毛驢就知道扶犁的鞭頭狠，把耳朵一耷拉，低下腦袋乖乖地干活了。毛岸英拍著劃破的衣服說：“牲口也欺負(fù)生人呀?！?/p>

趕牛放羊是老二哥的拿手好戲，他們?nèi)サ乩锔苫钜蜒蜈s到山坡上啃草。毛岸英也拿起一條鞭子一把羊鏟，可是他每次趕羊時，羊都四處散花跑開，累得他喘粗氣，心里還不服氣，嘴里嘀咕著：“那么大個的坦克我都趕到了德國柏林，這么幾頭羊就趕不成群？”后來他跟老二哥先學(xué)鏟子功夫，用鏟子鏟起土疙瘩，指哪頭羊，甩出去就打在哪頭羊的頭上。但是羊一闖出圈就亂跑不聽他指揮。他再次求教老二哥，老二哥一搭眼說：“岸英，你的亮相不夠架子?！泵队⑿χf：“怎么說也不是給羊唱大戲。”果然是那樣，你在羊圈跟前一站，先把破羊皮襖往身上一披，把趕羊鞭一抱就是給羊群亮相，再大聲唱起信天游——“羊鞭鞭一甩嘎叭叭地響，生產(chǎn)放羊上山峁峁梁，為呀為的是前方打勝仗。”毛岸英也跟著這樣做，很快地就成了個陜北真正的放羊倌兒。

毛岸英的師傅老大哥和老二哥，把著他手教給地里莊稼活計，不久他莊稼地里活都能干個八九不離十了。毛岸英雙手磨出小泡套大泡，冒油流血，脫起一層層皮之后變成干巴繭子了。村長和老模范到地壟頭看毛岸英，夸他實(shí)心務(wù)農(nóng)，農(nóng)活干得好，并說吳家棗園人都稱贊毛岸英有尊敬農(nóng)民的好思想，毛主席有個頂好的兒子——毛岸英。

毛岸英記住臨來時爸爸對他說的話：“孔夫子還敏而好學(xué)，不恥下問。你就甘當(dāng)小學(xué)生吧?！彼S身帶著筆記本子，把操作經(jīng)驗(yàn)像記媽媽的《革命課本》一樣記下來。他在筆記本中寫道：“要開荒，先備鎬。刨荊條，要除根。要開犁，先打鏵。牲口套，沒疙瘩。扶犁杖，腳要穩(wěn)。手抓糞，要均勻。撒種子，成條線……”他準(zhǔn)備繼續(xù)往下寫小苗出土，開鋤鏟地，開鐮收割，糧谷入倉。鄉(xiāng)下種完地，莊稼院里的活少些了，他就主動找活干，每天都干得熱氣騰騰，要給幾家五保戶挑水滿缸，要給幾家烈軍屬劈柴成垛，包掃三戶院子、半條街。老鄉(xiāng)說他是眼里有活，兩手不閑著。很快地，他就和村里男女老少都混熟了，人家有話找他嘮，有事求他辦。他帶來些錢也都掏出去給老鄉(xiāng)治病買藥了。

就在這時，蔣介石指使胡宗南，調(diào)動23萬軍隊(duì)要進(jìn)攻延安，各地掀起參軍保衛(wèi)革命圣地延安的活動。

郝村長和老模范根據(jù)當(dāng)時的緊張局勢，先跟毛主席打過招呼，然后把毛岸英送回延安。他離開吳家棗園時，全村人都戀戀不舍地送過山梁。毛岸英站在山梁上，臨別時面對鄉(xiāng)親們行了鞠躬禮。村長派老二哥給毛岸英扛行李相送，岸英握住老二哥的手，堅(jiān)決地要自己扛著行李回延安。在他大步走下山梁時，心里感到不滿足的是沒有學(xué)到秋天，沒有親手收割金燦燦的谷子。

（參見楊大群：《毛岸英的故事》，沈陽出版社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