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弩

◎姚燧

吳子壽席上賦。丁亥中秋遐觀堂對月^①，客有歌《黑漆弩》者^②，余嫌其與月不相涉，故改賦呈雪崖使君^③。

青冥風(fēng)露乘鸞女^④，似怪我白發(fā)如許。問姮娥不嫁空留^⑤，好在朱顏千古。笑停云老子人豪^⑥，過信少陵詩語^⑦。更何消斫桂婆娑，早已有吳剛揮斧^⑧。

【注釋】

①丁亥：指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1287）。②《黑漆弩》：曲牌名，由同名詞牌入正宮樂調(diào)而成，又名《鸚鵡曲》。③使君：對州縣長官的尊稱。④青冥：天空。乘鸞女：月宮的仙女?！懂惵勪洝份d唐玄宗與申天師游月中，見素衣仙娥十余人，“乘白鸞，笑舞于廣庭大桂樹下”。⑤姮娥：即嫦娥。⑥停云老子：南宋大詞人辛棄疾于鉛山居所筑停云堂，自稱“停云老”。停云之名，用陶淵明《停云詩》意。⑦“過信”句：辛棄疾有《太常引》詞詠月，末云：“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闭Z本杜甫《一百五日夜對月》：“斫卻月中桂，清光應(yīng)更多?！彼哉f他“過信少陵詩語”。少陵，杜甫自號“少陵野老”。⑧吳剛揮斧：《酉陽雜俎》載漢西河人吳剛學(xué)仙犯過，遭罰砍斫月中桂樹，樹隨斫隨合。

【譯文】

乘著白鸞的仙女隨風(fēng)露自浩蕩的青天降落，她們見到我似乎感到奇怪，為什么我的頭上會有這么多的白發(fā)。我問她們，嫦娥獨居月殿不嫁，為什么如此空留？她們說，好就好在美麗的容貌千年不變?？尚π良谲庪m然豪邁，卻過于相信杜甫“斫卻月中桂，清光應(yīng)更多”的詩句。其實何須多費力去砍伐婆娑的桂樹，那月中不是有吳剛，早就揮著斧子，向桂樹砍了無數(shù)遍？

【賞析】

此曲極富想象力，語言詼諧幽默，真率中透著灑脫。曲子一開始，作者就虛構(gòu)了自己與神話中的人物對話的場景，用自己的“白發(fā)如許”和仙女的“朱顏千古”做對比，其對仙女的青春常駐雖不無艷羨，卻也沒有為自身的衰老悵惘。而緊接在“朱顏千古”后的一個“笑”字，更表現(xiàn)了作者的灑脫。停云老是辛棄疾，其詞《太常引》中有“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之句，大有憂國之患、為國鋤奸之意。但經(jīng)姚燧之手，該句卻褪去了憂憤的色彩，反而傳遞出樂觀的訊息?！昂蜗焦鹌沛叮缫延袇莿倱]斧”，人無需為“桂遮清光”絕望，一直以來都有人在動手斫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