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街小分隊為何不招狄更斯？

一

總的來看，福爾摩斯是一個道德非常高尚的人。但有幾件事，還是被視為福爾摩斯的污點，遭人詬病。其中之一，就是福爾摩斯雇用童工。而且他本人對此事卻毫無愧疚、心安理得。這在不少人看來，就跟吸毒和其他怪癖一樣，反映了福爾摩斯的陰暗面。

在任何時代，做童工都是不幸的經(jīng)歷。在維多利亞時代，童工問題更是臭名昭著。

微信上曾有一篇題為《假裝自己是資本家的工人》的文章，它控訴了工業(yè)革命時期的童工現(xiàn)象：十三四歲以下的兒童被迫作為廉價勞動力參加社會生產(chǎn)，是資本主義大工業(yè)早期階段所特有的現(xiàn)象……兒童做工的危害是：身心備受摧殘，智力荒廢；從事沉重、有害健康的勞動，不僅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而且發(fā)育畸形，不少人甚至斷送了幼小的生命。馬克思批評說：“不列顛工業(yè)像吸血鬼一樣，只有靠吮吸人血——并且是吮吸兒童的血——才能生存?！?/p>

昨天是六一國際兒童節(jié)。如今兒童受保護和重視的程度，是看慣童工勞作的維多利亞時代的人難以想象的?！爱愖x名著”作者楊早寫過一篇《城市太把孩子當人，鄉(xiāng)鎮(zhèn)太不把孩子當人》，套用過來就是“今天太把孩子當人，維多利亞時代太不把孩子當人”。那時，底層家庭把孩子當勞動力，孩子把自己當成人，每天求職心切，腦子里首先考慮的是賺幾個先令，填飽肚子。

維多利亞時代最有名的童工，估計要數(shù)一名大作家了。

再過一周，就是英國文學巨匠查爾斯·狄更斯逝世146周年紀念日。146年前的6月9日，狄更斯在創(chuàng)作自己第一部偵探小說《艾德溫·德魯?shù)轮i》時，患腦出血辭世，留下一部未竟之作。

童年，常跟幸福美好、無憂無慮這些詞聯(lián)系在一起。但如果有人這樣去描繪狄更斯的童年，估計要被他的口水淹死。經(jīng)歷過不幸童年的人，童年就像是成人裝飾記憶的一道彩虹，會被擊得粉碎。對狄更斯而言，童年就是那道殘酷的彩虹。

這位維多利亞時代的著名小說家有著相當苦逼的童年。他10歲時搬到倫敦，在一所私立學校接受過一段時間的教育。12歲時，父親因債務問題入獄，一家人隨著父親遷至牢房居住。狄更斯也因此被送到倫敦一家鞋油場當童工，每天工作十來個小時，備嘗艱辛、屈辱，看盡人情冷暖。

狄更斯對自己當童工謀生的經(jīng)歷耿耿于懷，那段經(jīng)歷在他幼小的心靈中造成了多大面積的心理陰影不得而知。反正，成為作家后，他將童年的苦難都寫進了自己的作品里。其中，《大衛(wèi)·科波菲爾》更是被視為他的自傳體小說。大衛(wèi)·科波菲爾是個遺腹子，母親改嫁給了冷酷的繼父，母子受盡了繼父的虐待欺凌。母親抑郁而終，年幼的大衛(wèi)被送到倫敦當童工，寄居在他人家。狄更斯的經(jīng)歷與大衛(wèi)的經(jīng)歷頗多吻合。

狄更斯和福爾摩斯一同生活在那個不幸的時代，不同的是，狄更斯當童工，福爾摩斯是雇用童工的人。事實上，根據(jù)福爾摩斯年表，狄更斯年齡比福爾摩斯大。狄更斯去世時，福爾摩斯才16歲。

“我極有可能成為小流氓或者小游民。”狄更斯這樣回憶自己的童年時代。假如童年狄更斯穿越到福爾摩斯的時空里，求財心切的狄更斯或許會被大偵探雇用成為貝克街小分隊的一員。

生活舉步維艱，迫使狄更斯不得不出去做童工掙錢。其實，對狄更斯而言，在他選定作家職業(yè)之前，金錢才是他的生活航向標。要不是恰好干作家順手又能賺錢，狄更斯可能成為一名三流演員，或抄錄工。

可以想象，假如童年狄更斯穿越到貝克街，鑒于他對離奇故事的喜愛和對司法事務的好奇心，他極有可能加入貝克街小分隊，充當起福爾摩斯的間諜。那么，有了福爾摩斯這個人生導師，狄更斯的童年經(jīng)歷或許就不會那么肉痛，說起來都是淚了。

二

被福爾摩斯雇用的兒童，有個炫酷的名字：貝克街小分隊——對應我們武俠小說，就是丐幫。小分隊的頭頭是維金斯，他帶領一幫街頭流浪兒，接受福爾摩斯安排的各種追蹤和打聽任務。他們穿著骯臟、衣衫襤褸，在街上人群中最容易被忽視。

假如童年狄更斯跟著福爾摩斯干活，生活上不會太苦，至少也會苦中有樂，報酬不會太低。福爾摩斯給他們每人每天一先令作為報酬，另外，發(fā)現(xiàn)目標的那個孩子還能得到一基尼的獎金。

福爾摩斯為什么雇用兒童，理由顯而易見。

在《血字的研究》中，福爾摩斯讓小分隊找尋侯波駕駛的馬車，在《四簽名》中找尋曙光號，在《駝背人》中跟蹤亨利·伍德?！犊植拦取分刑岬礁柲λ褂袀€小聽差比利，這個小聽差在《王冠寶石案》和《雷神橋之謎》中也出現(xiàn)過。《王冠寶石案》中寫道：“這是一個小聽差，年紀雖輕卻很聰明懂事，有他在身邊，可以抵消一點這位著名偵探的陰郁身影所造成的孤獨寡合之感?！?/p>

作為丐幫成員，兒童能勝任某些與他們身高不相稱的工作?！栋退箍司S爾的獵犬》中，福爾摩斯非常倚重一個年僅14歲叫卡特萊的孩子。起先，福爾摩斯要求他在23家倫敦飯店里尋找每一個廢紙簍，這可不是一樁微不足道的任務；后來，福爾摩斯隱身在西部郡縣的沼澤地里，這個孩子成了偵探唯一的助手，給他提供食物、衣服和情報。

事實上，福爾摩斯對童工的態(tài)度蠻不錯。要知道福爾摩斯對別人的態(tài)度有多冷淡，他對蘇格蘭場警察的能力不屑，對女人沒有興趣，甚至對華生也是打不起精神，但他對孩子的態(tài)度可謂是積極的——這對于敏感的童年狄更斯來說，幼小的心靈和脆弱的自尊不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福爾摩斯非常認可貝克街小分隊孩子的能力：“在倫敦這樣擠滿人的大都市里，孩子可以成為出色的間諜。”他說：“這些小家伙一個人的工作成績，要比一打官方偵探的還要來得大。官方人士一露面，人家就閉口不言了?？墒牵@些小家伙什么地方都能去，什么事都能打聽到。他們很機靈，就像針尖一樣，無縫不入。他們就是缺乏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