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萬物天緣:球迷羅西自傳 作者:羅西


我的幼年

人生第一記憶

在遠(yuǎn)古的東方,有一個古老而偉大的民族,始盛于華夏,她的名字叫中華。這是我的祖國。在祖國的東北這塊唯一的黑土地上,有一個以生產(chǎn)鋼鐵出名的城市叫鞍山,被稱為鋼都,那是我的故鄉(xiāng)。我就出生在鞍山的八家子。

據(jù)父親說,我的老祖宗在我十四代前,從山東一個叫小云南的地方移民來到東北。分了三支,一支在海城落戶。我的祖父李換福和祖母李氏領(lǐng)著大姑、伯父、父親,挑著老姑,從海城來到了鞍山,在八家子落了戶。祖父在外買賣舊物,祖母和大姑給人洗衣服,伯父學(xué)做白鐵,全家勞動來供父親讀書。

我的外祖父娶了當(dāng)?shù)匾粋€大戶閨秀王氏為妻。

我的母親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

1952年2月,姐姐李萼來到了人世。

而我的生日說不清,我從小就過陰歷生日10月28日,而我的戶口本出生日是1953年12月5日。差一天(直到1993年走長征路時,成都董小祺大哥說我的陰歷和陽歷生日不在一天才發(fā)現(xiàn)的),回來問父親也說不清,之后我就過陽歷了。

父親給我起個名字:李文鋼。戶口一直用了將近四十年。90年代換身份證時,不知什么原因,一下子李文鋼就變成了李文剛(后來我又給自己起了一個名,“伸”。姓李,名伸,字文剛)。姐姐李萼也變成李娥了。

媽媽為了我的健康給我起個小名叫“黑子”,姥姥家的人有的叫我“二黑子”,鄰居有的叫我“黑子”“小黑子”或“黑小子”,有的同學(xué)叫我“黑驢”。一直叫到我當(dāng)了球迷之后,沒有人再叫了。只有我的少年首長,兒時的班長楊金光有時還是親昵地叫我“黑子”。

我小時候,爸爸在鞍山鋼鐵學(xué)?;瘜W(xué)實驗室工作,從化學(xué)實驗員到退休時任職為化學(xué)工程師。媽媽在1960年之后在路邊做縫紉活。

我人生的第一個記憶是上幼兒園發(fā)生的事。爸爸經(jīng)常說姐姐好,不搶東西吃,有東西會給爸爸媽媽吃。我說我也會。

我記得清清楚楚,第二天幼兒園發(fā)四塊餅干,我吃了兩塊,剩下兩塊放進(jìn)兜里準(zhǔn)備給爸爸媽媽,可是在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假裝睡著,一會兒用手捏一小塊放到嘴里,由于來回翻身,餅干被壓成小塊??赡苁强次宜恢鴣砘貏訌?,最后老師來到我的床前看我。

我一下子把餅干抓出來放到嘴里。我剛要哭,老師走了。只差一點點就哭了。

爸爸來接我,把我放在自行車的前梁上,我第一句話就是:

“爸爸,今天我也給你留餅干了!”

爸爸高興地夸我懂事。我好開心,說了好幾遍。最后爸爸說:“我不要,給姐姐吧!”

我說:“怕阿姨說我,我吃了?!?/p>

“孩子,那不叫留,那叫想著?!?/p>

“我是留了,不信你看?!蔽野讯捣顺鰜怼?/p>

爸爸笑了,我卻哭了。

到家媽媽問哭什么,我說我給你們留餅干了。我真留了。這是我人生記的第一件事。

我對姥姥的印象很深,姥姥來了,我的姥姥很矮很矮,有一雙小腳,后來才知道,叫三寸金蓮。姥姥說:“走不動了,腳疼。”

媽媽說:“上炕把腳放了吧。”姥姥上炕后一圈一圈把灰色的裹腳布解下來,原來姥姥的五個腳指頭是壓在一起的,是畸形的,尖尖的,圓圓的,姥姥把畸形的腳趾一個一個活動活動,我把拳頭伸了過去比了一下,比我的小拳頭大不了多少。我湊上去想幫助活動,姥姥打了一下我的小拳頭說:“一邊玩去,小腳是不讓男人看的。”說完盤起雙腿,拿出長長的煙袋,對媽媽說:“把‘取燈盒(火柴)’拿來?!?/p>

媽媽給姥姥點上一袋煙,姥姥晃著身子,樣子非常悠閑。

姥姥來了,我當(dāng)然不愛去幼兒園了。我躲在媽媽的縫紉機底下,抱著輪盤不出來,后來爸爸硬把我拉出來,送我到幼兒園。在幼兒園里我一直在哭,老師很生氣,把我推到了小廚房。

小廚房挨著教室的那邊有一扇窗,窗戶是開著的,我看窗戶底下有很多飯盒,就把那些飯盒擺放成階梯狀,不小心弄倒了一摞飯盒。老師開門看了一下。我哭得更厲害了。見老師把門關(guān)上,我又把飯盒重新擺好,踩著飯盒慢慢往上爬,爬到頂上時,手扒著窗戶,一下子跳上去,而腳下的飯盒卻倒了,發(fā)出很大的動靜。我從窗戶跳了出去向大門跑去。窗戶離大門只有幾米遠(yuǎn),到了門口我又從鐵欄桿的縫隙擠了出去。

幼兒園的東面是一片很大的玉米地。中間只有一條小道。我沿著小道跑了出來。那條小道只不過二百多米,可當(dāng)時對我來說是那么可怕,跑了好長時間。出了玉米地就是日本式的二層小白樓。穿過三四排小樓就到了對爐山下。那里有個小山包叫小東山。媽媽就在那里工作。

我在大門口哭著喊:“媽媽!”后來來了一位阿姨把我領(lǐng)進(jìn)大門。進(jìn)門后我看見走道的右面被各種骨頭堆成一座小山,發(fā)出難聞的腐臭之氣;左面是兩排大草棚,有好多排像便池一樣的長條白鍋,底下燒火。有的池子裝著滿滿的咸鹽,有的里頭裝的是醬紅色的液體,后來才知道那是水膠。再往里頭走,右面有幾排架子,架子上耷拉著一條一條的水膠,在最里面的一排火池我看到了媽媽,戴著口罩,系著膠皮圍裙,手上套著黃色膠皮手套。我抱著媽媽的大腿一個勁地哭。后來媽媽把我領(lǐng)到了外面。

媽媽對我說:“不要進(jìn)來,這里全是火,很危險。你就在外面玩吧?!?/p>

外面有一大坑,里面全是鋸末子,還有不少冰碴,我在撿里頭的冰碴玩。門口不遠(yuǎn)處有個山洞,有一輛大汽車往里面拉大方冰。媽媽出來和那里的工作人員要了一塊很大的冰給我,夏天里玩冰真的好開心,比在幼兒園好玩多了。

爺爺?shù)淖饑?yán)

我的爺爺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戴著一頂黑色的瓜皮帽,蓄著八撇胡,有人時給人感覺很嚴(yán)肅。但沒別人時,他總是和我笑。印象中我只記得爺爺來過我家一次。

爺爺來了,我不上幼兒園,和爺爺在家玩。我家有一面大木板炕,爺爺在炕上。有時我坐在爺爺?shù)膽牙?,拿爺爺?dāng)汽車,爺爺?shù)氖址旁谙ドw上。我把爺爺?shù)母觳伯?dāng)車門,打開,關(guān)上。爺爺也很開心,因為我是他大孫子。

記得我說:“我要騎馬?!睜敔斪屛耶?dāng)馬騎。一天玩得很開心。

晚上爸爸媽媽回來了,爸爸問我:“爺爺好不?”

我說:“好!玩得很好,我還要玩?!?/p>

此時,爺爺已經(jīng)靠著墻,在床上很嚴(yán)肅地坐著。我這時還要開車騎馬,爺爺一下子把我拉到一邊,說:“我是你爺爺?!?/p>

我哭了,委屈地說:“剛才我還拿你當(dāng)馬呢。”

這時爸爸打了我一下說:“那是爺爺,不可以騎?!?/p>

當(dāng)時我真的不明白,這一切為什么變化這么快。后來長大了,我才知道,這是爺爺在家里樹立的尊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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