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摩崖石刻

金薔薇 作者:[蘇] 康·帕烏斯托夫斯基 著,戴驄 譯


摩崖石刻

一個作家只有確信自己的良心同他人的良心一致,才會充分感到歡樂。[1]

——薩爾蒂科夫—謝德林

我住在里加海濱沙丘上的一幢小屋里。整個海濱都被白雪淹沒了。積雪不斷從參天的松樹上一長縷一長縷地墜落,散為雪塵。

積雪墜落,有時是因為吹過一陣風,有時是因為松鼠在枝頭跳來跳去。每當萬籟俱寂,可以聽到松鼠咬開松球的畢畢剝剝的聲音。

小屋就在大海邊上。但要看到大海,還得出柵欄的小門,順著一條在雪地上踏出的小徑走上一小段路,途中還要繞過一幢門窗都已釘死的別墅。

別墅的窗戶打從夏末就已拉上窗幔。那一條條窗幔隨風微微地拂動著。想必是風穿過肉眼看不見的罅隙,吹進了這幢空屋的緣故,但是從遠處看去,總覺得好像有個人正在掀起窗幔,小心翼翼地窺視著你的行蹤。

海水沒有結(jié)冰。漫漫的白雪覆蓋了海岸,直達水邊。積雪上可以看到兔子的腳印。

每當海上涌起波浪,聽到的不是拍岸的濤聲,而是冰層的坼裂聲和積雪沉陷的窸窣聲。

冬日的波羅的海是荒涼的、陰郁的。

拉脫維亞人稱波羅的海為“琥珀之?!?。也許不僅僅是因為波羅的海盛產(chǎn)琥珀,還因為海水隱隱地泛出黃澄澄的琥珀色。

地平線上終日堆滿層層疊疊的濃重的陰霾,陰霾遮蔽了低低的海岸的輪廓。只有在大海上空,陰霾中有些地方垂下好些毛茸茸的白練——那里正在下雪。

這一年,鴻雁北歸得過于早了,不時落到海面上,鳴叫。焦灼的鳴聲在海岸上遠遠地傳開去,但是沒有引起一聲應和,因為冬天海濱的樹林里幾乎沒有鳥。

在我住的那幢小屋里,白天我過的是久已熟稔的生活。木柴在彩色瓷磚的壁爐里畢畢剝剝地燃燒,打字機發(fā)出低沉的嗒嗒聲,沉默寡言的女服務員莉莉婭坐在舒適的門廳里編織花邊。一切都那么平常,那么自然。

可是一到晚上,無邊的黑暗便團團圍住小屋,松林仿佛移到了屋子的緊跟前。你離開燈光明亮的門廳,走到屋外,孑然一身面對著寒冬、大海和黑夜時,一種強烈的孤獨感便會油然而生。

大海伸展到千百里外的黑沉沉的遠方。海上看不到一星燈火,也聽不到一息濤聲。

小屋像是世間最后一座燈塔,孑立在霧茫茫的深淵邊上。大地到此就猝然斷裂了??墒切∥堇飬s仍然若無其事地亮著燈光,收音機播送著樂曲,柔軟的地毯使人走起路來連聲音都沒有,桌上攤開著書本和手稿,這種恬靜的氛圍不能不使人感到驚訝。

由此往西,隔著濃重的陰霾,在文茨皮爾斯[2]那邊,有一個小小的漁村。這是普通的小漁村,矮矮的房子,裊裊的炊煙,一張張漁網(wǎng)張在風中晾干,一艘艘黑乎乎的小汽艇被拉到沙灘上,一條條易受騙的毛茸茸的狗在各處竄來竄去。

幾百年來,一代又一代拉脫維亞漁民居住在這個村子里。有多少目光羞澀、嗓音清脆、淡色頭發(fā)的少女變成了皮膚粗糙的矮墩墩的老婦人,終日裹著厚實的圍巾。又有多少兩頰紅潤、戴著漂亮鴨舌帽的小伙子變成了滿臉剛須的老頭兒,睜著一雙雙與世無爭的眼睛。

可漁夫還是和幾百年前一樣,出海去捕撈鯡魚。而且和幾百年前一樣,并非所有的漁夫都能生還。尤其秋天,當風暴在波羅的海中卷起狂瀾,寒冷的浪花像開了鍋一般沸騰,情況更是如此。

然而盡管發(fā)生過不知多少次海難,盡管曾不知多少次摘下帽子以悼念葬身魚腹的伙伴,漁民們?nèi)匀焕^續(xù)他們的事業(yè)——那充滿了風險的、繁重的、由祖輩和父輩傳下來的事業(yè)。人不應當向大海低頭。

在村旁的海中兀立著一座高大的花崗石巖礁。很久很久以前,漁夫們在巖壁上刻下一行銘文:“悼念所有死于海上和將要死于海上的人。”這行銘文遠遠就能望見。

我知道這行銘文后,覺得它跟一切墓志銘一樣,不免有些傷感,但是把這件事講給我聽的那位拉脫維亞作家卻不同意我的看法。他說:

“恰恰相反。這是一行極有英雄氣概的銘文。它說明人是永遠不會屈服的,不管風險有多大,也要繼續(xù)自己的事業(yè)。我倒想把這行銘文作為卷首語,題在每一本描寫人類的勞動和不屈不撓的精神的書上。對我來說,這行銘文可以讀作:‘悼念所有曾經(jīng)征服和將要征服這片大海的人?!?/p>

我同意他的說法,并且認為這行卷首語也適用于敘述作家勞動的書。

作家一分鐘也不應屈服于苦難,不應在障礙面前退卻。無論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作家都必須不間斷他們的事業(yè),這事業(yè)是先輩傳給他們的,也是同時代人托付給他們的。薩爾蒂科夫—謝德林說得好,文學要是沉寂了,即使只沉寂一分鐘,其后果的嚴重不下于人民的死亡。

作家的寫作不是一種墨守成規(guī)的手藝,也不是一種行當。作家的寫作是一種使命。我們查考一下某些字眼,研究一下這些字眼的發(fā)音,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最初的含意。譬如“使命”這個詞在俄語中源出“召喚”。

使命任何時候都不會召喚人們?nèi)プ鲆粋€墨守成規(guī)的匠人,只會召喚人們?nèi)ヂ男刑炻殻瓿善D巨的任務。

是什么促使作家去從事他那種雖然有時令他痛苦,但卻是美好的勞動的呢?

首先是他自己心靈的召喚。良心的聲音和對未來的信念不允許一個真正的作家像一朵不結(jié)實的花那樣在世上度過一生,而不把充滿他內(nèi)心的巨大、豐富的思想和感情,慷慨地、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人們。

一個作家若不能使人們的視力增添哪怕些許的敏銳,就不能算是一個作家。

但一個人之所以成為作家,并不僅僅是由于心靈的召喚。我們大都是在青年時代能聽到心靈的聲音。那時我們的感情世界生氣蓬勃,還沒有什么摧殘過這個感情世界,將它肢解成碎片。

而到了成年時代,除了自己心靈的召喚外,我們還能清晰地聽到另一種強有力的召喚,那就是時代的召喚,人民的召喚,人類的召喚。

使命感和內(nèi)在的動力激勵著一個人去經(jīng)受磨難,創(chuàng)造出奇跡。

可證明這一點的例子之一是荷蘭作家愛德華·德克[3]的命運。他的筆名叫“穆爾塔圖里”。這是個拉丁詞,意思是“備受苦難的人”。

我所以會在這里,在這陰郁的波羅的海之濱想起德克,大概是因為他的祖國尼德蘭[4]也是位于陰沉沉的北方的大海之濱吧。他曾痛苦而羞愧地談到他的祖國:“我是尼德蘭的兒子,是位于弗里西亞群島和斯海爾德河之間的那個強盜之國的兒子?!?/p>

當然,荷蘭并不是文明的強盜之國。強盜終究是少數(shù),代表不了人民。荷蘭是熱愛勞動的人的國家,是叛逆的“乞丐”[5]和梯爾·歐倫施皮格爾[6]的后裔的國家。直到今天,“克拉阿斯的骨灰還在敲擊著”[7]千百萬荷蘭人的心,那骨灰也曾敲擊過穆爾塔圖里的心。

穆爾塔圖里出身于航海世家,曾被任命為爪哇島的行政官員,履職不久就升任這個島上一個區(qū)的駐扎官。他前途無量,榮譽、褒獎、財富,甚至總督的高位都在等待他,可是……“克拉阿斯的骨灰在敲擊著他的心”。因此穆爾塔圖里把錦繡前程視同糞土。

他以罕見的勇氣和頑強的精神,力圖從內(nèi)部摧毀荷蘭政府和大商人對爪哇人的長期奴役。

任何時候他都挺身保護爪哇人,不讓他們遭到欺凌。他嚴懲貪官污吏。他公然奚落總督及其近臣。不消說,這些人都是虔誠的基督徒,他便引證基督要愛他人的教義,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他使他們理屈詞窮,無從駁倒他。但是他們可以消滅他。

當爪哇人爆發(fā)起義時,穆爾塔圖里站到起義者一邊,因為“克拉阿斯的骨灰在繼續(xù)敲擊著他的心”。他懷著感人肺腑的愛描寫爪哇人,描寫這些輕信的孩子,同時滿腔憤怒地描寫他的同胞。

他揭露了荷蘭的將軍們想出來的卑劣的作戰(zhàn)方法。

爪哇人性好清潔,極端厭惡污穢的東西。荷蘭人便在爪哇人的這種性格上打主意。

他們命令士兵在沖鋒的時候向爪哇人投擲大糞。爪哇人敢于迎著最猛烈的火力與敵人交鋒,可是受不了這種作戰(zhàn)方式,紛紛退卻。

穆爾塔圖里被撤職,遣返歐洲。

他一連好幾年向荷蘭社會力陳應當公正地對待爪哇人。他到處陳述這種看法,還向大臣們和國王寫了不少請愿書。

然而一切都歸徒勞。人們不耐煩地勉強聽他講完,沒過多久,就宣稱他是個危險的怪物,甚至說他是個瘋子。他無處可以求職,全家陷于饑餓的境地。

就在這時,穆爾塔圖里聽從了心靈的聲音,換句話說,聽從了那久已存在于他心中,然而直到當時還并不清晰的使命感,開始寫作。他寫了一部揭露性的長篇小說《馬克斯·哈弗拉爾》,抨擊在爪哇的荷蘭人。但這僅僅是第一次嘗試。他在這部小說中仿佛還在摸索他尚未牢固掌握的文學技巧。

然而他的第二本書《情書》卻是以震撼人心的力量寫成的。這種力量產(chǎn)生于穆爾塔圖里對自己的正義性的狂熱信念。

這本書中有些章節(jié)就像人們在見到令人發(fā)指的不公平現(xiàn)象時抱住自己的腦袋發(fā)出的痛苦叫喊;有些章節(jié)辛辣而又俏皮,是指桑罵槐的寓言;有些章節(jié)像是對所愛的人的溫存的撫慰,帶有悲傷的幽默色彩;而有些章節(jié)則像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指望童年時代的天真的信仰得以復活。

“上帝是不存在的,否則他就應當是心地善良的,”穆爾塔圖里寫道,“要到哪一天才不再壓榨窮苦人!”

他離開荷蘭,指望能在異國掙到一小塊面包。妻子兒女留在阿姆斯特丹,他沒有錢帶他們一起走。

他,這個嘲弄權(quán)貴、受盡磨難、為上流社會所不容的人,窮途潦倒地浪跡于歐洲各個城市,不間斷地寫作、寫作。他幾乎沒有收到過妻子的信,因為她連郵票都買不起。

他想念她,想念子女,尤其想念小兒子,他的小兒子長有一雙清如碧波的眼睛。他擔心這個小男孩會忘掉怎樣信賴地向人們微笑,他懇求大人們不要使他過早地流淚。

穆爾塔圖里的書誰也不愿意出版。

但終于還是有人問津了!一家大出版社同意買下他的手稿,條件是他從此以后不得再在其他出版社出版這些作品。

已受盡折磨的穆爾塔圖里答應了這個條件。他回到祖國。他們甚至付給他一筆為數(shù)不太多的錢。而出版社之所以買斷他的手稿,無非是為了解除他的武裝。這些手稿都出版了,但印數(shù)是那樣地少,書價又是那樣地昂貴,無異于把這些手稿查禁。荷蘭商人和政府是非要把這個火藥桶弄到手不可的,否則就難以放心。

穆爾塔圖里最終沒能盼到正義就與世長辭了。而他本來還可以寫出許多優(yōu)秀作品,這種作品正如常言所說,不是用墨水,而是用心血寫成的。

他盡其所能地做了斗爭,最后犧牲了。但是他“征服了海洋”。也許,在獨立的爪哇,在雅加達,不久就會給這位大公無私的受難者豎立起一座紀念碑。

這就是那位把兩項偉大的使命集于一身的人的生平。

在狂熱地忠于自己的事業(yè)這一點上,穆爾塔圖里有一位同道,這位同道也是荷蘭人,而且還是他的同時代人,這人就是畫家文森特·梵高[8]

很難找到比梵高更愿為了藝術(shù)而終身受苦的例子了。他曾經(jīng)夢想在法國創(chuàng)立一個“美術(shù)家兄弟會”——在這個類乎公社的團體里,沒有任何東西能使畫家們放棄繪畫。

梵高一生坎坷,嘗盡艱辛。他在《吃土豆的人們》和《囚徒放風》兩幅畫作中畫出了他在陷入人生絕境后的感受。他認為畫家的事業(yè)就是用自己的全部天才,竭盡全力地對抗苦難。

畫家的事業(yè)是創(chuàng)造歡樂。所以他運用他最嫻熟的手段——色彩[9]——來創(chuàng)造歡樂。

他用畫布改變了大地的面貌。他仿佛用神奇的水洗滌了大地,大地因此煥然一新,無處不輝耀著明快濃厚的色彩,每一棵老樹都變成了雕塑品,每一塊種植三葉草的田地都變成了化作無數(shù)樸素小花冠的陽光。

色彩的變化是不停頓的,但梵高為了讓我們能夠深入領略色彩的美,運用自己的意志,使其停頓下來。

在此之后,難道還能斷言梵高待人冷漠嗎?他把他所擁有的最好的東西——在這輝耀著無奇不有的色彩及其所有最細微變化的大地上生活的才能——獻給了人們。

他貧困、高傲,不會算計。他同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分食最后一塊面包,他親身體驗了什么叫社會的不公平。他蔑視廉價的贊揚。

當然,他并非斗士。他的英雄主義表現(xiàn)為狂熱地相信勞動的人——農(nóng)夫和工人、詩人和學者——必定會有美好的未來。他未能成為一名斗士,然而愿意而且做到了把自己的一份心血——他頌揚大地的繪畫——貢奉給未來的寶庫。

在大地所擁有的各種各樣的美中,梵高只選擇了一種:顏色。大自然那種總是能使色彩對比無懈可擊的特性,色彩所擁有的無窮無盡的中間色,以及土地那種無時無刻不在變化,而又不論在什么季節(jié)、緯度都同樣美麗的色彩,總是使梵高驚喜不已。

是時候了,該恢復對梵高、弗魯別利、鮑里索夫—穆薩托夫[10]和高更[11]這些美術(shù)家以及其他許多美術(shù)家的公正評價了。

凡是能夠豐富社會主義社會的人內(nèi)心世界的東西,凡是能夠提高其精神生活的東西,都是我們需要的。這個盡人皆知的真理,難道還需要再花筆墨來論證嗎?

按理說,我們應當成為一切時代、一切國家的藝術(shù)的占有者。我們應當把那些僅僅因為美的存在不依他們意志為轉(zhuǎn)移便對美切齒痛恨的偽道學者,逐出我們的國家。

請原諒我越出文學的范疇,談了一通繪畫。我認為一切藝術(shù)樣式都有助于一個作家提高他的寫作技巧。關于這一點,我以后還要專門談。

使命感是不可喪失的。無論是冷靜思考還是文學經(jīng)驗,都替代不了使命感。

作家真正的使命感中絕不會雜有庸俗的懷疑論者所說的激發(fā)創(chuàng)作欲的那類東西,諸如虛假的激情,作家自負地認為自己起著非同常人的作用等。

普里什文[12]是個具有作家絕對的使命感的人。他一生聽從這種作家使命感的支配。然而恰恰是他說了這樣一句至理名言:“作家最大的幸福是:不把自己視作特殊的、獨來獨往的人,而是做一個和一切人一樣的人?!?/p>


[1]引自薩爾蒂科夫—謝德林的《寄語波謝洪尼耶人》。波謝洪尼耶是謝德林的《波謝洪尼耶往昔》和《波謝洪尼耶故事集》中的一個地名,這是個落后、愚昧的地方。此句的全文是:“作家不是田鼠,躲在漆黑的耗子洞里履行天賦的使命,而是人,是社會的、群居的人,一個作家只有確信自己的良心同他人的良心一致,才會充分感到歡樂?!薄幷咦ⅰ?/p>

[2]拉脫維亞海港,濱波羅的海。

[3]愛德華·德克(1820—1887),荷蘭作家。生于船長家庭。曾在爪哇任官職多年,因公開譴責荷蘭殖民主義被解職?;貒笤趫罂l(fā)表文章,揭露殖民主義罪惡。代表作有長篇小說《馬克斯·哈弗拉爾》,該作反映荷蘭殖民地居民所受的壓迫,揭露資本家和殖民地官吏的罪行。散文集《情書》《觀念集》和劇本《皇家學?!穼Y本主義社會也有所批評。

[4]此處之尼德蘭系指荷蘭。

[5]1566年,尼德蘭(其時包括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及法國東北部)爆發(fā)了反天主教會(西班牙統(tǒng)治尼德蘭的主要支柱)的“圣像破壞運動”,隨之掀起反西班牙統(tǒng)治的武裝起義,尼德蘭人民組成“海上乞丐”和“森林乞丐”游擊隊,從海上和陸上打擊西班牙人。此處之“乞丐”即指此。

[6]梯爾·歐倫施皮格爾是比利時作家科斯特(1827—1879)所著《歐倫施皮格爾的傳說》一書中的主人公。

[7]這是引用梯爾·歐倫施皮格爾講的一句話:“克拉阿斯的骨灰在敲擊著我的心。”克拉阿斯是梯爾的父親,死于西班牙人的火刑,梯爾將其父的骨灰縫于囊中,終生掛在胸前。

[8]文森特·梵高(1853—1890),荷蘭畫家,后期印象派代表人物之一。

[9]梵高初期用色較暗,如《吃土豆的人們》。他1886年去巴黎,受印象畫派和日本浮世繪的影響,先用點彩畫法,后來改用強烈而明亮的色調(diào),以躍動的線條、凸起的色塊表達其主觀感受和激動的情緒。

[10]維克托·埃利皮季弗羅維奇·鮑里索夫—穆薩托夫(1870—1905),俄國畫家。作品遵循外光畫原則,富有裝飾性。

[11]高更(1848—1903),法國畫家,后期印象派的代表人物。

[12]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普里什文(1873—1954),俄羅斯作家,善于刻畫兒童心理和描繪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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