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海明威的莊園

大概正是古巴豐富多彩的音樂、舞蹈，加上熱情好客的民族個性，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國的文化名人。曾與古巴親密接觸過的著名作家除了加西亞·馬爾克斯和讓·保爾·薩特夫婦以外，至少還有英國小說家格雷厄姆·格林和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作為20世紀英語世界里最受尊敬和歡迎的作家之一，格林的作品主要探討在當代不同政治環(huán)境下，人類充滿矛盾的政治和道德問題。

格林是智利詩人聶魯達的同齡人，出生在英國，在其父親擔任校長的中學(xué)學(xué)習(xí)了幾年以后，他被家人送到倫敦，接受了為期6個月的心理治療。在完成牛津大學(xué)歷史系專業(yè)的學(xué)習(xí)以后，格林移居到倫敦，結(jié)婚并隨妻子改信了天主教。他先是在《泰晤士報》做編輯，出版了處女作（詩集）和一部不太成功的長篇小說。從1940年起，36歲的格林作為一名自由撰稿的新聞記者，開始了長達30年的旅行，同時為其小說尋找故事和背景地點。

在格林的異域小說里，有一類頗具消遣功能，也是電影導(dǎo)演樂于改編的題材。譬如，《東方列車》描寫了穿越英吉利海峽駛往伊斯坦布爾的火車上乘客們的爾虞我詐；《權(quán)力與榮耀》和《名譽領(lǐng)事》的故事與他在西班牙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講的都是神父違背教會行為，一位教父做了真正的父親，而另一位教父投身于革命。20世紀五六十年代，格林接連出版了4部小說，分別以面臨政治動亂的第三世界國家——越南、剛果、海地和古巴為背景。其中，《我們在哈瓦那的人》是一部真實的間諜小說：一個身不由己的小人物無意間被卷入國家政權(quán)之間的爭斗風波，結(jié)果竟然靠彌天大謊在兩國之間無往不勝，將陰險狡詐的政客玩弄于股掌之間。

綜觀格林一生的創(chuàng)作，他的主要興趣集中在“事物危險的邊緣”，這是布朗寧的一句詩，格林將其視為“對我全部作品的概括”。事實上，格林關(guān)心的總是間諜、刺客這類人物，他本人在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在非洲西部地區(qū)做過諜報工作。即便是在古巴游玩，他的真實身份也極有可能是英國間諜。如此一來就不難理解，為何格林沒有在哈瓦那留下一絲可以讓我們探訪的蹤跡。

《老人與海》初版封面（1952）

顯而易見，無論格林以什么身份出游，寫作才是他最大的目的和興趣所在。與格林的隱秘身份相比，海明威在古巴可謂是家喻戶曉了。一天下午，我搭乘一輛出租車，來到哈瓦那東郊的小鎮(zhèn)圣弗蘭西斯科·德·保拉，海明威的故居坐落在一個栽滿檳榔樹的小山頭上。

那正是維西亞小莊園，包括主臥室在內(nèi)的每個房間的墻壁上掛滿了獵物標本，以犀牛和野鹿居多，想必那是作家的戰(zhàn)利品，我想與他一起生活的女人必須得學(xué)會容忍。這可能是海明威居住時間最久，也是最為舒適的一個家了，海明威的9 000冊藏書和在基韋斯特注冊的比拿號游艇仍完好無損地保存在那里。不過，書房的門口拉了一條警示線，游客只能在門口參觀，據(jù)說里面的打字機敲出了《老人與?！愤@部著作，游艇則被放置在一個搭好的涼棚下。

從29歲那年第一次為躲避風浪來到哈瓦那，到古巴革命后離開，海明威斷斷續(xù)續(xù)在這個國家居住了20多年，雖說卡斯特羅和切·格瓦拉曾和他一起出海捕魚，但他們所追求的畢竟不同。海明威以前曾經(jīng)說過，“我熱愛這個國家，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除了出生的故鄉(xiāng)，此處是命運歸宿的地方?！焙Ｃ魍醯焦吣菚r，住在老城區(qū)的“兩個世界”飯店，在那里完成了《喪鐘為誰而鳴》。由于他當時的妻子瑪莎不喜歡住飯店，海明威才買下維西亞小莊園。

海明威返回美國后，他的精神極度沮喪，加上兩度接受電擊療法，次年便開槍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我在維西亞小莊園徘徊了許久，隨著黃昏的來臨，它顯得更加頹敗。由于年代久遠，樹根已侵入墻體和地基，白蟻啃噬著木塊，屋頂開始漏雨，樓梯也已經(jīng)變形。在經(jīng)濟封鎖了40多年以后，美國的“海明威基金會”擬向古巴提供200多萬美元的?？睿糜谛蘅樧骷业墓示?，但卻被小布什政府阻止。當時的政府認為，提供這筆資金等于資助古巴的旅游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