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心之歸所

方　靜

上周，我和大家在CCTV10《綠色空間》節(jié)目中見面了。一周以來，我所收到的來自各方熱情洋溢的問候和祝福讓我深深感動。做主持人是我深愛的職業(yè)，也曾是我生命的重心。然而今天，對我而言，比它更重要的，是親人、朋友和廣大觀眾的信任和支持。這些是我能走過坎坷，走到今天的力量源泉。我相信，它們也一定會伴著我走向未來。

《綠色空間》是CCTV唯一的一檔以環(huán)保為主題的欄目。CCTV10是一個充滿人文氣息的頻道。環(huán)保的話題，是每一個有責任的現(xiàn)代人都會關注的；人文的氣息，是每一個有思想的自由人都會向往的。當我滿懷著期待和敬意走進這里，我更感受到了在這個世故的、浮躁的社會中所難得的踏實和寧靜。佛說“靜能生慧”，想來這便是CCTV10征服了知識界的魅力所在：因為這里，能養(yǎng)育人的智慧和心靈。而對于今天的人們，還有什么比這更為稀缺呢？我多么欣慰，我走進了一片“綠色空間”。

關于那場眾所周知的風波，我的莫名和傷痛是不堪回首的。曾有人問我，如何走過了那段苦難的日子？如何承受了全世界的誤解和言之鑿鑿的毀謗？坦率地說，除了真正的朋友，還有我所鐘愛的音樂。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寫歌唱歌是我唯一自我療傷和解脫的方式?！缎闹畾w所》是我的內(nèi)心交織著痛苦和感動，一氣呵成寫完的一首歌。她既是留給我自己的一份紀念，也是我獻給在那個過程中所有給予我關愛的朋友們的一份禮物。

新年將至，對于過去一年所有我未曾謀面，卻時常惦念我的觀眾朋友們，我的感激之情無以表達。請允許我把這首《心之歸所》獻給大家，讓它來傳達我心中曾經(jīng)的感動和新年美好的祝福！

心之歸所

作詞、演唱／方靜

曲／陳耀川

編曲／鄭偉

燭光在暮色中點燃

你低聲的輕唱淹沒了滿城風雨

祝你生日快樂我祝你生日快樂

太過熟悉的旋律竟讓我無語淚千行

酒杯在霓虹里斟滿

你用滿捧的鮮花遮擋我滿目的炎涼

你是否還相信我你是否依然愛我

在全世界的誤解中我只在乎你的回答

而你依然固執(zhí)地握緊我的手不讓我走

而我寧愿被世界拋棄只要能醉在你的懷中

不經(jīng)世事的我曾經(jīng)滄海的你

卻在命運交錯中找到心之歸所

是你依然固執(zhí)地握緊我的手不讓我走

是我寧愿被世界拋棄只要能醉在你的懷中

曾經(jīng)迷失的我看遍人間的你

終在繁華喧鬧中回首燈火闌珊處

是你依然固執(zhí)地握緊我的手不讓我走

是我寧愿被世界拋棄只要能醉在你的懷中

不經(jīng)世事的我曾經(jīng)滄海的你

卻在命運交錯中找到心之歸所

是你依然固執(zhí)地握緊我的手不讓我走

是我寧愿被世界拋棄只要能醉在你的懷中

曾經(jīng)迷失的我看遍人間的你

終在繁華喧鬧中回首燈火闌珊處

附英文：

Rainy Night / Where My Heart Calls Home

（譯者：馬炯）

You lit candles in this rainy night

Then you whispered a song in my ears

Happy Birthday to you，wish you a Happy Birthday

Heard it many times before，this time it made me cry

I see a rainbow in the neon lights

A river of flowers kiss my empty eyes

Would you still believe in me，would you still love me

The world turned its back on me，but I wait only for your flight

But you，still hold my hand so tight，won，t let it go

And I，watch the sky fall on me feeling safe，in your arms now

When I see your smile，I know after all it，s true

I have found the place where my heart can call home

Coz you，still hold my hand so tight，won，t let it go

And I，watch the sky fall on me feeling safe，in your arms now

Once lost in the crowd，I，ve been searching the world

Finally found myself and peace in this rainy night

《心之歸所》歌曲

由這段視頻想到的

方　靜

看了我兒時唱歌那段視頻的人都說：“你小時候跟你現(xiàn)在不像?！蔽易约阂策@么說。

其實，改變最多的還不是外貌，而是性格。小時的我一看便知是個乖乖女，聽話安靜到讓人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無論是物質(zhì)的我還是精神的我。

強烈的自我意識形成于高中。高中畢業(yè)報考大學時，大家順理成章地認為我該去唱歌，父母希望我上外院，學外語，做外交。而我則第一次表達了自己的思想：“小時候老師讓我唱歌我就唱歌，后來你們讓我上學我就上學?，F(xiàn)在可不可以讓我自己選擇一次？我要做主持人！”

大學時代個性張揚得人盡皆知，加之癡迷于康德、黑格爾的哲學思想，崇尚思維的自由獨立和思想的獨到深邃，故而在學習中常露鋒芒。課堂上最熱衷的是跟老師辯駁抬杠。這種對抗甚至延伸到學術之外，不喜歡的老師在上午第四節(jié)課時若稍有拖堂，便一定帶頭敲飯盆兒。

回想那時的我，總為自己曾經(jīng)的年少輕狂和魯莽任性而深感內(nèi)疚。總想當面對老師說聲對不起。但這三個字至今仍藏在心里，沒機會說出口。

可雖說懂事了，成熟了，骨子里自由率真的天性卻從未改變。朋友們常擔心：這樣的性格會不會吃虧？無須擔心，結果一定是這樣。這是不柔順的代價?？杀瘸蕴澑鼞K的，是吃了虧還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得罪了誰。

改改吧！自己這樣勸自己?？杀拘灶B固于江山，說改又談何容易？捫心自問：這樣的性格你真的想改嗎？當你收斂起你的個性和鋒芒，你是否還能像今天這樣健康和真實？你是否還有今天的倔強和血性？你是否還有面對困難時不屈服、不逃避的勇氣？你是否還是那個你想成為的人？

我慶幸，我還是我自己！

珍惜人類的“女性因子”

方　靜

今天是女人的節(jié)日，是我們的節(jié)日。

說實話，我從未認真地慶祝過這個屬于自己的節(jié)日—無論從形式上還是在心理上。而當又一次面對這一天的時候，我的心中卻在思忖這樣的問題：究竟有多少女人真心地為自己是女人而驕傲？又是為女人的什么而驕傲呢？

遺憾地說，我們是被一套男性主宰的生存法則教育長大的。這套法則的核心便是競爭和主導一切。在以我為尊的心態(tài)下，不論內(nèi)心感受如何，外表都必須把自己塑造得像山一樣的偉岸和強大。而那本該柔情似水的女人，在這樣的法則面前，那與生俱來的、之所以成為女人的感性、溫柔、富于同情心等，這些每每被人們贊嘆的美德，在現(xiàn)實中卻常常會遭遇挫折，讓女人不得不改變自己的天性，把自己塑造得如男人般強悍。

男性的法則曾成就了人類，讓人類在戰(zhàn)勝對手，改變自然中締造了一次又一次的輝煌。但是在今天，人類卻正在吞食它的惡果。今天的世界，空前地發(fā)達和繁華。而在這美艷華服之下，卻掩蓋著多少傷疤：環(huán)境惡化、戰(zhàn)事頻發(fā)、貧富加劇、人情冷漠……是什么造成了今天的地球之患？什么才能醫(yī)治今天的人類之殤？

人類又一次到了反省自己的時候。事實上，人類已經(jīng)在嘗試著改變：當最具威力的原子彈和戰(zhàn)斗機無法征服異域的土地和人心時，撤軍，和談成為唯一的選擇；人類在無數(shù)次試圖用對抗的方法來戰(zhàn)勝自然的努力失敗后，才懂得順應和疏導是最終的出路……懷柔代替強硬，協(xié)商代替對峙，順應代替征服。人類在迷途中再見曙光！

今天的人們一定能感受到，這個世界還需要另外一種力量。她能融化人們心頭的堅冰，亦能撫慰暴怒的自然。她能溫暖這個冰冷的世界。

珍惜人性中溫柔的部分。珍惜人類最可寶貴的“女性因子”。

測算你的碳足跡

方　靜

上海為了迎接世博會，正在努力推廣“綠色出行”。為使“綠色”概念得以量化，特意設計推出了“碳計算器”，用來計算人們的出行產(chǎn)生的碳排放量。

我有幸當了一把“小白鼠”，被計算出一趟上海之行在交通上產(chǎn)生的碳排放量是300多千克。當我問及如何才能抵消掉時，被告知回去種兩棵樹！

我不是一個出差多的人，就算一個月一趟，一年十二趟，就會產(chǎn)生近4000千克的碳排放量，要種24棵樹才能抵消掉。要是種不夠的話，心理上還真覺得欠了誰一筆賬。

可工作不能不做，差不能不出。那么告訴您，在各種遠程交通工具中，飛機的碳排放量是最大的，最小的是火車和船。因此乘火車乘船是最環(huán)保的出行方式。另外建議您盡量把外出的工作集中在一起，既提高效率，又節(jié)約能源，還能減少對環(huán)境的壓力。

其實生活中，出行是產(chǎn)生碳排放的大頭。所以很多國家的環(huán)保首先從人們的日常出行著手。不久前一位朋友從丹麥回來，告訴我丹麥的馬路已有三分之一被辟為自行車道。政府議員、商業(yè)巨頭、社會名流們或默默地，或搶眼地出沒于自行車流，這給一旁的駕車族不小的心理壓力—開車成了一件很沒面子的事。相比我們身邊的一些人在馬路上橫沖直撞，趾高氣揚，只因開的是寶馬奔馳，便陡然增加了心理上的優(yōu)越感，誰該汗顏呢？

其實生活往往越簡單才越健康?？涩F(xiàn)代人偏就喜歡復雜。跑步騎車是多么簡單易行的事，卻一定要辦張昂貴的年卡，每天開車幾十分鐘到健身房，和幾十號人擠在一起，吸著大家共同排出的廢氣，這才覺得自己活得很“健康”。“阿凡達”們一定在竊笑。

扯遠了，回到綠色出行的主題。有興趣的話，您不妨登錄www.cleanair.net.cn來計算一下您的碳足跡。我們當然歡迎您用種樹來補償。不過更希望您盡量少些因出行而產(chǎn)生的歉疚感，這樣您和我們的地球都會少些壓力。

由專訪羅格所想到的

方　靜

《焦點訪談》2003年9月1日播出的《專訪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一期節(jié)目，引起了一些關注和好評。

這期節(jié)目從采訪到編輯再到播出，一共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其中采訪時間不到半小時）。每一個程序都如同打仗一樣，在趕在搶，容不得半點猶豫和斟酌。好在干活的是幾個急性子的快手，總算及時送上了播出線。為什么獲得好評？想來無非是這樣幾個原因：一是抓住了羅格，且是獨家采訪，這就成功了一半。二是用英語專訪，體現(xiàn)了我們國際化。三是基本拿到了我們認為有價值的內(nèi)容。

而說到采訪本身，我覺得其實并不值得大書特書。因為在我看來，采訪本身的確還存在著很多不足，還大有可以改進的空間，比如，問題可以更尖銳些，交流感也可以再加強些等這些都是我的遺憾。

節(jié)目播出后，我曾自問：為什么犯了“保守主義”的錯誤，沒了在《東方之子》中的犀利和大膽？答案很簡單：因為是給《焦點訪談》做節(jié)目，我不敢大膽，不能大膽，不愿大膽。

坦白地說，自從坐到《焦點訪談》主持人的位置上，我常有如坐針氈的感覺：既怕不能語出驚人而辱沒了這份榮譽，又怕不知緣由地說錯了話，用錯了詞，犯下種種的錯誤。

當然，這并非我一個人的苦衷，每一位主持人、記者、編輯也許都因此痛苦和無奈。于是，我們不再珍視自己的靈感和創(chuàng)作激情，有時，我們的“政治敏感”甚至比領導更強。

作為主持人，從《中國新聞》到《東方時空》再到《焦點訪談》，我始終在為自己的空間而煩惱。因為我深知有了空間，才有主持人的個性和光彩。老《東方時空》的四位主持人曾因《面對面》而拓展了空間，張揚了個性，樹立了權威。而新《東方時空》推出后，卻因直播形式而限制了主持人的發(fā)揮。這些，都是值得我們記取的經(jīng)驗和教訓。

很多人問我，美國的主持人究竟有多大的自主權？我所看到的是：100％。盡管有人為他們寫稿子，盡管他們也常常念別人寫的稿子，但他們想說什么，想問什么，則完全是他們的自由，沒人過問。我并非說那是榜樣，但當我們質(zhì)問為什么美國的主持人各具特色，而我們則是千人一面的時候，或許我們不該把責任完全歸咎于主持人。

在《專訪羅格》一期節(jié)目中，我獲得了比平時多得多的空間，也獲得了比平時多得多的好評。這就是我的一點感受。

我見過的最酷的老頭兒

方　靜

聞悉呂老將軍仙逝，多有感慨。盡管104歲的高齡對世間人已意味著稀有的壽福，但想到我曾見到的那個身體硬朗，思維敏捷，個性張揚的老英雄竟也如凡人一般魂歸西天，仍不禁悵然若失。

和呂老初識還要追溯到四年前。一天，《東方之子》制片人突然打電話給我，要我馬上為他們做一期專訪呂正操的節(jié)目。當時我已調(diào)離《東方時空》，突然接到這樣的任務，心中雖不免疑惑。但出于對這個節(jié)目的感情，以及對這位傳奇將軍的好奇，還是欣然接受了任務，奔赴“夏都”北戴河。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夏日，一個伶俐可人的小姑娘安靜地坐在一位一襲白衣的長者身邊。讓我眼前一亮的，是頂做工細致、針織的白色小帽，顯得人格外精神。這位期頤的傳奇將軍竟是如此地洋派入時！將軍開口便問：“聽說你已經(jīng)離開了《東方時空》，知道為什么一定要請你光臨嗎？”還沒等我開口，旁邊的小姑娘就接口道：“誰不知道爺爺就喜歡美女作陪啊?！眳卫下犃舜笮Σ恢梗⒉环瘩g。這時我才明白原來這次讓我來采訪竟是呂老親自點的將。

采訪在輕松的氛圍中開始：“您這一生最得意的是什么？”將軍不假思索道：“最得意的是打日本。說日本厲害，我打上也不那么厲害，我最得意的還是打日本?！薄笆前。犝f岡村寧次很佩服您??！”我適時道。豈料，將軍輕蔑地說：“岡村算什么，是我手下敗將。1942年他那個“五一大掃蕩”，還不是有去無回，可惜就是人來少了?！?/p>

“聽說您最厲害的是地雷戰(zhàn)？”將軍只是淡淡地一笑，沒有回答。還是坐在旁邊的小孫女打破了沉寂，她洋洋得意地說：“爺爺曾經(jīng)在一個村子布置了地雷，日本鬼子雖然特別需要水，但卻不敢出來取，只能繳械投降了?！?/p>

看呂老不愿多談往事，我只好更換話題，問他：“平時有什么愛好？”將軍的眼神重放光彩，“打網(wǎng)球啊，”將軍邊說邊做了個揮拍的動作?！澳銇碇?，我本來要扣球，結果讓球給扣了。哈哈哈……”房間里再現(xiàn)了將軍爽朗的笑聲。

“爺爺是最酷的！”小姑娘趴在爺爺?shù)耐壬?，格外嬌巧?！澳贻p的時候也這么酷嗎？”我逗趣到?！笆前。　崩先撕敛换乇??！拔医o你看我年輕的時候。”說著從影集里找出了青年時代的照片?！昂脦洶?！”我由衷地贊嘆?！澳蔷退湍懔?！”老人不假猶豫，隨手把照片遞了過來。面對這張記錄了老人青春時代，陪伴了老人南征北戰(zhàn)，或許，還是當年僅存的一張照片，我的手在空中停頓了。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固執(zhí)地說：“我簽上字送給你！”

返程途中，同事們的話題仍不離老將軍。他從心所欲不逾矩的狀態(tài)，令我們贊嘆。在這位浴血抗擊日寇的共和國上將身上，已褪去了金戈鐵馬的躁動，平添了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淡定。這位被無數(shù)史料和文學作品神化了的一代名將，生活中竟是如此真實真誠真性情：愛玩兒，愛笑，或許也愛美女。老人的狀態(tài)讓我再次領悟了“唯大英雄能本色”。

幾年過去了，呂老那頂白色小帽，和那酷酷的眼神，依然時常出現(xiàn)在我腦海。如果有來生，真希望他還是這個神采奕奕的酷將軍！

我的老船長

方　靜

2014年9月20號，北京降水1毫米。這一天，你走了。匆忙得讓我們沒有半點準備。

我們哀嘆：這若有若無的秋雨，又怎么夠格為你送行？

人們說你是拓荒者，是電視黃金時代的領軍人，中國新聞界的改革家……而對于我，你卻永遠是那位珍愛人才，正直善良，充滿人情味的老船長。

20年前，你不過是看了一眼我做的一個英文采訪節(jié)目，就當即拍板把一個沒有任何門路的實習生留在了央視。那種果斷，一如那個時代北京還能見到的長空如洗的湛藍。

分配欄目了，你選中我去播。任性的我硬是要留在專題部做采訪。我說我不喜歡念別人寫的稿子。大家怪我不知好歹，你笑笑說：“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p>

我得寸進尺，提出交換條件：允許我不剪我的長發(fā)我才去。部門領導無可奈何報到你那兒，你竟說：“頭發(fā)的長短，跟新聞有什么相干？”

云淡風輕的一句話，在那時的央視卻不啻是一記響雷，從此打破了新聞主播必須剪短發(fā)的魔咒。

我保住了三千青絲，叫板成功。但直到那時其實我還不認識你。即使在電梯間偶遇，也只是局促地叫聲臺長，便匆匆跑了。對了，記得那時大家都叫你“老楊”，當面叫。我的叫法著實生分。

但這沒有關系。你還是屢屢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次次擔當重任。當我與三位資深的前輩同坐在香港回歸直播報道總主持人位子上時，別人說你過于草率，你卻堅持，要給年輕人鍛煉的機會。

后來你說：凡是有本事的人，都有性格。所以我們要做事，就要對他們寬容些，人無完人。

這就是那個時代的DNA。因為那時還有一位老人說：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所以，你的央視，就給了小小的“黑貓白貓”們，一個盡情發(fā)揮的舞臺。在那10年里，央視欄目主持人群星璀璨，名嘴輩出。

其實，追溯到近30年前，從黑白二元化的歷史叢林里走出來的央視，就在你的執(zhí)掌下，開始綻放出彩色的生命力。

1986年1月29日，美國挑戰(zhàn)者號航天飛機升空發(fā)生爆炸?！缎侣劼?lián)播》將其列為頭條，并播放了足足6分鐘。這是剛剛進入央視半年的你，親自拍板決定的。這個打破常規(guī)的舉動，得到了廣泛稱贊……

即使發(fā)生在今天，這件事本身也會是一件了不起的新聞。

我無從知道你在做出那個決定時，頭腦中的思想交鋒。但是我相信，作為一個新聞人，你明白挑戰(zhàn)者號失事，是人類在太空探索中付出的犧牲。這件事本身已經(jīng)超出了國度、地域和意識形態(tài)的限制，而具有了普便的人文價值。

在那時，人群為你歡呼，汽笛為你鳴響。人們帶來了無數(shù)的花環(huán)，獻給我的船長。

但是就在那一片歡呼聲中，冷風如箭，你受傷了，卻無法分辨那冷箭來自何方。

那以后的一次活動中我又見到你，你面容憔悴。我第一次主動走近你，對你說：楊臺，我們都很想念你。滿心酸楚。

其實，那時的我還無法體會你當時的傷痛和心中的憤懣。直到多年以后，我傷在同樣不知來處的冷箭下。

你的溫情、你的榮耀、你的傷痛，讓你成為電視界不朽的傳奇。所以我說那潤物細無聲的秋雨，真的不夠格為你送行。我的心中，那必得是撼動京城的暴雨如注，和響徹云霄的雷聲滾滾。

如今，你已冰冷，一動不動。而我，滿懷悲傷，躑躅在你倒下的甲板，淚如雨下。

老船長，我們懷念你：懷念曾經(jīng)的廣闊天地和清新空氣；

我們懷念你：你的時代陽光燦爛，只要耕耘，便有收獲；

我們懷念你：你帶領的船員個個懷揣夢想，激情澎湃，個個都有脊梁和風骨。因為他們的價值從不被無視，尊嚴從不被踐踏，他們，可以像人一樣地自由生長。

安息吧，我的老船長。雨后的彩虹正掛在天邊。

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方　靜

陳琳走了。帶著她的歌聲，和她的柔情。而不懂她的世界的我們，除了一聲嘆息之外，只能默默地祝福她去到了一個沒有憂傷的世界。

生死是個過于沉重的話題，但卻不免時常出沒于心底。說來好笑，對于生命的意義這個終極問題的思考，竟開始于我六歲那年。那時我因一副上天恩賜的好嗓子，已是家喻戶曉的童星。一天上學的路上，突然問騎自行車送我的媽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名了，成功了。以后的好幾十年，為什么活著呀？”

直到現(xiàn)在，做了十幾年主持人，以提問為生的我還時常感嘆那是我提過的最好的問題之一。而我，也始終在這樣的追問中去品味生活的酸甜苦辣，感受活著的幸福和艱難。

最近常有記者問我，在最痛苦的時候想過什么。我知道他們是在問什么。中國人總忌諱說這個字，可不說不等于不想。

其實，有時選擇活著比選擇死去更難。在逆境中活著需要勇敢和堅韌。而在我看來，人在挫折和苦難中最大的悲哀不是放棄生命，而是放棄了自己的信念和準則，不再堅守自己?，F(xiàn)實并不總是提供給我們正面的教材。有時，甚至是往往，磊落被陰謀籠罩；真相被謊言扭曲；心智被庸碌困縛；自律隱忍被視作軟弱可欺……在這時，你若仍能堅守正直、理性、堅韌、寬容這些理應被尊崇的人格和品質(zhì)，你便真正理解了生命的價值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