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湖

萬歷二十一年五月，袁氏三兄弟到麻城龍湖拜訪李贄。李贄很賞識(shí)袁氏兄弟，曾贊揚(yáng)“伯也穩(wěn)實(shí)，仲也英特，皆天下名士也”。袁氏兄弟對(duì)李贄也極為崇敬。在這篇紀(jì)游小品中，描繪了龍湖一帶幽邃雄奇的景色，從而使人聯(lián)想到李贄的精神風(fēng)采。文章在樸素自然的描寫中寄寓了作者深沉的感情，體現(xiàn)了袁宗道的散文創(chuàng)作特色。

龍湖一云龍?zhí)?span >[1]，去麻城三十里[2]。萬山瀑流，雷奔而下，與溪中石骨相觸。水力不勝石，激而為潭。潭深十余丈，望之深青，如有龍眠。而土之附石者，因而夤緣得存[3]，突兀一拳，中央峙立。青樹紅閣，隱見其上[4]，亦奇觀也。潭右為李宏甫精舍[5]，佛殿始落成[6]，倚山臨水，每一縱目，則光、黃諸山[7]，森然屏列，不知幾萬重。余本問法而來，初非有意山水，且謂麻城僻邑，當(dāng)與孱陵、石首伯仲[8]，不意其泉石幽奇至此也，故識(shí)[9]。癸巳五月五日記[10]。

【翻譯】

龍湖又稱為龍?zhí)?，離麻城三十里。千山萬壑的瀑布，迅雷般奔騰而下，與溪水中的石頭相撞擊。水的力量不能沖開石頭，旁邊激沖成了水潭。潭深十多丈，看上去幽深青黑，好像有蛟龍潛伏在里面。潭旁邊附在石頭上的土，因?yàn)椴粩嗟呐矢皆龈叨靡源嬖?，突起來像拳頭一樣，峙立在溪流中央。綠色的樹，紅色的樓，隱約顯現(xiàn)在小山上，也是一種奇妙的景觀。

水潭的右邊是李宏甫精舍，佛殿才建成，靠山傍水，每當(dāng)放眼眺望，就看見光山、黃山那些峰巒，像屏障森然聳立，數(shù)不清有幾萬重。我本是向李先生請(qǐng)教學(xué)問而來，開始沒有打算游覽山水，而且以為麻城是個(gè)偏僻的小城鎮(zhèn)，其景色應(yīng)當(dāng)與孱陵、石首不相上下，沒想到這里的泉水山巖這般幽邃雄奇，因此記載下來。癸巳五月五日記。

注釋

[1] 龍湖：在湖北麻城東北。李贄于萬歷十三年（1585）在此定居，著書講學(xué)。

[2] 麻城：今屬湖北。

[3] 夤（yín吟）緣：攀附向上。

[4] 見（xiàn現(xiàn)）：同“現(xiàn)”。

[5] 李宏甫：李贄，號(hào)卓吾，又號(hào)宏甫，別號(hào)溫陵居士、龍湖師。是明代著名的思想家和文藝批評(píng)家。著有《李氏焚書》、《續(xù)焚書》、《藏書》、《李溫陵集》。精舍：學(xué)舍、書齋。

[6] 佛殿：芝佛殿，佛堂，不是正式寺院。李贄書齋建在院內(nèi)。

[7] 光、黃：二山名，位于大別山一帶。光山，在今河南東南部。黃山，在今安徽南部。

[8] 孱陵：古縣名，在今湖北公安縣南。后來并入公安縣。石首：今屬湖北。伯仲：本指兄弟排行的次第，引申為次序并列。

[9] 識(shí)（zhì志）：記載。

[10] 癸巳：指萬歷二十一年（15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