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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帝發(fā)誓,那一刻我忘記了他曾在舞會上沒品地丟掉我的信、忘記了他逼我成為他的助理這件事、更忘記了他剛剛那么狠心地就拒絕了一個少女對他的喜歡。
心差點(diǎn)就接受了他,放下所有敵意地接受他。
可是——
當(dāng)我站在頂樓第七層,拿著拖把看著延綿而下數(shù)不盡的樓梯時(shí),我徹底崩潰了。
崔希澈!去死吧!
上午同學(xué)猜測的話語在我耳旁開始重新演練。
對,這根本就是一種變相的報(bào)復(fù)。
崔希澈,我記住你了!
把一桶水倒下去,將憤怒轉(zhuǎn)為動力,我開始用力擦地。
七樓。
六樓。
五樓。
……
汗水從額頭上一滴滴流淌而下,腦袋里好像有無數(shù)驚雷滾過,轟轟隆隆作響。
好累。擦地的動作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肢體的慣性。
太陽漸漸西沉,沒有了陽光照耀的空間冷清寂靜得可怕。
我無力地停下,坐在干凈階梯的一角,身體蜷縮,頭埋進(jìn)膝蓋。
像是被人遺棄在了一個孤島上,沒有陪伴的人,連呼吸的空氣都冰冷異常。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一樣?xùn)|西是屬于我的。
沒有人會關(guān)心我。
沒有人會惦記我。
就像8歲那年媽媽的離開……
灰藍(lán)灰藍(lán)的天空飄起了蒲公英的花球,如漫天飛雪。地上的血液蜿蜒成一朵朵鮮紅欲滴的玫瑰。那一天我失去了一個最愛我的人,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媽媽用顫抖的手抓起了我的手,和珍妮嬌嫩的掌心疊在一起。
從此之后,就把我的命運(yùn)與珍妮的緊緊相連。
她用虛弱的聲音對我說:
“愛妮,妹妹交給你了哦,要……好好照顧她,要讓她……幸福!”
我以為,以后無論在多么艱難的困境中,我都不會是一個人,身旁總會有一雙嬌嫩如花瓣的手等著我,支持我。
可是,那雙手的主人卻把我當(dāng)成了世界上最可恨的人。
閉著的眼睛有些酸澀,有一種溫潤的液體滴落。
“啪嗒——”
液體撞擊地面,像桃花綻開的聲響。
太累太累,疲累感如風(fēng)暴般席卷而來。
崔希澈從辦公室出來,走到樓梯,就看到了靠著樓梯扶欄睡著的慕愛妮。
拖把、水桶靜靜地放在一邊。
他看著她蜷縮著的孤單寂寥的身影,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種淡淡的溫柔。
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崔希澈有些發(fā)怔。
他的腦海突然閃現(xiàn)出她那天拼命維護(hù)慕珍妮的情景。
“所以你并不怕我把信公開?”
“不怕!”
“不擔(dān)心我對你慕珍妮進(jìn)行報(bào)復(fù)?”
“不擔(dān)心?!?/p>
“為什么?”
“因?yàn)槲視Wo(hù)她,一直。我發(fā)誓!”
那時(shí),她耳朵上的鳳凰水鉆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但眼睛里的光芒更甚。她為了所要保護(hù)的人不顧一切的執(zhí)著震撼了他。或許就是那個時(shí)候吧,從那個時(shí)候起他開始了對她的關(guān)注。
他就這樣,安靜地看了她很久。
象牙般白皙的肌膚,睫毛翹而卷,如一只蝴蝶棲息時(shí)的羽翼。忽然,她的眼角溢出一滴眼淚,哀傷頓時(shí)布滿了整個面容。
那滴眼淚仿佛爬到了他的肌膚上,冰冷融入薔薇色的血液。
慕愛妮,慕愛妮……
他在心里念著她的名字,于是眼淚就滲透到了他的心里面。
親人嗎……
崔希澈俊美的臉露出嘲弄的微笑,他看著沒有擦完的樓梯,拿起了拖把。一階一階地擦完。
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舉動,根本來不及細(xì)想。
時(shí)間滴滴答答地轉(zhuǎn)動。
朦朧的夜色布滿墻壁,彌散在整個空間。
他將剩下的樓梯擦完,然后來到慕愛妮身邊,輕聲低語:
“笨蛋,難道今晚想睡在這里嗎?”
才想叫醒她,身后突然傳來甘澤塵咋咋呼呼的喊聲。
“澈?澈,你在哪里?倒!不會沒有等我吧?!?/p>
仿佛有什么秘密被當(dāng)場發(fā)現(xiàn),崔希澈慌忙將手里的拖把丟掉,大聲地對著沉睡的慕愛妮喊道:
“喂,慕愛妮,樓梯都還沒拖完,你就在這里偷懶睡著了!”
好吵!
耳邊傳來熟悉冷漠的聲音,把我從黑色的夢境里拉了起來。
誰?我在哪里?
睜開眼睛還沒有適應(yīng)樓梯間的熾烈燈光,一道夸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澈,等我很久了吧。啊啊啊啊……親愛的,你怎么在這里?”
聽到“親愛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一定是舞會上遇見的搞笑到Kuso的甘澤塵。
眼睛終于適應(yīng)了光線,我看到了前面站著的崔希澈。
仿佛所有的光都朝他聚集了過去,襯得他的身材更加俊逸修長。
“這要問這位會長大人,因?yàn)槲沂菚L助理,一切只能聽他行事?!蔽乙а狼旋X地盯著崔希澈。
“什么!你現(xiàn)在是會長助理?如果是就馬上辭了,做我的助理。我只給你一個任務(wù),跟我迅速地培養(yǎng)感情。”甘澤塵急急地抓住我的胳膊。
“那我還是做會長助理算了,不跟你多聊,我還要拖樓梯?!蔽腋嬲]自己要盡可能地遠(yuǎn)離這個胡言亂語的家伙。
“一直偷懶到現(xiàn)在,才想到要做的事情嗎?算了,天快黑了,你回家吧?!币慌缘拇尴3旱亻_口。
“崔希澈,你說我偷懶?!”看到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就生氣,他竟敢污蔑我。
“澈,你怎么能讓我的親愛的做這么非人的事情。這么非人的事情……”
“你來做?”甘澤塵還想說什么,卻被崔希澈一句話給噎了回去。
甘澤塵馬上直線條地死命搖頭,一臉惋惜地對我說:“親愛的,幫不了你了。”
我終于忍不住,一掌拍了過去。
貼在墻上的甘澤塵發(fā)出哀嚎:“親愛的,你的野蠻好可愛!”
咳咳咳,現(xiàn)在我只想盡快逃離有這個肉麻家伙在的地方。
“既然會長大人要我回去,那我就先走了?!蔽夷闷饡Φ郊绨蛏?,轉(zhuǎn)頭對崔希澈擺擺手。
我敢發(fā)誓,那一刻,他在笑。五官鮮明立體,雖然表情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但是他的眼神如冰雪初融,散發(fā)著暖暖的春意。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切,有什么好笑的,當(dāng)我是笨蛋嗎?
沿著樓梯走向出口,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地面光滑如鏡,在燈光下如湖面一樣閃耀著水光。
好干凈!
可是我明明沒有拖到這一樓,原本就是這樣干凈嗎?
“親愛的,等我送你回去?!?/p>
滿腹的疑問在聽到甘澤塵的魔音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趕緊加快腳步快速逃走。
風(fēng)擦過耳邊,仿佛有一道聲音飄逝在風(fēng)里。
“笨蛋,難道今晚想睡在這里嗎?”
語氣那么溫暖,是誰說的話?
是因?yàn)槌两诠陋?dú)夢境中的我太需要別人拉一把,所以出現(xiàn)了幻聽嗎?
也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