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我和父親的假山

三月天時(shí)，院子外的山坡上，桃花盛開，粉艷粉艷的，看了叫人好歡喜。這個(gè)時(shí)候，父親就會拎個(gè)大布口袋，叫我和他去山上找尋吸水石。我最喜歡去山里玩了，自然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后頭。

在山上我和父親各拿一根粗樹枝，在泛著點(diǎn)青色的雜草上，撥來撥去。有硬物時(shí)，我們會很期待地蹲下身，查看石頭的顏色形狀和凹凸程度、有無孔洞。我和父親會因?yàn)檎l先發(fā)現(xiàn)好石頭而爭論不休。父親從來不讓我，而我就鬧脾氣不理父親，也不找吸水石了，跑去摘長長的枝干上沒有葉子卻長著一排紫色的至今也叫不出名的野花。

我會摘好多好多。抱著它們從那條彎彎曲曲，寬不過半米的小路上跑下山，然后彎下腰在桃林里轉(zhuǎn)一圈，學(xué)著布谷鳥的叫聲再跑上山。來來回回直到聽見父親扯著大嗓門叫我。

父親搭的假山已經(jīng)很有意思了，卻常因我一個(gè)主意，父親便把它們?nèi)坎鸬魮Q上我的設(shè)計(jì)，然后你一言我一語爭論著誰的設(shè)計(jì)更好。

那個(gè)占地只有兩平方米的假山池，常因我和父親源源不斷的新想法而變換造型。假山上種了吸水草，有小橋、塔，還有魚兒在石頭底下游來游去。鄰居們常來駐足觀看贊賞，父親很是得意。他不善言辭，只會快樂得像孩子一樣跑前跑后與鄰居們打著招呼。

那時(shí)放學(xué)我都是一路跑回家，放下書包，拿起在路上撿的破籃子或破盆去院外的池塘邊撈小魚、小蝦，然后放進(jìn)池里。再用鐵絲做個(gè)魚鉤，用母親縫衣的棉線穿在魚鉤和竹竿間，在假山池里釣我親手撈起又放進(jìn)池子里的那些小家伙們。魚鉤上鉤著的是我在墻邊上的土里挖的蚯蚓或是一粒米飯。蝦子一般不咬鉤，稍有動靜便四散逃開，竄至陰暗處。池底下的塵土?xí)S著浮起來，塵埃落定后會留下蝦子逃竄的線路。那些肚子上有彩虹般色彩的小魚則會猶猶豫豫來回幾趟，揣摩著魚鉤上的食物是否安全，它們很警惕所以很少咬鉤。

班上的同學(xué)也會圍攏而來拿起漁竿躍躍欲試。常常，他們七嘴八舌夾帶著歡快的笑聲把魚兒和小蝦嚇得在水里四處亂竄。

當(dāng)初分房時(shí)，父母要了一套最靠邊的房子。勤勞聰明的父母看上了那兒有很多荒地，盤算著開墾出來有很多的用處。父親不僅在圍墻外開墾了菜地，圍墻里搭了假山池，還順著墻邊種了好多洗澡花。

夏天的傍晚，玫紅色洗澡花盛開一片，把青灰色的圍墻都染紅了，煞是好看，惹得路過的人都停下看看再走。有的找到父親，索要花籽，希望來年自己屋前也有這漂亮的景色。小孩子則跑來跑去，趁大人不注意摘下一朵拿去向別的孩子炫耀，而我常因此和這些孩子吵個(gè)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