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鈞儒四首

讀韜奮悼戈公振先生文^[1]

一

浙江古越國，勾踐人中杰。

嘗膽臥則薪^[2]，我是浙江籍。

二

蘇州有胥門^[3]，炯炯懸雙睛。

怒視敵人入，我是蘇州生。

三

哀哉韜奮作，壯哉戈先生。

死猶斷續(xù)說，我是中國人^[4]。

四

我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

我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

【注釋】

[1]這首詩寫于1935年11月25日夜。韜奮，即鄒韜奮，著名愛國民主人士。1935年11月23日晨，與沈鈞儒、史良等七人因反內(nèi)戰(zhàn)、主張抗日被國民黨反動(dòng)派逮捕，史稱“七君子”。戈公振，愛國新聞?dòng)浾摺?931年“九一八”事變后，積極主張抗日，因患盲腸炎于1935年11月22日逝世。

[2]春秋時(shí)，越國被吳國打敗，越王勾踐為不忘復(fù)仇臥則木柴上；置苦膽于坐，坐、臥、飲食必嘗膽。

[3]胥門：即吳國都城姑蘇（蘇州）東門。楚人伍子胥助吳王復(fù)國興盛后，吳王中反間計(jì)，賜死伍子胥。伍子胥臨死前告訴家人，“抉吾眼懸吳東門之上，以觀越寇之入滅吳也”。

[4]我是中國人：鄒韜奮《悼戈公振先生》一文中寫道：“……他（指戈公振）很吃力，……停一會兒，他才說：‘在俄國有許多朋友就勸我不必回來……國勢垂危至此，我是中國人，當(dāng)然要回來參加抵抗侵略者的工作……’”

【說明】

這一組詩可謂慷慨悲壯之作。

前兩組首先列兩個(gè)古人的復(fù)仇故事，在推崇古人的報(bào)仇雪恨精神后，再引出戈公振臨死前說到的“我是中國人”，就把戈公振與每個(gè)中國人心中的那種自尊、自立的愛國主義精神寫出來了。

作者在推崇古人或今人時(shí)，總是把自己擺進(jìn)去，讀來意味深長，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當(dāng)寫到戈公振臨死前說的話，下面應(yīng)該寫自己如何回答時(shí)，因戈公振說出了作者心中要說的話，作者竟把這句話連寫4句，寫出了中國詩歌史上最奇特的一首詩。

“我是中國人”是面對異族敵人欲亡我國、我種族時(shí)最壯麗的一句詩。

一句話反復(fù)使用4次，在讀時(shí)要讀出4種聲調(diào)來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