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陽無德禪師語錄》

[北宋]善昭[1]1.上堂云：“夫以，汾陽蕩蕩廣闊，而無際無涯；晉水滔滔深遠，而有終有始。遂得清涼一派，橫貫乾坤，金色千峰，豎吞宇宙。金瓶不動，玉騎移輪，箭穿雁穴，什么人委的？如今還有委的底么？對眾出來。”僧問：“學(xué)人未悟時如何？”師云：“誰人未悟?！薄拔蚝笕绾?？”師云：“旦莫詐明頭。”問：“遠遠請師，請師舉唱。”師云：“當(dāng)機無影像，回轉(zhuǎn)絕參差。”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云：“巖高松冷健，澗曲水流遲?！眴枺骸凹鼻邢嗤稌r如何？”師云：“裸形[2]見阿難[3]?！眴枺骸芭ｎ^未見四祖，為甚百鳥銜花獻？”師云：“訇訇[4]地。”“見后為什么不銜花獻？”師云：“訇訇地?！眴枺骸叭绾问亲鎺熚鱽硪?？”師云：“青絹扇子足風(fēng)涼?！眴枺骸白鎺熜挠?，不落有無。未審師于先師處，得個什么？”師云：“千年無影樹，今時勿底靴。”“恁么則播于寰宇[5]也？”師云：“世界雖廣闊，舉措少知音?！睅熢疲骸叭缃襁€有知音底么？有則金色同參。且道參什么人？”良久云：“久立大眾。”

【注釋】

[1]善昭(947～1024)：山西太原人，宋代臨濟宗僧人。俗姓俞，年少出家，游歷諸方，得法于省念禪師，后住汾陽太子院弘揚禪法，主要以三句四句、三訣、十八唱等機用接化學(xué)人。著有《汾陽無德禪師語錄》《汾陽昭禪師語要》等，《汾陽無德禪師語錄》，石霜楚圓編。

[2]裸形：是印度外道的一種修行法，以無衣裸形為法。

[3]阿難：為佛陀十大弟子之一，全稱阿難陀，出家后二十多年的時間作為佛陀的常隨弟子，善于記憶，對于佛陀的說法大多能夠記誦，所以被譽為“多聞第一”。

[4]訇訇(hōng)：形容巨大的聲響。

[5]寰(huán)宇：天下，指全世界。駱賓王《帝京篇》：“聲名冠寰宇，文物象昭回?！?/p>

2.一切眾生本源佛性，譬如朗月當(dāng)空，只為浮云遮障，不得顯現(xiàn)。僧問：“朗月當(dāng)空，卻被片云遮時如何？”師云：“老僧有過，阇梨須知?！薄绊ッ磩t分明辨的？”師云：“退后莫思量?！眴枺骸安粴v化城[1]，便登寶所[2]時如何？”師云：“俊哉大士，歷劫難逢?！眴枺骸俺薪逃醒?，為未來世，開生天路。如何是生天路？”師云：“莫斷佛種?！薄绊ッ磩t依而行之？”師云：“三千世界收不得，六趣輪回豈肯休?！眴枺骸皩W(xué)人擬欲歸鄉(xiāng)去，家破人亡事若何？”師云：“休行心處路，莫守在家時?！薄拔磳徴l是知音者？”師云：“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問：“百千燈即不問，如何是最初一燈？”師云：“可明此問。”“恁么則目前晃耀，杲[3]日當(dāng)軒？”師便喝。僧無語。師云：“一喝喝滅?！鄙Y拜云：“莫瞞大眾?！睅熢疲骸肮啄纠镱猍4]眼。”問：“如何是深深意？”師云：“曹溪無異曲，金峰路轉(zhuǎn)高?！薄绊ッ磩t同道不奪機也？”師云：“明明舉處是汾陽?！眴枺骸芭e步涉千溪，尋源轉(zhuǎn)路迷。個中一句，子請師方便為提撕[5]?！睅熢疲骸扒隉o影樹，今日見枝柯?！薄叭舨簧齑藛?，爭得見師機?！睅熢疲骸邦璠6]人看盡壁，問朝作人間眼?！薄耙裹c祖師燈，如何是祖師燈？”師云：“古今不昧?！薄绊ッ磩t海晏河清[7]？”師云：“照出海底人?！?/p>

【注釋】

[1]化城：法華七喻之一，指變化出的城邑。《法華經(jīng)·化城喻品》中記載，有一群人要過五百由旬險難惡道以到達寶藏處，在極為疲憊的時候想要返回，他們的導(dǎo)師為了振奮眾人，用方便力，在道中過三百由旬的地方化出一座城邑，讓他們得到休息，最終能夠向?qū)毺幥斑M。即用化城比喻二乘所得的涅槃并非為真實，而是佛陀為了使眾人能夠達到大乘佛果的方便假說。

[2]寶所：與化城對應(yīng)，指珍寶之所在，法華經(jīng)化城喻品用它來比喻究竟涅槃?；?，比喻小乘涅槃，在近而非實。寶所，則比喻大乘涅槃，指真正證悟安住的道場。

[3]杲：明亮。

[4]瞠(chēng)：瞪著眼睛。

[5]提撕：教導(dǎo)，提醒?！额伿霞矣?xùn)·序致》：“吾今所以復(fù)為此者，非敢軌物范世也，業(yè)以整齊門內(nèi)，提撕子孫?！?/p>

[6]瞽(gǔ)：瞎眼。

[7]海晏河清：滄海平靜，黃河水清。也形容天下太平。

3.一切諸法，本來解脫，無有系縛。故經(jīng)云：“無系縛者，無解脫者?！盵1]僧問：“如何是解脫智？”師云：“無人伏得伊?！薄叭绾问墙饷摶?？”師云：“通身無影像，遍界不曾藏?！薄拔磳彺死砣绾?？”師云：“待爾悟始得?！眴枺骸叭绾问桥R師法身主？”師云：“毗盧華藏海，法界不思議?！薄绊ッ磩t識得和尚也？”師云：“千光不照處，萬象豈藏機?！眴枺骸皩捈幢榉ń?，窄即不容針。如何是窄即不容針？”師云：“若行正令，大眾恐悚?！薄叭绾问菍捈幢榉ń?？”師云：“龍騰碧海無遮障，鶴出青霄不礙空?！薄绊ッ磩t無障無礙也？”師云：“速禮三拜?！眴枺骸皩承臄?shù)起時如何？”師云：“俗緣憶昔曾行處，那堪說向解空人?！薄拔磳徣绾蜗?？”師云：“還同無作貴，空外獨橫身?！眴枺骸皹∈倦p趺[2]時如何？”師云：“百千萬億，當(dāng)時疑息?！薄绊ッ磩t穿僧堂入佛殿也？”師云：“人天能有幾人知?！?/p>

【注釋】

[1]出自《大涅槃經(jīng)》。

[2]槨示雙趺：佛教典故，釋尊在拘尸那揭羅城外的娑羅林入滅后七天，迦葉才趕到，迦葉非常悲傷，右繞釋尊金棺，一心敬慕，贊嘆佛德。當(dāng)時，千輻輪相(三十二相之一)的佛足示現(xiàn)于金棺之外。后用槨示雙趺表示佛身出現(xiàn)棺外。槨(guǒ)，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雙趺(fū)，兩只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