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篇

郭震

君不見昆吾鐵冶飛炎煙^[1]，

紅光紫氣俱赫然。

良工鍛煉凡幾年，鑄得寶劍名龍泉^[2]。

龍泉顏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嘆奇絕^[3]。

琉璃玉匣吐蓮花^[4]，錯鏤金環(huán)映明月。

正逢天下無風(fēng)塵^[5]，幸得周防君子身^[6]。

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綠龜鱗^[7]。

非直結(jié)交游俠子，亦曾親近英雄人。

何言中路遭棄捐，零落飄淪古獄邊。

雖復(fù)沉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沖天^[8]。

【注釋】

[1]昆吾：傳說中的山名。據(jù)說此山中有石名叫琨瑤（昆吾），冶石成鐵鑄劍，光如水晶，削玉如泥。[2]龍泉：寶劍名。《晉太康地理志》記載：“（西平）縣（今河南西平縣）有龍泉水，可以砥礪刀劍，特堅利……是以龍泉之劍，為楚寶也?！盵3]咨（[26]ī）嗟（jiē）：贊嘆。[4]琉璃玉匣：《西京雜記》載漢高祖斬白蛇所用的劍是用五色琉璃為劍匣。蓮花：形容寶劍閃爍的光芒有如蓮花。[5]風(fēng)塵：風(fēng)煙，指戰(zhàn)爭。[6]周防：周密防備。[7]文章：指寶劍上的花紋。[8]“雖復(fù)”兩句：據(jù)《晉書·張華傳》載，張華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在斗宿、牛宿之間有紫氣上沖于天，問雷煥是什么原因。雷煥說是因為“寶劍之精上徹于天”。張華便薦雷煥為豐城令前往尋劍，雷煥后來在豐城縣監(jiān)獄的屋基下掘得一石函，中有雙劍，一名龍泉，一名泰阿。

【譯文】

你沒見昆吾的神石被冶煉成寶劍，通紅的爐火中騰起青煙，紅光紫氣交相輝映奪目。出色的劍工鍛煉多年，才鑄出這把名叫龍泉的寶劍。寶劍寒光閃閃猶如霜雪，劍工自己也驚嘆它奇絕非凡。琉璃玉匣里映出朵朵白蓮花，鏤金錯彩的環(huán)柄有如明月映照。正逢天下戰(zhàn)事平息，才有幸被君子佩帶防身。劍氣幽幽像青蛇游動，鞘上的花紋如浮起綠色的龜鱗。不只是游俠們見了十分珍愛，英難豪杰亦曾格外鐘情。為什么中途遭到拋棄，零落沉淪在古獄旁邊的地下。雖然被泥土掩埋不能發(fā)揮作用，劍氣寒光依然夜夜直沖九天。

【賞析】

郭震素有大志，青年時期在梓州通泉尉任內(nèi)，任俠使氣，結(jié)交豪俠，不拘小節(jié)，故聲名遠播。武則天聞名召見，他呈上此詩。武則天讀后十分欣賞，命人抄寫了數(shù)十篇，賜給李嶠等學(xué)士看。

詩人化用有關(guān)寶劍的種種傳說，塑造了品質(zhì)卓異、精光四射、裝飾華美的古劍形象。這樣的寶劍在太平年代雖乏用武之地，卻仍然有所追求，可以被君子、游俠、英雄佩戴防身，盡力發(fā)揮自己的作用。即便是淪落被埋在地下，仍然能氣沖斗牛。

詩人托物言志，借歌詠寶劍的鑄造、形制、淪落來感嘆人才的埋沒，比喻貼切，字字明寫劍，字字暗喻人才，形象十分鮮明。既不乏夸張、想象等浪漫色彩，又直接陳述人才被埋沒的社會現(xiàn)實，議論得失，豪氣回旋其間，格調(diào)壯健。

作者簡介

郭震（656-713），字元振，魏州貴鄉(xiāng)（今河北省大名縣）人。少有大志，十八歲時舉進士。歷任通泉尉、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州大使、太仆卿，封代國公。曾出使吐蕃。有《郭震集》二十卷?！度圃姟反嫫湓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