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小令

〔仙呂〕醉中天

詠大蝴蝶

彈破莊周夢⁽¹⁾，兩翅架東風(fēng)。三百座名園一采個(gè)空。難道風(fēng)流種⁽²⁾，唬殺尋芳的蜜蜂。輕輕的飛動，把賣花人搧過橋東。

【注釋】

(1)莊周夢：莊周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人和蝴蝶有巨大的分別，但是從萬事萬物歸于“道”的本源來看，又可以互相轉(zhuǎn)化?！肚f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2)難道：難說，難以說明白。

【評析】

據(jù)陶宗儀《輟耕錄》卷23記載，中統(tǒng)初年，大都城的鬧市里飛來一只蝴蝶，大得不同尋常，王和卿當(dāng)即作了這首《醉中天》小令。

蝴蝶極大，能把莊周的夢彈破。夢本來無形無質(zhì)，用“彈破”一詞，有聲有力，蝴蝶的分量躍然紙上。接下來還是鋪排蝴蝶之大，用別的物象來對比襯托。翅膀大，要駕馭著東風(fēng)飛行；個(gè)頭大，能把三百座名園的花蜜全部采空，還嚇得蜜蜂落荒而逃。這都不算什么，它只需要輕輕地扇動，刮起的風(fēng)就能把賣花人給扇到橋那邊去。

這首散曲，成功地使用了夸張、對比等手法，令人感覺新奇有趣，富有幽默色彩，甫一面世，就廣為傳誦，使王和卿的名氣更大了?，F(xiàn)實(shí)當(dāng)中本沒有這樣的蝴蝶，如此描寫似乎也是對莊周蝴蝶夢荒誕感的延伸。

〔中呂〕陽春曲

題情

情粘骨髓難揩洗，病在膏肓怎療治⁽¹⁾？相思何日會佳期？我共你，相見一般醫(yī)。

【注釋】

(1)膏（gāo）肓（huāng）：按照中醫(yī)學(xué)理論，膏指心下部分，肓指心臟與橫膈膜之間。膏肓之處，藥力無法達(dá)到?！蹲髠鳌こ晒辍罚骸凹膊豢蔀橐?，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dá)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倍蓬A(yù)注：“肓，鬲也。心下為膏?！?img alt="" src="https://img.dushu.com/2022/10/13/16113998040905.jpg" />

【評析】

人們常說相思入骨，本來就夠夸張的。王和卿卻說“情粘骨髓”，骨髓比骨更深入，骨髓上粘附的東西怎么可能洗掉？足見這情之深之牢固。相思病已入膏肓，尋常的醫(yī)藥根本不管用。那該怎么辦呢？得了感情絕癥的兩個(gè)人，唯有相見，才是互相救治的良方好藥。

這直抒胸臆的表達(dá)手法、夸張極致的說法，令人想起前人那些決絕的誓言：“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與君絕?！保h代《上邪》）以及“枕前發(fā)盡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黃河徹底枯”（唐代《菩薩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