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背后的高人
我第一次見到韓鵬杰老師的時候還不滿二十歲,讀大三。那時的韓老師也不過三十四歲,玉樹臨風的副教授。從一九九六年到一九九九年,韓老師帶著我們這些理工科的學生為母校西安交大奪取了所有參加的辯論賽的冠軍。至今在中國辯論界提起西安交大,都是一個傳奇。我們那時候除了數(shù)理化和幾個英文單詞,對什么傳統(tǒng)文化,四書五經(jīng),美學哲學幾乎一無所知。進入辯論隊的第一天,作為總教練的韓鵬杰老師就給我們來了一個下馬威。那是一個夏天,沒有空調(diào)的教室。韓老師拿著一個中年人標配的水杯走進教室,掇了把椅子背窗坐下,說:“今天咱們講講西方哲學史?!比缓缶蛷奶├账挂恢敝v到了后現(xiàn)代主義。沒有起身,沒有板書,沒有提問和互動,甚至沒有豐富的表情和渲染,只是偶爾有一絲自得的冷笑。這不是上課,這是轟炸。所有的人名,書名,書里的原話,他想都不想地就說出來,砸在我們無知的臉上。完全蒙圈!印象中記了很多筆記,我在這堂課上第一次聽到了康德,黑格爾,維特根斯坦,薩特,羅素這些了不起的名字。女生們恐怕已經(jīng)被年輕的副教授征服了吧?我是被知識征服了。原來一個人可以記得這么多東西?。吭瓉磉@個世界有這么多了不起的思想和見識???那節(jié)課之后,我們從圖書館借回來了一三輪車的經(jīng)典名著,慢慢啃。直到今天也沒讀完。多美好!
更令人崩潰的是,后來我們才知道韓老師的專業(yè)是中國哲學和美學,西方哲學只是他給我們的開胃菜。后來少不了又有一次《中國哲學史》的轟炸,我從此愛上了老子,孔子,莊子,孟子……雖不能至,心向往之。如果說之前求學都是隨波逐流稀里糊涂的話,進入辯論隊,遇到韓老師和他背后無限知識的那一刻,我受到了啟蒙。開始向往成為一個真正有知識的人,而不是一個校園歌手或者學生會主席。這種主動求知的覺醒對一個人來講,彌足珍貴。
我們成為韓老師終身的弟子。畢業(yè),找工作,找對象,生孩子,買房子,投資,創(chuàng)業(yè),每一件事情都要找他商量。我兒子的名字,路一鳴女兒的名字,都是韓老師取的。好聽又有文化。后來我開始做樊登讀書,心里一直惦記著韓老師的寶藏。我本身就喜歡《道德經(jīng)》,所以聽過很多老師講,也讀過好幾個本子,總覺得對普通百姓來講,還沒有最合適的。要么難度太大,拒人千里之外。要么把道德經(jīng)庸俗化,加入了很多奇怪的理解。所以從去年開始我就央求韓老師講講《道德經(jīng)》。
他說:“沒問題啊,我經(jīng)常做講座,你們拿去用就好啦!”
我說:“不是普通的講座,是想請您把八十一章從頭到尾講一遍!”
他說:“那工作量太大了!”
我說:“有價值啊,老子給了我們那么多,我們也應(yīng)該回報一下他老人家吧!”
韓老師想想,看在老子的面子上,答應(yīng)了。
關(guān)于《道德經(jīng)》的一鱗半爪大部分人都知道些,但如果沒有完整的學習和理解,就總是有些遺憾的。我做這樣的請求,既是為了把老師的學問留住,也是為了廣大讀者能真正親近道德經(jīng)。作為中國人,如果不能從道德經(jīng)里汲取營養(yǎng),實在是一件遺憾的事。現(xiàn)在我眼前的這本書,就是我想要的。八十一章,韓老師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地講下來了。而且他用的是以經(jīng)解經(jīng)的方法,把道德經(jīng)里前后呼應(yīng)的觀點聯(lián)系在一起,邏輯自洽,一氣呵成。我在想,如果能夠多一個人看到這本書,或者聽到韓鵬杰老師的講座,就會有一個人變得更中國,更智慧。
韓老師從南開大學畢業(yè)后就在西安交大,像康德一樣,每天堅持散步。如果你在西安交大的校園里看到一位背著手慢悠悠自得其樂的散步者,很有可能就是韓鵬杰教授。韓老師好飲酒,喜歡蘇東坡和陶淵明,因為這兩個人的作品不是詩文,而是他們自己的人生。韓老師也是一個把自己活成了作品的人。
大家趕緊打開手里的書,去感受這個我背后的高人吧!
樊登 二〇一九年三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