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審言

渡湘江^①

遲日園林悲昔游^②，

今春花鳥作邊愁^③。

獨(dú)憐京國人南竄，

不似湘江水北流^④。

① 此作于流放峰州（故址在今越南北部）途中。湘江，即湘水，源出廣西興安縣南海陽山，東流入湖南境，合瀟、漓、蒸諸水，北流至長沙入洞庭。

② 遲日句：謂回憶昔時在京師春日園林之游而興悲。遲日，春日?！对姟め亠L(fēng)·七月》：“春日遲遲?！?/p>

③ 今春句：寫貶途感觸。花鳥本娛人之物，因在貶途，對之反生邊愁。

④ 獨(dú)憐二句：謂北人南竄，赦歸無期，轉(zhuǎn)羨湘江之北流也。京國，指長安。按唐戴叔倫《湘南即事》“沅湘盡日東流去，不為愁人住少時”，造意略似，可參看。

【集評】

胡應(yīng)麟《詩藪》：“初唐七言初變梁、陳，音律未諧，韻度尚乏。惟杜審言《渡湘江》、《贈蘇綰》二首，結(jié)皆作對，而工致天然，風(fēng)味可掬?！?/p>

黃叔燦《唐詩箋注》：“通首意有兩層，上二句悲異時，下二句悲異地?！鬟叧睢置?。”

【評解】

以昔日園林之游反起下文，愈感今日京國南竄之可悲，愈覺湘江北流之可羨。“今春花鳥作邊愁”句，精妙深婉，殆即為杜甫《春望》“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所本。（富）

贈蘇綰書記^①

知君書記本翩翩^②，

為許^③從戎赴朔邊？

紅粉樓中應(yīng)計(jì)日，

燕支山下莫經(jīng)年^④。

① 書記：唐時元帥府及節(jié)度使皆置掌書記，簡稱書記。

② 書記本翩翩：三國魏曹丕《與吳質(zhì)書》：“元瑜（阮瑀字元瑜，曾為曹操管記室）書記翩翩，致足樂也?！濒骠?，輕快自得之狀，形容文采風(fēng)流。

③ 為許：為何。

④ 紅粉二句：謂閨中計(jì)日望歸，切莫久留塞外。燕支山，即焉支山，在今甘肅山丹縣東，山產(chǎn)紅蘭，可為胭脂。相傳其地多生美女，故“匈奴失焉支山，歌曰：‘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币姟妒酚浰麟[》。此借以點(diǎn)染，語意雙關(guān)。

【集評】

宋顧樂《唐人萬首絕句選》評：“‘紅粉’、‘燕支’，巧有映帶，猶是六朝余習(xí)，而在初唐，洵為名絕句?！?/p>

【評解】

“紅粉”二句，盼其不久滯邊疆，早歸京師，借閨人生發(fā)，傳情語外，特饒韻致。（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