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

斜陽照墟落^〔1〕，窮巷牛羊歸^〔2〕。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

雉雊麥苗秀^〔3〕，蠶眠桑葉稀。

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

即此羨閑逸，悵然吟式微^〔4〕。

【題解】

渭川，即渭水，源出甘肅渭源，流經(jīng)陜西至潼關(guān)入黃河。田家，或謂指友人丁禹的渭川田家，如此則本詩作于開元十五年（727）。王維另有《丁禹田家有贈(zèng)》詩，側(cè)重寫丁禹的田居生活，本詩則側(cè)重寫當(dāng)?shù)剞r(nóng)民的閑逸的生活情狀，從而表達(dá)自己歸隱田園的愿望。詩用白描手法寫村落晚歸情景，平淡自然，讀來倍感親切。這種寄寓人情的閑適，同他日后寄寓禪悅的閑適，代表了王維山水田園詩由“趣”向“理”的發(fā)展。

【注釋】

〔1〕 墟落：村莊。

〔2〕 窮巷：深巷。 牛羊歸：化用《詩經(jīng)·王風(fēng)·君子于役》“日之夕矣，牛羊下來”句意。

〔3〕 雉雊（gòu）：野雞鳴叫。語本《詩經(jīng)·小雅·小弁》：“雉之朝雊?！彪g，野雞叫。 秀：禾類植物開花，叫“秀”。

〔4〕 式微： 《詩經(jīng)·邶風(fēng)》詩名。中有句曰：“式微，式微，胡不歸？”式微，天將暮；胡不歸，為什么不歸家。這里取其意，代表歸田園隱居。

【譯文】

夕陽曖曖，殘偎著村莊，深巷中歸來了放牧的牛羊。老人惦念著牧童的情況，扶著手杖，在柴門前站立守望。野雞鳴聲中麥苗抽穗一片茁壯，蠶眠時(shí)桑樹葉已差不多采光。農(nóng)夫扛著鋤頭從田間回往，同我見面交談，彼此情深意長(zhǎng)。所有閑適的情景使我羨慕難忘，惆悵地吟起“式微式微胡不歸”的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