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修斯
這劇本根據(jù)哈里（Joseph Edward Harry）校訂的《埃斯庫羅斯的普羅米修斯》（Aeschylus：Prometheus, American Book Company，1905）原文譯出，并參考了賽克斯（E.E.Sikes）與威爾遜（G.B.W.Willson）校訂的《埃斯庫羅斯的被縛的普羅米修斯》（The Prometheus Vinctus of Aeschylus, Macmillan，1912）一書的注解和勒布（Loeb）古典叢書的版本。
場次
一 開場（原詩1—127行）
二 進場歌（原詩128—192行）
三 第一場（原詩193—396行）
四 第一合唱歌（原詩397—435行）
五 第二場（原詩436—525行）
六 第二合唱歌（原詩526—560行）
七 第三場（原詩561—886行）
八 第三合唱歌（原詩887—906行）
九 退場（原詩907—1093行）
人物（以上場先后為序）
威力神（Kratos）—帕拉斯和斯堤克斯
的兒子。
暴力神（Bia）—帕拉斯和斯堤克斯的女兒。
赫淮斯托斯（Hephaistos）—宙斯（Zeus）和赫拉（Hera）的兒子，為火神。
普羅米修斯—伊阿珀托斯（Iapetos）和忒彌斯（Themis）的兒子。
歌隊—由俄刻阿諾斯的十二個女兒組成。
俄刻阿諾斯—天和地的兒子，普羅米修斯的岳父，為河神。
伊俄—伊那科斯（Inakhos）的女兒。
赫耳墨斯（Hermes）—宙斯和邁亞（Maia）的兒子，為眾神的使者。
布景
高加索山懸崖。
時代
神話時代。
一 開場
普羅米修斯由威力神與暴力神自觀眾左方拖上場，
赫淮斯托斯拿著鐵錘隨上。
威力神 我們總算到了大地邊緣，斯庫提亞這沒有人煙的荒涼地帶。啊，赫淮斯托斯，你要遵照父親給你的命令，拿牢靠的銅鐐銬把這個壞東西鎖起來，綁在懸?guī)r上；因為他把你的值得夸耀的東西，助長一切技藝的火焰，偷了來送給人類；他有罪，應當受眾神懲罰，接受教訓，從此服從宙斯統(tǒng)治，不再愛護人類。
赫淮斯托斯 啊，威力神，暴力神，宙斯的命令你們是執(zhí)行完了，沒有事兒了；我卻不忍心把同族的神強行綁在寒風凜冽的峽谷邊上?？墒俏矣植坏貌淮蚱鹁褡鬟@件事；因為漠視了父親的命令是要受懲罰的。
（向普羅米修斯）謹慎的忒彌斯的高傲的兒子啊，盡管你和我不情愿，我也得拿這條解不開的銅鏈把你捆起來，釘在這荒涼的懸?guī)r上，在這里你將聽不見人聲，看不見人影；太陽的閃爍的火焰會把你烤焦，使你的皮膚失掉顏色；直到滿天星斗的夜遮住了陽光，或太陽出來化去了晨霜，你才松快。這眼前的苦難將永遠折磨你；沒有人救得了你。這就是你愛護人類所獲得的報酬。你自己是一位神，不怕眾神發(fā)怒，竟把那寶貴的東西送給了人類，那不是他們應得之物。由于這緣故，你將站在這凄涼的石頭上守望，睡不能睡，坐不能坐；你將發(fā)出無數(shù)的悲嘆，無益的呻吟；因為宙斯的心是冷酷無情的；每一位新得勢的神都是很嚴厲的。
威力神 得了！你為什么拖延時間，白費你的同情？這個眾神憎恨的神—他曾把你的特權出賣給人類—你為什么不恨他？
赫淮斯托斯 血親關系和友誼力量大得很。
威力神 我同意；可是父親的命令你能違抗嗎？你不害怕嗎？
赫淮斯托斯 你永遠是冷酷無情，傲慢不遜。
威力神 你為他難過也沒用；不必在無益的事情上破費工夫了。
赫淮斯托斯 我真恨我這行手藝！
威力神 為什么恨呢？說實話，這眼前的麻煩怪不著你的技藝。
赫淮斯托斯 但愿這技藝落到別人手上。
威力神 除了在天上為王而外，作什么事都有困難；除了宙斯而外，任何人都不自由。
赫淮斯托斯 眼前的事使我明白這道理；我不能反駁。
威力神 那么還不快把鐐銬給他上好，免得父親發(fā)覺你耽誤時間！
赫淮斯托斯 你看，手銬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威力神 快套在他腕子上；使勁錘，把他釘在石頭上。
威力神與暴力神抓住普羅米修斯的手腳，
赫淮斯托斯把他釘在石頭上。
赫淮斯托斯 我正在釘，沒有耽誤時間。
威力神 錘重點兒，使勁把他釘?shù)镁o緊的，什么地方也不要放松；因為他很狡猾，逢到絕路，也能脫逃。
赫淮斯托斯 這只腕子已經(jīng)釘緊了，誰也解不開了。
威力神 把這只也釘?shù)美卫蔚?，好叫他知道，不管他多么聰明，比起宙斯總是個笨伯。
赫淮斯托斯 除了他，誰也沒有理由埋怨我了。
威力神 現(xiàn)在使勁把這無情的銅楔的尖子一直釘進他的胸口。
赫淮斯托斯 哎呀，普羅米修斯，我為你的痛苦而悲嘆。
威力神 你又不想釘了，為宙斯的仇敵而悲嘆嗎？你怕會自己哭自己了！
赫淮斯托斯 你看，一幅多么悲慘的景象！
威力神 我看他活該受罪?？彀堰@些帶子拴在他腰上！
赫淮斯托斯 我拴；不必盡催我。
威力神 我要命令你，我要大聲叫你把他拴緊。快下來，使勁把他的腿箍起來！
赫淮斯托斯 箍好了，沒有費多少工夫。
威力神 現(xiàn)在把腳鐐上傷人的釘子使勁錘錘；這工作的檢查者是很嚴厲的。
赫淮斯托斯 你的話跟你的臉一樣。
威力神 你要心軟就心軟吧；不必罵我心腸硬，冷酷無情。
赫淮斯托斯 我們走吧；他的手腳都已綁好了。
赫淮斯托斯自觀眾左方下。
威力神 現(xiàn)在，你在這里驕橫吧，把神們特有的東西偷來送給朝生暮死的人吧！人類能不能減輕你的痛苦呢？神們叫你“普羅米修斯”是叫錯了；你倒是需要“先見之明”，才能看出怎樣擺脫這些精致的鐐銬。
威力神與暴力神自觀眾左方下。
普羅米修斯 啊，晴明的天空，快翅膀的風，江河的流水，萬頃海波的歡笑，養(yǎng)育萬物的大地和普照的太陽的光輪，我向你們呼吁；請看我這個神怎樣受了眾神迫害。請看我忍受什么痛苦，要經(jīng)過萬年的掙扎。這就是眾神的新王想出來的對付的我有傷我的體面的束縛。唉，唉，我為這眼前和未來的災難而悲嘆！我這苦難的救星會在什么地方出現(xiàn)啊？
這是什么話呀？一切未來的事我預先看得清清楚楚；決不會有什么意外的災難落到我頭上。我既知道定數(shù)的力量不可抵抗，就得盡可能忍受這注定的命運。這些災難說起來痛苦，悶在心里也痛苦！只因為我把神們特有的東西送給了人類，哎呀，才受這樣的罪！我把火種偷來，藏在茴香稈里，使它成為人們各種技藝的教師，絕大的資力。因為這點過錯，我受罰受辱，在這露天之下戴上腳鐐手銬。
啊，這是什么聲音？什么香氣飄到了我這里？這沒有現(xiàn)形的人物是天神，是凡人，還是半神？是誰到這大地邊緣的懸?guī)r上來探視我的痛苦，或是另有用意呢？你們看見我這不幸的神戴上腳鐐手銬；只因為我太愛護人類，成了宙斯的仇敵，成了那些出入于宙斯的宮廷的神們所憎恨的神。
啊，我又聽見身邊有沙沙的聲音，這是什么呀？是飛鳥鼓翅的聲音嗎？空氣隨著翅膀的輕快的扇動而噓噓作響。不管是什么來了，我都害怕??！
二 進場歌
歌隊乘飛車自觀眾右方進場。
歌隊（第一曲首節(jié)）不要害怕；我們這一隊姐妹是你的朋友，我們好容易才得到父親的許可，比賽著誰的翅膀快，飛到這懸崖前面來。是疾馳的風把我吹來的；鐵錘丁丁當當?shù)穆曇魝鬟M了石穴深處，驚走了我的嬌羞，我來不及穿鞋，就乘著飛車趕來了。（本節(jié)完）
普羅米修斯 啊，啊，原來是多子女的忒提斯的女兒們，是那用滔滔的河水環(huán)繞著大地的俄刻阿諾斯的女兒們；請看我，看我戴著什么樣的鐐銬，被釘在這峽谷的萬丈懸崖上，眼睜睜的在這里守望?。?/p>
歌隊（第一曲次節(jié)）我看見了，普羅米修斯；我看見你的身體受傷害，戴著銅鐐銬在這崖石上衰弱下去，我眼前便升起了一片充滿了眼淚的朦朧的霧。俄林波斯現(xiàn)在歸新的舵手們領導；舊日的巨神們已經(jīng)無影無蹤；宙斯濫用新的法令，專制橫行。（本節(jié)完）
普羅米修斯 但愿他把我扔到地底下，扔到那接待死者的冥府底下，塔耳塔洛斯深坑里，拿解不開的鐐銬殘忍的把我鎖住，免得叫天神或者凡人看見我受苦?？墒牵F(xiàn)在啊，我這不幸的神任憑天風吹弄；我受苦，我的仇人卻幸災樂禍。
歌隊（第二曲首節(jié)）哪一位神會這樣心狠，拿你的痛苦來取樂？除了宙斯，哪一位神不氣憤，不對你的苦難表同情？宙斯性情暴戾心又狠，他壓制烏剌諾斯的兒女們；他決不會松手的，除非等到他心滿意足，或者有一位神用詭計奪去了他那難以奪取的權力。（本節(jié)完）
普羅米修斯 別看那眾神的王現(xiàn)在侮辱我，給我戴上結實的鐐銬，他終會需要我來告訴他，一個什么新的企圖會使他失去王杖和權力。我不會受他的甜言蜜語欺騙，不會因為害怕他的兇惡的恫嚇而泄漏那秘密，除非他先解了這殘忍的鐐銬，愿意賠償我所受的侮辱。
歌隊（第二曲次節(jié)）你真有膽量，在這樣大的痛苦面前也不肯屈服，說起話來這樣放肆。一種強烈的恐懼擾亂了我的心；我擔心你的命運，不知你要航到哪一個海港，才能看見你的痛苦的終點？克洛諾斯的兒子性情頑固，他的心是勸不動的。（本節(jié)完）
普羅米修斯 我知道他是很嚴厲的，而且法律又操在他手中；可是等他受到那樣的打擊，我相信他的性情是會變溫和的；等他的強烈的怒氣平息之后，他會同我聯(lián)盟，同我友好，他熱心歡迎我，我也熱心歡迎他。
三 第一場
歌隊長 請把整個故事講給我們聽，告訴我們，為了什么過失，宙斯把你捉起來，這樣不尊重你，狠狠的侮辱你？如果說起來不使你苦惱，就請告訴我們。
普羅米修斯 這故事說起來痛苦，悶在心里也痛苦，總是難受?。?/p>
當初神們動怒，起了內(nèi)訌：有的想把克洛諾斯推下寶座，讓宙斯為王；有的竭力反對，不讓宙斯統(tǒng)治眾神。我當時曾向提坦們，天和地的兒女，提出最好的意見，但是勸不動他們；良謀巧計他們不聽；他們仗恃自己強大，以為可以靠武力輕易取勝。我母親忒彌斯—又叫該亞，一身兼有許多名稱—時常把未來的事預先告訴我，她說這次不是靠膂力或者暴力就可以取勝，而是靠陰謀詭計。我曾把這話向他們詳細解釋，他們卻認為全然不值得一顧。我當時最好的辦法，似乎只好和我母親聯(lián)合起來，一同幫助宙斯，我自己愿意，也受歡迎。由于我的策略，老克洛諾斯和他的戰(zhàn)友們?nèi)急磺粼谒逅沟挠纳畹睦卫?。天上這個暴君曾經(jīng)從我手里得到這樣大的幫助，卻拿這樣重的懲罰來報答我。不相信朋友是暴君的通病。
你問起他為什么侮辱我，我可以這樣解答。他一登上他父親的寶座，立即把各種權利送給了眾神，把權力也分配了；但是對于可憐的人類他不但不關心，反而想把他們的種族完全毀滅，另行創(chuàng)造新的。除了我，誰也不挺身出來反對；只有我有膽量拯救人類，使他們不至于完全被毀滅，被打進冥府。為此，我屈服在這樣大的苦難之下，忍受起來痛苦，看起來可憐！我憐憫人類，自己卻得不到憐憫；我在這里受懲罰，沒有誰憐憫，這景象真是使宙斯丟臉啊！
歌隊長 普羅米修斯，誰對你的苦難不感覺氣憤，誰的心是鐵打的，石頭作的；我不愿意看見你遭受苦難；我一看見心里就悲傷。
普羅米修斯 在朋友們看來，我真是可憐?。?/p>
歌隊長 此外，你沒有犯別的過錯吧？
普羅米修斯 我使人類不再預料著死亡。
歌隊長 你找到了什么藥來治這個病呢？
普羅米修斯 我把盲目的希望放在他們心里。
歌隊長 你給了人類多么大的恩惠??！
普羅米修斯 此外，我把火也給了他們。
歌隊長 怎么？朝生暮死的人類也有了熊熊的火了嗎？
普羅米修斯 是??；他們可以用火學會許多技藝。
歌隊長 是不是為了這樣的罪，宙斯才—
普羅米修斯 才迫害我，不讓我擺脫苦難。
歌隊長 你的苦難沒有止境嗎？
普羅米修斯 沒有；除非到了他高興的時候。
歌隊長 什么時候他才高興？你有什么希望？你看不出你有罪嗎？可是說你有罪，我說起來沒趣味，你聽起來也痛苦。還是不提這件事；快想辦法擺脫這苦難吧。
普羅米修斯 站在痛苦之外規(guī)勸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
我有罪，我完全知道；我是自愿的，自愿的犯罪的；我并不同你爭辯。我?guī)椭祟悾约簠s遭受痛苦。想不到我會受到這樣的懲罰：在這凌空的石頭上消耗我的精力，這荒涼的懸?guī)r就是我受罪的地方。
現(xiàn)在，請不要為我眼前的災難而悲嘆，快下地來聽我講我今后的命運，你們好從頭到尾知道得清清楚楚。答應我，答應我，同情一個正在受難的神吧！苦難飄來飄去，會輪流落到大家身上。
歌隊長 普羅米修斯，你的呼吁我們并不是不愿意聽。我現(xiàn)在腳步輕輕，離開那疾馳的車子和潔凈的天空—飛鳥的道路—來到這不平的地上；我愿意聽你的苦難的整個故事。
歌隊下了飛車，進入場中。
俄刻阿諾斯乘飛馬自觀眾右方上。
俄刻阿諾斯 普羅米修斯，我騎著這飛得快的馬兒—沒有用韁轡控制，它就隨著我的意思奔馳—到達了這長途的終點，來到了你這里；因為我，你要相信，很同情你的不幸。我認為是血族關系使我同情你；即使沒有親屬關系，我也特別尊重你。你會知道這是真心話；我從來不假意奉承。告訴我怎樣幫助你；你決不會說，你有一個比俄刻阿諾斯更忠實的朋友。
普羅米修斯 啊，怎么回事？你也來探視我的苦難嗎？你怎么有膽量離開那由你而得到名字的河流，離開那石頂棚的天然洞穴，來到這產(chǎn)鐵的地方？你是不是來看我的不幸的遭遇，對我的苦難表示同情和氣憤？請看這景象，請看我，宙斯的朋友，曾經(jīng)擁護他為王，如今卻遭受苦難，被他壓服了。
俄刻阿諾斯 我看見了，普羅米修斯；你雖然很精明，我還是要給你最好的忠告。
你要有自知之明，采取新的態(tài)度；因為天上已經(jīng)立了一個新的君王。如果你說出這樣尖酸刻薄的話，宙斯也許會聽見，他雖是高坐在天上；那樣一來，你現(xiàn)在為這些苦難而生的氣就如同兒戲了。啊，受苦的神，快平息你現(xiàn)在的忿怒，想法擺脫這災難吧！我這個忠告也許太陳腐了；但是，普羅米修斯，你的遭遇就是太夸口的報應。你現(xiàn)在還不謙遜，還不向災難屈服，還想加重這眼前的災難。你既看見一位嚴厲的、不受審查的君王當了權，你就得奉我為師，不要伸腿踢刺棍。
我現(xiàn)在去試試，看能否解除你的苦難。你要安靜，不要太夸口。你聰明絕頂，難道不知道放肆的唇舌會招致懲罰么？
普羅米修斯 你有膽量同情我的苦難，又沒有受罪之憂，我真羨慕你?，F(xiàn)在算了吧，不必麻煩你了；因為他不容易說服，你絕對勸不動他。當心你這一去會給自己惹禍??！
俄刻阿諾斯 你最善于規(guī)勸別人，卻不善于規(guī)勸自己，這是我根據(jù)事實，不是根據(jù)傳聞而得出的結論。我要去，請不必阻攔。我敢說，我敢說宙斯會送我一份人情，解除你的苦難。
普羅米修斯 你這樣熱心，我真是感激，永遠感激。但請你不必勞神；即使你愿意，也是白費工夫，對我全沒好處。你要安靜，免得招惹禍事。我自己不幸，卻不愿意大家受苦。不，決不；我的弟兄阿特拉斯的命運已經(jīng)夠我傷心了，他向著西方站著，肩膀頂著天地之間的柱子，重得很，不容易頂啊。當我看見那住在喀利喀亞洞里的可怕的百頭怪物，兇猛的堤福斯，地神的兒子，被暴力摧毀了的時候，我真是可憐他。他和眾神對抗，可怕的嘴里發(fā)出恐怖的聲音，眼里射出兇惡的光芒，就像要猛力打倒宙斯的統(tǒng)治權；可是宙斯的不眨眼的霹靂向著他射來，那猛撲的閃電冒出火焰，在他夸口的時候，使他大吃一驚；他的心受了傷，骨肉化了灰，他的力量被電火摧毀了。到如今他那無用的直挺的殘尸還躺在海峽旁邊，被壓在埃特那山腳底下，赫淮斯托斯坐在那山頂上鍛煉熔化了的鐵；總有一天，那里會流出火焰的江河，那兇惡的火舌會吞沒出產(chǎn)好果子的西西里的寬闊田地：那就是堤福斯噴出的怒氣化成的可怕的冒火的熱浪，雖然他已經(jīng)被宙斯的電火燒焦了。
你并不是沒有閱歷，用不著我來教訓你。快保全你自己吧，你知道怎么辦；我卻要把這眼前的命運忍受到底，直到宙斯心中息怒的時候為止。
俄刻阿諾斯 難道你不知道，普羅米修斯，語言是醫(yī)治惡劣心情的良藥嗎？
普羅米修斯 如果話說得很合時宜，不是用來強消臃腫的忿怒的，倒可以使心情平和下來。
俄刻阿諾斯 我這樣熱心，這樣勇敢，你看有什么害處？告訴我吧。
普羅米修斯 那是徒勞，是天真的愚蠢。
俄刻阿諾斯 就讓我害愚蠢的病吧；最好是大智若愚啊。
普羅米修斯 我派你去，就像是我愚蠢。
俄刻阿諾斯 你這話分明是打發(fā)我回家。
普羅米修斯 是的；免得你為我而悲嘆，招人仇恨。
俄刻阿諾斯 是不是招那剛坐上全能的寶座的神仇恨？
普羅米修斯 你要當心，別使他惱怒。
俄刻阿諾斯 普羅米修斯，你的災難是個教訓。
普羅米修斯 快走吧，回家去吧，好好保持著你現(xiàn)在的意見。
俄刻阿諾斯 你這樣說，我就走了；我這只四腳鳥用它的翅膀拍著天空中平滑的道路；它喜歡在家中的廄舍里彎著膝頭休息。
俄刻阿諾斯乘飛馬自觀眾右方退出。
四 第一合唱歌
歌隊（第一曲首節(jié)）普羅米修斯，我為你這不幸的命運而悲嘆，淚珠從我眼里大量滴出來，一行行淚水打濕了我的細嫩的雙頰。真是可怕啊，宙斯憑自己的法律統(tǒng)治，向前朝的神顯出一副傲慢的神情。
（第一曲次節(jié)）現(xiàn)在整個世界都為你大聲痛哭，那些住在西方的人悲嘆你的宗族曾經(jīng)享受的偉大而又古老的權力；那些住在神圣的亞細亞的人也對你的悲慘的苦難表同情。
（第二曲首節(jié)）那些住在科爾喀斯土地上的勇于作戰(zhàn)的女子和那些住在大地邊緣，邁俄提斯湖畔的斯庫提亞人也為你痛哭。
（第二曲次節(jié)）那駐在高加索附近山城上的敵軍，阿拉伯武士之花，在尖銳的戈矛的林中吶喊，也對你表示同情。（本節(jié)完）
[我先前只見過一位別的提坦神戴著銅鐐銬，忍受著同樣的痛苦和侮辱，那就是阿特拉斯，他的強大的體力不尋常，他背著天的穹窿在那里呻吟。]
（末節(jié)）海潮下落，發(fā)出悲聲，海底在嗚咽，下界黑暗的地牢在號咷，澄清的河流也為你的不幸的苦難而悲嘆。
五 第二場
普羅米修斯 我默默無言，不要認為我傲慢頑固。我眼看自己受這樣的迫害，忿怒咬傷了我的心！
是誰把特權完全給了這些新的神？不是我，是誰？這件事不說了；因為我要說的，你們早已知道。且聽人類所受的苦難，且聽他們先前多么愚蠢，我怎樣使他們變聰明，使他們有理智。我說這話，并不是責備人類忘恩負義，只不過表明一下我厚賜他們的那番好意。
他們先前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好像夢中的形影，一生作事七顛八倒；不知道建筑向陽的磚屋，不知道用木材蓋屋頂，而是像一群小螞蟻，住在地底下不見陽光的洞里。他們不知道憑可靠的征象來認識冬日、開花的春季和結果的夏天；作事全沒個準則；后來，我才教他們觀察那不易辨認的星象的升沉。
我為他們發(fā)明了數(shù)學，最高的科學；還創(chuàng)造了字母的組合來記載一切事情，那是工藝的主婦，文藝的母親。我最先把野獸駕在軛下，給它們搭上護肩和馱鞍，使它們替凡人擔任最重的勞動；我更把馬兒駕在車前，使它們服從韁繩，成為富貴豪華的排場。那為水手們制造有麻布翅膀的車來航海的也正是我，不是別的神。
我為人類發(fā)明了這樣的技藝，我自己，唉，反而沒有巧計擺脫這眼前的苦難。
歌隊長 你忍受著屈辱和災難；你失去了智慧，想不出辦法，像一個庸碌的醫(yī)生害了病，想不出藥來醫(yī)治自己，精神很頹喪。
普羅米修斯 等你聽見了其余的話，知道我發(fā)明了一些什么技藝和方術，你會更稱贊我呢。人一害病就沒有救，沒有藥吃，沒有藥喝，也沒有膏子敷，因為沒有藥醫(yī)治，就漸漸衰弱了。后來，我教他們配制解痛的藥，驅(qū)除百病。我還安排了許多占卜的方法，最先為他們圓夢，告訴他們哪一些夢會應驗；還有，那些偶爾聽見的難以理解的話和路上碰見的預兆，我也向他們解釋了；爪子彎曲的鳥的飛行，哪一種天然表示吉兆，哪一種表示兇兆，各種鳥的生活方式，彼此間的愛憎以及起落棲止，我也給他們分別得清清楚楚；它們心肝的大小，肝臟的斑點均勻不均勻，膽囊要是什么顏色才能討神們喜歡，這些我都告訴了他們；罩上網(wǎng)油的大腿骨和細長的脊椎我都焚燒了，這樣把秘密的方術傳給了人類；我還使他們看清了火焰的信號，這在從前是朦朧的。這些事說得夠詳細了。至于地下埋藏的對人類有益的寶藏，金銀銅鐵，誰能說是他在我之前發(fā)現(xiàn)的？誰也不能說—我知道得很清楚—除非他信口胡說。請聽我一句話總結：人類的一切技藝都是普羅米修斯傳授的。
歌隊長 不要太愛護人類而不管自身受苦；我相信你擺脫了鐐銬之后會和宙斯一樣強大。
普羅米修斯 可是全能的命運并沒有注定這件事這樣實現(xiàn)；要等我忍受了許多苦難之后，才能擺脫鐐銬；因為技藝總是勝不過定數(shù)。
歌隊長 那么誰是定數(shù)的舵手呢？
普羅米修斯 三位命運女神和記仇的報復女神們。
歌隊長 難道宙斯沒有她們強大嗎？
普羅米修斯 他也逃不了注定的命運。
歌隊長 宙斯不是命中注定永遠為王嗎？
普羅米修斯 這個你不能打聽；不要再追問了。
歌隊長 你一定是保守著什么重大秘密。
普羅米修斯 談談別的事吧；這還不是道破的時機，我得好好保守秘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擺脫這些有傷我的體面的鐐銬和苦難。
六 第二合唱歌
歌隊（第一曲首節(jié)）愿宙斯，最高的主宰，不要用暴力打擊我的愿望；愿我永遠能在我父親俄刻阿諾斯的滔滔的河流旁邊殺牛祭神，獻上潔凈的肉；愿我不在言語上犯罪：這條規(guī)則我要銘刻在心，不要熔化了。
（第一曲次節(jié)）假如這一生能常在可靠的希望中度過，這顆心能在歡樂中得到補養(yǎng)，這將是多么甜蜜啊！但是，看見你忍受這許多痛苦，我渾身戰(zhàn)栗……普羅米修斯，你不怕宙斯，意志堅強，但是你未免太重視人類了。
（第二曲首節(jié)）啊，朋友，你看，你的恩惠沒有人感激；告訴我，誰來救你？哪一個朝生暮死的人救得了你？難道你看不出他們像夢中的形影那樣軟弱，盲目的人類是沒有力量的吧？宙斯的安排凡人是無法突破的。
（第二曲次節(jié)）普羅米修斯，我看見你這可怕的命運，懂得了那條規(guī)則。我現(xiàn)在聽見的是不同的聲調(diào)啊，和那次我給你賀喜，繞著浴室和新床所唱的調(diào)子多么不同啊！那時節(jié)你帶著聘禮求婚，把我的姐妹赫西俄涅接去作同衾的妻子。
七 第三場
伊俄自觀眾左方上。
伊俄 這是什么地方？什么民族？我眼前綁在石頭上遭受風暴的是誰呀？你犯了什么罪遭受懲罰，這樣被毀滅？請你告訴我，我這可憐的人飄到了大地上什么地點了？哎呀，那牛虻又來叮我這不幸的人了，地神呀，把它趕走吧！我看見了地生的阿耳戈斯的鬼影，千眼的牧人！他又追來了，眼睛多么狡猾；甚至他死后大地都不能把他掩藏，他竟從死人那里來追趕我這不幸的人，使我在這海邊的沙灘上忍饑受餓。
（抒情歌首節(jié)）他用蠟粘合的，聲音響亮的排簫吹出催眠曲調(diào)。哎呀呀，這漂泊，這艱難的漂泊要把我?guī)У侥睦锶?？克洛諾斯的兒子呀，你發(fā)現(xiàn)我犯了什么罪，把我駕在苦難的軛下，唉，使我這不幸的女子由于害怕牛虻的追趕而發(fā)狂？快把我燒死，或是埋在地下，或是給海里妖怪吃了吧，主上呀，不要拒絕我的請求！這長途的漂泊我已經(jīng)受夠了，不知怎樣才能擺脫這災難。（向普羅米修斯）你聽見這長著牛角的女子的聲音沒有？
普羅米修斯 我怎會沒有聽見這被牛虻追趕的少女，伊那科斯的女兒的聲音？她用愛情引燃了宙斯心里的火焰，如今招赫拉嫉妒，被迫作長途的漂泊。
伊俄（次節(jié)）你怎么會知道我父親的名字？告訴我這可憐的人吧，啊，不幸的神，你是誰？你怎么能正確的稱呼我這不幸的女子？怎么會知道這天降的災禍，這使我苦惱，哎呀，使我發(fā)瘋的毒刺？我一跳一跳，餓得心慌，這樣瘋狂的跑到這里來，中了赫拉的毒計。唉，哪一個不幸的人像我這樣受苦？請你明白告訴我，我還要受些什么苦難，有沒有救，有沒有醫(yī)治的藥？如果你知道，請你指出來！快說呀，快告訴我這不幸的漂泊的女子！
普羅米修斯 你想知道的這一切我都明白告訴你，我并不叫你猜謎，而是清清楚楚的講出來，像朋友對朋友說話一樣。你看，我就是把火送給人類的普羅米修斯。
伊俄 啊，不幸的普羅米修斯，人類共同的施主，你怎么會受這樣的苦難呢？
普羅米修斯 我已停止悲嘆我的苦難了。
伊俄 你不給我這恩惠嗎？
普羅米修斯 你說吧，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從我這里打聽一切。
伊俄 告訴我，是誰把你綁在這峽谷邊上的？
普羅米修斯 宙斯的意志，赫淮斯托斯的手。
伊俄 你犯了什么罪，遭受懲罰？
普羅米修斯 我剛才給你的那點解釋已經(jīng)夠了。
伊俄 還請告訴我，我要漂泊到哪里為止，我這不幸的人還要受多久的罪呢？
普羅米修斯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伊俄 請不要把我要受的苦難隱瞞起來。
普羅米修斯 我不是不愿意給你這恩惠。
伊俄 那么你為什么拖延時間，不從頭到尾告訴我呢？
普羅米修斯 我沒有什么不愿意，只怕攪亂了你的心。
伊俄 請不要太憐憫我，那不是我所希望的。
普羅米修斯 你急于要知道，我就告訴你；請聽??！
歌隊長（向普羅米修斯）等一等；讓我聽個痛快吧。我們先打聽她的苦難，聽她講述她長途漂泊的經(jīng)過；再讓她從你那里知道未來的痛苦。
普羅米修斯 伊俄，給她們這恩惠吧，這是你的事；特別因為她們是你父親的姐妹。只要能得到聽眾的眼淚，費一點時間悲嘆我們的不幸，也值得啊。
伊俄 我不知怎么拒絕你們；凡是你們想知道的事，你們都可以聽我明白講出來；可是提起這天降的災難風暴，我模樣的改變，以及這禍事為什么突然落到我這不幸的人身上，我不免悲傷。
從前我閨房里時常有夜間的幻影出現(xiàn)，用甜言蜜語引誘我說：“啊，十分幸福的女郎，當你能締結最美好的姻緣的時候，你為什么還要長期過處女生活？宙斯中了你的愛情的箭，受傷發(fā)熱，想同你在戀愛上結合。啊，孩子，不要嫌棄宙斯的床榻，快到茂盛的勒耳涅草地上，你父親的牛欄和牛群中去吧，那么宙斯眼中的欲望就可以滿足了?！?/p>
我這不幸的人夜夜被這樣的夢糾纏；后來我鼓著勇氣，把夜間出現(xiàn)的可怕的夢告訴了我父親。他因此遣派了許多使者到皮托和多多涅去問神，應當作些什么事，說些什么話，才能討眾神歡喜?？墒撬麄儙Щ貋淼氖切┗逎y解，模棱兩可的神論。最后，伊那科斯得到了一個明白的神示，那神示清清楚楚告訴他，叫他把我趕出家門，趕出祖國，任憑我到天涯地角漂泊；如果他不愿意，那火似的霹靂就會從宙斯那里飛來，毀滅他的全家。
我父親遵照羅克西阿斯的神諭，把我趕出了家門，彼此都不情愿；但是宙斯的嚼鐵逼著他這樣作。我的模樣和心情立即起了變化，頭上長了角，像你看見的；我被那嘴很鋒利的牛虻刺傷了，瘋狂的跳躍，跑到刻耳克涅亞的甜蜜的河水旁邊和勒耳涅泉旁；可是那地神生的牧人，性情粗暴的阿耳戈斯，卻緊緊追趕我，張著無數(shù)的眼睛盯著我的腳跡；幸虧一個意外的命運突然結果了他的性命。可是我依然被牛虻叮刺，在女神的折磨下，從一個地方被趕到另一個地方。
你已經(jīng)聽見了這些過去的事；如果你能道破未來的苦難，請你告訴我。不要憐憫我，不要用假話安慰我；掩飾的話，在我看來，是最有害的東西。
歌隊長 哎呀呀，愿天神消災弭難！我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想到我會聽見這樣奇怪的故事，這難看和難忍的苦難，侮辱和恐怖會像雙尖頭的刺棍刺得我心痛??！哎呀，命運呀命運，看見伊俄的遭遇，我渾身戰(zhàn)栗。
普羅米修斯 你悲嘆得太早了，怕得太厲害了；等你聽見了其余的苦難再說吧。
歌隊長 你說吧，從頭到尾告訴我吧！病人預先清清楚楚知道未來的痛苦，心就安了。
普羅米修斯 我很容易就滿足了你們先前的要求；因為你們是想先聽她敘述她遭遇的苦難?，F(xiàn)在請聽后一部分，這女子還要在赫拉手中忍受的痛苦。伊那科斯的女兒啊，你把我的話記在心里，就可以知道你漂泊的終點。
首先，從這里折向日出的方向，走過那沒有開墾的草原；然后去到斯庫提亞的游牧民族那里，他們高高住在平穩(wěn)車上的柳條屋里，背上背著遠射的弓；不要挨近他們，順著那波浪沖擊的海岸穿過他們的土地。
左邊住著制造鐵器的人，叫作卡呂柏斯，你要防備他們；因為他們是野蠻人，不讓外人接近。然后你到那名不虛傳的暴河旁邊，切不要過河；因為那是不容易泅過的，等你爬上高加索山再說，那是最高的山，那條河從那懸崖上猛沖下來。你翻過那接近星宿的山頂，繼續(xù)往南，走到憎恨男子的阿瑪宗人那里，她們?nèi)蘸笠岬竭Χ优系倪瘡浰箮炖蔷幼。?sup>薩爾密得索斯在那里對著海張開鋸齒般的嘴，那是水手的惡居停，海船的后母；好在那些女子會高高興興給你帶路。
然后你走到湖泊的窄門旁邊的鏗墨里科斯地峽，壯著膽子離開那里，再泅過邁俄提斯海峽；你從那里泅過去，會永遠被人稱道，那海峽將由你而得到名字，叫作牛津。然后你離開歐羅巴，到達亞細亞大陸。
（向歌隊）你們不認為神中間的君王對誰都很殘暴嗎？這位天神想同這個凡人結合，竟逼著她到處漂泊。
（向伊俄）啊，女郎，你碰上了一個多么殘忍的求婚者啊！你現(xiàn)在聽見的話，你要知道，還算不得一個引子呢。
伊俄 哎呀，哎呀！
普羅米修斯 你又在痛哭，又在呻吟；等你知道了其余的苦難，又將怎樣呢？
歌隊長 還有別的苦難要告訴她嗎？
普羅米修斯 還有致命的苦難，像狂暴的大海一樣。
伊俄 我活著有什么好？為什么不快從這懸崖上跳下去，和地面一撞，就此擺脫這一切苦難？一下子死了，比一生受苦好?。?/p>
普羅米修斯 你難忍受我這樣的痛苦；因為我命中注定是不死的；死了倒解脫了苦難。宙斯的王權不打倒，我的苦難就沒有止境。
伊俄 宙斯的權力是打得倒的嗎？
普羅米修斯 看見他倒霉，我想，你一定高興。
伊俄 既然受了宙斯的害，我看見他倒霉，怎么不高興呢？
普羅米修斯 你要相信，事情就是如此。
伊俄 是誰來奪去他的王權呢？
普羅米修斯 他自己和他的愚蠢的企圖。
伊俄 怎么回事？如果不妨礙，請你告訴我。
普羅米修斯 他要結婚，那會使他懊悔的。
伊俄 同仙女，還是同凡人結婚？如果說得，請你告訴我。
普羅米修斯 為什么問同誰結婚？這件事是說不得的。
伊俄 他會被他的妻子推下寶座嗎？
普羅米修斯 他會被她推下寶座；因為她會生一個兒子，兒子比父親強大。
伊俄 他逃不過這厄運嗎？
普羅米修斯 逃不過；除非他使我擺脫了鐐銬。
伊俄 誰來違反宙斯的意思把你放了呢？
普羅米修斯 你的后代子孫。
伊俄 你說什么？我的孩子能解除你的苦難嗎？
普羅米修斯 他能解除；他是你的十代以后第三代的人。
伊俄 你這個預言不好懂。
普羅米修斯 那就不必打聽你的苦難了。
伊俄 你給了我這恩惠，不要又收回。
普羅米修斯 這兩件事，我只能告訴你一件。
伊俄 哪兩件，請你攤出來，讓我挑選。
普羅米修斯 我答應；你要我把你未來的災難，還是把我的釋放者告訴你？
歌隊長 這兩件恩惠，你給她一件，給我一件，請不要拒絕；把她的未來的漂泊告訴她，把你的釋放者告訴我，我很想知道呢。
普羅米修斯 既然你們的愿望是這樣殷切，我就不拒絕你們，把你們想知道的事統(tǒng)統(tǒng)告訴你們。
我先告訴你，伊俄，你將怎么被牛虻追趕，到處漂泊，你把這些話刻在你的記事的心板上吧。
你泅過那兩大陸分界的海峽之后，朝著太陽升起的火光熊熊的東方走去，……你泅過那澎湃的大海之后，到達戈耳戈的喀斯忒涅平原，那里住著福耳庫斯的女兒們，三個老姑娘，樣子像天鵝，三人共有一顆牙齒一只眼睛；太陽不放光亮照她們，月亮夜里也不照她們。她們還有三個有翅膀的姐妹住在她們旁邊，就是蛇頭發(fā)的戈耳戈，人類所憎恨的怪物，人一看見她們就活不成；我吩咐你當心這危險。
請聽另一種可怕的景象。你要防備宙斯的不叫喚的尖嘴狗格律普斯，防備那些獨眼人，騎馬的阿里馬斯波斯，他們住在普路同的沖出沙金的河流旁邊；不要挨近他們。然后你去到黑種人的遙遠的土地上，他們居住在太陽的水泉旁邊，埃提俄普斯河就在那里。你沿著河岸下行，走到瀑布旁邊，尼羅在那里從彼布利涅山下放出甜蜜的神水。它會引導你到尼羅提斯三角洲；伊俄，命運注定你和你的兒孫在那里建立一個遙遠的家。
（向歌隊長）如果我的話有不清楚不好懂的地方，你再問個明白；我現(xiàn)在有的是閑暇，比我所想望的多得多。
歌隊長 關于她的長途的漂泊，若是你有剩余的或者漏掉的話要講，請你快講；若是你已經(jīng)講完了，請給我們一件恩惠，那是我們所要求的，你該還記得。
普羅米修斯 她已經(jīng)聽我講完了她的整個路程；我現(xiàn)在追述她到達這里之前所受的苦難，證明我的話可靠，使她知道她從我這里聽見的不是假話。
（向伊俄）大部分故事放下不講，只追述你的漂泊的最后一程。
你曾去到摩羅西亞平原，去到群山環(huán)繞的多多那，那里有忒斯普洛提亞的宙斯的神托所和難以使人相信的奇樹，會說話的橡樹，它曾清清楚楚—一點不含糊—稱呼你作宙斯未來的有名的妻子，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你受了牛虻叮刺，從那里由海邊小路到達了瑞亞的大海灣，你在那里遇著風暴又折了回來；你要相信，日后那海灣將改稱伊俄尼亞，全世界的人會這樣紀念你的旅行。
這段話是我的智力的標記，表示它比肉眼看得深。
（向歌隊）其余的話我講給你們和她一塊兒聽，我要回頭接著前面的故事講下去。
（向伊俄）在陸地邊緣，尼羅河口的沙洲上，有一座城，叫作卡諾玻斯；宙斯將在那里用他的溫柔的手觸你摸你，使你恢復本性。你將生黑皮膚的厄帕福斯，由宙斯那樣生他而得到名字；他將收獲尼羅河洪水灌溉的土地上結的果實。到了第五代，將有五十個少女被迫回到阿耳戈斯，避免和她們的堂兄弟結婚；他們滿懷情欲，將像鷂鷹緊緊追趕鴿子一樣，前來追求那不該追求的婚姻；可是天神不讓他們占有她們的身體。珀拉斯癸亞將接待她們，在夜里，她們將鼓起女子的殺人勇氣把他們殺死。每一個新娘將把雙刃劍刺進她丈夫的喉頭，結果他的性命—但愿庫普里斯這樣對付我的仇敵！可是其中一個女子將被愛情迷住，她的決心的鋒芒將變鈍，不殺她的丈夫；她將選擇兩種惡名之一，被人叫作怯懦的女人，而不被叫作兇手；她將在阿耳戈斯生一支王族。這件事要說清楚話很長。從她的種族里，將出生一個英雄，著名的弓箭手，他將救我脫離苦難。這就是我的古老的母親，提坦神忒彌斯，告訴我的預言；至于詳細情形說來話長，你聽了也沒有好處。
伊俄 哎呀，哎呀！這痙攣，這瘋狂又發(fā)作了！那牛虻的不是鐵打的箭頭刺傷了我；我的心由于恐懼，向著我的胸膛亂撞，我的眼珠不住的旋轉(zhuǎn)。瘋狂的風暴把我吹出了航道，我的舌頭控制不住了。這些渾濁的話向著那可怕的瘋狂的波浪亂沖亂撞。
伊俄自觀眾左方急下。
八 第三合唱歌
歌隊（首節(jié)）那首先在心里探索到這個真理，把它講出來的人真是聰明，真是聰明！他叫我們最好和門當戶對的人結親，一個窮苦的人不要去高攀奢侈的暴發(fā)戶或驕傲的貴族世家。
（次節(jié)）……啊，命運女神們，愿你們不至于看見我成為宙斯的同床的妻子，愿我不至于嫁給天上的新郎；因為我看見伊俄，那憎恨丈夫的女子，受盡苦難，被赫拉逼迫，到處漂泊，我心里很害怕。
（末節(jié)）我重視門當戶對的婚姻，那沒有什么可怕；但愿那些談情說愛的強大的神不要向著我射出那無法躲避的目光。那是一種絕望的掙扎，一件無法應付的事；也不知將來的結果怎么樣，我沒有辦法逃避宙斯的詭計。
九 退場
普羅米修斯 可是宙斯是會屈服的，不管他的意志多么倔強；因為他打算結一個姻緣，那姻緣會把他從王權和寶座上推下來，把他毀滅；他父親克洛諾斯被推下那古老的寶座時發(fā)出的詛咒，立刻就會完全應驗。除了我，沒有一位神能給他明白的指出一個辦法，使他避免這災難。這件事將怎樣發(fā)生，這詛咒將怎樣應驗，只有我知道。且讓他安心坐在那里，手里揮舞著噴火的霹靂，信賴那高空的雷聲吧?？墒沁@些東西都不能使他避免那可恥的不堪忍受的失敗。他現(xiàn)在要找一個對手，一個無敵的怪物來和他自己作對；這對手會發(fā)現(xiàn)一種比閃電更強的火焰和一種比霹靂更大的聲音；他還會把海神的武器，那排山倒海的三叉打得粉碎。等宙斯碰上了這場災禍，他就會明白作君王和作奴隸有很大的不同。
歌隊長 你這樣咒罵宙斯，這不過是你的愿望罷了。
普羅米修斯 我說的是事實，也是我的愿望。
歌隊長 怎么？我們能指望一位神來控制宙斯嗎？
普羅米修斯 他脖子上承受的痛苦將比這些更難受。
歌隊長 你說這樣的話，不害怕嗎？
普羅米修斯 我命中注定死不了，怕什么呢？
歌隊長 可是他會給你更大的苦受。
普羅米修斯 隨便他吧；一切事我都心中有數(shù)。
歌隊長 那些向懲戒之神告饒的人才是聰明！
普羅米修斯 那么你就向你的主子致敬，祈禱，永遠奉承他吧！我卻一點也不把宙斯放在眼里！他打算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讓他統(tǒng)治這短促的時辰吧；因為他在神中為王的日子不會長久。
我看見了宙斯的走狗，新王的小廝，他一定是來宣布什么新的命令的。
赫耳墨斯自空中下降。
赫耳墨斯 你這個十分狡猾，滿肚子怨氣的家伙，我是在說你—你得罪了眾神，把他們的權利送給了朝生暮死的人，你是個偷火的賊；父親叫你把你常說的會使他喪失權力的婚姻指出來；告訴你，不要含糊其詞，要詳詳細細講出來；普羅米修斯，不要使我再跑一趟；你知道，含含糊糊的話平不了宙斯的忿怒。
普羅米修斯 你說話多么漂亮，多么傲慢，不愧為眾神的小廝。你們還很年輕，才得勢不久，就以為你們可以住在那安樂的衛(wèi)城上嗎？難道我沒有看見兩個君王從那上面被推翻嗎？我還要看見第三個君王，當今的主子，很快就會不體面的被推翻。你以為我會懼怕這些新得勢的神，會向他們屈服嗎？我才不怕呢，絕對不怕。快順著原路滾回去吧；因為你問也問不出什么來。
赫耳墨斯 你先前也是由于這樣頑固，才進入了這苦難的港口。
普羅米修斯 你要相信，我不肯拿我這不幸的命運來換你的賤役。
赫耳墨斯 我認為你伺候這塊石頭，比作父親宙斯的親信使者強得多。
普羅米修斯 傲慢的使者自然可以說傲慢的話。
赫耳墨斯 你在目前的境況下好像還很得意。
普羅米修斯 我得意嗎？愿我看我的仇敵這樣得意，我把你也計算在內(nèi)。
赫耳墨斯 怎么？你受苦，怪得著我嗎？
普羅米修斯 一句話告訴你，我憎恨所有受了我的恩惠，恩將仇報，迫害我的神。
赫耳墨斯 聽了你這話，知道你的瘋病不輕。
普羅米修斯 如果憎恨仇敵也算瘋病，我倒是瘋了。
赫耳墨斯 你要是逢時得勢，別人還受得了！
普羅米修斯 唉！
赫耳墨斯 宙斯從來不認識這個“唉”字。
普羅米修斯 但是越來越老的時間會教他認識。
赫耳墨斯 但是它沒有教會你自制自重。
普羅米修斯 它沒有教會我；否則，我就不會同你這小廝搭話。
赫耳墨斯 你好像不回答父親所問的事。
普羅米修斯 我欠了他的情，應當報答！
赫耳墨斯 你把我當孩子譏笑。
普羅米修斯 如果你想從我這里打聽什么，你豈不是個孩子，豈不比孩子更傻嗎？宙斯無法用苦刑或詭計強迫我道破這秘密，除非他解了這侮辱我的鐐銬。
讓他扔出燃燒的電火吧，讓他用白羽似的雪片和地下響出的雷霆使宇宙紊亂吧；可是這一切都不能強迫我告訴他，誰來推翻他的王權。
赫耳墨斯 你要考慮這樣對你是不是有利。
普羅米修斯 我早就考慮過了，而且下了決心。
赫耳墨斯 傻子，面對著眼前的苦難，你盡可能，盡可能放明白一點吧。
普羅米修斯 你白同我糾纏，好像勸說那無情的波浪一樣。別以為我會由于害怕宙斯的意志而成為婦人女子，伸出柔弱的手，手心向上，求我最痛恨的仇敵解了我的鐐銬；我決不那樣作。
赫耳墨斯 這許多話都像是白說了；因為我的請求沒有使你的心變溫和或軟下來。你像一匹新上軛的馬駒嚼著嚼鐵，桀驁不馴，和韁繩掙扎。你太相信你那不中用的詭計了。一個傻子單靠頑固成不了事。
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你要注意，什么樣的風暴和災難的鯨濤鯢浪會落到你身上，逃也逃不掉：首先，父親將用雷電把這崢嶸的峽谷劈開，把你的身體埋葬，這巖石的手臂依然會擁抱著你。你在那里住滿了很長的時間，才能回到陽光里來；那時候宙斯的有翅膀的狗，那兇猛的鷹，會貪婪的把你的肉撕成一長條，一長條的，它是個不速之客，整天的吃，會把你的肝啄得血淋淋的。
不要盼望這種痛苦是有期限的，除非有一位神來替你受苦，自愿進入那幽暗的冥土和漆黑的塔耳塔洛斯深坑。
所以，你還是考慮考慮吧；這不是虛假的夸口，而是真實的話；因為宙斯的嘴是不會說假話的；他所說的話都是會實現(xiàn)的。你仔細思考，好生想想吧，不要以為頑固比謹慎好。
歌隊長 在我們看來，赫耳墨斯這番話并不是不合時宜；他勸你改掉頑固，采取明哲的謹慎。你聽從吧；聰明的神犯了錯誤，是一件可恥的事。
普羅米修斯 這家伙所說的消息我早已知道。仇敵忍受仇敵的迫害算不得恥辱。讓電火的分叉鬈須射到我身上吧，讓雷霆和狂風的震動擾亂天空吧；讓颶風吹得大地根基動搖，吹得海上的波浪向上猛沖，紊亂了天上星辰的軌道吧，讓宙斯用嚴厲的定數(shù)的旋風把我的身體吹起來，使我落進幽暗的塔耳塔洛斯吧；總之，他弄不死我。
赫耳墨斯 只有從瘋子那里才能聽見這樣的語言和意志。他這樣祈禱不就是神經(jīng)錯亂嗎？這瘋病怎樣才能減輕呢？
你們這些同情他的苦難的女子啊，趕快離開這里吧，免得那無情的霹靂震得你們神志昏迷。
歌隊長 請你說別的話，勸我作你能勸我作的事吧；你插進這句話，使我受不了！為什么叫我作這卑鄙的事呢？我愿意和他一起忍受任何注定的苦難；我學會了憎恨叛徒，再也沒有什么惡行比出賣朋友更使我惡心。
赫耳墨斯 可是你們記住我發(fā)出的警告吧；當你們陷入災難的羅網(wǎng)的時候，不要抱怨你們的命運，不要怪宙斯把你們打進事先不知道的苦難；不，你們要抱怨自己；因為你們早就知道了，你們不是不知不覺而是由于你們的愚蠢才被纏在災難的解不開的羅網(wǎng)里的。
赫耳墨斯自空中退出。
普羅米修斯 看呀，話已成真：大地在動搖，雷聲在地底下作響，閃電的火紅的鬈須在閃爍，旋風卷起了塵土，各處的狂風在奔騰，彼此沖突，互相斗毆；天和海已經(jīng)混淆了！這風暴分明是從宙斯那里吹來嚇唬我的。我的神圣的母親啊，推動那普照的陽光的天空啊，你們看見我遭受什么樣的迫害??！
普羅米修斯在雷電中消失，
歌隊也跟著不見了。
- 帕拉斯（Pallas）是天（Ouranos）和地（Gaia）的兒子，一位提坦（Titan）神，為雅典娜（Athena）所殺。斯堤克斯（Styx）是河神俄刻阿諾斯（Okeanos）的女兒。
- 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這名字的意思是“預見”。傳說普羅米修斯曾盜取天上的火送給人類，又把一切技巧傳授給他們。宙斯因此懲罰他，把他釘在高加索山上，叫一只鷹每天啄他的肝子，但是那肝子到晚上又恢復原樣。后來赫剌克勒斯（Herakles）射死那鷹，把他釋放。
- 遠古的希臘人相信大地是一塊圓餅，周圍有一條河環(huán)繞著，俄刻阿諾斯是這條河的主神。
- 古代的斯庫提亞（Skythia，舊譯作西徐亞）指黑海北邊及東北邊一帶地方。
- 指宙斯。
- 據(jù)說這火是普羅米修斯從太陽里取來的，一說是從火神赫淮斯托斯的熔爐里取來的。
- 意即“你們宣布宙斯命令的任務完成了，輪到我來執(zhí)行了”。
- 在眾神的世系中，普羅米修斯是天的孫兒，赫淮斯托斯是天的曾孫。
- 赫淮斯托斯的意思是暗中責備普羅米修斯高傲魯莽，不像他母親那樣小心謹慎。忒彌斯是天和地的女兒，宙斯的妻子之一。她是法律之神，曾在得爾福（Delphoi，舊譯作特爾斐）頒放神示，預言禍福。根據(jù)一般傳說，普羅米修斯是伊阿珀托斯和克呂墨涅（Klymene）的兒子。詩人所根據(jù)的是另一傳說。
- 普羅米修斯白天受熱，晚上受凍，只有在清晨與黃昏才覺得舒適。
- 許多校訂者把這句話解作“你的救命恩人還沒有降生”。但赫淮斯托斯并不知道普羅米修斯會被日后降生的赫剌克勒斯所救。
- 據(jù)說普羅米修斯站了三萬年之久，一說約五百年，因為他的解救者赫剌克勒斯是伊俄的第十三代后人，古希臘人把每代作四十年計算。
- 宙斯剛推翻他父親克洛諾斯（Kronos），奪得王權。
- 意即由旁人來綁普羅米修斯。
- 意即釘?shù)脡蚓o了。
- 暗指赫淮斯托斯會受懲罰。
- 指宙斯。
- 古希臘的演員戴面具；威力神的面貌是很兇惡的。
- 普羅米修斯責備自己剛才不該說那些軟弱的話。
- 這種茴香稈有四五尺高，表皮堅硬。這植物曬干后很容易著火，現(xiàn)代希臘和意大利還有人用它來引火。
- “半神”指神與人結合而生的人。
- 古希臘的合唱歌分若干曲，每曲又分首節(jié)，次節(jié)與末節(jié)（有的合唱歌缺少末節(jié)）。每曲首次兩節(jié)的節(jié)奏和拍子是相同的，但各曲的節(jié)奏和拍子彼此不同。末節(jié)的節(jié)奏和拍子與首次兩節(jié)的不同，但全歌中各曲末節(jié)的節(jié)奏和拍子是相同的。
- 忒提斯（Thetis）是天和地的女兒。她嫁給俄刻阿諾斯，生了四十一個女兒。
- 俄林波斯（Olympos）是希臘北部的高山，為眾神的住處。
- 塔耳塔洛斯（Tartaros）是一個深坑，在冥土下面。傳說從塔耳塔洛斯到冥土的距離相當于從冥土到地面的距離。
- 烏剌諾斯（即天）是地神該亞的兒子和丈夫。該亞給他生了六男六女，稱為提坦神。宙斯推翻他父親后，把一些提坦神打入了塔耳塔洛斯。參看注[1]。
- 暗指宙斯想娶忒提斯（Thetis），并且暗指忒提斯所生的兒子將比父親強大，會把宙斯推翻。普羅米修斯從他母親忒彌斯那里知道這秘密，宙斯逼迫他把這秘密泄露出來，但是他不肯。宙斯后來知道了，因此把忒提斯嫁給一個名叫珀琉斯（Peleus）的凡人，她后來生了一個兒子，即特洛亞（Troia）戰(zhàn)爭里最偉大的希臘英雄阿喀琉斯（Akhilleus）。
- 參看注[26]。
- 一般的傳說把忒彌斯當作地神該亞的女兒；但在此處，忒彌斯與地神化成了一體。
- 此處斥責希臘各城邦借人民力量奪得政權的僭主。
- 俄刻阿諾斯是天和地的兒子，普羅米修斯的父親伊阿珀托斯和母親忒彌斯也是天和地的兒女，所以俄刻阿諾斯和普羅米修斯的血族關系是叔侄關系。
- “產(chǎn)鐵”原文作“鐵的母親”，據(jù)說這是大地的渾號。斯庫提亞在荷馬時代就產(chǎn)鐵。俄刻阿諾斯是水中的神，竟到陸地上來了。
- 古雅典的執(zhí)政官于任期滿了的時候，須把賬目等交付審查。
- 意即“不要反抗，自找苦吃”?！按坦鳌睘榇恬R趕牛的雙尖頭棍。
- 普羅米修斯的意思大概是說，俄刻阿諾斯冒著危險跑來向他表示同情，又不至于觸怒宙斯。許多校訂者把“同情我的苦難”解作“與我同謀”，意即同謀反抗宙斯，保護人類，但普羅米修斯曾在第234行（自“除了我”起）表示他沒有同謀者。
- 阿特拉斯（Atlas）是伊阿珀托斯和克呂墨涅的兒子。詩人原說普羅米修斯是忒彌斯的兒子，這時卻又根據(jù)赫西俄多斯（Hesiodos）的傳說，說他與阿特拉斯是親兄弟，即是把他當作伊阿珀托斯和克呂墨涅的兒子，參看第18行及注[9]。
- 阿特拉斯曾反抗宙斯，宙斯得勝后罰他去頂天，這是赫西俄多斯的說法。荷馬詩中卻說他所頂?shù)氖悄歉固斓胤蛛x的柱子，這是詩人所根據(jù)的傳說。古代的人望見直布羅陀海峽旁邊的高山，認為那是撐天的石柱，阿特拉斯的化身。羅馬詩人奧維德（Ovidius）在他的《變形記》中說，阿特拉斯曾得罪珀耳修斯（Perseus），珀耳修斯用戈耳戈（Gorgo）的頭向他一照，把他化成了一座山頭。
- 喀利喀亞（Kilikia）在小亞細亞東南部。堤福斯（Typhos）這名字本來的意思指火山口冒出的煙火，后來轉(zhuǎn)變?yōu)椤皦m土風”，指火山爆發(fā)時卷起塵土的旋風。這怪物有好幾個頭，“百頭”是夸大之辭。
- 埃特那（Aitna）在西西里東北部，是一個火山，時常爆發(fā)。公元前475年曾爆發(fā)一次，詩人所指的也許就是那次的爆發(fā)。
- “大智若愚”是一句古希臘諺語。
- 指飛馬。
- 譯文根據(jù)勒布本譯出。“細嫩的”哈里本作“柔和的”，為“淚水”的形容詞。
- 或解作“傲慢的炫耀他的長矛”。
- 此處抄本有殘缺?！澳切┳≡谖鞣降娜恕笔切Ｓ喖姨钛a的。此處大概指意大利人。
- 指提坦神，參看注[26]。
- 科爾喀斯（Kolkhis）在黑海東岸，高加索山旁?！芭印敝赴斪谌耍ˋmazons），阿瑪宗人的意思是“無乳的人”；據(jù)說這些女子割去右乳，以便開弓射箭。她們曾攻打阿提刻（Attike），并曾參加特洛亞戰(zhàn)爭。
- 邁俄提斯（Maiotis），即亞速夫海，在黑海北邊。斯庫提亞人是一支善戰(zhàn)的游牧民族。“也為你痛哭”是補充的。
- “阿拉伯”哲布本作“阿里亞”（Aria），那是波斯王國的一個省份?！耙矊δ惚硎就椤笔茄a充的。
- 方括號里的一節(jié)詩大概是后人由埃斯庫羅斯的別的劇本里移來的。抄本有錯誤?！疤斓鸟妨备鶕?jù)賽克斯本譯出，哈里本作“天地之間的穹窿”。
- 據(jù)羅馬作家大普里尼（Plinius）說，雅典的第一個磚屋是歐律阿羅斯（Euryalos）和許珀耳比俄斯（Hyperbios）造的，木屋頂是代達羅斯（Daidalos）發(fā)明的?！按u”指太陽曬成的磚。
- 傳說許多科學發(fā)明，如數(shù)學，燈塔，尺子，“復輔音”等都是帕拉墨得斯（Palamedes）發(fā)明的。
- 指出行路人所遇見的鳥獸或其他物體所表示的預兆。
- 指肉食鳥。
- “吉兆”原文作“右方”。解釋預兆的人面北而立，從右方得來的預兆是吉祥的，從左方得來的預兆便是不祥的?！皟凑住痹淖鳌凹住保畔ＥD人有所忌諱，不敢說不祥的詞，因而轉(zhuǎn)借這個詞來代表“兇兆”。
- 據(jù)赫西俄多斯說，普羅米修斯曾教凡人把網(wǎng)油裹在骨頭上面，好欺騙宙斯，使他挑選骨頭，不挑選那旁邊擺著的肉。宙斯看穿了這詭計，但是他還是挑選了骨頭，借此懲罰普羅米修斯。
- 普羅米修斯的意思是說，他曾把凡人眼中翳障清除，使他們重見光明，看清楚獻祭的火焰所表示的預兆。
- 普羅米修斯預知一切，承認他會得到解脫，但不是由他自己擺脫鐐銬。
- 所有的神，連宙斯自己在內(nèi)，都逃不出定數(shù)。普羅米修斯雖然有技藝，也不能改變這注定的命運，縮短他受苦的期限。
- 命運女神（Moira）一共三位，第一位名叫克羅托（Klotho），為紡績命運線的女神，第二位名叫拉刻西斯（Lakhesis），為分配命運的女神，第三位名叫阿特洛波斯（Atropos），為不可避免的命運女神。據(jù)說克羅托替凡人紡績命運線，等生命告終的時候，那條線就被剪斷。據(jù)說報復女神們是命運女神們的仆從，她們特別懲罰那些反抗命運女神們的人。
- 此處以在蠟板上刻字（寫字）為喻。蠟用太陽一曬就熔化了，字就不見了。
- 此處殘缺四個綴音。
- 指第一曲首節(jié)所說的規(guī)則。
- 指普羅米修斯的呻吟。
- 古希臘男女結婚的時候要在女家用特別的泉水沐浴，在雅典他們用的是卡利洛厄（Kallirhoe）泉水。唱婚歌的習慣是很古的，這種歌隊由青年男女組成，他們一共唱三次，第一次是在新郎新婦沐浴的時候唱，第二次是在迎親的路上唱，第三次是在洞房外面唱。
- 赫西俄涅（Hesione）是俄刻阿諾斯的女兒。
- 這一場一方面使普羅米修斯見了不平的事更加氣憤，另一方面使本劇和《普羅米修斯被釋》銜接起來。這一場所提及的故事可以沖淡劇中的憂郁氣憤，使觀眾暫時忘記劇中的痛苦的景象。公元前5世紀的希臘人不明白地理的形勢，他們聽見了這些遠方的奇跡一定是很神往的。
- 伊俄是伊那科斯的女兒。據(jù)說她原是赫拉廟上的女祭司，被宙斯愛上了。赫拉前來干涉的時候，宙斯把伊俄化成了一頭牛，赫拉因此打發(fā)一個牧人看守她，那牧人后來被赫耳墨斯殺死了；赫拉又叫一只牛虻追趕她，不讓她和宙斯接近。后來宙斯在埃及碰見她，用手撫摸她，使她還了人形，并且生了一個兒子，這兒子就是日后的埃及國王厄帕福斯（Epaphos）。伊俄出場的時候，只是頭上有兩只牛角。
- 或作“他”。
- 抄本有錯誤，或改作“宙斯”。
- 阿耳戈斯（Argos）曾為赫拉看守那已經(jīng)化成了牛形的伊俄，他有很多只眼睛，赫耳墨斯吹排簫使他入睡之后，把他的頭砍了下來，赫拉前來把他這些眼睛扔到孔雀的翎子上。
- 伊俄這時聽見牛虻鼓翼的聲音，竟以為是阿耳戈斯正在吹排簫。
- 克洛諾斯是天和地的兒子。“兒子”指宙斯，參看注[13]。
- 伊那科斯，據(jù)阿波羅多洛斯（Apollodoros）的《神話集》中所說，是俄刻阿諾斯的兒子，一位河神，有一條河由他而得到名字，叫作伊那科斯河。
- 勒耳涅（Lerne）草地在阿耳戈斯郊外。
- 皮托（Pytho）是阿波羅（Apollon）的廟地得爾福的舊名。多多涅（Dodone）在厄珀洛斯（Epeiros），是宙斯頒放神示的圣地。多多涅的祭司借橡樹上的風聲來推測宙斯的意思。
- 羅克西阿斯（Loxias）是阿波羅的別名。阿波羅是宙斯和勒托（Leto）的兒子，為預言神。
- 伊俄以為牛虻的刺長在嘴里。
- 刻耳克涅亞（Kerkhnea）城及水泉在阿耳戈斯通忒革亞（Tegea）的道路旁邊，那著名的勒耳涅草地就在那附近，草地中間有一條河，名叫勒耳涅河。
- 參看注[70]。
- 卡呂柏斯（Khalybes）人原住黑海南邊。賽諾豐（Xenophon，舊譯作色諾芬）退兵時吃了他們的虧，他們把希臘人的頭砍下來作為戰(zhàn)利品。這一段所描寫的路線不很清楚。伊俄這時折向南行，走到暴河旁邊，再溯源而上，到達高加索山。
- 古代的注釋者說這是阿剌克塞斯（Araxes）河，近代的學者卻說是玻律斯忒涅斯（Borysthenes）河，但也許是一條想像的河流。
- 指黑海北邊的高加索山，不是指黑海東邊的高加索山。
- 指暴河。
- 阿瑪宗人住在黑海東北邊，詩人卻把她們放在黑海北邊，參看注[46]。
- 忒耳摩冬（Thermodon）河在黑海東南邊。詩人知道阿瑪宗人遷到忒彌斯庫拉（Themiskyra）的傳說，所以說他們?nèi)蘸髸线w。希羅多德（Herodotos）和斯特剌朋（Strabon）都說她們住在忒耳摩冬河畔。
- 薩爾密得索斯（Salmydessos）不在黑海北岸，而在西岸，這是詩人弄錯了的。那一帶海岸很險惡，當?shù)厝擞趾軆春贰?/li>
- “湖泊”指邁俄提斯湖?！暗貚{”指陶里刻（Taurike）半島（即克里米亞）與陸地相連的地峽。鏗墨里科斯（Kimmerikhos）人是一支住在陶里刻半島的古民族。
- 指邁俄提斯湖與黑海相連的海峽。
- “牛津”原文作“玻斯波洛斯”（Bosporos）。黑海西南邊還有一個海峽，也叫作牛津。詩人在《乞援人》劇中叫伊俄渡過那西南邊的牛津。
- 指赫剌克勒斯。
- 古代注釋者說，這十三代人是厄帕福斯，利彼亞（Libya），柏羅斯（Belos），達那俄斯（Danaos），許珀耳涅斯特拉（Hypermnestra），阿巴斯（Abas），普洛托斯（Proitos），阿克里西俄斯（Akrisios），達那厄（Danae），珀耳修斯，厄勒特律翁（Elektryon），阿爾克墨涅（Alkmene）和赫剌克勒斯。
- 指邁俄提斯海峽。
- “走去”是后人填補的。此行原詩沒有動詞，抄本大概殘缺數(shù)行。有人把一段殘詩移到此處，殘詩的大意如下：“直到你進入玻瑞阿斯（Boreas）的女兒們的土地，當心暴風把你從地上搶走，用狂烈的旋風把你載走。”
- 大概指黑海。
- 戈耳戈一共三姐妹，即斯忒諾（Stheno），歐律阿勒（Euryale）和墨杜薩（Medousa）。她們的頭發(fā)是蛇，她們還有翅膀和腳爪。不論誰望見了墨杜薩，都會化作石頭。一般的傳說說她們住在利彼亞（即非洲）；詩人卻把她們放在東方，放在喀斯忒涅（Kisthene），古代人相信這地方在大地邊緣上。這一段詩里的地名十分混亂。
- 福耳庫斯（Phorkys）是一位海神。他這三個女兒通常被稱為格賴埃（Graiai），意即白發(fā)女人；因為她們的頭發(fā)生來就是灰白的。赫西俄多斯只提起兩個格賴埃，其中一個叫作珀佛瑞多（Pephredo），另一個叫作厄倪俄（Enyo）。后來的傳說又添加了一個，叫作得諾（Deino）。她們只有一顆牙齒和一只眼睛，三人輪流使用?！案６鷰焖沟呐畠簜儭蓖ǔＶ父褓嚢Ｈ忝?，但戈耳戈三姐妹也是福耳庫斯的女兒。
- 一般的傳說說這三姐妹住在黑暗無光的西方；詩人雖然把她們放在東方，但仍保持著原來的傳說，說她們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
- 或解作“憎恨人類的怪物”。
- 格律普斯（Gryps）長著獅身，鷹嘴和翅膀，它們原來看守印度的金子，后來看守北歐的金子；詩人卻把它們放在東南方。
- 阿里馬斯波斯（Arimaspos）人住在斯庫提亞北部，詩人卻把他們放在東南方。據(jù)希羅多德說，他們曾騎著馬去盜取格律普斯看守的金子。
- 普路同（Plouton）是財神的名字，作為河神已不可考。這神名也許是詩人虛構的。
- 大概指北非洲沙漠里的安蒙（Ammon）廟旁的太陽泉。
- 埃提俄普斯（Aithiops）河大概指尼羅河的支流，不是指尼羅河的上游。
- “瀑布”原文作“傾斜處”。尼羅河有十處傾斜得很厲害，此處所指的是靠近下游的小瀑布，在菲勒（Phile）附近，現(xiàn)名舍拉爾（Shellal）。
- 彼布利涅（Bybline）山已不可考。
- 尼羅河古時候分七條水道入海，水道之間有一個三角洲，叫作尼羅提斯（Nilotis）。
- “家”指卡諾玻斯（Kanobos），此城距伊俄的故鄉(xiāng)阿耳戈斯或高加索山都是很遠的。這是伊俄漂泊的終點。
- 伊俄曾在第645行以下一段說她從阿耳戈斯去到勒耳涅泉旁，普羅米修斯這時候只說起她從厄珀洛斯去到伊俄尼亞（Ionia，舊譯作愛奧尼亞）海；至于她從勒耳涅到厄珀洛斯的一段路程則沒有敘述，這段路程一定經(jīng)過科任托斯（Korinthos，舊譯作科林斯）地峽。此外，從伊俄尼亞海到高加索山的一段路程也沒有敘述。
- 摩羅西亞（Molossia）平原在希臘西北部厄珀洛斯境內(nèi)的阿剌克托斯（Arakhthos）河西岸。
- 多多那在托馬洛斯（Tomaros）山中，這山脈的最高峰達二千公尺。忒斯普洛提亞（Thesprotia）在厄珀洛斯境內(nèi)。多多那起初屬于忒斯普洛提亞人，后來落到摩羅西亞人手中。
- 譯文根據(jù)古注譯出；或解作“這件事使你高興吧”。
- 瑞亞（Rhea）是天和地的女兒，宙斯的母親。“海灣”指伊俄尼亞海灣，現(xiàn)稱亞得里亞海灣，在希臘與意大利之間。
- 伊俄這時折向北行，去到斯庫提亞。
- 古代人認為伊俄尼亞海是由伊俄而得到名字的，近代人則認為是從愛奧尼亞民族而得到名字的。
- 普羅米修斯曾在第815行以前的一段說起伊俄將到達目的地，他在那里打斷了自己的話，補敘伊俄已經(jīng)走過的行程來證明他的預言是可靠的。現(xiàn)在他又回到前面的故事，繼續(xù)講下去。
- 卡諾玻斯在亞歷山大里亞（Alexandria）城的東邊，距亞歷山大里亞約三公里。普羅米修斯的語氣仿佛說伊俄去到埃及之前，尼羅河沙洲上已經(jīng)有了這個城；但是一般的傳說都說這城是荷馬時代的希臘英雄墨涅拉俄斯（Menelaos）建立的。
- 這兩行的意思很不明白。賽克斯本注云，普羅米修斯只說伊俄恢復本性，沒有說她恢復人形，這也許是因為本劇著重伊俄的瘋狂，不著重她的形體的變化。
- “厄帕福斯”這名字的意思是“觸生”。
- 這意思是說厄帕福斯會作埃及國王。尼羅河每年4月到10月有洪水泛濫，水退后留下肥美的泥土，可以耕種。
- 阿耳戈斯是伊俄的故鄉(xiāng)，在伯羅奔尼撒（Peloponnesos）東北部。
- 傳說厄帕福斯的曾孫達那俄斯因為害怕他的孿生弟兄埃古普托斯（Aigyptos）和他的五十個兒子，帶著自己的五十個女兒逃到阿耳戈斯。埃斯庫羅斯的《乞援人》就是寫這故事。
- 珀拉斯癸亞（Pelasgia）狹義指阿耳戈斯，廣義指伯羅奔尼撒。
- 庫普里斯（Kypris）是司愛與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Aphrodite）的別名。
- 達那俄斯叫他的女兒們殺他的五十個侄兒，可是長女許珀耳涅斯特拉不忍殺她的丈夫林叩斯（Lynkeus），林叩斯后來報仇，殺死達那俄斯。
- “英雄”指赫剌克勒斯，他后來射死那啄食普羅米修斯的肝子的鷹，救了他。傳說赫剌克勒斯是得了宙斯的許可才去射的，宙斯想借這事使赫剌克勒斯得到不朽的聲名。傳說有一個馬人（Kentauros）被赫剌克勒斯射傷了，他自愿替普羅米修斯死，普羅米修斯才得脫離苦難。
- 解救的詳細情形大概見第二部曲《普羅米修斯被釋》。
- 伊俄把自己比作一輛車子，這車子卻像一只船被風吹翻了。伊俄在說瘋話，所以把比喻用亂了。
- 此處殘缺三個綴音。
- 海神波塞冬（Poseidon）是宙斯的哥哥，如果宙斯和那怪物爭斗，海神自然會出來幫忙，可是海神和宙斯都會失敗，所以普羅米修斯這樣說。
- 以牛馬戴軛為喻。
- 參看第101行以下一段。
- “懲戒之神”指涅墨西斯（Nemesis），她折磨過于幸福的人，懲罰犯罪的人，那些言行不檢的高傲的人也遭受她的懲罰。她又名阿德剌斯忒亞（Adrasteia），古希臘人說了什么傲慢的話之后，總要說“向阿德剌斯忒亞告饒”，以免遭受這位女神的懲罰。歌隊長聽見普羅米修斯說了傲慢的話，因此這樣說。
- “兩個君王”指烏拉諾斯與克洛諾斯，前者是被后者推翻的，后者是被宙斯推翻的。
- 普羅米修斯曾幫助宙斯和他的戰(zhàn)友們推倒克洛諾斯。
- 原文作“自制”，“自重”是補充的，以便與下一行銜接。
- 普羅米修斯故意把上一行的“自制”解作“自重”。
- 這是一句反話。
- 原文作“第三重浪”，意即最大的浪。
- 有些注釋者認為這句話大概影射當時的忒彌斯托克勒斯（Themistokles，舊譯作忒密斯托克利），他本是薩拉密斯（Salamis）之役的英雄，后來出賣祖國，跑到波斯去了。但這只是揣測。
- 普羅米修斯總結他所受的苦難，請大自然為他作證。希臘悲劇結尾的詩通常不是由主要人物誦出的，以免擾亂寧靜的收場。本劇結尾的詩卻由普羅米修斯誦出，因為歌隊大概要隨著他消失，沒有機會誦最后一段詩。
- 普羅米修斯大概落到劇場中的地道里去了，這地道原是供下界鬼神出入之用的。至于歌隊的命運，劇中沒有點明白。這些少女愿意同普羅米修斯一起受苦，她們可能隨著他落進塔耳塔洛斯。但是詩人也許不至于叫那些無辜的女人遭受這樣大的苦難；她們大概圍繞著普羅米修斯，直到崖石下落的時候，她們才從兩旁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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