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編　北美洲印第安人的傳說故事

神橋

古時候，世界還很年輕，人類也過得很幸福。諸神住在太陽上，給人類一切生活必需品。因此，人類不知道有凍餓之苦。

有兄弟倆，有一次，兩人為土地爭吵起來。老大想霸占大部分，老二也不退讓。大神決定給他們解決糾紛。夜里，趁哥倆沉沉入睡之時，大神把他們帶到一片新的土地——高山之國，一條大河把這里的山地分割開來。

大神帶著哥倆降落到高山頂上，叫醒了他們。眼前是一片富饒而美麗的土地。

大神對他們說：“你們兩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射一箭，箭頭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你們的土地，你們就是這片領地上的大首領，這條河就是你們的疆界！”

老大朝南射了一箭，落在威拉米特河[1]谷。他就成了穆爾克諾曼部族[2]的始祖和大首領。

老二朝北射了一箭，落在克利基塔特。他就成了克利基塔特部族[3]的始祖和大首領。

接著，大神在河上修建了一座橋，并對兄弟倆說：“我在河上修了一座橋，讓你們和你們的親屬相互串親戚走動。這座橋是你們和睦相處的象征。只要你們和睦相處，這座神橋就會安然無恙。”

這座橋的橋石很寬很寬，可以讓好幾個人騎著波尼馬[4]同時通過。

許多年過去了，人們和睦相處，探親走訪，相安無事，誰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人們被嫉妒和貪婪迷了心竅，常常吵個沒完。大神非常惱火，為了懲罰他們，把太陽熄滅了。失去了火，天又下起凍雨，人都凍僵了。

大神發(fā)怒了。這時候，人類才知道后悔。他們去央求大神把火種還給他們。

“把火種給我們吧，我們都要凍死了！”他們向大神祈求說。

他們的祈求使大神心軟了，他來到一個老奶奶的家里，那里的火還沒有熄滅，因為她一生沒有做過壞事。

“如果你能把火種分給大伙兒，你想要什么，我給你什么！”大神許諾她，“你最希望得到什么呢？”

“我想變得年輕漂亮?！崩夏棠滩患偎妓鞯卣f。

“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你就會變得既年輕又漂亮，”大神說，“不過，你得先把火種拿到大橋中央，放在河兩邊的人都看得見的地方。你要守住火種，讓它永不熄滅，叫人類記住大神的善心與仁慈?！?/p>

“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你就會變得又年輕又漂亮，”大神說，“不過，你得先把火種拿到大橋中央，放在河兩邊的人都看得見的地方。你要守住火種，讓它永不熄滅，叫人類記住大神的善心與仁慈?！?/p>

——《神橋》

這個名叫路·威特的老奶奶照著大神的吩咐做了。大神命太陽重新普照人間。第二天早晨，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人們驚奇地看到，在橋上的篝火旁邊坐著一個漂亮的姑娘。人們也看見火了。他們的家里很快就變得暖融融的了。就這樣，河岸兩邊的人又重新籠罩在和睦友愛的氣氛之中，這樣的日子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小伙子喜歡火，更喜歡眼前這個美麗的姑娘，有事沒事老去找她。姑娘看上了兩個小伙子：一個漂亮的小伙子是南岸的首領，叫威斯特；另一個漂亮小伙子是北岸的首領，叫克里基塔特。姑娘拿不定主意，不知哪一個更好。

兩個小伙子互相猜忌、爭吵，甚至大打出手。許多武士參與其中，大河兩岸爆發(fā)起了一場慘烈的爭斗，不少武士在爭斗中身亡。

大神看到人類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不禁大怒，于是他把象征兩個部族和睦相處的神橋毀掉，把橋板扔到河里，還把兩岸的首領變成兩座大山。據(jù)傳說，這兩座山峰直到如今還為路·威特爭吵不息哩！它們噴出熊熊的火舌，互相拋擲著燒得赤紅的石塊。大部分石塊打不到對方而落到河里，堆積了起來。這就是為什么哥倫比亞河這樣彎彎曲曲，而且它的主流特別是靠近泰達勒斯城這一段，水勢這樣湍急的緣故。

路·威特變成一座積雪覆蓋的山峰，直到如今還保持著大神贈予的青春與美貌。如今她的名字叫圣·艾倫斯山，威斯特叫胡德山，而克里基塔特叫亞大穆斯山。神橋塌陷的那個地方及其山巖，就是哥倫比亞石灘。

波特拉奇節(jié)[5]的來歷

有一次，在離村寨不遠的洋面上飛來了一只怪鳥。所有基拉烏特印第安年輕的小伙子都跑到海岸上，想把怪鳥射下來?？墒?，誰也沒有成功。那時候，藍色的松鴉是金鷹的隨從，他每天早晨都跑去看獵人射擊這只怪鳥。

有一次，金鷹說：“我的孩子有辦法逮住這只怪鳥?！?/p>

“得了吧，不行，”松鴉緊跟著說，“你的孩子都是些丫頭，怎么行！”

金鷹的女兒聽到了他們的話，誰也沒吭一聲。第二天一早，兩個最小的妹妹到森林里待了整整一天。一連許多天都這樣，對誰也不說她們去干什么。你猜怎么著？女孩子家又怎么樣，她們在森林里選箭哩！

有一次，天蒙蒙亮，她們到林子里把自己做好的箭取來，回村的時候，正好看到獵人們駕著獨木舟去射殺怪鳥。這時候，兩個姑娘化了妝，把頭發(fā)垂下遮住臉部，不讓別人認出她們。她們沿著河岸游去，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了怪鳥。姐姐三箭就把怪鳥射中了。

晚上，姑娘對父親說：“我們把怪鳥逮住了，放在樹林子里！這怪鳥的羽毛五光十色，鮮艷極了，我們想把它的羽毛分贈給鄉(xiāng)親們。明天你讓藍松鴉把群鳥請到家里來，好嗎？”

第二天一大早，藍松鴉飛出去，四下發(fā)出邀請。不多一會兒，群鳥應邀來到金鷹家里。

“我的女兒逮住了那只怪鳥，”主人說，“這只鳥的羽毛五光十色，她們想把這些羽毛作為禮物分贈給大家?！?/p>

姑娘們把五彩鳥羽分贈給百鳥：黃色的和褐色的贈給了百靈鳥，紅色的和褐色的贈給了歐鴝，褐色的贈給了鷦鷯，黃色的和黑色的贈給了小磧鶸。每一只鳥都披上了自己所得禮物的色彩。她們就這樣把羽毛分光了，一根也沒有留下。

從此以后，每一種鳥都披上了不同顏色的羽毛。從此以后，也就有了波特拉奇節(jié)。我們所說的就是第一個波特拉奇節(jié)，百鳥應邀前來，從主人那兒第一次得到一份贈品的故事。

姑娘們把五彩鳥羽分贈給百鳥：黃色的和褐色的贈給了百靈鳥，紅色的和褐色的贈給了歐鴝，褐色的贈給了鷦鷯，黃色的和黑色的贈給了小磧鶸。每一只鳥都披上了自己所得禮物的色彩。她們就這樣把羽毛分光了，一根也沒有留下。

——《波特拉奇節(jié)的來歷》

河神和山神

很久很久以前，河神曾經同山神發(fā)生過一次殘酷的爭斗。在這次爭斗中，山神在河上筑起了一堵石墻，把大小河神的去路給擋住了。

河神的首領非常生氣，推倒了擋路的石墻。他把大小河神招來，在他們的幫助下，在山巖里鑿了一條長長的隧道，在河上駕起了一座又高又大的石拱橋。人們可以牽著波尼馬、帶著狗在寬寬的橋面上自由行走了。

大神住在天上。他把住在河兩岸的部族招來，對他們說：“這座橋叫塔赫瑪赫納維斯[6]。橋屬神們所有，但它將為人類所享用。只要你們和睦相處，它就會平安無事。如果你們起了貪心和惡意，互相爭吵，彼此殺戮，這橋就會塌陷，掉到河里?！?/p>

人們在橋上行走，在橋下駕獨木舟穿行。如果有幾只獨木舟來到橋下，印第安人就讓獨木舟一只跟著一只魚貫而行，以免在漆黑的通道里互相碰撞。他們向大神祈禱，請他賜給他們勇氣，幫助他們在黑暗中平平安安地穿越這條長長的通道。

多年以來，居住在河道兩岸的印第安人和睦相處，相安無事。他們一起逮魚，一起打獵，一起采集漿果，一起挖卡瑪斯[7]，一起過波待拉奇節(jié)，一起進行競技，一起烤制食品，冬天的夜晚又一起跳舞唱歌。

可是，到了下一代人，部落之間出現(xiàn)了糾紛，他們相互仇恨，還發(fā)生了戰(zhàn)爭。這次因為橋的歸屬問題引起的爭吵，終于導致了一場持續(xù)多日的血腥廝殺。

有一次，半夜里大地震動起來。山神噴出紅紅的火焰，天空里飛濺著石塊，河里落滿了熊熊燃燒著的熔巖。

河神的首領很生氣，他掀起一排排巨浪，向著橋樁砸去。高聳的山巖顫抖了。雷鳥在山上發(fā)出砰然巨響，塔赫瑪赫納維斯隨之倒塌了。土地、村莊——一切都消失在奔騰咆哮的大水中。

事情發(fā)生后的第二天早晨，我爺爺?shù)教┻_勒斯城和石灘之間的河岸上去逮魚。他感覺到大地在顫抖，又聽到隆隆的聲音。他親眼看到火舌一吞一吐，石塊四處橫飛，這些都是山神噴出來的。但是，他不知道事先大神有過什么預言。

爺爺逮魚的時候，河水漲滿了河床。爺爺往高處爬去，水也往高處涌去。他爬得越來越高，水也跟著他的腳跟涌到了山上。河水漲得這樣滿，漫得這樣寬，就好像有什么人用大壩把它攔住了一樣。

遠處有一個印第安人跑來，邊躥邊大聲呼喊：“橋塌了！大神顯靈了！”

橋壩塌了，因為大伙兒忘記了大神的囑咐，忘記了老一輩酋長的遺訓。橋壩塌了是因為人類不再和睦相處。印第安人受到了懲罰，昔日的強盛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烏安娜河谷和大河一帶，如今成了白人入侵活動的天地。

但是，當我們各個部族重新和睦團結，我們的酋長與白人言歸于好的時候，幸福的時刻就會到來的。在原來架設神橋的地方，一定會架起一座新橋。

沙斯塔山和灰熊

古時候，地球上還沒有人類。天神孤零零地守在天上，實在悶得慌！他拿起一塊石頭鉆天，鉆呀，鉆呀，把天鉆了一個大洞。然后，他不斷地朝洞里撒雪花和冰塊，雪花和冰塊在地上堆成了高山，一直頂?shù)教焐?。后來，人類把這山稱作沙斯塔。

這時候，天神從云端走到山頂，又順著山坡往下走去。走到離山谷還有一半路程的時候，他心里想：“應當在山上種些樹木?！庇谑?，凡是經他手指碰到的泥土，都長出了樹木。他腳下的雪融化了，出現(xiàn)了一條奔騰的河流。

天神折斷了從天上帶下來的拐棍，把從小頭掉下來的木屑撒到河里，大塊一點的木屑變成了海貍和水獺，小塊的變成了魚。他又把粗的一頭變成其他走獸。

走獸中最大的是灰熊?；倚芟裎覀兘裉焖姷男芤粯?，渾身是毛，有銳利的爪子，所不同的是他用兩只腳走路，還會說話。灰熊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怕，所以天神讓它住在離自己遠遠的山腳下的森林里。

天神還把樹上飄落下來的樹葉收攏到一塊，吹口氣，把它們變成飛禽。

這時候，天神決定搬到地面和他的家人同住。大山就是他的住所，他在山的中心生起一堆很大的篝火，在頂部鉆了一個洞口，讓煙和火星從洞口飛出去。每當他往火堆里添加一塊大劈柴的時候，大地就會震動，洞口也會飛出火花。

有一年春天，天神和他全家坐在篝火旁，風神把可怕的暴風派到地上，刮得山頂東倒西斜地搖晃起來。大風不停地怒吼著，篝火的煙沒法子從山頂?shù)亩纯诔鋈?，憋在山里，把他們的眼睛刺得生疼。這時候，天神對最小的閨女說：“到洞口那兒，求風神輕點兒刮。告訴他，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咱們這座山怕是保不住了?！?/p>

干這差事，小姑娘最開心了。

父親又囑咐她說：“當心，到了山頂，別把頭伸出去，否則，風神就要抓住你的頭發(fā)，把你扔到地面。你先跟他擺幾下手，然后再跟他說話?！?/p>

小姑娘來到山頂，和風神說好了。正當她動身往家走的時候，忽然記起父親曾經說過，從他們家的屋頂可以看見海洋。小姑娘可一次也沒見過海洋哩！要知道，父親造海洋是在他們全家從天上搬到人間以后的事！”

于是，她從洞口探出頭來，四顧張望著尋找海。就在這時候，風神抓住她那長長的頭發(fā)，把她從大山拖出來，扔到冰雪地上。

她跌落在森林與雪原交界的一片低矮的云杉林里。她那火紅色的頭發(fā)在雪地里閃閃發(fā)光。

給小熊仔覓食的灰熊路過這里，發(fā)現(xiàn)了小姑娘，把她帶回家，問她是誰，打哪兒來的。熊媽媽對她很親熱，還讓她認識自己的孩子——小熊仔們。這個火紅頭發(fā)的小姑娘和小熊仔一起吃，一起玩，一起長大。

小姑娘長成一個大姑娘了?；倚艿拇髢鹤雍退Y為夫妻。很多年過去了，他們生下的孩子，既不像爸爸，又不像媽媽。他們身上的毛沒有灰熊那么濃，但長相也不像諸神。所有的灰熊都為這些孩子感到驕傲。灰熊既善良又親切，他們?yōu)檫@個火紅頭發(fā)的媽媽和她的那幾個前所未有的孩子們專門修建了一間房子。房子離沙斯塔山很近，我們現(xiàn)在管它叫小沙斯塔山。

這以后又過了許多年?；倚軏寢屪灾榔谝呀?，心里感到萬分不安，因為她奪走了天神的女兒。她決定把過去的一切告訴天神，并請求他的寬恕。她把所有孩子召集到她孫子們的新屋里，派遣長孫到沙斯塔山頂見天神，告訴他早已丟失的女兒現(xiàn)在住在什么地方。

天神聽后高興得不得了，三步并作兩步地往山下趕來。他走得太快了，他腳下走過的地方雪都融化了。直到現(xiàn)在，我們還能在朝陽的山坡小路上，看到天神留下的巨大的腳印。

他來到自己女兒的住處，大聲呼喊：“我的女兒在哪兒？”

他以為，他的女兒還是多少年以前的那個小丫頭哩！

可是，當他看到他的女兒生養(yǎng)了這么一群怪模怪樣的孩子，當他意識到這些都是他的外孫的時候，他的憤怒簡直達到了頂點。地球上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部族，他竟然一無所知。他惡狠狠地瞪了熊媽媽一眼，熊媽媽登時就死了。他詛咒所有灰熊：“你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把腰彎到地下！從今以后，你們都得用四條腿走路，再也不準你們說話。你們犯了多大的罪呀！”

他把外孫們從房子里趕了出來，背上女兒回到自己的山上。打那以后，天神再也不到大森林里來。有人說，他熄滅了自己家里的火種，與女兒一起又回到天上去了。

而這些奇怪的造物——他的外孫們，卻布滿了大地。他們就是最早的印第安人——所有印第安部族的祖先。

這就是住在沙斯塔山附近的印第安人為什么不逮殺灰熊的緣故。如果有印第安人被灰熊咬死了，他的尸體要立即被燒掉。在若干年中間，凡是過路的人，都要往他的墳上扔上一塊石頭，直到堆起一座大石冢，別人再也找不到他死去的地方了。

古時候，地球上還沒有人類。天神孤零零地守在天上，實在悶得慌！他拿起一塊石頭鉆天，鉆呀，鉆呀，把天鉆了一個大洞。

——《沙斯塔山和灰熊》

雷尼爾山和大洪水

古時候，世界還很年輕，大神住在雷尼爾山積雪的頂峰上。有一次，大神對住在大地上的人和獸大發(fā)脾氣。

大神生氣是因為人獸不和，彼此紛爭。大神想把人獸都毀了，只留下一些善良的動物和一個善人以及他全家。

他對善人說：“你瞄準掛在山頂下的那塊烏云射一箭！”

善人照辦了，他射出的箭正好嵌在烏云里。

大神又說：“你再射一箭，讓箭頭射中第一支箭的箭羽?！?/p>

于是，第二支箭套在第一支箭的箭羽上。就這樣，一支又一支，一支套一支……不多久，這些箭就連成了一根從云端到山頂，一直垂到地面的長長的箭繩了。

大神又說：“現(xiàn)在，你叫你的老婆孩子沿著箭繩往上爬，叫所有益獸也往上爬。但你要看著，不要讓惡人惡獸靠近繩子?！?/p>

善人叫自己的老婆攀著箭繩往上爬，緊跟著是他的孩子，后面是益獸。善人看到他們已登上云端，自己也跟著爬了上去。

他站在云端往下一看，看見惡獸啦，大蛇啦，全都排成一串往繩子上爬，誰都希望登上云端。這時，善人從云端里拔掉了第一支箭，繩子登時斷了。眼看著所有惡獸、大蛇全都摔到山坡上了。

大神看到善人、益獸全都安然無恙，才吩咐大暴雨出來。一連下了幾天幾夜的瓢潑大雨，大地被洪水淹沒了。洪水越漲越高，一直淹到雷尼爾山坡上，最后漲到了雪線——終年積雪不化的那個地方。

結果，惡獸、惡人都在大洪水中淹死了。大神止住了大雨。大神以及善人全家都看到，洪水漸漸退了，地面很快也干了。這時候，大神告訴善人：“現(xiàn)在你和你一家，還有各種益獸，都可以回去了?！?/p>

他們從云端降落。善人領著他們沿著山路回到地面，在那里住了下來。一路上，再也沒有碰到惡獸和蛇。直到今天，雷尼爾山再也沒見到惡獸和蛇的蹤跡。

貝幣迷

古時候，在大河下游，大約就在現(xiàn)今的炮臺一帶，住著一個上了歲數(shù)又有點兒小聰明的尼斯卡利人，他就是我爺爺。他同住在河邊的印第安人一樣，以打獵和捕魚為生。除此以外，世界上他最喜歡的就是貝殼了。貝殼是北方一種螺的外殼。在我們民族的眼里，貝殼是一種裝飾品，也被用作錢幣。在這片谷地里，誰要擁有比別人多的貝殼，誰就更加被人看得起。

我爺爺一生都在積攢貝殼，不過攢來攢去也存不下幾個。為了積攢貝殼，他做駝鹿肉和鮭魚肉買賣。他不讓自己的老婆戴貝殼的耳環(huán)和項鏈。他本人也不佩戴貝殼制作的裝飾品。只要一弄到貝殼，他就立刻藏起來。我們這里每年春天，為了慶賀鮭魚魚汛到來，總要舉行一些慶典活動，他從來都不參加。

“大吃大喝的人都是敗家精?！彼３Ｕf，“大吃大喝的人必終生受窮。從大吃大喝到窮光蛋只是差了一步?！?/p>

鄰居的大嫂和大娘剛要儲藏食物，他就把駝鹿肉賣給她們，把她們手中的貝殼錢幣撈來。他常常做些昧良心的買賣。比如他拿一把全是筋的干駝鹿肉和一些缺吃缺喝的女人交換，把她們手上的貝殼飾物撈進自己口袋里。他對一切產鮭魚的水塘和有駝鹿的草場簡直了若指掌，鮭魚和駝鹿肉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樣一來，貝殼就慢慢集中到他的手里。這還不夠，他連做夢都想找到一個大量埋藏貝殼的地方，他日夜祈禱神靈，請神靈指給他一塊可以挖出更多貝殼的地方。不過，神靈并不理睬他。最后，駝鹿神穆斯穆斯告訴他，在塔科布特山[8]頂上埋藏著好大一堆貝殼錢幣。穆斯穆斯詳詳細細地向他說明，怎樣才能挖出這筆寶藏來。

誰也沒有登過塔科布特山。這座山的山坡就是森林的盡頭。大神塔赫瑪赫納維斯就住在那里。我爺爺非?？释玫竭@些貝殼，這個強烈的愿望給他增添了勇氣。太陽剛落山，他就單槍匹馬地開始爬山了。

為了上路，他帶了少量的干駝鹿肉和卡瑪斯蒜，帶了石煙袋和一把煙葉，帶了一副弓箭和兩把大鹿角做的鏟子。

他在山坡上爬了一夜，又爬了一天。第二天夜里，他來到雪線，停下休息。天實在太冷了，但是，他又怕鄰居跟蹤他，把寶藏截獲而去，因此，他不敢撿些樹枝、生上一堆篝火來烤火。等月亮剛剛在天空露面，他又沿著大雪覆蓋的山坡繼續(xù)往上爬，在他以前，這里是人跡未到的地方。他頭上就是塔科布特山峰，腳下是深深的山谷，烏胡爾日[9]河水在閃閃發(fā)光，浩瀚無垠，就像海洋一般。人陷在深深的雪地里，往上爬是非常吃力和緩慢的。

太陽升起的時候，他登上了峰頂。頂上有一個很大的洞，這就是噴火口。噴火口的邊壁覆蓋著皚皚白雪，噴火口的當中是一泓黑色的湖水，噴火口的對面豎著三塊石頭。他急忙向石頭走過去，這就是駝鹿精穆斯穆斯告訴他的那個地點。

第一塊石頭像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莊稼漢，腦袋卻像鮭魚的頭。第二塊石頭尖尖的，很像卡瑪斯蒜球莖。第三塊石頭離這兩塊稍遠一些，真像長著茸毛犄角的駝鹿頭。

“一切的一切，都和穆斯穆斯說的一模一樣！”他心想。

他心里一陣激動。駝鹿精對他說過，貝殼錢幣的寶藏就埋在這鹿石下的雪地里。

他甩掉背上的背包，掄起駝鹿角制的鏟子動手挖土。他剛把鏟子刨下去，就聽到身后傳來喘氣的噓噓聲。他往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一只水獺正從湖里爬上來。這只比普通水獺大四倍的水獺，就連他這活了大半生的人也沒有見過！水獺停下腳步，用尾巴拍打著雪地，緊接著從湖里爬上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它們都跟在首領后面，一共爬上來十二只水獺。它們邁著有節(jié)奏的步子，一只跟著一只，向他走了過來，在他周圍圍起一個密密的圓圈。每一只水獺都比棲居在烏胡爾日水中的水獺大兩倍。

十二只水獺圍成了一個圓圈。這時候，它們身材巨大的首領一下子跳上了有鹿角的石頭，蹲坐在頂部鹿角的中央。所有的水獺，仿佛按照一個口令似的大聲喘起氣來。

他戰(zhàn)栗了一下，又重新干起活來。每當他用鹿角鏟刨十三下，水獺首領就用尾巴打一下石頭，其他十二只水獺就學著首領的樣子，用尾巴打一次雪地。聽它們砸地的聲音，似乎雪地底下是空的。

他刨呀刨呀，把凍結的積雪扔得遠遠的。一會兒，雪被鏟光了，露出了布滿石塊的土地。

他感到燥熱，疲勞的雙手艱難地攥著鹿角鏟。他停下手里的活兒，歇一口氣，擦掉流過眼睛的汗水。但是，只要他一停下來，水獺首領就轉過身來，用尾巴重重地抽打他。其他水獺也轉過身來，一陣陣地抽打他。

他被打得遍體鱗傷，來不及喘口氣，又拿起鹿角鏟干起活來。他刨呀，刨呀，把鹿角鏟刨斷了。這時候，水獺首領從石頭上蹦下來，把另一把鹿角鏟遞給他，又重新蹲到鹿角石頭上去了。水獺的包圍圈一刻比一刻緊。現(xiàn)在，它們緊貼著他，連它們的鼻息都可以感覺得到。還是在他刨了十三下以后，它們往地上甩一次尾巴，而雪地底下的空響聲也越來越清晰了。

終于看到了一個方形的大洞，他往洞里一看，簡直驚呆了。由于過度激動和興奮，他屏住呼吸，死命盯著這個方坑，里面是滿滿一坑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貝殼錢幣。

他伸手到貝幣的坑洞里，四下摸了摸，完全夠不到底。他高興得大笑起來，他的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貝殼不大，紅得發(fā)亮，這樣好看的貝殼，一串串地用鹿皮繩穿了起來。

他全身掛滿了貝殼錢串：胸前掛一些，雙肩掛一些，左右手又各拿了五串。即使拿了這許多，坑里的貝殼仍不見減少。于是他拿定主意要盡可能地搬運，然后再返回來把其余的拿走。他用石頭把坑口填平，又在石頭上覆蓋上雪。

但他忘記了一件事，他對眾神并沒有表示感謝。他本來應該拿一串貝幣掛在像鮭魚頭的石頭上，另一串掛在像卡瑪斯蒜球莖的石頭上，拿兩串掛在像駝鹿頭的石頭上。可是，他實在太貪婪了，不知道感恩圖報。

他背著一大堆貝殼錢幣，腰身被壓得彎彎的，爬出了火山口。這時，水獺首領冷不丁地從它蹲坐著的石頭上跳了下來。頓時，12只水獺喘著粗氣一只跟著一只排成整齊的一隊。接著，它們邁著端莊的步子，向湖邊走去，跳進水里，用尾巴拍打著水面。

腳步是那樣沉重，雪又那樣松軟，他爬到火山口的上面，就已經花了一個多小時。他停下來，往后面看了看。從那些水獺拍水戲鬧的湖面上升騰起一團濃霧，霧過去后是一片黑云，這黑云越來越大、越來越濃。

“難道一下子眾神都來到了這片云團上不成？”他慌張起來。

他一步步走下山，云也一步步跟著他。這云驟然間變成了颶風，直吹著他，把他拋擲到尖尖的石頭和冰塊當中。他被貝殼串纏住了，好不容易才邁開步子往前走。風越刮越厲害。在風神的呼嘯聲和雷神的隆隆聲中，聽得見大神塔赫瑪赫納維斯的聲音：

“哈——哈——哈依柯瓦[10]！哈——哈——哈依柯瓦！哈——哈——哈依柯瓦！哈——哈——哈依柯瓦！”

大神的呼號聲越來越響亮。眼前的黑暗一刻比一刻濃重。颶風越發(fā)令人感到恐怖。他終于醒悟了，知道自己必須向神貢獻些什么。因此，他把左手拿著的五串貝幣向颶風拋去。

颶風登時停息了。在一片瘆人的寂靜中聽得見遠方水獺的喘息聲。但不久，颶風又向他發(fā)動新的攻勢，在雷神的呼嘯和隆隆聲中，又響起了諸神的聲音：

“哈——哈——哈依柯瓦！哈——哈——哈依柯瓦！”諸神在大聲呼喊。

他覺得諸神似乎正伸手把他胸前和脖子上掛著的那些貝幣奪走，他驚慌極了，六神無主地從胸前扯下貝幣串，向颶風拋去。有一段時間，颶風停息了，又響起13只水獺的喘息聲。突然刮來一陣風，把他扳倒在地。雷神發(fā)出了可怕的隆隆聲。同時，又想起了諸神的聲音：“哈依柯瓦！哈依柯瓦！”

他把右手拿著的貝幣拋出一串，緊接著又拋出第二串、第三串、第四串。但颶風一點兒也沒有歇息的意思。他多么不愿意把第五串貝幣串拋出去呀，要知道這已經是最后一串了。然而，沒有辦法，他只好把它拋了出去。

他頓時感到自己已經精疲力竭了，他覺得頭昏腦漲，跌倒在松軟的雪地上，睡得死死的。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醒過來。淡藍色的松鴉為迎接東升的旭日而發(fā)出的啼叫聲喚醒了他。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安下營地，等待月亮升起就開始往山上攀登的地方。在他周圍長滿了密密一層卡瑪斯蒜?！霸趺椿厥拢靠ì斔顾庵荒茉谒闯渥愕哪翀錾L，山上是不會有的呀！”他納悶了。

他餓了，打算從背包里找點兒鮭魚肉干或干卡瑪斯蒜吃，但怎么也沒找到背包，只在不遠的地方找到石煙袋。他開始下山了，只覺得全身麻木，關節(jié)吱嘎吱嘎作響。他攏了攏頭，感到頭發(fā)實在太長了，亂蓬蓬的。最奇怪的是，他感到異常輕松：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周圍的世界，他從來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感到滿足。他愉快地傾聽著鳥兒歡快的歌唱和枝頭樹葉的竊竊私語。他已經不再去想什么貝殼幣了。如今，他只想著一件事：去看看自己的鄰居。雖然關節(jié)痛得很，他還是加快了步子。最后，他總算到家了，但卻沒有找到自己原來的家。這里的一切都已經面目全非了。在他原來的家的地方，現(xiàn)在是一幢新的、比原來大得多的房子。原先的小樹，如今都成了高大的、枝葉繁茂的樹木了。

在房子前面，坐著一個很老的老太婆，她正在篝火上煮鮭魚湯呢！這就是他的克魯契門[11]嗎？哎呀，在他外出這段日子里，她老得實在太快了。還有，她變了，變得富有了！你看她脖子上、胸脯前掛著這么多貝殼串。她一面在鍋里攪拌，一面唱著歌：

我的丈夫去了，去了，去了，

我的丈夫到山上去了，去了，去了，

老早以前他去打駝鹿去了！

什么時候他才下山，下山，下山？

等著他的是一鍋鮭魚湯和我！

他聽了很高興，一下子撲到她的身邊，高聲加入了她的歌唱：

他從山上下來了，下來了，下來了，

來到魚湯和老婆子身邊。

他老婆告訴他，他走后已經下過三十場雪了。在這些年里，她撿拾卡瑪斯蒜球莖和草藥去賣，蓋起了新房子，買了這些貝殼串項鏈。

老婆子和鄰居們很快就看出，她的丈夫去過塔科布特之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就連性格都變了。他對貝殼錢幣完全冷淡了，對一切都感到心滿意足，對鄰居總是盡其所能地給予幫助。他告訴大伙兒去什么地方打獵和捕魚最好。他教給人們用各種方法捕鮭魚和獵駝鹿。居住在塔科布特山下和烏胡爾日河畔的人，都樂意到他那兒求教。他還告訴他們應該善待山上的眾神，他成了尼斯卡利人最大的巫醫(yī)。

錫山和森林的來歷

從前，月亮斯諾克沃爾姆是天上的首領。有一次，他對蜘蛛帕烏克說：“你用雪松皮搓一根繩子，把天地連接起來！”

狐貍和藍松鴉看見這根繩子，就順著它往上爬去。夜幕沉沉的時候，他們爬到了天上拴繩子的地方。藍松鴉在天上鉆了個洞，他們從洞里爬了進去。

藍松鴉飛到了樹上，狐貍變成海貍鉆到湖水里。斯諾克沃爾姆在湖里布下了網，海貍不小心一頭撞了進去。第二天清早，斯諾克沃爾姆把海貍拖上來，剝了皮，把皮掛起曬干，把海貍的身子扔到一邊準備熏制。

夜里，斯諾克沃爾姆睡著了，鼾聲如雷。海貍等的時機到了。他一躍而起，拿起自己的皮，套在身上。在斯諾克沃爾姆酣睡之時，他圍著月亮的房子轉了一圈，把整個天宮看了個夠。

屋子后面是一片遼闊的森林，種著冷杉、紅松、雪松。海貍連根拔起幾棵大樹，略施法術，把它們變得很細小，夾在自己腋下。他一只手拿著打火石，可以用它打出白天的光亮；另一只手也拿著打火石，可以用它打火，這火用事先準備好了的灰、樹葉和樹皮蓋上。他找到了被關在月亮家里的太陽，把他領到外面來。

然后，海貍找到藍松鴉鑿開的那個洞，重新變成狐貍，順著繩子到了地上。他把火交給人類，他種植樹木，他把太陽掛在天上……狐貍從天上給人類帶來了禮物——光明和溫暖，人類非常高興。

月亮斯諾克沃爾姆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海貍皮不見了，密室里關著的太陽也不見了，不禁勃然大怒。他知道，地面上的生靈作弄了他。他在屋里發(fā)現(xiàn)幾個腳印，跟蹤追去，很快便看到蜘蛛帕烏克搓的繩子。月亮大喊：“到了地上，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可是，斯諾克沃爾姆剛要下到地面上去的時候繩子斷了。斯諾克沃爾姆和繩子一起吧嗒掉在地上，變成了一座山。如今我們叫它錫山。從這山的一面巖石坡上，可以看到月亮斯諾克沃爾姆的臉。狐貍從天上帶下來的樹，種在地上，長大成林，變成了喀斯喀特山脈上的森林。

庫里山和他的兩個妻子

柯莫·庫里山是個高個子的漂亮小伙子。按照本民族的習慣，他娶了兩個姑娘做老婆：一個叫達赫-胡阿特赫克，意思是晴朗的天空；另一個叫烏哈赫特一克，意思是淡黃頭發(fā)的姑娘。

晴朗的天空成為柯莫·庫里山的愛妻，已經好幾年了。她非常漂亮，為庫里山生了三個孩子。淡黃頭發(fā)的姑娘在姿色上不如前者，卻格外善良和溫存。她以自己始終不渝的善良征服了庫里山的心，盡管她為此引起了晴朗的天空對她的仇恨。晴朗的天空喜歡嫉妒，心地又不好。因此，家中常常發(fā)生爭吵。

有一次，晴朗的天空數(shù)落柯莫·庫里山：“那淡黃頭發(fā)的丫頭算什么東西！我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你應該更愛我！”

庫里山一笑置之，什么也沒說。

晴朗的天空見他這樣，不禁勃然大怒，對他說：“那我走，孩子留給你好了，我走！”

當然，她并不打算離開。她希望柯莫·庫里山對她說：“你是孩子他媽，別走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愛你勝過一切。只是你不要走！”

不過，庫里山并沒有求她。當然，他并不希望她走，他是愛她的。但是，他生性高傲，不會求她。

他始終沒有求她，只是說：“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走，到你想去的地方?！?/p>

于是，晴朗的天空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收拾得很慢，磨蹭了好長一段時間才上路。她帶著種子、卡瑪斯蒜球莖、胡蘿卜、漿果和各式各樣的花。孩子們看見媽媽扔下他們不管，都放聲大哭。晴朗的天空倒是滿不在乎。她以為她走不了幾步路，庫里山一定會把她叫回去的。

她不緊不慢地下了山谷。走一會兒，就停下腳步，回頭張望。但庫里山并沒有對她說：“回到我的身邊來吧！”

她又走了一會兒，然后在山頂上停了下來，回頭望著庫里山和孩子們。只要稍稍踮起腳，她就看得見他們。但庫里山還是沒有對她說：“回家吧，晴朗的天空！”

她繼續(xù)往南走，走進了高低不平的丘陵和山崗，但卻沒有一座山把柯莫·庫里山遮住。

她不斷踮起腳，盡量使自己站得高一些，可是庫里山還是沒有喊她回來。她已經往南走得很遠了，站在一塊大石頭上面，伸長了脖子盡量站得更高。從這里她還能看見庫里山和孩子們，他們也能看見她。她不斷地挺起身子，使自己站得更高一些。顯然，她的丈夫并不希望她再回來。而她自己也決心永遠留在這里了。她知道，天氣晴朗的時候，從這里可以看到自己的家。于是，她把背包扔到地上，把種子、卡瑪斯蒜球莖和胡蘿卜掏出來，種在附近的土地上。

淡黃頭發(fā)的姑娘和庫里山一塊過了許多年。有一次，她對庫里山說：“庫里山，我想去看看我的媽媽。我很快就要生孩子了，我很想見見她?！?/p>

淡黃頭發(fā)的姑娘的媽媽住在烏胡爾日的一座孤島上。

“你怎么到你媽那兒？”庫里山問，“去那兒沒有路。沿途除了巖石、樹木和大山，什么也沒有?！?/p>

“我也不知道怎樣到那里?？晌曳浅Ｏ胍娢覌?，你能幫幫忙嗎？”

于是，庫里山把百獸召來。海貍、旱獺、美洲獅、熊都來了，他們都有尖利的爪子。大鼠、家鼠、田鼠也來了。他命他們挖一條大溝。百獸用利爪開溝，開得又深又寬，足足可以并排行駛兩條獨木舟。

隨后，庫里山把鄰山的河水引過來，往大溝里灌滿水。如今這條河可以行駛最大的獨木舟了，我們管它叫作努克薩克河。

上路以前，淡黃頭發(fā)的姑娘把吃的東西準備好了。然后，她順著河水下山，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烏胡爾日咸水湖。

她在第一座島上吃早飯，吃了一些雙殼貝類，留了一些放在島上。所以，這個島如今還能找到這種貝殼。她在第二座島上吃了一些軟體動物，又留下了一些。在第三座島上，她吃了一些卡瑪斯蒜，又留下了一些，所以如今瑪?shù)賮啀u的卡瑪斯蒜特別多。在第四座島上，她吃了一些章魚和漿果。每到一個湖泊、島嶼，她都留下一些食物，像魚啦，胡蘿卜啦，漿果啦，等等。所以印第安人常用食物給這里的島命名。

她來到了平頂峰島，決定在附近找個地方過夜，可周圍都是水，該在哪兒過夜呢？姑娘拿不定主意。這時候，風呼呼地吹，水面上形成許多漩渦。如果掉到漩渦里，就會被水流無情地吞沒。這時候，創(chuàng)世神過來對她說：“你還不趕快躺下？你這么站著，大風就要圍著你使勁吹，誰都會葬身于漩渦之中，誰都活不成了！”

淡黃頭發(fā)的姑娘躺下，創(chuàng)世神把她變成了斯潘登島。離斯潘登島不遠還有一座一模一樣的小島，那就是姑娘所生的孩子，如今大伙兒管這座小島叫作守護島。

留在北山的庫里山帶著孩子登上山去，他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自己的妻子在哪里。孩子們也往山上爬，爬呀，爬呀，一直爬到最高的山頂上。有一個孩子叫舒克散，他站在庫里山東邊不遠的地方，個頭兒和父親差不多。其他兩個是雙胞胎姐妹，她們一個往西，一個往南，離庫里山遠遠的。

在南方很遠很遠的地方站著他們的媽媽——晴朗的天空。如今她就是雷尼爾山，并因此聞名遐邇。她帶來的種子和胡蘿卜現(xiàn)在已經長出了葉子，雷尼爾山腳下長滿了奇花異草，像是鋪上了彩色的地毯。無論是陽光明媚的白天還是月光皎潔的夜晚，大山總是銀裝素裹，憂郁地注視著并排聳立的柯莫·庫里山和孩子們。

奧林波斯山的和平谷

很久很久以前，在印第安人的奧林波斯山的心臟地帶有一片圣谷。這片谷地開闊而平坦，群山環(huán)抱。山腳下覆蓋著雪松、紅松和云杉等常青植物。一條潺潺溪流嬉嬉鬧鬧地穿過谷地，河岸兩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野草。

這是一個和平恬靜的地方，印第安人把這里叫作和平谷。有一次，所有的印第安部族，包括過去交戰(zhàn)過的部族，都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和平谷來。他們沿著崎嶇的山路爬上山頂，從高處看著這美麗的山谷，久久舍不得離開。

然后，他們放下武器，下到谷底，與昔日的仇敵言歸于好。他們在那里交換物品，舉行歡快的競技、角力和技巧活動。

結果，印第安人忘記了紛爭是怎么回事，他們年復一年地到和平谷來集會玩耍。這種和平的集會，卻不合惡鬼首領西特柯的意。

西特柯是個巨人，他一腳就能摧毀整個村莊。他的個子比最高的云杉還高出一截。他的吼聲蓋過汪洋大海的怒濤。他的臉叫人看了毛骨悚然，比最兇猛、嗜血的野獸的嘴臉還可怖。他在水里、陸地上、空中都暢行無阻。他力大無比，能連根拔起整片森林，能毀滅一切山嶺。他只要吸一口水就能改變河流的流向。

各部族在和平谷聚會，可把西特柯氣壞了。有一次，在當大伙兒到這里做買賣、進行和平競賽的時候，西特柯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一剎那山搖地動，大水把人類吞沒了。幸免于難的印第安人寥寥可數(shù)，來得及從震怒的西特柯手心里逃出來的人更少。幸存者回到村子里，囑咐自己的親屬離谷地遠遠的。從此，再也沒有印第安人到這里來了。

七魔鬼山

很多很多年以前，世界還很年輕，在藍山上住著七個巨魔兄弟。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比最高大的紅松還高，比最結實的橡樹還結實。

百姓很怕他們，因為他們吃過百姓的小孩。每年巨魔兄弟都要到東方去，一路上碰到什么就吃什么。母親們紛紛帶著孩子逃離自己的家園，但還是有不少孩子落入巨魔之爪。村里的酋長驚惶不安，心想這樣下去他們的部族很快就一個人也剩不下了。

誰有本領去對付這七個巨魔呢？

酋長最后決定請凱歐蒂來幫忙。村民們說：“凱歐蒂是我們的朋友，他曾經戰(zhàn)勝過許多惡魔。這次他一定會幫助我們?！?/p>

于是，他們去求凱歐蒂。

凱歐蒂答應替他們殺死七個巨魔。

不過到底該怎么辦，凱歐蒂心里也沒數(shù)。雖然以前他曾經和湖妖、河怪打過交道，但要打敗這七個巨魔，他還是沒有把握。

于是，他去找他的好朋友狐貍求教。

“我們要先挖七個深坑，”狐貍說，“挖在巨魔們去東方的必經之路上。然后，往坑里倒上滾燙的臟水?！?/p>

為了挖這七個深坑，凱歐蒂動員了所有有利爪的動物：海貍、旱獺、美洲獅、熊，還有大老鼠、家鼠和田鼠。挖好以后，凱歐蒂在坑里灌滿了渾黃的臟水。為了把臟水煮開，他的好朋友狐貍往坑里扔進一些曬得滾燙的石頭。

七個巨魔動身往東方去了。他們昂首闊步，旁若無人，好不威風，因為他們知道誰也不敢招惹他們。這時候，凱歐蒂和狐貍正在山巖和樹叢后面看著他們呢！

七個巨魔都掉到了坑里，在滾燙的臟水里越陷越深。他們死命地往外爬，可是坑實在太深了，怎么掙扎也沒用。他們大聲呼喊，揮舞著雙手，弄得精疲力竭。他們一邊掙扎，一邊往四周噴吐出紅褐色的臟水，噴得有一天的路程這么遠。

這時候凱歐蒂走了出來，讓七個巨魔安靜下來，巨魔馬上就認出他是誰。

“這是對你們暴行的懲罰，”凱歐蒂對他們說，“我要把你們變成七座高山，讓所有人都看得見你們。你們將永遠站在這里，讓人們記住：惡必有惡報。為了不讓你們再去為害他人，我要用一條深深的山谷把你們和人類隔開，你們中任何一個都不能跨越它。”

凱歐蒂命他們挺起腰來，然后把他們變成七座山峰。

接著，凱歐蒂使勁拍打大地，地顫抖了，在七座山峰的山腳下形成一條深不見底的峽谷。

如今，這山就叫七魔鬼山，山腳下的峽谷叫蛇河鬼谷。七個巨魔噴出來的臟水，就是至今還沒有開采完的銅礦。

勞與斯凱爾之戰(zhàn)

從前，在大山勞·揚那的山頂上有一泓很深的湖水，湖里住著一個有勢力的大神，名叫勞，他是眾神的首領。眾神中最出類拔萃的是巨神拉克，他長著兩條長胳臂和一雙強有力的手。他一伸手就摸得著湖四周聳立的山巖。只要愿意，他可以把任何一個膽敢走近圣湖的人拖到湖底。

住在勞山的諸神都有變化的本領，當他們想從湖里到陸地上溜達時，常常變成獸類，這些獸的大部分現(xiàn)在還有哩！勞·揚那山的北坡，也就是圣湖旁邊那塊巨大的山巖附近，有一片開闊的平地，諸神常在這里玩各種游戲。他們也常常和那些來自各地、同樣變成獸類的諸神在此地戲耍。

斯凱爾也是一個相當有勢力的大神，他掌管克拉瑪特沼澤地王國，他住在離雅賽姆河不遠的地方。斯凱爾和勞一樣，是眾神的首領。斯凱爾麾下的眾神想從泥潭出來到陸地上游逛的時候，就變成羚羊、鹿、狐貍、狼、禿鷹、金鷹、鴿子，以及其他一些靈巧的益獸和益禽。

最有勢力的要算住在天上的大神柯穆·卡穆普斯了，他的勢力甚至比勞和斯凱爾都大，他是一切神祇的創(chuàng)造者和總頭目。

多年以來，勞與斯凱爾和睦相處，相安無事，時常一塊在勞·揚那山坡上玩耍?？墒?，有一次，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一場糾紛。神們爭吵不休，打得你死我活。好多年過去了，他們還不分勝負。

經過無數(shù)打斗，斯凱爾終于在克拉瑪特沼澤地王國上遭到了滅頂之災。斯凱爾的對手挖出了他的心，歡天喜地地拿來見勞·揚那。陶醉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的勞及其眾神決定在這座山上舉行歡宴和競技。

他們邀請了依山傍水居住的各路神祇前來參加，斯凱爾的眾神也不例外。歡慶日到來了，勞宣布，競技活動的第一項是賽球。這球就是從斯凱爾身上挖來的那顆心臟。

斯凱爾眾神心里都明白，只要將心臟放回他們首領的身軀之中，他就會死而復生。于是，他們暗地里商議，要把斯凱爾的心奪來，把它放到他的軀體里去。

斯凱爾諸神在山坡各處躲了起來。鹿躲藏的地方離球賽最近，因為他最拿手的是跳躍。羚羊站在林子邊，因為他腿長，跑得最快。其他各獸都在勞與停放斯凱爾軀體之間的地方隱蔽下來。斯凱爾眾神以逸待勞，占據(jù)了整座山的斜坡。

此刻，勞和他屬下諸神圍成了一個大圈，把斯凱爾的心臟拋過來拋過去，還時常把它拋到空中。每當他們往空中拋去的時候，斯凱爾眾神都要起哄，把賽球的勞的神祇嘲弄一番。

“難道你們就不能拋得再高些嗎？”狐貍每次都這樣喊，“連小孩子也扔得比你們高！”

于是，勞的神祇一次比一次扔得更高，斯凱爾的神祇還繼續(xù)起哄，挑逗他們。

狐貍大喊：“高些，再高些！”

勞終于把心搶到手，使出渾身力氣往上拋去。誰也沒有他扔得高、拋得遠。那顆心飛到游樂者的圓圈外面去了。

躲在近處的鹿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他抓住斯凱爾的心，順著山坡往下跑去。霎時間，勞的神祇呼喊著，向鹿追跑過來，他們哪能追得上這只飛毛腿鹿呀！

鹿跑累了，就把心轉交給等待著他的羚羊。羚羊接過心，繼續(xù)往前跑。勞和他的神祇窮追不舍，羚羊把心交給狼。狼累了，把心交給禿鷹。禿鷹又交給了金鷹，金鷹又交給了鴿子。

鴿子帶著心來到停放斯凱爾軀體的地方，把心放進斯凱爾身軀之中。斯凱爾復活了，重新率領他的部下和勞開戰(zhàn)。

當鴿子那輕輕的哨聲傳到勞和他的神祇那里時，他們就不再追趕，回到勞·揚那山。斯凱爾率領眾神尾隨他們緊追，戰(zhàn)事又開始了。在你死我活的廝殺中，勞戰(zhàn)敗陣亡了。斯凱爾眾神把勞的尸體抬到湖邊那塊高高的山巖上，為了不讓勞死而復生，斯凱爾命令把他的尸體割成碎塊，扔進湖中，喂了拉克及其精靈。而且，斯凱爾還騙勞的部下，讓他們相信被打死的不是勞，而是斯凱爾，他的身體被扔進湖里去了。

“你們看，這是斯凱爾的腳！”斯凱爾一邊喊，他的部下一邊把勞的軀體一塊一塊往湖里扔，讓拉克和他的精靈美美地吃了一頓。

“你們看，這是斯凱爾的手！”斯凱爾大喊。

他就是這樣拯救了自己的生命，并且在至高天神柯穆·卡穆普斯的幫助下平息了拉克的憤怒。

勞的神祇終于得知湖里的那個頭顱就是他們的首領勞，此后他們再也沒有管它，如今他還露在湖面上。

人們管這露出湖面的勞的頭叫作柯爾東納島。

大神勞的靈魂依然住在那高高的巖石上，從那兒注視著湖面。

有時候，地面和水中眾神睡著了，大神勞就從山巖上一躍而下，跳入湖中。

在湖水中，他盡情地發(fā)泄著自己的怒氣，拍擊湖水，掀起巨浪。透過風的怒號聲，能聽到他那悲憤的聲音。

火山湖和兩個獵人的故事

住在克拉瑪特的人，都相信火山湖里有一個很有勢力的大神。他住在聳立于湖心的山巖上，山里點著一堆火，巖頂上有一個洞口，吐出通紅通紅的火舌，冒出濃濃的黑煙。

大神只允許克拉瑪特的巫師靠近湖邊，巫師們都說那是一個通向地心的大洞。

“那個洞深極了，是個無底洞！”巫師們都說，“就像天一樣深，夠不到底。湖四周的山深深地伸到地下，山峰直插云端。大洞里填滿了水，水是藍色的，比映在水里的藍天還要藍。我們的先祖好久好久以前，就是從這湖里出來的。他們從地底出來的時候帶著火，也帶著煙。如果克拉瑪特有人死了，他的靈魂也會回到湖心的小山上?！?/p>

巫師們有時到湖里去，向大神討主意。他們在那兒找到一些治病的藥草。他們在那兒撿到避惡鬼的護身符。他們在那兒遇見一些死者的靈魂，并向生者轉達了死者的消息。惡人的魂寄住在湖里山洞上空裊裊升起的煙霧之中。他們千方百計地設法逃避嚴峻的懲罰，而大神不停地攆他們回去，追趕他們。

人要是一輩子清清白白，他的魂就可以在湖上、山間和草地上盡情歡樂，自由翱翔。有些靈魂駕著獨木舟在湖上游弋、捕魚。有些靈魂像飛鳥一樣在湖上盤旋，從一個山頭飛到另一個山頭。有些靈魂在森林里獵捕鹿和熊的靈魂。

巫師把這一切告訴自己的人民。他們說，大神有一條法規(guī)，除巫師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死者的房子和大神的住所。有誰破壞法規(guī)必遭死亡，他的靈魂也將會墮入山間那永世不滅的大火之中。

克拉瑪特人對巫師的話深信不疑。只有兩個獵人不把巫師放在眼里。他們倆在森林中捕殺過最兇猛的野獸。他們把從最剽悍的武士頭上取下的帶頭發(fā)的皮掛在腰帶上。他們打敗了所有的敵人，如今無所畏懼?，F(xiàn)在，他們所向往的是去看一看諸神的圣地。

獵人們出門，離開克拉瑪特湖后的家，穿過森林，朝他們熟悉的山峰走去。他們非常清楚，湖的四周是高聳的山峰，就像一個巨大的碗的邊緣一樣。他們順著通往神界的斜坡往上爬了好久，盡管他們并沒有忘記巫師的警告，但仍然勇氣百倍地繼續(xù)往前趕路。

他們終于來到了一片林中空地，遠遠往下一看，一個圓形的深深的湖就在眼前。一切都如同巫師所說的那樣。在湖面上，在守護著圣湖的群山之間，有無數(shù)類似飛禽的精靈正在振翅飛翔。他們歡快地互相嬉戲，唱出鳥鳴般的歌聲。湖中心有一座不高的山峰，從山頂?shù)幕鹕娇诶飮娚涑龌鹧婧蜐鉄煟瑵鉄熇飩鱽砩白鲞^壞事現(xiàn)在正受著煎熬的惡靈的哀叫聲。獵人們默默地打量著湖面，怎么也看不夠，仿佛與巖石長到一塊了。他們站著看著，直到大神從湖里出來，看到了他們。大神把湖底的湖怪叫到跟前，把站在山巖上的兩個獵人指給他看。

湖怪比鷹還迅速地游到岸邊，向他們猛撲過來，用爪子抓住一個獵人。他帶著這個嚇得半死的獵人，游回山頭來。

另一個獵人拼命逃跑。他就像一只受驚的小鹿，被一大群惱怒的精靈追趕著，沿著山坡落荒而逃。他連氣都不敢喘，一直跑回自己村子。

他向村民們講述自己不聽巫師和酋長的話所受到的懲罰，告訴大伙兒他的同伴被湖怪抓去了。說完，他便跌倒在地，死了。大神的預言應驗了，獵人的魂被投進湖心那座小山的噴火口里。

克拉瑪特人永遠也忘不了兩個獵人的故事。從那以后，敢于去看一看現(xiàn)在叫作火山湖的圣湖的只有寥寥幾個人。

火山湖的來歷

這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究竟有多少年，誰也說不清。那時候，白種人也像野獸一樣，住在森林里?？墒牵覀冞@個部族卻住在石頭蓋成的屋子里。

那時候，還沒下過隕星雨哩！地上的神和天上的神，海神和山神，常常來我們部族里，和我們聊天。

有時候，冥王也從他的家——地心出來，站在最高的那座山頂上。那時候，這座山上還沒有湖，但有一個通向冥府的洞，冥王就是從這個洞來到人間的。

他從家里走出來，他的腦袋露出山頂。他的頭碰到了星星，這些星星就在另一個萬能的大神——天王的住所周圍。

有一次，冥王從地府出來，碰見了部族首領的女兒羅哈。羅哈的身材像箭一樣頎長而勻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美女。她的一雙眼睛黑幽幽的，眼神就像有穿透力似的，長長的頭發(fā)閃出黑色的光澤。羅哈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很多部族的軍事首領都想得到她的愛情。

冥王對她一見鐘情，他向姑娘表白了愛慕之情，并邀她進山到地府里去。他說，到了他那兒，可以長生不老，愛活多久就活多久。但羅哈還是不答應。

于是，冥王派遣他的一個武士參加羅哈部族的一個節(jié)日，命他當眾宣布他向羅哈求婚的消息。

“姑娘到了冥王那兒，”武士向印第安人許諾說，“她將會長生不老、無病無災，死神連碰也不敢碰她！大王要我把她帶走?！?/p>

誰知這次姑娘又拒絕了他。怎么辦呢？酋長們商量了半天，也不打算說服她了，只是叫她以后別再讓冥王看見。

使者急忙返回地府向冥王稟報，冥王勃然大怒。他用雷霆般的聲音立下誓言，要蕩平羅哈的部族，讓他們受到火的懲罰。隨著一聲可怕的轟隆聲，他從山頂?shù)亩蠢镟驳孛傲顺鰜恚豢啥舻卣驹谏巾斏稀?/p>

這時候，天空中，在數(shù)不清的星星中間，天王那光彩奪目的面容登時映入了他的眼簾。全能的天王安詳而從容地從天而降，站在沙斯特山頂上。兩個大王從兩個山頭上展開了一場前所未見的鏖戰(zhàn)。地界和天界各路神祇，很快各就各位，投入了戰(zhàn)斗。群山震驚了，抖個不停。一塊塊巨大的、像整座山丘一樣的、通紅熾熱的巖石，向天際飛去?；鹦窍翊笥暌粯觾A落地面。

冥王口噴火焰。烈火像無邊無際的海浪一般，沿著山坡和谷地，鋪天蓋地滾滾而來。所到之處，一切全淹沒在火的海洋之中。無情的烈火從冥王的嘴中噴吐出來，很快就卷到人類居住的地方。人們驚恐不安地四處逃走，到克拉瑪特湖中尋求解救。母親們雙手抱著孩子，站在湖水中，祈求這場可怕的戰(zhàn)斗快點兒結束。男人們被派到天王跟前，央求天王把人類從火的災難中解放出來。

這時，有兩個巫師開始說話了。

其中一個說：“人類犯了錯誤，因為貪心才受到了火的懲罰。只有貢獻生靈才能平息冥王的憤怒，把人類從烈火的浩劫中解救出來，我們部族里有誰愿意做犧牲呢？”

另一位巫師說：“年輕人是不會愿意做犧牲的！老頭兒呢，健在的也為數(shù)不多了。我們倒并不害怕把自己生命的火把投到冥王的火堆里去，只不過必須從我們中間找到幾個能夠跟著火把跳進火堆里去的有膽量的人，只有這樣才能贖罪。”

冥王聽到兩位巫師的話，從山頂出來，對大伙兒說：

“你們的巫師說得很對！我曾經多次警告過你們，你們不聽，如今受到懲罰了。你們的田園將要荒蕪，顆粒不收?！?/p>

他的話音剛落，克拉瑪特最年長的、最受人尊敬的兩位巫師從水里走了出來，舉著火把，向著冥王的山頭走去。

留在湖里的人，看著他們火把的亮光，沿著長長的山脊一步一步往上升高。

他們的火把像是兩塊寶石，在漆黑的夜空里發(fā)出燦爛的光芒，向著聳立在地府入口處的巖頂移動著。巖石頂上，站著暴怒的冥王。兩個巫師默默地注視著從山的洞口里噴出的烈焰和濃煙。緊接著，他們把燃燒著的火把高舉過頭，舉身投入火坑之中。

大天王薩哈烈·因站在沙斯特山頂看見了兩位巫師的這一壯舉，很贊賞他們的勇敢行為。這時候，群山又一次晃動起來，大地也抖動不已。這是冥王鉆進自己的住所，隨后，山頂轟一聲塌陷了。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人們看到大山已經沒有了。冥王居住的那座山峰，再也不能和沙斯特山并肩站在一起了。

這時候，下起傾盆大雨，一連下了許多年。冥王進出的那個洞注滿了水?；鸬膽土P結束了。大地恢復了和平和寧靜。冥王再也沒有走出地府，他的聲音再也不會令人害怕了。

現(xiàn)在你們明白了吧，為什么我們從不到那個湖里去？這個傳說經過了多少代人才傳到我們這兒。做父親的都要告誡自己的孩子，不要到那個地方去。否則，不死也要終生受苦。

火山湖的傳說

故事發(fā)生在白人到來以前。一群克拉瑪特印第安人到一個如今叫俄勒岡的地方去打獵。有一次，他們爬上一座山，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火山口。他們嚇壞了，一聲也不敢吭，悄悄地往下面張望。

在火山口的深處，有一泓圓形的、像天空一樣湛藍的湖水。湖心有一座巖石島，島的頂端有一座小火山。湖的周圍就像一個大碗的四邊一樣，被高大的巖壁包圍著。印第安人誰也沒有見過這樣深、這樣藍的湖。

“這一定是神王居住的地方！”一個獵人悄悄地說。

這些克拉瑪特人被嚇得渾身哆嗦，一聲不吭地走開了。他們心里明白，圣地是不許看的，誰看過一眼，絕沒有好下場。印第安人趕快下山，離開圣湖有一大段路了才安營住下。

可是，有一個獵人竟然坐不住，鬼使神差地，就像有什么東西把他帶到了圣湖邊。第二天，他來到火山湖邊上，點上一堆篝火，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一覺，而且中間一次也沒有醒過。第二天一早醒來，他覺得特別精神、特別清爽，就下山來和伙伴們會合。第二天、第三天晚上，他又返回湖邊，單身一人睡在那塊高高的巖石上。到了第三天晚上，一陣喧嘩聲把他驚醒了。從湖里傳來一種神秘的聲音。

年輕的獵人并不害怕。他照舊到湖邊去，而且勁頭一次比一次大。有時他還攀緣著陡峭的石壁下到湖里，在藍色的湖水中洗澡。他常常在高大的巖石腳下過夜。為了欣賞那美麗的湖和到湖里洗澡，他常常到湖邊來。好幾次他還遇到過人。這些人很像克拉瑪特人，所不同的是他們在湖里安家。

過了一些日子，這個獵人成了部族里最有力氣的武士。

“我的力氣來源于湖神的神力！”他向其他武士解釋說。

于是，其他武士也開始向這個坐落在地心的火山湖走去。他們在那兒度過的每一個夜晚，都會給他們增長力氣。上了年歲的武士在出發(fā)打獵或出征以前，總要打發(fā)自己的孩子到湖上去。他們開頭睡在火山邊的巖石上，后來在湖岸過夜。末了，他們甚至到藍色的湖水里洗澡。因此，他們一個比一個健壯，一個比一個有力氣。

然而，他們終究未能逃脫神的懲罰。有一次，一個年輕的武士頭一個來到圣湖，斗膽打死了一個住在湖里的精靈。誰也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做。住在湖里的大神勞氣壞了，命隨從悄無聲息地一下子抓住了他。他們把他帶到高聳在湖面上的那塊巖石上，用石刀割斷了他的喉嚨，把他的身體剁成碎塊，投進湖中。暴怒的湖神一擁而上，將他的尸體吃個精光。

克拉瑪特的老人常常對孩子們說：“誰要膽敢到湖邊去，絕沒有好下場。那個湖是勞的心臟，誰要膽敢看上一眼必死無疑！”

死靈魂湖里的駝鹿精

我們遠祖的時候，胡得山附近住著一個名叫普臨·費吉爾的青年武士。他的護身精靈是一只強壯的駝鹿。小伙子跟這只駝鹿學了許多本領，很快就成為本部族最熟練的獵手。他對各種走獸的習性了若指掌，到他挑選的狩獵地總能滿載而歸。

每次打獵的時候，他的護身精靈總要提醒他：“無論任何時候，千萬不要捕獲超過自己需要的野味。你真的需要才能動獵殺之念。知足者常樂，你要永遠記住！”

普臨·費吉爾聽護身精靈的話，吃多少，打多少，他捕獲的東西剛夠他食用。別的獵手逗他、笑他，說他不喜歡射箭，放一兩箭就從獵地回家?？墒牵张R·費吉爾常把護身精靈駝鹿的話記在心上，從不動搖。

狡猾的大烏鴉是部族里的一個老頭兒，他想出一個壞主意：唆使這位年輕的獵手不聽護身精靈的話。狡猾的大烏鴉放出風來，說他成了巫師，大神給他托了一個夢，告訴他今年冬季很長、很冷，而且多雪。

“要盡可能多打野獸，”狡猾的大烏鴉對獵手們說，“我們要儲存起一個冬天的肉！”

獵人們聽信了他的話，紛紛來到森林、草原，盡可能地多獵野獸，準備過冬。打獵時，獵手一個賽過一個。開始時，普臨·費吉爾沒有和其他獵手一塊兒出去?？墒牵苹拇鬄貘f死乞白賴地纏住他：“大神托夢給我，說今冬的日子很不好過，讓我們現(xiàn)在就得準備儲存過冬的肉食?！?/p>

普臨·費吉爾以為狡猾的大烏鴉說的是實話。有一次他也憋不住了，出門去打獵。他沿著一條如今叫胡得河的小河岸走去，開頭打了一只鹿和幾只熊。接著，他遇上五只一群的駝鹿。除了一只受傷逃跑以外，其余四只都被他打死了。普臨·費吉爾哪里知道，這只受傷的駝鹿正是他的護身精靈。

這只流著血的駝鹿逃進了密林深處，普臨·費吉爾還窮追不舍。在森林覆蓋著的山巒深處，獵人發(fā)現(xiàn)了駝鹿的蹄印。蹄印把他引到了一個美麗的小湖邊。受傷的駝鹿就躺臥在岸邊的湖水中。普臨·費吉爾正要涉水把這只受傷的駝鹿拖上岸來，誰知道他一摸到駝鹿，就連同駝鹿一起沉到湖底去了。

普臨做了一個夢，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湖底。駝鹿、鹿和熊的精靈都圍在他的身邊，他們都是人形。他聽到有一個聲音說：“把他拉過來！”

精靈們把他拉到受傷的駝鹿那兒。

“把他拉過來！”同一個聲音又說。

精靈們把他拖到離受傷駝鹿更近的地方?，F(xiàn)在他們挨在一起了。

“你為什么不聽我的話？”駝鹿問，“你看看周圍這些被你打死的野獸的精靈。如今，我不能再做你的護身精靈了，因為你不聽我的話，打死了我的朋友?！?/p>

這時候，那個聲音又說：“把他拉過來！把他從這兒攆出去！”

精靈們把他逐出水面，扔在湖岸上。

普臨·費吉爾絕望了，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部族里，兩腿剛邁進屋里，就跌倒在地。

“我要死了，”他喃喃說，“我去過死靈魂住的地方！”隨后，他翻了一個身，背朝地下，死了。從那以后，印第安人把這湖叫作死靈魂湖。在那平靜的碧藍的湖水下面，安葬著成千上萬的死靈魂。在它潔凈透明的水面上，映照著胡得山的面容，它高高地聳立著，如同一座死靈魂的紀念碑。

美麗的姑娘納赫吉塔

好多年以前，美麗的姑娘納赫吉塔住在北山腳下。這座山如今我們管它叫奧林波斯山。這溫柔的姑娘納赫吉塔非常愛自己的部族。她長得那樣迷人、那樣漂亮，就像林子里一顆毛茸茸的蕨菜。她的聲音是那樣歡快、那樣悅耳，就像她屋旁那條小溪發(fā)出的淙淙聲。

她的部落靠獨木舟維持生計。他們的食物大部分靠從咸水中捕撈，少部分靠陸地狩獵。夏天，女人曬鮭魚肉，準備過冬時吃；秋天，她們到林中采集漿果，挖塊根，找卷丹球莖。但是，她們幾乎從來也不到森林的深處去。

有一年秋天，有一次，納赫吉塔和她媽媽、姐妹一起去采集塊根。納赫吉塔走進林子，眼前是一片地毯般鋪滿大地的蕨菜、橫七豎八的樹干和長滿青苔的大樹，一束束黃綠色的光透過綠葉閃閃灼灼，這美麗的景色使她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過了好久，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得太遠，迷路了。她大聲呼喊媽媽和姐妹，盡管她心里明白無論怎樣呼喊，她的聲音也不能穿過稠密的樹林傳到她們的耳朵里。她的親人除了這淙淙的流水聲外，恐怕很難聽到別的什么。姑娘努力回憶她是從哪條路走過來的。這時候，林子里那點微弱的黃中透綠的光線，漸漸變得暗淡了。夜來了，納赫吉塔嚇得直哆嗦，她跨過東歪西倒的樹干，邁過一叢叢野葡萄、蕨菜，還有在長滿青苔的老枝上寄生的嫩枝芽。

最后，她又怕又累，倒在長滿青苔的樹干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全部落的人都出發(fā)去找她。

“納赫吉塔！納赫吉塔！”人們一遍又一遍地喊著。

但是沒有回答，只有風兒在樹梢呼嘯，山溪在淙淙作響。

找呀，找呀，足足找了三天。第四天，一個尋找的人在一棵橫臥在地上的生滿苔蘚的樹前絆倒了。納赫吉塔的身體躺在樹旁的血泊里，猛獸把她咬死了。

大伙兒滿腔悲痛，在林中空地上把她的遺體火化。多少天以來，村寨里哭聲不斷。人們的悲痛感動了眾神之王。有一次，人們一覺醒來，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美麗的小湖，里面蓄滿碧藍碧藍的湖水，周圍長滿了白色樹干的赤楊。大伙兒都驚呆了。這個湖就坐落在納赫吉塔遺體火化的地方。

印第安人管這湖叫作納赫吉塔。每到秋天，人們就會看到一群群小鳥在湖畔盤旋，嘴里喊著：“納赫吉塔！納赫吉塔！”

但是，回答他們的只有水的拍擊聲。

如今這個湖叫蘇席爾連德，因為第一個看見它的白人的名字叫約翰·蘇席爾連德，納赫吉塔卻被人遺忘了。只有本部族一些上了年歲的人還記得她。

邁桑湖和哭泣的

在奧林波斯半島東半部，有一個不大的邁桑湖。印第安人傳說，這個湖里有一些水妖。

離湖不遠，住著一個小孩，他游泳游得很好，幾乎所有時間都消磨在水中和河岸上。這條河現(xiàn)在叫作胡得河。小孩的媽常常警告他，不讓他在湖里游泳，說那里有水妖。在湖里游泳，會得罪水妖，水妖會給他厲害看的。但是，小孩在這清澈透明的水里，并沒看見什么水妖，只看見一群群淡水鮭魚。他整天整天地在水里游泳嬉鬧，非常開心。肚子餓了，他就去追逐那些游得飛快的鮭魚，想用手把它們逮住。后來，他終于逮住一條魚，把它帶上岸來。

他想：用這條鮭魚做一頓午飯多美呀！于是，他在岸上生起一大堆篝火，把鮭魚煮來吃了。

魚肉非常鮮美可口。但是，小家伙哪里知道這條魚的骨頭里藏著一個湖妖。結果，他吃完了最后一塊魚肉，就變成了。

他驚恐萬狀地飛回家去，在自己家上空盤旋了好久，呼喚著媽媽。他想用的尖叫聲告訴她，兒子出事了?？墒菋寢屄牪欢?，她不知道這只呼號著的就是她的兒子，甚至還用棍子驅趕這只狂叫著的飛鳥。小家伙傷心極了，他怕媽媽把他打死，就啼叫著飛回湖畔去了。

自此以后，如果有小男孩和小女孩不聽父母的話，就用尖厲的啼聲勸導他們。

約瑟夫酋長講述的約洛夫湖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大約有兩輩人那么長的時間，我們這個穿鼻部落很強大，人數(shù)也很多。每到夏季，我們的武士總要到野牛國去捕美洲野牛。居住在柯莫·庫里山以東地區(qū)的黑腳部落的人也在那兒狩獵。

有一年夏天，正當我們穿鼻部落的首領紅狼和一些武士追逐一頭野牛時，一支人數(shù)眾多的黑腳部落的隊伍狙擊了他們，紅狼手下的大部分隨從遇難身亡。

第二年，我們的部落用了整整一個冬季的工夫制作矛和箭，準備還擊。夏天到了，紅狼帶領著武士向野牛國進發(fā)。在那里又爆發(fā)了一場戰(zhàn)爭。當時穿鼻部落實力很強，全隊無一傷亡，凱旋回營的時候，還俘獲了黑腳部落的許多馬匹和帶發(fā)頭皮。每年夏天，兩個部落都要在野牛國相遇，然后發(fā)生一場廝殺。每一個剛剛成年或學會使用武器的孩子，都要被派到野牛國去。老首領和紅狼死后，年輕的紅狼繼續(xù)率領武士作戰(zhàn)。

有一年夏天，我們部族許多獵人集中在野牛國，夜里卻遭到了黑腳部落的襲擊。我們的武士都在睡夢之中，許多人被打死了。幸存者為了返回家園，不得不多次發(fā)起反擊。

疲憊不堪的紅狼直到夜里才東倒西歪地回到了自己的村寨，身邊只剩下寥寥幾個武士。黑腳人卻士氣旺盛，只是因為天黑了，他們才沒有殺進村來，而是在湖的對岸扎下營寨。他們打算在第二天太陽東升時，把穿鼻部落的男人統(tǒng)統(tǒng)殺死，把女人和兒童統(tǒng)統(tǒng)帶走。

黑腳人點起篝火，他們呼喊著，歡跳著，通宵達旦。我們的人沒有點篝火，沒有跳舞，只有女人在為死者哭泣。紅狼的領地沉浸在悲哀的氣氛之中。

紅狼膝下有一個女兒，她長得非常漂亮，名叫亞赫隆納。所有武士都愛亞赫隆納，她也愛他們，尤其愛自己的父親。她知道，父親的力量太弱了，難于取勝；武士不多，難于挫敗對手。

亞赫隆納背著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村寨，借著柳樹叢的遮擋，上了自己的獨木舟。在穿過湖面的時候，她盡量不讓槳發(fā)出聲響。抵達岸邊后，她把小船拖靠岸，就直奔最大的那堆篝火而去。

一個威武懔悍的武士正在同他的人說話，他的腰間掛著六塊穿鼻部落人的帶發(fā)頭皮。他的話音剛落，亞赫隆納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我是亞赫隆納，紅狼的女兒！”她說，“我有話要和黑腳部落的首領說。”

“我是黑腳部落大首領鐵血的兒子，你要跟我說什么？”大漢問她。

“我來央求你，不要毀滅我的部族！他們不知道我到這兒來。我們的年輕武士都已戰(zhàn)死了，女人都在哭悼死難的人，村里已經沒人點燃篝火了。我父親說，天亮的時候，你們就要把我們全部殺死。但我相信，你們并不稀罕老人、婦女和兒童的帶發(fā)頭皮。我求你們回家吧，不要再發(fā)動新的戰(zhàn)爭了。我們決不再來騷擾鐵血部落，因為我們的武士已經戰(zhàn)死在沙場上了?！?/p>

亞赫隆納說完，就躺在沙灘上，把自己的臉孔遮掩起來。鐵血首領的兒子特列斯卡把自己的斗篷扔到了她的肩上。

他對姑娘說：“你很勇敢，你愛你的人民。我很同情你，我再也不會和你的人民打仗了?！?/p>

父親聽了兒子的話，十分生氣：“她的人民是一群狗！特列斯卡，收起你的斗篷，殺死這姑娘！”

特列斯卡連動都沒有動。

“紅狼武士不是狗！他們打起仗來非常勇敢！”特列斯卡反駁父親說，“多少天來，我們都在陡峭的山路上追趕他們！我們看見了，這姑娘餓得東倒西歪的，可是當她一轉身同我們打仗的時候，卻從來也沒有一點膽怯。在我們的武士中，只有我是她的對手，她的那根狼牙棒能把我的肩膀打爛。紅狼的女兒不是狗。我也不把我的斗篷從她肩上拿走！”

鐵血首領最愛這個年輕的武士，他的心軟了下來。

“孩子，你的話是對的！”他高聲說，“過來，穿上我的斗篷吧！”

這時，亞赫隆納從地上站起來，向自己的獨木舟走去。現(xiàn)在，她相信她的民族得救了。當她去拿槳的時候，她看見特列斯卡正站在她身旁。

他說：“紅狼的女兒，你很勇敢，也很漂亮。記住，12個月以后，你要是聽到湖畔有一只白梟的嘹亮叫聲，那就是我有話要對你說。”

亞赫隆納回到自己的村寨，沒有人再攻打她的部落，人們重新點燃篝火，過著安居樂業(yè)的日子。

亞赫隆納數(shù)著日子，第12個月就要過去了。一天夜里，村里的人已經睡熟了，從湖邊傳來一聲白梟的尖叫。亞赫隆納走出屋子，悄悄穿過村子，來到湖邊。特列斯卡在等著她呢。

“黑腳部落有不少姑娘眼巴巴地盯著我，因為我是一個威武的武士，但我的心是屬于你的，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p>

“不行，”亞赫隆納說，“我的人民會把你打死，然后把你的骨頭喂狼的！”

特列斯卡說：“六個月以后，你會聽到一只灰狼的嗥叫聲。你若是游過湖來，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亞赫隆納天天數(shù)著日子。六個月過去了，一天夜里，她聽到一只灰狼的嗥叫聲，便悄悄來到獨木舟上，一次槳都沒有搖，就來到了湖的對岸。特列斯卡在那兒等她呢。

“我對父親說了，”他說，“他的心腸變軟了。明天一早，我將同父親帶著我們的武士到紅狼的村寨去。我們要和你們的首領以及武士講和。我們將會在自己的湖里捕魚，你們如果到野牛國打獵，也不必擔心我們攻打你們?！?/p>

亞赫隆納把特列斯卡的話一五一十地對父親講了。紅狼又把這番話轉告所有武士。大家等著天亮。天亮了，鐵血首領、特列斯卡和黑腳部落的武士來到穿鼻部落的村寨里。紅狼和他們一起圍坐在篝火周圍，商議結親的事。

黑腳部落的大首領對紅狼說：“我的兒子喜歡你的女兒，他愿意娶你女兒為妻，我的兒子是個威武的武士！”

“這事我女兒已經說過了，她的心也已經交給了特列斯卡，我決定同意她的婚事?！奔t狼回答他。

隨后，紅狼派人去通知住在庫庫斯金河岸邊上所有穿鼻部落的人，通知亞基瑪和凱尤斯的朋友們，邀請他們前來參加這對年輕人的婚禮。

婚禮的頭一天傍晚，亞赫隆納和特列斯卡蕩舟湖上，站在岸邊的人們看著他們一槳一槳地越劃越遠，向山里劃去。突然間，湖水洶涌，湖面掀起一排排連天巨浪。浪越來越大，好像是什么精靈從湖底把湖水抬了起來似的。緊接著，一條巨蟒從水里鉆了出來，把獨木舟團團圍住，然后往上騰起，用尾巴狠勁地打著小船。

打那以后，再沒人看見過亞赫隆納和特列斯卡了。兩個部落的人四處尋找他們的遺體，找了許多天也沒有找到。黑腳部落的人悲傷地返回他們的住地。他們深信是大神生氣了，才把他們如此愛戴的青年首領帶走的。

穿鼻部落也這樣想，他們和自己的仇敵和好，引起了大神的不滿。他們害怕再受到懲罰，從此再也不敢到約洛夫湖里游泳。

當穿鼻部落的年輕首領約瑟夫在篝火旁講完這個故事以后，喬治·懷戈奈問道：“你講的是真事，還是編出來的？”

“噢，絕對真實?！奔s瑟夫保證說，“我聽我們部落的人講過多次，也聽黑腳部落的一些人講過?！?/p>

“難道你就相信有一條大蟒從水里冒出來，吞食了特列斯卡和亞赫隆納嗎？”

“不，”約瑟夫回答說，“一陣風吹來，起浪了，于是一切……”

凱歐蒂怎樣獲得神力

宇宙開辟之初，眾神之王把百獸召來。

“你們當中還有不少沒有名字，”百獸抵達以后，神王說，“有些不喜歡自己的名字。明天太陽升起以前，我給你們大家起名字。我還要送給你們每只獸一支箭。天亮以前，你們到我的屋里來。頭一個來的可以隨意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名字，我會給他一支最長的箭。得到這支最長的箭的就會最有力量！”

百獸回去了，凱歐蒂對朋友狐貍說：“我要得第一，我不喜歡我的名字，我想叫熊或者叫鷹?！?/p>

“誰也不稀罕你的名字！”狐貍嘲笑他，“你還是給自個兒留著吧！”

“我一夜都不睡，準能得第一！”凱歐蒂說。

他一宿沒有合眼，坐在火堆旁邊。梟叫、蛙鳴，凱歐蒂全都聽到了?？墒牵斝切情]上眼睛的時候，他實在支撐不住了，夢神找到了他。他的眼瞼就像灌了鉛一般。

“我要做一個撐住眼皮的架子?！彼f。

于是，他拿來兩根小棍，做了一個撐眼皮的支架?！艾F(xiàn)在，我不會睡著了?！彼@樣想。

可是，他還是睡著了。一覺醒來，太陽在地面上拖了個長長的影子。由于睡得太晚，凱歐蒂雙眼干澀，啥也看不見。但是，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向大神的住地跑去。

“我要當熊！”他以為自己得了第一，大聲喊叫著說。

屋里除了大神外，什么獸都沒有。

“這個名字已經被領去了。熊得到了一支最長的矛，他是獸中之王?！?/p>

“那我就叫鷹吧！”

“這個名字也被領去了。鷹得到了第二支箭，他是鳥中之王?！?/p>

“那我就要鮭吧！”

“這個名字也有主了。鮭得到了第三支箭，他是魚中之王?，F(xiàn)在只剩下最短的一支箭和一個名字——郊狼凱歐蒂?！?/p>

大神把最短的一支箭給了凱歐蒂。凱歐蒂跌倒在大神面前。他的雙眼仍然很干澀，大神可憐他，用水灑了灑他的眼睛。這時候，凱歐蒂又閃出一個念頭：去求灰熊換個名字。

“不行！”灰熊回答說，“我不換。這是大神親自給我的！”

凱歐蒂又回到大神跟前。大神對他說：“我要使你具有一種神力，我故意讓你最后一個到我這里來，是要你去辦一件事，辦這事要有一種神力。有了神力，你要變什么就能變什么。你如果需要幫助，就把神力叫來。狐貍是你的兄弟，必要時，他也會幫你。如果你死了，他會使你復活。你到湖里去，擒住四個水怪。神力就在那兒。然后，你要按我吩咐的去做?！?/p>

從此，凱歐蒂有了一種非凡的神力。

為什么河流總往一個方向流

一

好久好久以前，世界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一次，百獸參加了一個大會，主持者是鷹。他住在天上，在一棵高高的大樹頂上。百獸在決定一些重大的事情的時候，常去找棲息在大樹上的鷹，鷹會給他們出主意。

每一只獸都有權在這樣的集會上發(fā)表自己的意見，連給大伙兒當差的烏鴉和水貂，也可以向到會者陳述自己的見解。烏鴉的意見非常得體，因而博得了智者的美稱。

河流該往哪個方向流呢？大伙兒為了這個問題爭個沒完。往上流，還是往下流？或者同時往上又往下流？除了烏鴉以外，百獸認為，所有的河流都應當往下流，然后倒轉過來，以同樣的速度往上游流。

“我們的主意行得通嗎？”他們征求鷹的意見。

“可以，”鷹回答說，“如果河流往兩個方向流去，那么，將要來到這個世界的人類日子就很好過了，到上游或下游都毫不費力，你看怎么樣，烏鴉？”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烏鴉反駁說，“如果河水瀑布倒流，鮭魚就不可能停下來。如果他以同樣的速度往上游或下游游去，他實際上是后退了，那么，他該在哪兒產卵呢？人怎樣才能捕獲鮭魚呢？我想，一切河流都只能往一個方向流去?！?/p>

“烏鴉說得對！”水貂說，“如果河流往兩個方向流動，人要逮住鮭魚就很難了?！?/p>

“我認為，一切河流都應當往一個方向流去！”烏鴉重復說，“我以為一切河流的拐彎處，都應該有些不大的漩渦。有了這些漩渦，鮭魚才能游得慢一些。這樣，人就可以捕住鮭魚了。”

“烏鴉說得有道理?！柄椩跇渖险f。

“烏鴉說得有道理?！比嗽诘厣险f。

一切都按烏鴉說的實現(xiàn)了。

這就是河流只往一個方向流，以及鮭魚總是逆流而上、到小河灣里產卵繁殖的緣故。

二

世界誕生以前沒有多久，有一次，鷹曾經提出要把克維諾特湖變?yōu)椴菰尶司S諾特河穿過草原流過去。

烏鴉不贊成鷹的意見：“這樣一來，人的日子就太好過了。他們應當用勞動來獲取他們所需要的東西。要得到卡瑪斯塊根，就應當越過森林去尋找遠方的草場，從草場把卡瑪斯塊根運到河邊來?！?/p>

到頭來，克維諾特湖仍然是個湖。烏鴉堅持自己的意見。克維諾特河從山上流出來，注入湖中，然后匯流入海。

后來，鷹對烏鴉說：“我想，河的一端應往上流，另一端應往下流。”

“你說得不對！”烏鴉說，“這樣一來，人的日子就太輕松了。他們要想溯流而上，必須靠竹竿撐劃。這樣，在靠近岸邊的地方就會形成一些漩渦。”

這就是為什么所有的河流都往下流的原因。烏鴉堅持自己的意見，只是為了迎合鷹的想法，才在河上留下了一些漩渦。

鷹說：“應該把鮭魚養(yǎng)得肥肥的，讓人可以炸來吃。”

烏鴉說：“不行，如果鮭魚的膘那樣肥，不是太便宜人了嗎？”

過了一些時候，鷹的幼崽死了，鷹很難受，去找烏鴉，對他說：“如果人死了可以復活，那該多好呀！”

烏鴉說：“不，還是死了的好，人死后不應該返回人間?！?/p>

世界的一切就是根據(jù)烏鴉的意見安排的。鷹的幼崽死了，人死了，都不能返回人間。

世界誕生沒多久，有一次，鷹提出要把克維諾特湖變?yōu)椴菰尶司S諾特河穿過草原流過去。

——《為什么河流總往一個方向流》

凱歐蒂和哥倫比亞河里的水怪

凱歐蒂在周游世界的時候，有一次聽說哥倫比亞河里有一個水怪，名叫納什拉赫。河里的一切生物都死在他手里。被殺的生物實在太多了，百獸都不敢靠近河邊，不敢捕食淡水鮭了。

“我要幫助你們，”凱歐蒂允諾他們，“不許水怪為非作歹！”

不過，該怎么辦呢？連他自個兒也不曉得。因此，他只好求他的三個姐妹幫忙。他的三個姐妹全都聰明過人，以漿果為形體，藏身在他的肚子里。世間的事，她們無所不知。凱歐蒂有求，她們當然得幫忙哩！不過，開頭的時候，她們并不很樂意：“幫忙可以，可你先得說說，你自個兒有什么打算！”

“好呀，你們如果不想幫忙，”凱歐蒂嚇唬她們，“我就要在你們身上下大雨、下冰雹了?！?/p>

漿果最不喜歡的就是下雨和下冰雹了。

“得了，可別讓我們淋雨！別給我們下冰雹！”她們央求說，“我們告訴你該怎么辦，你盡可能多撿些干柴來，點上篝火，再去拿五把鋒利的刀子。你知道吧，在維什拉姆[12]附近，納什拉赫殺死了所有的人。只要有人駕著獨木舟走過他跟前，他就把人吞了。信不信，他也會把你吞下肚的！”

“就是，我的好姐姐，我也這么想，”凱歐蒂回答說，“開頭我也這么打算！”

凱歐蒂聽從姐姐們的勸告。他撿了干柴和樹枝，把五把尖刀磨得鋒利無比，然后到納什拉赫居住的那個深水潭里去。水怪看見凱歐蒂了，不過沒有吃他，因為他知道凱歐蒂還是一位大首領呢！

凱歐蒂知道只要刺激他幾句，水怪準會暴跳如雷的。于是，他開始肆無忌憚地罵他。果然，水怪一聽就氣得嗷嗷的，他吸了一口氣，凱軟蒂僅僅來得及抓起幾根棍子，就已經來到了水怪嘴邊。

在水怪的肚子里，他看見許多獸類，有的餓得半死，有的凍得半死。

“我要在這兒給你們生一堆火，”凱歐蒂說，“給你們準備一點兒吃的。等你們暖和過來，吃飽了的時候，我就要把納什拉赫殺死。我到這里來救你們，我的同胞兄弟！你們很快就要和自己的親人見面了！”

凱歐蒂在水怪的心下面點的篝火熊熊燃燒起來了，冷得發(fā)抖的野獸全都圍到他身旁取暖。凱歐蒂抓起一把尖刀，把妖怪的心頭肉，一塊一塊割了下來，放在火上烤。

群獸飽餐了一頓，凱歐蒂割斷了聯(lián)結妖怪心臟和身體的血管。他弄斷了一把刀子，還是繼續(xù)割，接著又弄斷了第三和第四把刀子……終于，他用第五把刀子割斷了最后一根血管。水怪的心直通通地掉到了火里。

懲治了妖怪以后，凱歐蒂大聲咳嗽了一聲，地上的獸民也跟著咳嗽起來。

“我說過要搭救你們的！”當獸民們集合到河岸上，圍在凱歐蒂周圍時，他大聲說，“現(xiàn)在你們可以過太平日子了，我還要給你們每只獸起個名字哩！”

凱歐蒂給百獸起名，一個都沒有漏掉。

“你是群鳥中最英俊最勇猛的，你叫鷹吧！你是獸類中力氣最大的，你叫熊吧！你是最有本領的醫(yī)生，你叫貓頭鷹吧！你是河中最大的，你叫鱘魚吧！你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你叫淡水鮭吧！”

接著，凱歐蒂給海貍、美洲獅、鹿、啄木鳥、松鴉以及所有飛禽走獸都起了名字。最后，輪到他自己了：“我是百獸中最有智慧、最機靈的，我叫郊狼凱歐蒂?！?/p>

然后，他向妖怪說：“從今以后，不許你像過去那樣危害人民。新一代人類已經在大地上誕生了，大河上下都是他們的天地。你不能把人一個個都溺死。要是有獨木舟從你頭頂上劃過，你可以使它們搖晃顛簸。以后，所有獨木舟都會繞過你住的深水潭，不會在你的住處上面劃行。你只有在極少數(shù)的情況下才能殺人，你要終生遵守這條法規(guī)。從現(xiàn)在起，你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水怪了?！?/p>

從這一天起，有了凱歐蒂法。自從凱歐蒂解除了水怪身上的神力以后，水怪再也不敢吃人了。當然，偶爾他還會從水底下拽住個把來往的獨木舟，連人帶船一起吞掉。但這不是經常發(fā)生的。印第安人通常把獨木舟推到岸邊，從水怪住地繞行，誰也不從它頭頂上過去。盡管水怪還住在深水下面，它的力氣可大不如前了。

白人開到河里的第一艘輪船被納什拉赫擋住了。印第安人勸說白人往水里扔一些食物，他們這樣做了。他們從船上把糖、面粉、大米以及其他食物扔到水里，納什拉赫才讓輪船開走。

凱歐蒂為什么要改變哥倫比亞河的流向

在圣波埃爾河附近，凱歐蒂有一幢印第安人的小屋，旁邊是翠鳥的小屋，并排挨著的是狼四兄弟的小屋。也就是說，那里有三幢小屋。

翠鳥的日子很不好過。翠鳥又叫魚狗，魚狗嘛，離不開魚。可他抓到的魚連他自個兒都不夠吃的。凱歐蒂呢，還等著翠鳥為他打魚哩！可是，翠鳥打來的魚又不合他的口味。

狼四兄弟靠肉食為生，他們隨時都可以捕獲到鹿，所以不愁沒有肉吃，要多少有多少。他們也很大方，常把肉分給凱歐蒂吃。要知道，狼四兄弟是凱歐蒂的外甥。翠鳥呢，不吃肉，魚又不夠吃，日子當然不好過哩！

有四個姐妹，她們在下游塞利洛瀑布附近的河里設下攔魚壩，不讓一條大魚到上游去。

凱歐蒂受不了了，他說：“這還得了，我要去瞧瞧，究竟出了什么事。不光是四姐妹需要魚，大伙兒都需要魚。我這就到下游去，想個辦法對付她們?！?/p>

說話又過了好些日子。凱歐蒂還沒有去四姐妹設下攔魚壩的地方呢，他一直在心里琢磨：該怎樣才能不得罪她們，不跟她們吵架，又要拆掉她們的攔魚壩，把魚放到上游去呢？該怎樣對付她們呢？于是，他呼喚自己身上的神力來助他一臂之力。

他問神力：“我要把魚放到上游去，該怎么辦？”

神力回答說：“要費很大的勁，你對付不了?！?/p>

“你提醒一下我該怎么辦，不就得了！”凱歐蒂說。

于是，神力給他出了個主意：“你沿著河道往下游走，扎進水里，順流游去。你變成一只小木碗，照直往攔魚壩游去，這時候，姐妹們看見這只小碗，就會撈起來，帶回家中。”

凱歐蒂照辦了，他扎進水里，變成一只小木碗。小碗卡在攔魚壩上，游不動了。他就待在攔魚壩里了。不多久，四姐妹采完漿果，從山崗上下來，來到河邊，舀干里面的水，看看攔魚壩怎么樣了。她們走到攔魚壩跟前，看見里面有一只小木碗。

“喂，你們看，一只小木碗！”一個姑娘大叫道。

“真好看！真漂亮！”另外兩個姑娘也奔過來，大加贊賞。

這時候，只有站在岸邊的小妹說：“我看，這只來歷不明的小碗掉到這里面來，可不是個好東西，最好甭動它，否則咱們要倒霉的！”

“你膽子真小，”一個姐姐說，“一只小木碗能把咱們怎么樣？大概誰的獨木舟在上游翻了，所有東西都掉到水里去了。一只小木碗能跟誰作孽，把它帶回家得了！”

沒說的，她們把它帶回家了。她們到家，做了一頓魚肉飯，吃飽以后，把剩下的盛到這只小木碗里，留著下一頓吃。

然后，她們把小木碗放進儲藏室，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晨一覺醒來，碗里空空如也。里面的食物一丁點兒也沒有了。

“我對你們說過，這只木碗到了咱們這兒可不是個好東西?？赡銈兙褪遣宦犖业?，扔掉算了！”

“也許是大老鼠或是什么東西偷偷把魚吃掉了！”其他幾個姐妹說，“怎么能怪罪這只小木碗呢！”

小妹妹有什么辦法，一比三，輸了！她們又另外烤了一些鮭魚，吃了個飽，把剩下的盛在小木碗里，放到儲藏室里。然后，她們到山上采漿果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們回來了。進屋一看，得，小木碗空空的，啥也沒有了。

“這回你們該信了吧，這不是個好東西！”小妹說。

如今，姐姐們相信了，她們一起出去，小妹拿著這只碗。塞利洛瀑布附近全是石頭，姑娘撿起一塊大的，向木碗砸過去，想把它砸碎。誰知一石頭砸過去，木碗掉到地上，變成了一個小男孩。一個姑娘跑到小男孩跟前，拉起他的手，小男孩定定地看著她。

“看呀，多可愛的小家伙！好極了，我們有了一個小弟弟了！我們來撫育他，等他長大了，幫我們捕捉鮭魚。我們用不著再去捕魚了，頂多就是把鮭魚肉曬干，別讓魚霉爛掉就得了！”

“別碰他，”小妹說，“咱們家里誰也不要他！”

不過，三比一，她又輸了。她們把小男孩帶回家里。小家伙實在可愛，滿臉笑容，讓人喜歡。

姐姐們都說：“多可愛的小家伙呀！現(xiàn)在，我們有了自己的小弟弟啦！”

姐妹們把小男孩喂飽，安排他在自己屋里睡下，就到山上采漿果去了。姐姐前腳出了門，凱歐蒂立即變回一個男子漢。他下到河邊，手腳不停地把姐妹們費了好大工夫才修建起來的攔魚壩拆掉。

姐妹們回家之前，他就回到小屋里，重新變成一個小男孩，躺在床上。

幾天過去了。凱歐蒂每天都到攔魚壩那里，挖呀，挖個不停。每天他都想著很快就可以推倒這座堤壩了，于是，他拼命干。這一天，他心想：“姐姐們該回家了，不過我還沒挖完，現(xiàn)在不能回去。她們不能把我怎么樣！”

他隨身帶著小木碗，把它戴在頭上，泥土在他的鏟子下飛揚。沒過多久，姐妹們到河邊打水來了，她們看見了他在攔魚壩上干的事。

“哦，這真是個巨人呀，他正在挖我們的攔魚壩呢！”姐妹中有一個大聲叫喊。

“這回你們可明白了吧！我早就說過，這小家伙是個禍種！”小妹說。

姐妹們抓起棍子，向男子漢撲去，照他的腦袋猛擊。不過，要想把他打倒可沒那么容易，他腦袋上頂著那只小木碗呢！他又鏟了幾下，堤壩就倒了。大功告成，凱歐蒂也溜了！

臨走，他把幾姐妹奚落了一番：“哈，你們這些女人家，竟然還想戰(zhàn)勝我們男人，做夢！男人永遠比你們強！”

他扔下她們，揚長而去，所有鮭魚也都跟著他走了。堤壩決口了，鮭魚急匆匆地從他挖開的口子穿過去。凱歐蒂沿著河岸大踏步往前走，他餓了，累了，就停下腳步，從河里叫一條鮭魚來。這時候，一條大魚從水里蹦了出來。他把魚逮住，煮熟吃了。稍稍休息，他又繼續(xù)往前走。他每次停下休息，鮭魚也停下來。就這樣，他逆水往上游走去。

有一次，他在一個地方停下來休息，這個地方如今叫干瀑布。當時哥倫比亞河也流經此地。他看到岸邊有一家人家境貧寒，僅能勉強度日，因為此地河里的魚實在太少了。這家有兩個可愛的姑娘，他對這兩個姑娘很有興趣，于是他決定在這里住下來，做一番事業(yè)。

凱歐蒂來到她們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兩個姑娘去采漿果，還沒回來。凱歐蒂一邊和老人攀談，一邊等她們回來。

“你們跟我到岸邊去吧，一定會有好運氣，”他向姑娘的父親說，“我看見一堆鮭魚，你們一定會高興的。”

他們下河捕了一條鮭魚，提回家中烤熟了。姑娘回到家里，高高興興地美餐了一頓鮭魚肉。凱歐蒂同她們聊天，一夜過去了。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又到河邊逮了兩條鮭魚，送給老頭兒。

早飯以后，凱歐蒂向兩個老人提出求婚。

“這事我還得問問姑娘自己?！崩项^兒回答說。

他又向姑娘求婚。

“不，”姑娘回答他，“我們現(xiàn)在還不愿意出嫁，我們還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p>

她們的答復使凱歐蒂非常生氣，他決定毀掉這條河。

“你們倆不愿意嫁給我，就等著喝西北風吧！我立即就把這條河從這里帶走！”

于是，他改變了河道，叫這條河按它現(xiàn)在的走向流。

“將來有一天，”他對老頭兒說，“會有一個有本事的人到這里來，他會重新叫河流改道的。再過幾年，這個人再來，又會讓河流按以前的流向流的?！?/p>

說完，他就上路了。他溯流而上，一直走到圣波埃爾河口。在那兒，他看中了一個姑娘。

他修造了一道堤壩，把鬼谷圍住，好讓姑娘的雙親能捕到所有的鮭魚。鮭魚無法越過修筑的堤壩，因為它實在太高了！但是，姑娘拒絕了他。

“大河里有四五種鮭魚在往上水游。最大的鮭魚王就生長在大河里，可是沒有一條大魚會游進圣波埃爾河。起初，有鐵頭魚、奇努克魚，后來有銀鮭魚之類的小魚，它們頂多像個小銅幣那么大，這幾種魚都會到你這條河里來的。不過，鮭魚王和其他大魚就不會來了！”

說完，他推倒了他在鬼谷建筑的堤壩。從此，鬼谷里就殘留下許多巖峰和石礁。他又率領鮭魚溯游而上。他一直走，一直走，來到了凱特爾瀑布。當然啦，那時候這里還沒有瀑布，河的兩岸有人居住。在這里，他又看上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她是海貍家族的女兒，盡管她滿嘴獠牙，他還是看中了她。

“這回得瞧瞧我的本事了！”凱歐蒂心想。

他逮了一條鮭魚，向姑娘的雙親獻殷勤。第二天早上，他向老頭兒提出要娶他的女兒為妻。

“你倒是可以把她帶走，”老頭兒說，“不過，有一個條件，你要把所有的鮭魚交給我，使我在有生之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p>

凱歐蒂就這樣在凱特爾瀑布附近找到了一個老婆，這里的一些瀑布就是他造的。打那以后鮭魚就不再來回游動了，他造的這些瀑布一直都好好的，為百姓謀福利。如今每年魚汛期，鮭魚溯游而上，都必須經過這里。

凱歐蒂與海貍的女兒非常恩愛，他送給她一件用柔軟的上等毛皮做的皮襖，并允許她到瀑布一帶定居。

“如果你看見人，或聽到有人走近，”他對她說，“你可以躲到瀑布附近，在那兒，你會很安全的！”

凱歐蒂搬來石頭，放到河里，就地造了一座瀑布。他用石頭砌成三級臺階，即使到了枯水季節(jié)，瀑布也不至于斷流。當鮭魚游過瀑布的時候，捕魚人只要站在巖石上，一伸手就可以逮住。

從水源到凱特爾瀑布，整個河流流程中的大小瀑布，都叫凱歐蒂毀了。鮭魚很快繁殖起來，繁殖得那么多，海貍用棍子在水里打，每一棍子都可以打著一條魚。

于是，凱歐蒂任命海貍做鮭魚的首領。

“許多部落都要到這里來捕魚，”凱歐蒂對海貍說，“你將成為他們的首領。每個到這兒的人，你都要送給他一份。這里的魚足夠大家用的。記住，貪婪的人絕沒有好下場！”

凱歐蒂怎樣幫助人類

老一輩天神造了地和第一批獸人之后，又派凱歐蒂來到他們中間。古時候的人日子過得很艱難。他們混沌未鑿，愚昧無知。老一輩天神讓凱歐蒂除魔安民，教人過好日子。

凱歐蒂首先搗毀了海貍的五個老婆在哥倫比亞河下游修筑的堤壩。

“你們把鮭魚統(tǒng)統(tǒng)攔住，讓上游的人挨餓，這怎么行？”于是，他把五只母海貍變成了蘆葦。

“從現(xiàn)在起，你們變成蘆葦，”他說，“永遠生長在水邊?！?/p>

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這些話，從大河河口涌來一大群鮭魚，密密麻麻的，河面都變成暗黑色了。凱歐蒂在河邊走，成群結隊的魚在他后面游。村村寨寨的獸人都夸凱歐蒂好。魚是他們的命根子，凱歐蒂把魚帶來，從此他們不必挨餓了，當然興高采烈了。

凱歐蒂來到一條有許多鮭魚的小河，他想，應該教會人類修筑攔魚壩。于是，他用榛樹條子編成網，放到河里。然后，又告訴人類怎樣曬魚干和儲存魚干。

凱歐蒂來到一條大河邊上，教人使用魚叉捕魚。他剝了一根冷杉樹皮，用樹干做成魚叉，用尖利的一頭叉鮭魚。

后來，他停下來教人類把魚煮熟吃?！斑@么煮就可以了?！眲P歐蒂說。在這以前，他們不會做熟食，只吃生魚。他教人在火上翻過來覆過去地烤鮭魚。他教人在火上燉魚，魚上面蓋上一層青草，以免漏氣，就這樣在火上燉魚，直到魚肉軟爛為止。

“你們應該這樣做。”每次，凱歐蒂都這樣說。

后來，他和所有人一起舉行了一個盛大的節(jié)日——鮭魚節(jié)，大伙兒燉鮭魚吃，就像凱歐蒂所教的那樣。

這時候，凱歐蒂對居住在大河兩岸及其支流沿岸的獸民說：“每到春季，鮭魚都要到河邊產卵。這時候，你們都應當舉行盛大的宴會，就像鮭魚節(jié)那樣，歡慶鮭魚的到來。然后，你們要酬謝鮭魚諸神，感謝他們給大小河道送來豐盛的魚群。你們的鮭魚首領還要向諸神禱告，求他們保佑你們網網豐收。節(jié)日一共五天，在這五天里，你們不要用刀殺鮭魚，只能在火上烤著吃。如果你們按照我的話去做，不管夏季秋季，你們將永遠有足夠的鮭魚?！?/p>

凱歐蒂說完，又繼續(xù)逆流而上，成群結隊的鮭魚跟在他的后面。他常常在一些注入大河的小溪支流一帶流連。居住在亞基馬河和溫那恰河沿岸的印第安人盛情地迎接了他。他使這里水豐魚足，而且還應允他們，每到春天鮭魚就返回這里?？傊?，凱歐蒂所到之處，都受到熱烈的歡迎。他使大河流域的人有足夠的魚吃，過著富足的生活。

凱歐蒂來到謝蘭河兩岸的獸民中間，對他們說：“如果你們給我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做老婆，我就叫你們鮭魚滿河，不愁吃喝?！?/p>

但他們拒絕了。他們想，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嫁給凱歐蒂這么個老頭兒，太不般配了。凱歐蒂一怒之下，用大石塊堵塞了謝蘭河的河床，筑起了一個瀑布。被石塊阻塞的河流，就成了謝蘭湖。自此以后，沒有一條鮭魚有本領越過這座瀑布。

這就是為什么至今謝蘭湖里沒有鮭魚的緣故。

奧康諾干河的人不愿意把姑娘嫁給他，這里就變成了瀑布，斯波坎瀑布又是怎樣來的？也是因為斯波坎河上游的首領不肯把部落的姑娘嫁給他。凱歐蒂對奧康諾干和斯波坎部落的首領都說了同樣的話：“我在這里造了幾座瀑布，這些瀑布要擋住一切鮭魚，使它們不能游過來，不能在你們的水域出現(xiàn)?！?/p>

凱歐蒂繼續(xù)溯流而上。一路上，他給山山水水都起了名字。他除魔平妖，造福人類。他平服了冰人，戰(zhàn)勝了暴風雪。自此以后，冬天不再那么寒冷了。為迎接新的人種——印第安人的降生，他廣植樹木，使他們有柴取暖，還在山上栽了歐洲越橘。他說：“人類可以在這里采集漿果。不要讓他們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印第安人不應當成為懶蟲。”他種了草莓和其他食用漿果，還種了卡瑪斯蒜、卡烏斯等各種塊根植物，供人類食用。

新的人種——印第安人在大地上誕生了，他教他們用兩根木棍放在掌中，鉆木取火。他制造了削物用的長刀，砍物用的斧子。他把雪松的皮剝下來，制成了獨木舟。

“應當這樣做?！彼f。

他教會人類制造箭筒，用箭狀的嫩枝子造箭，教他們使用武器。他用槭樹和楊樹的枝條編織漁網，教他們捕魚。他教他們在大河的瀑布旁邊開出兩小塊平地，以便站在這里用魚叉叉魚，他還編織了捕魚用的簍子。

凱歐蒂告訴印第安人，必須把鮭魚洗滌干凈。

“如果捕來的鮭魚沒有洗凈，”凱歐蒂對他們說，“鮭魚會替你們感到害臊，以后就不高興到你們這里來了。你們吃多少就燒多少，如果你們烤了三條魚，卻連一條也沒吃完，鮭魚也會替你們害臊，再也不會到你們的河里來了。”

大河上下都有凱歐蒂的足跡，他為人類謀福利，把日常生活中的知識一應教給印第安人。

他為人們做了許多好事，可造的孽也真不少。

有些印第安人說，凱歐蒂做了那么多好事，可以把他催升到天上去了。也有人說，由于造了孽，他受到了懲罰！他是攀著根繩子爬到天上去的。他爬了一個夏天，又爬了一個冬天，后來又掉了下來。往下掉的時候，他在空中待了好久好久，跌到地上時，他聽到有人說：

“你將永遠流浪，為了贖罪，你將無休止地嘆息，無休止地哭泣?！?/p>

這就是郊狼凱歐蒂為什么整夜整夜嘆息和哭泣的原因，這就是凱歐蒂為什么總是忍饑挨餓、孤獨地在人間流浪的原因。

“你們把鮭魚統(tǒng)統(tǒng)攔住，讓上游的人挨餓，這怎么行？”于是，他把五只母海貍變成了蘆葦。

“從現(xiàn)在起，你們變成蘆葦，”他說，“永遠生長在水邊?！?/p>

——《凱歐蒂怎樣幫助人類》

威拉米特河谷的洞妖

威拉米特河谷有一個妖怪，他把附近的居民攪得惶惶不安。每到晚上，他就從洞穴出來，危害人類，把人拖進洞里吃掉。

凱歐蒂來到這里，村村寨寨的人都來求他把洞妖打死，搭救他們。

“行，”凱歐蒂滿口答應，“新月升起以前，看我結果了這洞妖！”

不過，凱歐蒂心中沒底，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于是，他來到好朋友狐貍家里。

“這個妖怪終年生活在黑暗之中，”狐貍對他說，“他見不得陽光?！?/p>

于是，哥兒倆合計了半天，想出一個法子。第二天，烈日當頭。當太陽升到中天的時候，凱歐蒂帶上自己的箭筒登上了山頂。他從山頂上向太陽射了一支箭，接著，又向第一支箭的箭羽射出了第二支。就這樣，他一支又一支地射去，從太陽到地面連成了一根箭繩。

最后，他兩手抓住繩子，使勁往下抻。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抻著繩子，把太陽往地面上拉，終于把太陽藏在威拉米特河里了。

洞妖以為天黑了，便從洞里鉆了出來，找吃的東西。誰知他剛剛抓住頭一個人，凱歐蒂就扯斷了拴著藏在河里的太陽的箭繩。太陽一下子升到了天上，大地被陽光照得亮堂堂的，妖怪頓時啥也看不見了。于是，凱歐蒂打死了他?，F(xiàn)在，人們再也不必怕他了。

時光流逝，冬來暑往，歲月不居。白人找到了妖怪的尸骨，把它們帶走了。居住在威拉米特河谷的印第安人曾經警告過白人，這妖怪的尸骨讓人惡心，會給他們帶來不幸的。不過這些白人呀，別人的話難道能聽得進去嗎？

穆爾特諾馬瀑布的傳說

早先，穆爾特諾馬人部落[13]的最高首領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兒。首領所有的兒子都在戰(zhàn)爭中陣亡了，他自己也已經年邁，因此格外喜歡這個女兒。很多日子以來，他都在為女兒物色丈夫，最后他選中了他們的鄰族克拉佐普人部落的年輕首領。

來參加婚宴的客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有來自哥倫比亞河下游的，也有來自比這更南更遠的地方的。

婚宴持續(xù)了整整七天，客人們舉行游泳競賽、獨木舟角逐、射箭、賽馬、跳舞、宴飲……姑娘和年輕的武士在談情說愛?；檠绯晒O了。

真是樂極生悲呀！村寨里突然發(fā)生了瘟疫。起初是兒童和青少年被傳染了鼠疫。接著沒多久，成年的男子也開始染病，相繼死亡。穆爾特諾馬的村子和游牧地，處處都可聽見女人的哭聲。

“大神生氣了，”大伙兒說，“怎樣才能叫他息怒呢？”

最高首領把所有巫師和武士召集起來，商討解決的辦法。

“大神生我們的氣了，”他愁眉不展地說，“我們該怎么辦呢？”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后來，一個老巫師站了起來。

“我們沒有辦法使他息怒。如果我們的死亡是大神的旨意，那我們就應當像視死如歸的武士一樣，去面對死亡。穆爾特諾馬人從來就是勇敢的人！”

除了歲數(shù)最大的一位老巫師以外，所有在場的人都點頭同意剛才那位老巫師的意見。這位最老的巫師沒有出席隆重的婚宴和各種競技活動，這次他是受最高首領之命，直接下山來到這里的。此刻，他站了起來，拄著拐杖陳述自己的意見。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而虛弱。

“我已經很老了，我的朋友，我度過了漫長的歲月?，F(xiàn)在你們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我要把我父親好多年前跟我講的一個秘密告訴你們。已經過去很多很多年了，早先，我父親是穆爾特諾馬的一位著名的大巫師。年邁的父親曾對我說，到了我年老的時候，大神將降瘟疫于人間，要有大批人死掉。如果不向大神貢獻犧牲，所有的人都得死去。做犧牲的必須是部落首領的女兒，為了拯救我們的人民，首領那天真純潔的女兒應當自愿以自己的生命做犧牲。她應當獨自一人登上大河上懸空的那塊巖石，從巖石上往下跳。如果這樣，瘟疫會立即停止蔓延。這就是我要說的一切。我公開了我父親的秘密，現(xiàn)在我可以從容地死去了！”

老巫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在場的人誰也沒說一句話。最后，最高首領抬起了頭。

“所有首領的女兒都到這里來！”

很快，十二個姑娘站到了他面前，其中就有他自己最心愛的女兒。他向她們講了老巫師的話。

“我認為，他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他補充說。

然后，他轉向巫師和武士：“請告訴老百姓，她們都會勇敢地迎接死亡。沒有一個姑娘不愿獻身！會議就到這兒結束了?！?/p>

瘟疫繼續(xù)蔓延，大批人相繼死亡。最高首領的女兒捫心自問，自己是否應當獻身給大神做犧牲?？墒牵裏釕僦晃荒贻p武士，她不愿意死。

又過了幾天，她的愛人也病了。這時候，她知道她該怎么辦了。如果她不犧牲自己，他一定會死的。她在小伙子滾燙的臉上敷了一些冷水，關切地把他安置在床上，旁邊放了一杯水，對誰也沒說一句話，就溜出了屋子。

她沿著通往大河的小路，走了整整一宿又一個白天。黃昏時，她來到了凸懸在河水上空的那塊大巖石上。她久久地、默默地站在那兒，看著那些凌空側垂的尖狀石塊。

接著，她抬頭望著天空，高舉雙手。

“是你對我的民族發(fā)怒了！”她對著大神高聲說，“如果我向你獻出我的生命，你能制止瘟疫蔓延嗎？我的心充滿了愛情，我的心是寧靜和純潔的。如果為了我的人民，你能接受我的犧牲，那你就在天上給我顯示一些征兆吧！讓我知道我不會白死，瘟疫很快就會停止?！?/p>

她剛剛說完，從河上升起了月亮，這就是征兆。姑娘閉上了眼睛，縱身從巖石上跳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所有垂死的人都霍然痊愈了。村寨里、帳篷里，又傳出了歡聲笑語。

一時間，大家都產生了疑問：“怎么瘟疫一下子就沒有了？難道有一個姑娘……”

最高首領再次發(fā)話，要所有女兒輩、孫女輩都到他面前來。這一次，缺了一個……

克拉佐普部落那年輕的武士大步流星地沿著通往大河的小路跑去，所有人都跟在他后面。在高聳的巖石下的石頭上，躺著所有人都喜愛的姑娘，他們就地埋葬了她。

姑娘的父親對大神祈禱說：“祈求你給我們一些征兆，讓我們知道，我女兒的靈魂已經進入天國了！”

差不多同時，他們聽到了流水奔騰而下的轟鳴聲。眾人向巖石望去，只見從巖石的脊背上飛滾下來一道銀白色的流水，在飛沫的云靄中泄落到人們的腳下。它不斷飛騰著，形成了一幅美麗而壯觀的瀑布。

銀河從巖石上跌落下來，多年后形成了一個石碗。冬天，這個勇敢而美麗姑娘的靈魂，偶爾也到這兒來觀賞瀑布。姑娘的靈魂銀裝素裹，站在河岸邊的樹叢之中，她凝視著為拯救自己心愛的人民而做出巨大犧牲的地方，久久不肯離去。

慧眼

大河北岸，靠近維什拉姆人村寨的地方，有一塊高大的巖石，它的樣子很像一塊紀念碑。巖石上畫著一只大眼睛，那是一只慧眼。不管從村寨的哪個角落看它，它總是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你。這只眼睛是早先的人畫的，那已經是爺爺輩的事啦！

有一天晚上，維什拉姆人的一個巫師調和了幾種用植物塊根制成的染料。就像有一種神力指使著他握著筆的手，往石頭上畫畫。夜很黑，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伸手不見五指，人們不可能看見畫的是什么東西。

他不住手地畫了一宿，努力在太陽出來以前畫完。

他孤身一人，只有巖石下面那飛濺的浪花打破了夜的寧靜。黎明的時候，巫師畫完了。人們在巖石腳下找到他時，他已經昏迷不醒，沒有知覺了。石頭上，一只神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也盯著來找他的人。

“這是塔赫瑪赫納烏斯畫的！”大伙兒都這樣說。

自此以后，直到今天，這只眼睛一直注視著整個村寨。它守護著百姓，使他們免受妖魔的侵害。一切都逃不過這只眼睛。世世代代的人都來向它祈求福佑。人們給它帶來禮物——籃子、葦席、武器、串珠和鷹的羽毛等，來求財富、求安康、求長壽。女人來求子，姑娘希望保佑她們找到一個如意的丈夫。這只慧眼仿佛是萬能的，什么都知道。

大河北岸，靠近維什拉姆人村寨的地方，有一塊高大的巖石，那樣子很像一塊紀念碑。巖石上畫著一只大眼睛。這是一只慧眼。不管從村寨的哪個角落看它，它總是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你。

——《慧眼》

哥倫比亞河為什么閃閃發(fā)光

有一次，五個星星小伙從天上下凡，在離德達列斯不遠的河邊睡著了。第二天早晨，其中的四個帶著四個姑娘回天上去了。姐妹們來到星星住的地方，看見天上的情景和地上一樣，有花，也有草。

年紀最大的那個星星小伙沒有回天上去。他走的地方太多，實在太累了。他變成一塊白色打火巖，又大又圓，亮晶晶的，躺在河邊。它閃著耀眼的光，在老遠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塊星星巖給住在附近的維什拉姆印第安人帶來了好運氣。自從出現(xiàn)了這塊大星星巖以后，河里的鮭魚多得吃不完，維什拉姆印第安人不僅有足夠的鮭魚可以儲存過冬，而且還可以賣給那些到河谷和大瀑布來的人。星星巖所在的地方，成了許多部落集市的場所。誰都知道這顆星，因為它，人們才把維什拉姆人稱為星星人。

河南岸是瓦斯柯人的住地。他們沒有星，但有一只大碗?！巴咚箍隆本褪恰坝型氲娜恕钡囊馑?。在他們主要的寨子附近，有一塊大巖石，它的輪廓就像一只大碗，里面漾著一泓又清又涼的水，瓦斯柯人非常珍愛他們的這只碗。

瓦斯柯是一個經常同鄰近部族爭吵和械斗的部落。他們嫉妒維什拉姆人有一顆閃光的能給他們帶來好運的星。有一天夜里，趁著維什拉姆人到遠方林子里采集漿果的時機，瓦斯柯部落中的幾個人游過河來偷走了維什拉姆人的星。他們用駝鹿的皮把星星裹起來，扔到了河里。

年紀最大的那個星星小伙沒有回天上去。他走的地方太多，實在太累了。他變成一塊白色打火巖，又大又圓，亮晶晶的，躺在河邊。它閃著耀眼的光，在老遠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哥倫比亞河為什么閃閃發(fā)光》

維什拉姆人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星不見了。他們找呀，找呀，到處都沒有找到。過了一個月，河水下降，有些維什拉姆人看見他們的星在河底閃著光。他們把它抬起來，運回岸上，從此以后，人們經常守衛(wèi)著它。

又過了三年，瓦斯柯人又趁維什拉姆人到亞當斯山采集漿果、守衛(wèi)人睡著了的機會，第二次把星偷走了。這次他們把星打碎了，把碎塊扔進了河里。

維什拉姆人回來，發(fā)現(xiàn)星星又不見了。他們很生氣，過河和瓦斯柯人打了起來。有九個青年武士襲擊了石碗，幾乎把石碗打了個稀巴爛。過去，石碗是那么大、那么深，如今只剩下一小塊了。

自從維什拉姆人的星被偷走砸成碎塊以后，他們也就失去了“星人”的稱號，變成跟大伙兒一樣了。但砸碎了的星塊一直留在河里，因此，在太陽下，河水仍然閃著耀眼的光芒。

內日斯峽谷的巖畫

誰也不知道雅基馬人[14]居住的內日斯峽谷附近那些巖畫——喬普塔什——有多少年的歷史了。那些可能知道畫面上畫的是什么東西的人，也早就去世了。巖畫的年代很久了，是在大洪水以后畫的。畫面上最先露出兩只手，接著是兩個腦袋，以后才是其余的圖畫，這些圖畫都是在一夜之間畫成的。

畫巖畫的人個子都很矮，我們本族人把他們叫作“亞赫吉塔斯”。如今我已經老了，我的先輩曾經見過亞赫吉塔斯人，這些矮個子的先民，在我睜眼見到太陽以前，曾經生活在懸崖峭壁之上。他們中最高的也不足半米，他們穿著兔毛織成的衣服。

老一輩人看見那些小矮人從一塊巖石跳到另一塊巖石上。他們在平壩上狩獵，在石崖上作畫，就是如今你們所看到的這些畫。他們用紅、白、藍、黃四種顏色作畫，這些顏色至今還沒有褪色。

亞赫吉塔斯人是些精靈，但不是惡靈。他們一直守護著這些畫，不讓他們褪色。亞赫吉塔斯人經常在夜里修葺他們的巖畫。無論你用什么顏色或黏土涂抹它，第二天早晨，它們依然鮮艷奪目，就像剛畫的一樣。這些古代矮人畫的巖畫，被雅基馬印第安人視為圣物。

我一次也沒有見過亞赫吉塔斯人，可是許多印第安人都見過他們。有時候，在天黑之后或天亮之前，人們看見這些古代矮人就站在懸崖峭壁之上。不過，沒有一個成年人愿意看見他們，因為如果看到的是亞赫吉塔斯人的護身精靈，而不是人，那么，看到的人必死無疑。

不過，如果小孩子去看巖畫，巖畫會賜給他們力量。因此，常常有一些五六歲或者更大的孩子，整宵整宵地留在懸崖上過夜。他們的父母希望他們能看上一眼，因為作畫的人通?？偸窃诶杳髑俺鰜?。如果有一個亞赫吉塔斯人走到小孩跟前，那他就會成為這個孩子的護身精靈，而且會是一個有本領的護身精靈。能看到作畫人的孩子，一定會走好運?？墒牵绻赡耆丝匆娝麄?，卻是死亡的預兆。

自從白人來了以后，巖畫就沒有了。如今白人毀了這些巖畫，真是作孽！

化石林的來歷

還在凱歐蒂時代，耶諾特家族居住在哥倫比亞河兩岸，就在如今洛磯山島大壩下游的地方。

耶諾特有七個美麗的女兒。凱歐蒂見過她們，很想要其中的一個做老婆。于是，他向耶諾特提出，求他把一個女兒嫁給他。

“七個女兒我都用得著，”耶諾特回答說，“我還要讓她們給我的爐灶撿柴火呢！沒有她們，我就玩不轉了！”

“我明白，你缺柴火燒，”凱歐蒂說，“這樣吧，你把一個女兒嫁給我，我保證給你送柴火來！”

“等姑娘撿柴火回來，我和她們商量商量吧！”耶諾特答應他了。

老頭兒告訴女兒，凱歐蒂要娶她們中的一個做老婆，害得姑娘們整宿沒有閉眼，猜來猜去，想知道嫁給凱歐蒂的究竟是誰。可凱歐蒂太難看了，誰也不愿意嫁給他。不過，整天去撿柴火也實在太沒意思。凱歐蒂呢，他也半宿沒有睡著；選哪一個姑娘做老婆更好呢？真拿不定主意。他決定挑一個最漂亮的，不過她們全都很好看——大眼睛、長睫毛、頭發(fā)細軟細軟的。最后，他決意把七個姑娘一股腦兒娶過來。后半夜里，他打算借助神力強迫她們統(tǒng)統(tǒng)嫁給他。

清早，在耶諾特的游牧地附近，河水把像大山一樣的樹枝沖到岸上。父親命女兒和凱歐蒂一起到岸邊去。七姐妹不多一會兒就想回家了，不過，她們還是跟在凱歐蒂后面，直到她們完全相信沖到岸上的木柴足夠她們用好長好長一段時間的。

他們往上游走去，凱歐蒂把一棵棵大樹扔到水里，讓它們順流而下漂到耶諾特那里。他把砍倒的樹樁子推到水里，讓它們像木筏一樣往下游漂去。他算計好了，在河中搞一個漩渦，使所有木頭順流而下，到了耶諾特家附近就能靠岸。隨后，他又在河的西岸栽了一片林子。這樣，如果耶諾特的干柴用完了，永遠也不愁沒柴燒。就這樣，凱歐蒂實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

姑娘們實在太想家了，她們求凱歐蒂讓她們回家一趟，哪怕是不多一會兒也好。于是，她們按原路回家?？煲郊业臅r候，她們看見了一大堆樹枝，在她們的游牧地附近還有一片新栽的林子。這時候，她們明白了，她們如今再也不必去打柴了。于是，她們商量好了共同來對付凱歐蒂。她們對他說，她們要留在家里，再也不跟著他四處瞎逛了。

姑娘們竟敢騙他，凱歐蒂簡直氣壞了。他把她們大罵了一通，然后給耶諾特和他們的家族以詛咒。不過，在三年以內耶諾特和他的女兒并不知道他曾詛咒過他們。盡管開頭那兩年冬季天氣很冷，但耶諾特的木柴還夠用。姑娘們以食用魚干和曬干的軟體動物為生，取暖的木柴也綽綽有余。

第三年，凱歐蒂來了，他把自己對他們的詛咒坦白地告訴了他們：

“今年冬天你們都要喪命。有人會把埋葬在此地的你們的全部親人從墳墓里挖出來。挖墓的人同時會把你們儲存的木柴全部搬光?！?/p>

說罷，他把新栽的那片林子變成了石林，又用神力使第三年的冬季奇冷無比，大雪封地。春天到了，冰雪融化，水流從山上奔騰而下，河水泛濫成災。耶諾特游牧地所儲存的木柴給卡在河道中央，隨后釀成更大的洪水。

洪水涌向石林，大水過后，在沙石叢中又出現(xiàn)了一片石林。這里成了百獸葬身之地。

從前，在凱歐蒂釀造洪水的那片土地上，樹木繁茂，獸骨堆積如山。成片的樹林被埋葬在巖層之中。像鹿、浣熊、美洲獅以及許許多多如今在這一帶已經絕跡的獸類，也被深深地埋葬在深土之中。

如愿石

蘭花是個漂亮的姑娘，她的父親是卡利斯佩爾印第安人的首領。

有一次，蘭花裝了滿滿一籃子卡瑪斯蒜往西到奧卡納貢人那兒去。她知道那里住著一位年輕英俊的武士，名叫斯克拉干，他是威武三勇士中的老二。姑娘指望斯克拉干喜歡她，并向她求婚。

蘭花登上西邊的山脊，往下一看，眼前是奧卡納貢一望無垠的河谷盆地。為了使小伙子一眼便看上自己，她在這里停下來打扮打扮。她從籃子里掏出一把龜背做的梳子，把她的長發(fā)梳了又梳，然后把頭發(fā)緊緊地編成辮子，最后用紅黏土給自己臉上抹上顏色。

不多久，她看見三兄弟正迎面向她匆匆走來。昨天夜里，哥兒仨都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個姑娘來找他們，太陽升起的時候就要和她相遇。哥兒仨看到姑娘這樣漂亮，都向她求婚。其中兩個人由于妒忌，彼此爭斗起來。

這時候，凱歐蒂正好走過。他看見哥兒倆正在打斗，就把他們嘲笑了一番，笑這兩個男子漢竟然為一個女人而動拳頭。蘭花對凱歐蒂如此取笑他們很不滿意，因而說了許多傲慢無禮的話。

這可把凱歐蒂惹怒了。

“好家伙！”他說，“我最不能容忍有人對我這樣傲慢無禮了！”

他喚來神力，把姑娘的下半身變成石頭。然后，他又喚來神力，把兄弟三人帶到他們做夢與姑娘相遇的地方，再把他們變成三座山。

他返回蘭花身邊，看到姑娘正把卡瑪斯蒜扔回卡利斯佩爾人的地里，她不愿意卡瑪斯蒜長在奧卡納貢人的地里。這時候，她唱起一首巫歌，于是全身都變成石頭了。

凱歐蒂走過來，賦予她一種奇特的力量。

“你會成為一尊有求必應的如愿石。人們給你獻上貢品，你使他們如愿?！?/p>

然后，他往西來到三座山跟前，對老二說：“你是一座尖頂而挺拔的山峰，女人永遠鐘愛你，就像這位卡利斯佩爾姑娘愛你一樣。她們會用你軀體中的小碎塊制成飾物，未來的人類會把這些小碎塊叫作銅?！?/p>

凱歐蒂對老大說：“你沒有參加打斗，所以你應該永遠高昂著頭，挺起肩膀。你的名字——大喬巴克山——將為世人所知，人們必須奔往遠處才能瞻仰你的尊容。”

凱歐蒂對老三說：“由于你在斗毆中被痛打，被推倒在地，所以你只好永遠低著頭，成為一列低矮的山崗。”

這三座山直到如今還站在那里。世世代代，在卡利斯佩爾的草原上，每到春天，遍地都開滿淺藍色的卡瑪斯蒜，待花期一過，印第安各部族云集此地采集卡瑪斯蒜的塊根。世世代代的姑娘都喜歡在她們的女先祖昔日梳妝打扮編辮子的地方流連。奧卡納貢印第安人稱她為愛南杜斯，就是坐在山峰上的姑娘的意思。

這時候，她唱起一首巫歌，于是，全身都變成石頭了。

凱歐蒂走過來，賦予她一種奇特的力量。

“你會成為一尊有求必應的如愿石。人們給你獻上貢品，你使他們如愿。”

——《如愿石》

海貍和大塘河

從前，地球上還沒有人，獸和樹都可以像人一樣走來走去，彼此說話。當時，只有松樹會取火。不過，松樹是個貪得無厭的家伙，他從不把取火的本領向別人透露個一星半點。其他的樹木全不曉得火的秘密。只有松樹可以烤火，當然也就不畏冬天的嚴寒了！

有一年冬天實在冷得出奇，天這么冷，獸人都很擔心熬不過去了。大伙兒求松樹讓大家取取暖，或者把火的秘密透露出來。不過，松樹仍然守口如瓶。獸人想盡一切辦法去打聽火的秘密，都沒有結果。

后來，海貍想了一個點子，他對他的朋友——其他獸人說：“我有一個新招，我相信這招準靈，我一定要從松樹那兒把火拿來?！?/p>

海貍得知，松樹正準備在大塘河兩岸召開一個大型集會，他決定去參加這個集會。松樹一定會在河岸上點一大堆篝火，以便他們在冷冰冰的河水中洗澡以后可以烤火。松樹在篝火四周以及各處都設崗把守，好不森嚴！哨崗把一切前來打聽火的秘密的樹木百獸全都拒之門外，不予理睬。

在哨崗還沒有到位以前，海貍躲在一處陡岸下邊，等待時機到來。不多久，篝火里有一塊燃燒著的木塊飛到岸邊的海貍跟前。海貍把它撿起來，藏在腋下，拼了命從河里游過來。

松樹立刻追來，眼看就要追到了，海貍一個筋斗潛到底，從這邊游到對岸去。趁松樹停下來喘氣的工夫，海貍游遠了。所以，如今大塘河有幾處河流緩慢，就像要停下來喘喘氣似的，接著水流才暢行無阻。海貍帶著火種游到哪里，水流就跟蹤到哪里。

不多久，松樹累得上氣接不上下氣，只好不追趕了。大部分松樹聚在大塘河邊。直到如今，這里仍然是一片濃密的松林，獵人非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穿越而過。有幾棵松樹繼續(xù)追趕海貍，不過很快也都精疲力竭了，只好在岸邊停了下來。直到如今，大塘河這邊的岸上稀稀拉拉地長著幾棵松樹，就是這個原因。

和松樹一起追趕的只有一棵雪松。最后，連雪松也不得不停了下來，他對其他松樹說：“看樣子，咱們攆不上海貍了。讓我爬到山頊，看看海貍在什么地方吧！”

雪松在山頂上跟蹤海貍。他看見海貍已經鉆到大塘河注入的斯內克河里去了。直到這時，所有樹木才明白，海貍也明白，誰也別想逮住他了。

在山頂上，雪松看見海貍沿著斯內克河順流而下。他把這消息告訴了站在下面的松林。

“海貍把火種分了一些給西河岸的伊瓦姆了！”

接著，雪松看見海貍游過河去。

“現(xiàn)在，海貍把火種分了一些給東河岸的貝雷茲人了！”雪松繼續(xù)向低處的松樹報告，“現(xiàn)在……”

雪松看見海貍順流而下，把火種分給各類樹木。

自此以后，凡是需要火的，都可以從這些樹那里取來。樹木也把火種分給人類，只要他們學會用一塊木頭使勁鉆另一塊木頭就可以了。

雪松仍然孤單單地聳立在大塘河注入斯內克河附近的山頂上。他十分蒼老，樹頂都禿了。他站的地方就是當年停下來盯梢海貍的地方，我們的先輩就是因為有了海貍才取到火的。

從前，地球上還沒有人，獸和樹都可以像人一樣走來走去，彼此說話。

——《海貍和大塘河》

俄勒岡沿岸的波特拉奇節(jié)

海魔西特柯專愛興風作浪，危害大河上下的生靈。他摧殘魚類，把它們扔到岸上。有時候，他把獨木舟連同漁夫一股腦兒吞到肚子里去。大河沿岸的居民全都怕他，不敢惹他。

山民不認識西特柯，也不怕他。他們常常下山做買賣或者過波特拉奇節(jié)，還帶上家眷、馬匹和獵狗，孩子還把他們心愛的小動物帶在身邊。

有一年夏天，大河區(qū)四個印第安首領為了歡迎山地部族的大首領西斯吉烏而舉辦了一次盛大的波特拉奇節(jié)。四個部族打算舉辦一次豐盛的宴會，他們想向遠方的客人顯示一下，沿河部族是慷慨而富有的，他們打算在柯凱里河出口處的河岸上舉辦這次盛會。

好多天以來，印第安人光忙著籌備這次宴會了。主婦和姑娘收集了大量貝殼和軟體動物，準備和海藻、雪松葉子一塊煮。獵人捕獲了12只駝鹿。漁夫捕到的鮭魚更是不計其數(shù)，單等用鐵叉子穿上，放到火上炙烤了。雪松皮做的托盤上越橘堆得像小山一般。當信使報告，西斯吉烏和他的部族已經來到只剩下一天路程的地方時，主人就動手烤煮食物。

首領把他的一位美麗的女兒雅萬娜帶在身邊，他們居住的小屋就搭在舉行波特拉奇節(jié)的廣場的中央。姑娘把一只狗、一窩浣熊崽子等一些她喜愛的小動物放在一個籃子里，帶在身邊。在這次出門以前，姑娘從來也沒有見過海。因此到了這里，姑娘和她的狗柯馬克斯終日互相追逐，在岸上和奔騰不息的浪花嬉戲。

當?shù)氐木用裨浘孢^她：

“不要一個人到海邊去，西特柯看見你就要把你抓走！”

雅萬娜只是一笑置之。

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客人到齊了，豐盛的宴會即將開始。四位首領穿著節(jié)日的盛裝，向客人表示祝賀，向大首領西斯吉烏致意，主客歡宴足足持續(xù)了一整天之久。當夜，眾人就在擺宴席的地方安寢。

宿營地上一片寧靜。首領的女兒帶著她的狗以及盛放浣熊崽子的籃子，偷偷來到海岸邊。她在岸上跑呀，跳舞呀，還向著月亮唱歌。這時候，一輪明月正低低掛在大海的上空。她一邊跳著，舞著，離海水越來越近了。她看見海水里延伸出一條銀白色的小路。她把放浣熊崽子的籃子放在岸邊，招呼她的狗看著這只籃子，自己跑進水中。

她沿著這條銀白色的小路向月亮游去。她的狗惶恐不安地吠叫起來，但是姑娘離岸邊越來越遠了。突然，從水中伸出一只黑手，霎時間，把月亮擋得嚴嚴實實的，然后一把把姑娘抓走了，他就是西斯柯。抓住姑娘以后，他向自己的窩——懸崖峭壁游去。那條狗用牙齒叼起放浣熊的籃子，跑去救她。狗把籃子扔掉，用牙齒咬住海魔的手。西斯柯又痛又氣，一把抓起狗和籃子，摔到岸邊。他把姑娘緊緊按在自己身上，想讓她看看自己的眼睛。但是，姑娘扭過頭去，定眼看著月亮。她知道，西斯柯的魔力凝聚在他的眼睛里。

清晨，首領發(fā)現(xiàn)姑娘不見了。大家都來到岸邊，正當落潮時分，姑娘躺在岸邊的沙地上，她那美麗的面孔正對著天空。她旁邊是她的那條狗，仿佛正在吠叫呢！西邊不遠處躺著那窩小浣熊，旁邊是那只空籃子。不過，他們都已經變成石頭了。

西斯柯費盡心機想捕捉姑娘的目光，如今他坐在岸邊那塊大巖石上，他也變成石頭了……

莫多克人是打哪兒來的

大酋長古穆希和他的女兒到神靈居住的冥府去。那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地方，有一條峻陡的長長的小路把人引向那里。冥府里的精靈多極了，就像天上的星星、地上百獸的毛發(fā)那么多。

看，天一黑，精靈們全都到一片寬闊的平地上唱歌跳舞。天一亮，他們又返回他們的住地，躺下重新變成干骷髏。

古穆希在精靈王國度過了六個白天和六個黑夜，他非常懷念太陽。他打算返回陽間，并隨身帶幾個精靈到人間，讓他們住到人間去。

他提著一個大籃子到精靈住的地方去挑尸骨，準備把他們帶走。他打算給不同的部族挑選不同的尸骨。

籃子裝滿了，古穆希把它背在背上，攀上陡峭的山路返回陽間，在山路的盡頭，他滑倒了，跌了一跤，籃子掉到地上。于是，死尸變?yōu)榫`，他們呼喊著，唱著歌返回他們精靈王國的住處，又重新變回尸骨。

古穆希第二次又裝了一籃子尸骨，再度返回陽間。他又滑倒了，精靈們叫喊著再次返回冥間去了。第三次，他又裝了一籃子骨頭。這次他可生氣了，對他們說：“你們以為只有你們現(xiàn)在待著的地方是最滿意的呀！只要你們看一眼我們那陽光普照的土地，保證你們再也不想返回這里！現(xiàn)在世界上還沒有人，我會感到寂寞的。”

于是，古穆希第三次背上籃子往那陡滑的小路上攀登。他來到了陽間的邊界，把籃子放在平地上。

“印第安人骨！”他大聲喊道。

他打開籃蓋，挑出印第安各部族的骨頭，讓他們分住到各地去。他一邊拋擲骨頭，一邊呼喊他們的名字。

“你們是沙斯塔部族，”他一邊喊，一邊把骨頭拋向東方，“你們將成為勇猛的武士……”“你們也是勇猛的武士！”他對皮特河和暖河流域的印第安部族說。

他把一部分骨頭拋向離自己不遠的北方，說：“你們就是克拉梅特印第安人，你們的膽量比女人還小，你們成不了真正的武士?！?/p>

他把最后一把骨頭拋出去，變成了莫多克印第安人，他對他們說：“你們將成為最勇猛的武士，將繼承我成為最優(yōu)秀的民族。你們的部族人數(shù)雖然不多，但樹敵卻不少，不過，敢于來犯者全都不是你們的對手。我死了以后，你們將繼承我的衣缽。這就是我古穆希所要說的話?！?/p>

然后，古穆希向由精靈的骨頭造成的所有人說：“你們要派幾個男人進山，讓他們鍛煉自己成為勇猛的人、有智慧的人，讓他們獲得力量，增強才略。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為眾人謀福利。”

隨后，古穆希把他們該吃什么禽類魚類一一交代清楚。當他提到某種飛禽、某種魚類時，江河湖泊、森林草原上就出現(xiàn)了它們的蹤影。他又說了各種塊根、漿果和植物的名字，供人類食用。凡是他所說的，所希望有的，全都出現(xiàn)在人間。

接著，他給人類分工，并頒布了一條法規(guī)：“男人管捕魚、狩獵、打仗。女人管打柴、提水、采漿果、挖塊根，為全家準備飯食。這就是我的法規(guī)?！?/p>

古穆希創(chuàng)造世界的偉業(yè)到此結束了。于是，他領著自己的女兒，到世界的東方——那太陽升起的地方去了。他沿著太陽走，一直走到天的中央。

在那里，他為自己和女兒建造了一間房子，住在里面過日子。

創(chuàng)世者的一生

一對姐妹為全家去挖蕨根。有時候，離家遠了，她們就在林子里過夜。一天夜里，她倆躺下，面對著天空，心里嘀咕著：這些星星都是些什么人？他們在天上的星星王國里究竟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你想嫁一顆什么樣的星星？”小妹問，“是那顆又大又亮的，還是這顆小的紅星星？”

“別瞎說！”姐姐說，“你胡想些什么？”

不過，小妹還是不罷休：“我想嫁給那顆又大又亮的星星，你就嫁給這顆小紅星好了！”

說罷，姐妹倆再沒說什么，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她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到星星王國了。大姐嫁給一個英俊的小伙子，他就是那顆小紅星。妹妹嫁給一個白發(fā)老頭，他就是那顆又大又亮的星星。

姐妹倆就像在人間那樣，大部分時間都在林子里挖蕨根。

“根太長的蕨菜不要挖，”姑娘的丈夫對她們說，“這種蕨根不如短根的味道好！”

兩個女人一直聽從丈夫的話。不過，有一次，她們打算挖一根長根的蕨菜看看。她們只知道，如果在人間，蕨根當然是越長的越好。于是，她倆挖呀，挖呀，直到棍子捅破了天，捅出一個大洞來。透過這個洞，她們看到了地面，于是她們醒悟過來，知道她們該回家了。

于是，她們立即采取了措施。大姐繼續(xù)挖蕨根，小妹用雪松枝條編了一根繩子，長極了，足夠從天上垂到地面。兩個人都在拼命干，大姐挖的蕨根就像往常她們倆一起挖的那么多。

最后，繩子夠長了。她們把繩子的一頭固定在星星王國，然后開始往地面上爬。家里人看見她們倆回來，高興極了。人群從四面八方涌來，都想拽一拽直接從天上垂下來的繩子。來拽繩子的人實在太多了，因此，在人們蹬腳的山坡上，竟然踩出了一個大坑。

回到人間以后，大姐很快就生了一個兒子。在外出挖蕨根和卡瑪斯蒜的時候，大姐把小孩寄養(yǎng)在一個瞎的蟾蜍老奶奶那里。老奶奶成天都在干活和唱歌。成天都有許多女人到她這里來，一是聽她唱歌，二是來看看星星王國里的紅星所生的這個神奇的孩子。

一天，鄰居的一個大媽發(fā)現(xiàn)孩子不見了。瞎奶奶還在搖籃上咿咿呀呀唱個不停呢，如今里面只有一段朽木了。北邊來了兩個女人，把小家伙偷走了。

全家和全村子人為找這個孩子折騰了好幾個月。后來，他們不找了，而是用孩子搖籃里的木頭雕了一個孩子，把他當成是被偷去的孩子的弟弟。

好多年過去了。有一次，藍松鴉動身飛往北方，飛往世界盡頭。在世界的盡頭，它看見一片土地。但要到那個地方去，必須越過一座陡峭的懸崖。它時而在高空翱翔，時而在低地盤旋，把大地震動得抖個不停。開始，藍松鴉也有些害怕，但是后來，它鼓起勇氣，雙腳用力在地面與懸崖之間向前沖去。不過，低垂著的懸崖把松鴉的腦袋夾了一下，把它砸扁了。所以，現(xiàn)在藍松鴉的腦袋都是扁平的。

在世界盡頭的那片土地上，松鴉看見只有一間屋子。里面有一個男人，正在用石頭磨箭頭哩！藍松鴉不知怎么的一眼就認出，他就是襁褓時候被人從老奶奶那里偷走的那個男孩子。

“我正找你哩！”松鴉對他說，“你媽為你哭了好多年了！”

“我正準備到你們那兒去哩！”他說，“我打算把我制造的弓箭和用品帶去。你回去告訴大家，我馬上就到。我要教他們使用各種器具。這樣，他們的日子就要好過多了。我要除惡揚善，把人間創(chuàng)建得好好的。你們就叫我創(chuàng)世者好了！”

藍松鴉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大伙兒。創(chuàng)世者隨后就到，他把弓箭、戰(zhàn)槌、籃子、軟皮制的鞋、皮衣以及他為大伙兒準備的東西全帶來了。他向大伙兒示范，該怎樣使用這些東西。

他帶來多種灌木種和樹種，還有塊根、漿果以及各色草類。他栽種各種植物，使大地變得美麗而富饒；他讓林中百獸成群，天上飛鳥結隊，水中鮮魚滿塘。他還制作了獨木舟和漁網，并教會人們如何使用。

在這以前，石頭是有生命的，蜜蜂、蒼蠅和其他昆蟲全都大得駭人。

創(chuàng)世者剝奪了石頭的生命，讓昆蟲變小，不那么危險了。那時候的鶴給人類添了不少麻煩，它們過河的時候，常常伸腿把人絆倒。于是，創(chuàng)世者把鶴變成飛禽。如今，它們只會在淺水灘上空盤旋，捕魚度日。

創(chuàng)世者四處漫游，來到火魔家里?；鹉腔鸹嫉淖锟準祝鲜浅皇赘瑁骸拔沂腔鹬?，我是烈焰之子?！?/p>

這時候，他又唱了。大火吞噬了他的房子，烈焰向四方奔竄，眼看就要燒到創(chuàng)世者了。他使勁逃跑，但烈焰窮追不舍。沒法子，他求石頭救他。

“不行，”石頭說，“我們沒法救你，我們掉到火里自個兒都要熔化了！”

創(chuàng)世者求大樹救他。

“不行，”大樹說，“掉到火里我們就要燒死了！”

于是，他跑到河邊，求河水救他。

“不行，”河水說，“火一來，水都要沸騰了?！?/p>

最后，他看見一條許多人踩過的小路。

“躺在我身上，”小路對他說，“躺在我身上，大火會從你頭上走過去的。”

創(chuàng)世者躺了下來，大火果然從他頭上走過去了。

這時候，創(chuàng)世者又回到火魔家里，那里爬滿了毒蛇。創(chuàng)世者問火魔這是怎么回事，他不說，還把創(chuàng)世者奚落了一番。創(chuàng)世者把他打死了。于是，從火魔的肚子里，從他家的各個角落里，爬出了無數(shù)毒蛇，都向創(chuàng)世者纏過來。他打死了一部分，把另一部分蛇的神力摘掉。因此，如今這里的蛇很少，要有也都是無毒的。

創(chuàng)世者在各處安民除魔。他教人練就各種本領，教他們演奏各種樂器，教他們治病，還告訴他們怎樣才能得到眾神保佑。

有一次，他在河邊走著，覺得肚子餓了。他看見河里有一條鮭魚，就把鮭魚叫來，放在魚叉上，準備在火上烤來吃。正當烤魚的時候，他睡著了。這時候，有一個流浪漢過來把魚吃了。在溜走以前，他把創(chuàng)世者的嘴唇、手指都抹上鮭魚油，甚至還塞了一塊魚到他嘴里。創(chuàng)世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被人耍弄了。他跟蹤追尋，看見這家伙正在水里東張西望呢！于是，創(chuàng)世者把他變成了郊狼凱歐蒂。

創(chuàng)世者又來到童年時照顧他的蟾蜍老奶奶的小屋，看見一座峭壁。這座峭壁是由他的媽媽和姨在星星王國用雪松皮編的那根繩子堆成的。這時候，他抬頭望望天空，覺得天太暗了，應該明亮一些。于是，他跑到天上自己變成了太陽，整天在天空運行。

不過，白天實在熱得不行，黎民百姓受不了了。這時候，創(chuàng)世者把他的弟弟（就是用搖籃里的木頭雕的那個孩子）變成了月亮。

“我是夜間的太陽，”創(chuàng)世者的弟弟說，“我要找一個姑娘做老婆。不過，她得有本領把我準備好的一個大口袋舉起來，搬過來又搬過去！”

只有青蛙的女兒有這個本領，她和創(chuàng)世者的弟弟一塊到了天上?，F(xiàn)在，月圓的時候，還看得見月亮里創(chuàng)世者的弟弟、青蛙的女兒和她背著的那個大口袋呢！

創(chuàng)世者怎樣來到隆米族

洪荒時代，創(chuàng)世者還在人間的時候，住在北方普吉峽河岸的隆米印第安人，聽說他要到他們這兒來。據(jù)說，他在各島嶼旅行乘坐的獨木舟不用槳，自個兒就會走。他所到之處，總為黎民百姓謀福利，行醫(yī)治病，幫助漁夫撒網打魚。他有四股神力，能呼風喚雨。

隆米人聽說他已經快到了，就開始準備一個盛大的宴會歡迎他。他們用套索和網子逮野鴨子。他們撿貝殼、逮螃蟹、逮鮭魚。女人們挖來蕨根，采來漿果。

當時，人類還不會使用火。有些食物只能生吃，有些只能放在太陽下烤熟。他們把生鮭魚放在雪松做的小鍋里，添滿水，把鍋放在陽光可以直接照射到的地方。大伙兒在忙于準備款待創(chuàng)世者時，姑娘們圍著鍋子，一邊跳舞，一邊念咒語：“快點開吧！快點開吧！”就這樣，整整一天，從太陽出來到太陽下山，她們一邊跳舞，一邊念咒語。

在創(chuàng)世者到來的那天早晨，他們特別認真地在自己臉上涂上各種顏色。男人披上節(jié)日的鹿皮長衫。女人穿上雪松皮做的帶邊的裙子，姑娘滿頭插上鮮花。他們在河岸上鋪上席子，好讓創(chuàng)世者踏著它上岸。

大伙兒又把雪松鍋子直對著太陽。姑娘們圍成圓圈，嘴里念念有詞：“胡昂克，胡埃斯，古埃爾！快點開吧！快點開吧！快點開吧！”

突然，創(chuàng)世者出現(xiàn)在岸邊。他看見了為他鋪的席子。他聽見了念咒語的聲音，也看見了跳舞的姑娘。于是，他來到姑娘們跳舞的壩子上。

“你們在干什么呢，朋友們？”他問道。

部族首領回答他說：“我們的姑娘為你準備了可口的食品。我們希望你能和我們一塊嘗一嘗。我們歡迎你來做客?！?/p>

創(chuàng)世者感動了。

“我很樂意和你們一塊唱歌。為了答謝你們，我要贈給你們許多禮物。我要教你們取火。這樣，你們就不必跳舞、向太陽禱吿、求它把食品烤熟了。”

于是，姑娘們停止了跳舞，也不再禱告了。大伙兒都圍攏過來。只見他拿一根帶一個小坑的木棍，放在地上，在坑里放上一些搓碎了的干雪松樹皮。然后，找來一根尖棍子，把尖頭對準雪松樹皮，用手掌壓緊，然后飛快地轉動棍子摩擦生熱，一縷細煙冉冉升起，雪松樹皮被點燃了。

后來，創(chuàng)世者在村子里挑了一個最強壯的青年，教會他嫻熟地掌握弓箭的技術，還教會他鉆木取火，把火帶給人類。

直到如今，在海峽兩岸，你還可以發(fā)現(xiàn)創(chuàng)世者的足跡呢！

推天

混沌之初，天神創(chuàng)世。他先從東方造起，然后慢慢往西方走去，一路上創(chuàng)造萬物。他身上帶著各種語言，每創(chuàng)造一族人，就給他們一種語言。

他來到普吉海峽，很喜歡這塊地方，打算留下不走了。但他手頭還有好幾種語言哩！于是他把這些語言分給了普吉海峽附近的人，直到北部大河一帶的人。因此，普吉海峽附近的印第安人所操的語言五花八門，各不相同。

這些民族彼此語言不通，無法交往。而且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創(chuàng)世者造的這個世界實在不怎么高明：天這么低，高個子的腦袋都要碰到天了；有時候，人爬到樹上都能上天。

于是，部族里有幾個有智謀的人就合計著想個法子把天舉高一些。他們決定全體出動把天推高一些。

“如果我們一塊推它一下，”一個最聰明的印第安人說，“一定能推高一些。不過我們得齊心協(xié)力，人、百獸、飛禽統(tǒng)統(tǒng)都得參加?！?/p>

“那我們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該推呢？”另一個聰明人說，“咱們有些住在這兒，有些住在那兒，彼此語言不通。怎樣才能在同一個時間里共同把天推高呢？”

大伙兒真費腦筋了，后來有一個聰明人說：“干嗎不能發(fā)一個信號呢？只要有一個人喊‘吭——唷’，大伙兒就一塊兒推?！ァ健馈褪峭聘咭稽c，這個意思在各種語言里都是一樣的?！?/p>

于是，智囊團會議派人把消息傳給各族的人、獸、鳥，通知他們什么時候推天。大伙兒用大云杉樹樁做成柱子，用來推天。

推天的這一天終于到了。所有人全拿著柱子，把天撐住，聰明人一喊“吭——唷”，大伙兒就開始推呀，天高了一點點。聰明人又喊“吭——唷”，大伙兒又使勁推，天又高了一些。后來，他們一邊齊聲大喊“吭——唷”，一邊使勁推，天就被推到了現(xiàn)在的地方。從此，誰的腦袋都不會碰到天，誰也甭想爬到天上去了。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推天這件事的。比方說，有三個獵人追逐四只駝鹿，已經有幾天幾夜了。人、獸、鳥合力推天的時候，這四只駝鹿和三個獵人正好來到天地交界的地方。駝鹿蹦到了天上，獵人窮追不舍。天升高了，駝鹿和獵人也就跟著升高了。

在天上，他們變成了星星，如今夜里還能看得見他們。三個獵人成了大熊星座的勺形的把。在第二個獵人身邊有一條狗，現(xiàn)在成了一顆小星。四只駝鹿成了大熊星座的勺了。

也有一些當時正駕著獨木舟的人到天上去了，有兩只獨木舟，每只上面有三個人。還有一條小魚在大伙兒推天的時候到天上去了。他們至今仍在天上。獵人、小狗、駝鹿、魚、兩只獨木舟中的人……他們如今都成了星星，不過從前他們也是在人間生活過的！

于是，部族里有幾個有智謀的人就合計著想個法子把天舉高一些。他們決定全體出動把天推高一些。

——《推天》

直到如今，如果要一塊干兒什么重活，比方說抬獨木舟吧，我們還是喊“吭——唷”。我們說“唷”就表示要一塊使勁。我們的聲音越洪亮，“噢”音就會拉長，成了長音“吭——唷——噢”！

烏鴉是怎樣幫助先民的

混沌初開的時候，灰鷹把太陽、月亮、星星、淡水和火全都把在自己手中。灰鷹最恨的是人，因此不肯把這些東西交出來。人沒有火，沒有淡水，生活在一片混沌之中。

灰鷹有一個漂亮的女兒，烏鴉很愛她。在當時，烏鴉可是一個英俊少年。他是一只雪白色的鳥兒，灰鷹的女兒愛的就是這只鳥兒，她邀請烏鴉到她父親宮中做客。

太陽、月亮、星星、淡水全都圈在灰鷹的圍墻里，烏鴉一眼看見，就明白自己該怎么辦了。他等待時機，看到沒有人注意他時，就從圍墻里把它們全抓到了手。他一手抓住太陽、月亮、星星和淡水，順便還拿了一塊燒著的木頭，從灰鷹家里的一個煙囪飛了出來。

一飛到外面，他立刻把太陽掛到天上。多明亮呀，他在陽光照耀之下一直飛到大海里一個遙遠的島上。太陽落了，他又把月亮掛起來，還把星星布在月亮的四周。他飛呀，飛呀，把他偷來的淡水和火種帶給世間萬物。

他往回飛到地底下，來到一個地方，把從灰鷹那里偷來的水拋了出來。于是，從地底下涌出了許多淡水河和淡水湖泊，布滿了人間。烏鴉嘴里含著火種，繼續(xù)往前飛翔?；馃煱阉茄┌椎挠鹈诹耍鹨恢睙剿淖?，他只好把火種扔掉。火種掉到懸?guī)r上，掉到石灰上，此后，擊石就可以取火了。

被火焰熏黑了羽毛的烏鴉，直到如今都是黑色的。現(xiàn)在的烏鴉都是黑色的，就是這個原因。

人怎樣把太陽從天上取下來

有一個家伙專門和創(chuàng)世者作對。他把太陽藏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口袋打開一個小縫，讓太陽光給他一個人照路。后來，這個家伙把太陽弄到天上去了。和創(chuàng)世者一塊過日子的獸民共同商量，要想個什么法子爬到天上去，把太陽取下來給人間照亮。

鷦鷯說，最好是用弓箭搭一道梯子爬到天上。于是，有一個身體特別棒的獸民把一塊原木劈成兩半，用來做弓。然后，所有大獸——鯨、熊、山獅，以及海中的大獸全都來了，共同做這把弓。他們把弓做好以后，就把吃人怪阿古拉喊來，讓他把箭射到天上。

阿古拉第一次使弓，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該把箭射到哪兒才能鉆到天上去。箭跑得太遠了。獸民百姓，包括天上的飛禽、地上的走獸、海中的生靈，全都看不見他射的箭跑到哪里去了。只有蝸牛能看得見阿古拉射出的箭，蝸牛的眼力是頂呱呱的。于是，蝸牛射了一箭，正好嵌在阿古拉的箭羽上。蝸牛一連發(fā)了幾箭。這時候，所有眼力棒的生靈，包括山獅、五彩翠鳥、小鷂，全都露了一手，每一箭首尾相接，真像一架梯子。大伙兒都往這梯子射去，于是這架梯子從天上一直垂到地下。

地上的獸民開始攀梯往上爬，要把太陽抓回來。大伙兒都去了。第一批去的有蒼鷹、鶴、知更鳥、鳶和烏鴉。天上太冷了，知更鳥撲到離太陽近一點的地方，想暖和暖和。他胸脯朝前，坐到火焰跟前。

“哎呀，這里好冷呀?！敝B說，“我們到這里來是要打一仗，我們要把偷太陽的那個家伙殺死?！?/p>

知更鳥的胸脯被烤紅了，所以現(xiàn)在知更鳥的胸脯都是紅的。

于是，大家都去找偷太陽的家伙算賬。鳶、鷹、烏鴉、熊、山獅和其他禽獸都去了。他們騙偷盜者說：“我們要烤卡瑪斯蒜去，你不想跟我們一塊吃嗎？”

藏著太陽的人實在餓了，很想吃些卡瑪斯蒜。于是，他放下太陽，跟他們中間的幾個人去了。等他一走，其余的獸民抓住太陽，沿著箭梯返回了人間。那幾個和偷盜者一起去的人，都留在天上了。獸民從箭梯上下來時，就把箭梯上的箭拔下來帶走了。他們把太陽帶下來以后，就把它掛在如今它發(fā)光的地方。

于是，蒼鷹把大伙兒召集來商議。他們決定把蝸牛的眼睛要來，蒼鷹要了一只，鳶要了一只，所以現(xiàn)在的鷹和鳶眼力最好，蝸牛則成了瞎子。

留在天上的獸民直到如今還在天上哩！魚變成了小熊星座。穿著皮袍的熊變成了大熊星座。如今，像爐叉形狀的那些星星，就是當年的海貍。

最明亮的一顆星星是海人的眼睛，他是個獨眼。從前，他住在海里，現(xiàn)在海里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大斗與銀河

從前，有五個狼兄弟，他們?yōu)榱酸鳙C，把這一帶全都走遍了。他們獵到鹿和駝鹿，總要分一些給凱歐蒂。每天吃晚飯的時候，狼兄弟總要說說他們在天上看見了什么。

有一天晚上，凱歐蒂問狼大哥：“你看見天上有什么？為什么愁眉不展？”

狼大哥一聲不吭。

第二天晚上，凱歐蒂又問老二。

“你看見天上有什么？為什么愁眉不展？”

老二也是一聲不吭。

第三天晚上，凱歐蒂又問老三，老三還是一聲不吭。

第四天，他又問老四。

老四對他說：“如果我告訴你，你跟我的兄弟說了，他們會生我的氣的！”

第二天早晨，老四對他幾個哥哥說：“凱歐蒂曾問過我，咱們說過些什么，還問我們在天上看到了什么。你們看，該不該把我們看到天上的東西告訴他？”

兄弟五個決定把他們看到的告訴凱歐蒂。所以，第二天晚上他們一塊吃飯的時候，兄弟五人對他說：“我們看見天上有兩頭獸，待在我們頭上很高很高摸不到的地方?！?/p>

“走，咱們看看去！”凱歐蒂回答說。

“咱們該怎樣才能到天上去呢？”小弟弟問。

“很簡單，”凱歐蒂說，“我來告訴你們，不用費什么力氣就可以上天?！?/p>

凱歐蒂找了許多箭，在每支箭桿上套一個環(huán)。然后，他往天上射了一支箭。箭鉆到天上，嵌在那兒了。于是，他又發(fā)了第二支箭，這第二支箭鉆到第一支箭的箭羽里，嵌在里面了。他發(fā)出的第三支箭又嵌在第二支的箭羽上。凱歐蒂把所有的箭都射了出去，這樣，從天上到地下垂下來一條箭路。

第二天清早，太陽升起來了，凱歐蒂和狼五兄弟攀著箭梯爬了上去。老二還帶了一條狗。他們拽著凱歐蒂套在箭上的環(huán)，毫不費力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去。他們爬了一整天，又爬了一整夜，接著爬了不知道多少個白天、多少個夜晚。最后，終于來到了天上。在天上，他們看到了狼兄弟從地上看見的那兩頭獸，那是兩只灰熊。

“別走近它們，”凱歐蒂警告說，“它們會把你們撕成碎片的。”

最小的兩個狼兄弟膽子很大，他們走到灰熊跟前。老二、老三也跟了過去，只剩下老大和狗站在外面。兩只小狼離灰熊越來越近了，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倚芸雌饋硪稽c也不可怕，它們站著，直勾勾地望著狼。狼也望著它們。

凱歐蒂走遠一些，從遠處看著它們?？吹竭@幅場景，他不禁笑了起來。他走到一邊，考慮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這幅場景可真不錯，”他心里想，“如果能把它留下來就好了。這樣，未來的人類就可以看到它，并且會說：‘天上這幅場景就是我們的歷史！’”

于是，凱歐蒂決定讓他們留在天上，五只狼、一條狗，以及兩只灰熊，就像老早以前就在那兒似的。凱歐蒂回到人間，并隨手把箭梯毀了。他下到第一支箭的時候，就把它從天上拔了下來，下到第二支箭的時候，又把它拔了下來，一直來到地面，梯子也沒有了，狼兄弟就回不了人間了。

每到晚上，凱歐蒂都要出來，瞧瞧他在天上留下的杰作。有一次，他心想：“如果我死了，有誰會知道這幅畫面的意思呢？”于是，他把云雀叫來：“你看見天上那動人的情景了嗎？那是我的創(chuàng)造。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向全人類、向世世代代的人宣布，那是我干的，是我的創(chuàng)造。我希望世世代代的人都知道，那是我的創(chuàng)造?！?/p>

你知道云雀在天上唱的是什么嗎？他唱的就是這個故事。故事里說，天上的這幅圖畫是凱歐蒂創(chuàng)造的，直到如今還可以看得見，還說兩只灰熊和五只狼是如何變成星星的。

有一天晚上，凱歐蒂外出了一段時間以后回到家里，舉頭望望天空，一看，天上又有了許多新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不是太多了嗎？”凱歐蒂問云雀，“太擠了，它們生得太快了。太擠了，就會掉到地上來。如果它們掉下來，人間就要遭殃了！”

凱歐蒂很擔心。

“我還得到天上走一遭，這是我的事。我得爬到天上去，把事情料理好?！?/p>

凱歐蒂裝了五箭袋的箭，統(tǒng)統(tǒng)射到天上，像上次那樣，接成一條箭路。接著他爬到天上，把所有星星召到一起。然后，他疏密有致地把它們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上。他把一些星星面對面地安排在兩邊，又把一些星星橫里排開，造成一條天河。

他對星星們說：“不要生得這么快，一個挨一個地排好。如果想挪個地方，可以像閃電一樣，帶上一束光，飛來飛去，不過，不要繁殖得這么快了！”

凱歐蒂把幾顆星星排成一把刀的樣子，還把幾顆星星扎成一束。有時候，這類星星在天空掠過，如同太陽落山，轉眼就不見了。每到春天林木開花期間，這種星星會帶來好運氣。

凱歐蒂讓狼和灰熊保持著第一次上天時的姿勢，如今大家管他們叫大熊星座。三只狼是星座的把，老大是中間一顆星星，他牽著的狗成了他身旁的一顆小星。其余兩只狼構成了星斗部分，位于星把下部，兩只灰熊位于星斗的對面，人們也把他們叫作北極星。

七仙女

從前，自然界的一切——飛禽、走獸、樹木、太陽、月亮，都長得跟我們一模一樣。地上跑的，地下走的，水中游的，天上飛的……長的全是人的模樣。

太陽是男的，是白晝和光明的首領。月亮是女的，是黑夜和黑暗的首領。他們給一切生靈以生命，使他們行走自如。他們還是眾星的首領。

天上有七顆仙女星，她們各有各的名字。每個姑娘心里都以為世間最重要的莫過于愛情了。每個姑娘在世間都有自己的心上人，但卻從不吐露真情，甚至對自己的姐妹也都守口如瓶。她們認為透露自己的心跡是最愚蠢不過的了。而且，如果有一個姑娘向其他幾個姐妹講出心事來，要么就死掉，要么就要從天上消失。

六姐下面只有一個小妹了，小妹名叫花色眼。她的心上人是一個凡人，在他死后，她仍然繼續(xù)愛著他。她向姐妹們傾訴了自己不幸的愛情，眾姐妹全都笑她癡情，連死人都愛，他死了還為他悲傷流淚。姐妹們勸她不必如此癡情。

時光流逝，她越來越憂郁了。她曾經努力抑制自己的感情，但悲哀把她完全摧垮了，她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朦朧。她知道姐妹們全都為她的憂郁感到憂慮，如今她只好盡可能地疏遠她們。

她不愿意眾姐妹為她痛苦，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從她們眼前消失，一走了之。于是，她從天上扯下一塊單子，蓋在臉上。這樣，姐妹們再也看不見她的面容了，宇宙人間也看不見她了。

白人管這七顆星叫七仙女星，不過如今的七仙女星座，能看得見的只有六顆星星了。

仙后星座的來歷

從前，在我們住的拉布希村寨里，有兄弟五人。有一次，兄弟四個駕著獨木舟去追捕駝鹿。當來到福克斯·普列里平原的時候，他們棄舟登岸，去追捕野味去了。在那里，他們看見一個巨人在大草原上走來走去。

草原上來的巨人欺騙了他們，用自己質量差的箭換了他們的優(yōu)質箭。后來，這家伙又突然變成一只長角大駝鹿，撲向四兄弟，把他們殺死了。

小弟名叫托斯柯布克，他看見幾個哥哥久不歸家，就駕著獨木舟去找他們。

在福克斯·普列里附近的河灣處，他看見幾個哥哥的獨木舟都是空的。很快，他也遇上了草原上來的那個巨人。那巨人也想騙他換箭。這時候護身精靈警告托斯柯布克來者不善。而且，小弟身上的神力也并不比這巨人差。他看見這家伙的箭并不怎么樣，就說：“不，我不換。”

巨人一走，托斯柯布克就躲到樹后面去了。立刻有一只長角巨型駝鹿從路上跑過，他明白了，這正是殺死他哥哥的那個家伙。托斯柯布克向這家伙發(fā)出了四支箭，然后跑過去，用貝殼做的刀子把他的喉管割斷了。

托斯柯布克把他的皮剝下來，然后展開來，結果把整個草原蓋上還有富余。于是，他把這張皮扔到天上。在明朗的夜空里，你還可以看到這張皮。托斯柯布克把皮蓋在草原上的時候，捅破了一些窟窿，星星的臉就從這些窟窿里探了出來，其他的星星都分布在駝鹿的尾巴上。

如今把這組星叫作仙后星座。

人怎樣到天上做客

從前，女人們常到草原上去挖卡瑪斯蒜的塊根。有一次，有兩個姑娘和媽媽、姨一塊到草原去。她們挖了整整一天，并且留在那兒過了夜。姑娘躺了下來，看見滿天星斗，其中有兩顆特別漂亮。

“如果我能夠上天，和那顆明亮的星星在一起就好了！”大姐心里想。

“如果我能夠上天，和那顆紅星在一起就好了！”妹妹心里想。

她們說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昏昏入睡。這時候有一個聲音喚醒她們，對她們說：“我就是你們說的那顆星星！”

“我是那顆明亮的星星！”有一個聲音在大姐耳邊說，說話的是個小伙子。

“我就是紅星！”一個聲音在小妹耳邊說，說話的是個老頭兒。

于是，姑娘們隨他們一起到天上去了。天上樹大，河也大，花園里有各式各樣的魚。

姑娘的媽媽和姨并不知道她們到哪兒去了。第二天一覺醒來，媽媽問：“這兩個姑娘上哪兒去了？”

“準是回家去了！”姨答。

“那就回家看看！”

可是姑娘們不在家。這時候，媽媽和姨才想起了星星的話，于是，她們把這件事告訴了姑娘的父親（部族的首領）。

“她們上天了！”他說。

這時候，他把所有人都喊來。那時候，飛禽走獸都是人，魚也是人。所有人被邀前來開會共商大事。

首領把發(fā)生的事和他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

“現(xiàn)在最難的是，”最后，首領說，“該去哪里去找她們才好呢？”

一位老巫師說：“我的法術和我的護身符都有這樣的本事，我可以把天放低一些。山獅給我們做一張大弓，我們就可以用箭搭一根鏈子，把天和地連接起來。”

不過，山獅做不成這么有力氣的一張弓。

鷦鷯用巨松做了一張弓，用這張大弓把箭射了出去，除了他本人以及蝸牛以外，誰也看不見箭落在何方。不過，鷦鷯發(fā)出第二支箭以后，所有人都看見了。于是，他們用箭搭成了一道從天到地的梯子。

大家都做了登天的準備了。不過，該由誰去打頭陣呢？

烏鴉準備和大伙兒一塊去。他對魚說：“你怎么了？你塊頭那么大，人家用矛一下子就把你給穿透了。”

“試試，”魚說，“你射到我身上試試看！”

烏鴉動手了。他向魚射出了一箭，魚一閃，箭落在旁邊了。

“好吧，該我了，”魚說，“看我把你的嘴穿透。”

魚直通通地把箭射到烏鴉的嘴上。自此以后，烏鴉的嘴成了一個大洞。

這場紛爭就這樣結束了。

這時候，大伙兒開始往梯子上爬了。百獸、飛禽、游魚都來了，那時他們全都是人呀！

天上雪下得很大，到脖子那么深。他們在天上看見一個村子。

“現(xiàn)在該怎么辦？”大伙兒問首領，“這里太冷了，我們又不會取火。”

“知更鳥，你飛到村子里去，”首領說，“拿一塊火種到這里來！”

知更鳥飛到村子里，來到放火種的地方。兩個姑娘認得這只鳥兒，所以什么也沒說。知更鳥飛到火堆跟前，張開雙翅。火苗燎傷了她的胸脯，所以，直到如今，她的胸脯還是紅色的。火塘邊多舒服呀，她決意留下不走了。

首領等不來知更鳥，就對海貍說：“你跳到河里去，見到捕獸器可得躲遠些，一直到最后一個捕獸器跟前再進去，到時你就知道該怎么辦了！”

海貍遵命。天上的人把海貍從捕獸器里取出來，帶到屋里來了。

“我們剛才找到一個怪物，”天人一邊說，一邊把海貍放在火堆跟前。從地上來的姑娘認得他，不過她們沒有吱聲。

天人一轉身，海貍就抓起幾塊燃燒著的火種跳入河中，高舉著火種，游回自己人那里。他們點起篝火，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首領對老鼠說：“今天，你和你的家族分別到村子里各家各戶去，把所有的弓弦統(tǒng)統(tǒng)咬斷！”

老鼠干了整整一夜，剛剛來得及把所有的弓弦都咬斷了。清早，地上的人向天上的人發(fā)起進攻。天上的人抓起弓自衛(wèi)，結果發(fā)現(xiàn)弓弦全都斷了，一點辦法也沒有。地上的人把姑娘帶走，順著鷦鷯搭的梯子回到地上去了。

所有人都回去了，只有魚鷹和知更鳥留在天上了。魚鷹樣子很像水獺，不過他不在水中生活，而是在林中謀生。

知更鳥還在天上，變成了大熊星座。魚鷹有時抓住太陽或月亮，從他們身上啃下一些碎塊來。

雷鳥與鯨

一

好久好久以前，比爺爺輩還要早的時候，奎納尤特爾人的日子可難過了，風暴一來就是好多好多天。暴雨、冰雹和著雪花一齊襲向地面。冰雹奇大無比，許多人因此喪命。一部分奎納尤特爾人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遷徙到這一地區(qū)的最高點——大草原上去。

饑餓使人精疲力竭。冰雹把蕨根、卡瑪斯蒜和漿果都摧殘死了。冰塊堵塞了河道，無法到河里捕魚。洋面上刮起風暴，漁夫無法出海打魚。人只好以草原上的青草和塊根充饑。食物匱乏，無以為生。年幼的孩子死于饑餓，甚至連最勇敢的強者都束手無策，只好坐以待斃。他們向大神祈福，但毫無改善。

最后，奎納尤特爾人的大首領把自己的族人召來。大首領雖然年邁，卻智慧過人。年輕時，他是這個剽悍的印第安部族里最杰出的一位武夫，他善跑，且脾氣特別暴躁。

“安靜，我的同胞，”大首領對眾人說，“我們將再次向大神禱告。如果他不來幫助我們，那就是說，他要求我們去死。如果神的意志不讓我們生，我們就應該像勇敢的奎納尤特爾人通常所做的那樣，勇敢地迎接死亡?，F(xiàn)在，讓我們向大神禱告吧！

這時候，衰弱和饑餓的百姓坐著一聲不吭，只由他們的首領向大神禱告。若干世紀以來，大神對奎納尤特爾人向來都是寬宏大量的。

禱吿完畢，首領對百姓說：“現(xiàn)在我們等著大神的旨意了，他是英明而萬能的?！?/p>

百姓們等待著，鴉雀無聲?；\罩著他們的也只有黑暗和緘默。這時候，傳來一聲可怕的雷聲，一道閃光劃破了黑暗。雷聲接連不斷，那低沉的隆隆的雷聲，就如同一對巨大翅膀的拍擊聲，從太陽升起的地方傳來。大家把目光投向海洋的上空，看見有一個鳥形的龐然大物正向他們飛來。

如此一個龐然大物，他們都沒有見過。他的雙翅展開來，比兩只戰(zhàn)船還要長兩倍多。他那巨大的嘴喙呈鉤形。他雙目炯炯，像火焰一樣閃閃放光。大伙兒看見他的爪子里抓著一條巨鯨，還是活的！

眾人一聲不響地看著雷鳥——看見他的每個人心里都這樣稱呼這只神鳥——小心翼翼地把巨鯨放在他們面前的地上。然后，他振翅高飛，沖入長空，隨著一聲告別的呼嘯，沖入從他飛來的地方發(fā)出的雷鳴電閃之中。很可能，他飛回到神圣大地中他的住處去了。

雷鳥和鯨把奎納尤特爾人從饑餓的死亡線上救了過來。大家心里明白，大神聽到他們的禱告了。直到如今，大家都還記得雷鳥是怎樣飛來的，這場持續(xù)了多時的饑餓與死亡的災難是怎樣結束的。草原上的村子周圍有一些大圓石頭，老人們說，這就是古時候那場風暴中降下來的石頭冰雹。

二

雷鳥是一只巨鳥，他的翅膀有一只獨木舟的槳那么長。他振鼓雙翅時，就會大風四起、雷聲隆隆。他的眼皮一張一合時，就會電光閃閃。風暴大作時，他振翅飛翔，雙眼開啟、閉合，從空中一掠而過。

他棲息在奧林波斯山的山洞里，從不讓任何人走近他的住處。如果有獵人走近他的洞穴，他一聞到人的氣息，就發(fā)出轟隆巨響，從里面拋出一些巨大的冰塊。這些巨大的冰塊沿著山坡往下滾動，撞擊在懸崖峭壁之上，變成無數(shù)的小冰塊。這些小冰塊又一路轟隆隆地滾到遠方的山谷里去。

所有的獵人都怕鳥、怕雷、怕大冰塊，因此不敢輕易涉足他的住地，也從來沒有人敢于在他的洞穴附近過夜。

雷鳥的食物儲藏在奧林波斯山一片終年覆蓋著冰雪的大平原邊緣上一個黑漆漆的山洞里。雷鳥飛往海洋，抓到鯨以后，匆忙返回山間，以鯨充饑。有一次，鯨和雷鳥狠狠打了一仗，致使地動山搖，樹木連根拔掉。因此，如今在波勃羅夫大草原上一棵樹都沒有，那就是鯨為了求生和雷鳥狠狠打了一仗所留下的痕跡。

大洪水的時候，雷鳥和食人鯨打斗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用爪子把鯨抓起來帶到大山上自己的洞里，但食人鯨又逃回水中。雷鳥再次抓住他，一路上雙目放出駭人的電光，雙翅鼓起可怕的雷鳴。在雷鳴電閃之中，大山震抖不已，在他們廝殺之時，許多大樹被連根拔了出來。

食人鯨一次又一次地逃出雷烏的搜捕，雷鳥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抓回來。在草原各地，他們之間還爭斗過許多次。最后，食人鯨逃到大洋中央，至此雷鳥才饒過了他。

這就是為什么食人鯨如今還活著。這就是為什么奧林波斯半島的森林里常常會出現(xiàn)草原。在草原上曾經發(fā)生過雷鳥和食人鯨的廝殺，因此，所有的樹木都被連根拔了出來。

雷公和他的女婿

雷公的女兒想嫁給一個名叫薩西莫的小伙子。雷公認為薩西莫沒有什么本領，兩家也不門當戶對。于是，雷公打算出幾個難題考考他。

“你到山上去，”他說，“把五座山頂上的雪給我拿來！”薩西莫來到山上，帶回來一小撮雪，拿給雷公看。雷公看到小伙子拿回來這么一丁點雪，氣就不打一處來，把他臭罵了一頓……

“你吃一吃，”薩西莫說，“你就會知道，這并不少。”

雷公吃呀，吃呀，不管怎樣不停地吃，雪卻總是不見減少。他明白，小伙子占了上風。于是他又火了，一怒之下把剩下的雪摜到門外去。這一小撮雪鋪撒開來，覆蓋了整片大地，覆蓋了所有的房子和樹林。

“你把雪拿回山上去吧，”雷公央求說，“從哪兒拿來，還拿到哪兒去！”

薩西莫收拾好雪——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小撮——把它拿回到五座山頂上去。

回家后，雷公又給他出了第二道難題。

“你下山去給我逮兩頭山獅來，我想逗它們玩玩。”

不大一會兒工夫，小伙子就從森林里回來了。他帶回來兩頭捆綁著的山獅，把它們交給了雷公。誰想到雷公正想逗它們玩的時候，它們竟然向雷公撲過來，抓他，咬他，差點兒沒把他弄死。

“薩西莫，你給我把它們趕走，”雷公央求說，“趕回山里去！”

薩西莫一走到山獅跟前，這兩頭野獸就變得溫馴了，乖乖地跟著他回山里去了。薩西莫回到家時，雷公已經忘記了山獅的襲擊，又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到山上去，”雷公命令他，“抓兩只熊來，我想跟熊玩?！?/p>

沒過多久，薩西莫就帶著兩只被捆綁起來的狗熊，從山上回來了。他把狗熊交給雷公。可是，當雷公正要同它們玩的時候，它們用后腿直立起來，向他猛撲過來。雷公嚇壞了，他忘不了山獅給他的教訓，趕快讓薩西莫把狗熊帶走。

小伙子回家來，雷公對他說：“你跟我到森林里去，幫我劈開一棵雪松的樹干?！?/p>

雷公在森林里挑了一根又長又重的圓木。他劈開了一頭，在縫隙處塞上一塊木楔。

“你給我爬進縫隙里去，撐開它！”雷公對小伙子說。

薩西莫照辦了。誰知小伙子一爬進縫隙里，雷公就拔出了楔子，小伙子被夾在圓木當中了。

“哈哈！”雷公哈哈大笑，“你到底中了圈套！現(xiàn)在你從縫隙里爬出來試試！”

雷公心滿意足地離開森林回家去。他剛走進屋子，就聽見身后有人的腳步聲，接著屋子旁邊發(fā)出了一聲轟隆的悶響，就像是什么重物落地似的。雷公把門打開，看見門外站著薩西莫，一根大圓木就橫躺在他的身邊。這根大圓木是薩西莫從林子里拖回來的。雷公大吃一驚，真不知道該用什么難題才能難住這個薩西莫。

后來，他終于想出一個難題。

“你到陰曹地府里去一趟。在那里你會看到一個發(fā)光的球，那是鬼魂們最愛玩的一件東西，他們總是把這個球滾來滾去。我要你找到這個球，給我拿來?！?/p>

薩西莫來到陰曹地府，看見鬼魂們正在玩著一個發(fā)光的球。鬼魂們看見小伙子，叫他離這個球遠些。于是，薩西莫變成了一陣煙。鬼魂們還是盯住他。他又變成一團霧。鬼魂們還是盯住他不放。他們擋住薩西莫，不讓他看見球，把球滾來滾去玩著。

最后，薩西莫變成了一個鬼魂們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他藏在玩球的鬼魂中間。球一滾到他跟前來，他就把它抓住，順著通向人間的那條小道跑起來。

這時，陰曹地府立刻變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于是，鬼魂們趕緊用浸過樹脂的樹枝點起火把，繼續(xù)追趕薩西莫。薩西莫跑得夠快的，可鬼魂們跑得比薩西莫還快。要是雷公和他的朋友不趕來搭救，鬼魂們準能把他抓住的。

薩西莫快要回到人間的時候，雷公和他的朋友拿水往追趕的鬼魂身上潑。水把火把澆滅了，鬼魂只好停止追趕，回去了。薩西莫安然無恙地回到家里，把發(fā)光的小球交給雷公。

“小伙子，好樣的！”雷公說，“我要把女兒嫁給你，再也不為難你了。”

雷公雙手捧著這發(fā)光的球，樂滋滋地端詳著。然后，他把這球分給他的朋友們——給蜂鳥的脖子分一點，給家兔的前胸分一點，給啄木鳥腦袋上的那撮毛分一點，給百鳥百獸各都分了一點。所以，現(xiàn)在鳥獸的羽毛、皮毛上都可以看到一些紅色的亮點。不過，他把大部分的亮光都留給自己了，他把亮光藏在胳肢窩下面。

每當雷公發(fā)怒，振起雙翅的時候，我們就能看到亮光。我們常常聽到打雷的聲音，那就是他在罵人。

與雪妖之戰(zhàn)

切哈利部族的印第安人說，很久很久以前，還是獸人時代，那時掌管下雪的是雪妖五兄弟。有一年冬天，他們下的雪真大呀，獸人們住的屋子全叫雪給埋住了。人們要走親訪友，只好從雪底下走。

冬天這么長，雪又下得這么多，獸人惶惶不安起來。

“得想想法子，否則咱們都要餓死了?！彼麄冋f。

“沒有別的辦法，”首領對大伙兒說，“咱們得和雪妖們拼個死活。不過要到雪妖的國家里去和他們廝殺?！?/p>

“我們去和他們拼！”人們異口同聲地說。春天到了，首領把百姓們召來，對他們說：

“在冬天到來之前，我們要到北方去，那里就是雪妖住的地方?！?/p>

初秋他們就準備動身了。一切準備停當，獸人們起程開往北方去。獸民們全都來了。響尾蛇、老鼠、青蛙以及各種猛獸，一個也沒有留下。他們在陸地上走了三天。到第三天夜里，首領對他們說：“從明天起我們開始在空中走。剩下的路，我們要在天空中走?！?/p>

第五天清早，他們來到了天宮，發(fā)現(xiàn)了雪妖的住地。

“天一亮我們就開始進攻！”首領向大伙兒宣布。

老鼠趁著黑夜爬進雪妖們的家里。他先是爬到老大的弓跟前，把弓弦咬斷，再爬到老二的弓跟前，把弓弦咬斷。就這樣，把老三、老四的弓弦都咬斷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把雪妖老五的弓弦咬斷，天就放亮了。他只得離開雪妖們的住室，回到自己的隊伍里去。他對大伙兒說：“我的個子雖然很小，可是我能助你們一臂之力，現(xiàn)在，我確信你們能夠打敗雪妖們?！?/p>

清晨，獸民們向雪妖的家發(fā)起了進攻。雪妖五兄弟爬起身來，急忙抓起自己的弓。可是，四個兄弟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弓弦斷成一截一截的了。這樣一來，四個兄弟就沒有能力打仗了。只好由小弟獨自抵擋人間獸民們射來的箭支了。由于寡不敵眾，他很快就敗下陣來，往北逃竄而去。老鼠干得真漂亮！

獸民們把雪妖的家翻了個遍，把能拿走的一切都悉數(shù)拿走了。蛇和響尾蛇留在天宮里，以便把其他野獸沒有帶走的東西帶走。蛇只拿到了幾根紅色、白色和黃色的干草，還有一塊鞣過的鹿皮。

響尾蛇呢，迷路了，再也沒有回到家里。蛇總算是回家了。她的朋友以為她在天宮不再回來了，都為她掉下了眼淚。

蛇的表妹水狗以為蛇丟了，傷心地哭了起來。蛇回來后，送給她一塊鹿皮。所以，水狗的皮才這么硬。

蛇的另一個表妹蜥蜴也以為蛇丟了，傷心地哭了起來。蛇回來后，從籃子里抓了一把干草給她，所以現(xiàn)在蜥蜴的身上才有花紋。

蛇的第三個表妹青蛙也哭了，不過她一邊哭，一邊不懷好意地唱歌：

斜眼蛇，找不著回來的路，

斜眼蛇，找不著回來的路……

蛇可生氣了。

“好呀，青蛙，我什么也不給你，再也不把你當親戚來往了！”

所以，直到如今，蛇和蛙還是死對頭。蛇只要一見到蛙就撲過去，把她咬住，吞進肚子里去。

蛇還剩下幾根干草，就把干草放在自己的背上，所以如今蛇的背上留下了一道白、一道黃的斑紋。

響尾蛇最后還是找到了從天宮回到人間的路。不過，他降下來的時候，落到了大山以東雅基馬族住的地方，再也沒有回到切哈利人住的地方。所以直到如今，切哈利人居住的地方也沒有響尾蛇。

雪妖兄弟打了敗仗，所以切哈利人住的地方很少下雪。要不是老鼠把雪妖兄弟的弓弦咬斷，說不定如今還是大雪覆蓋呢！現(xiàn)在，只有小兄弟一個掌管切哈利這里下雪了。

凱歐蒂怎樣造印第安部族

很久很久以前，還是獸人的時代?？ㄋ箍ㄉ巾斏峡死铩ぐ心泛镉幸恢淮蠛Ｘ傃?，名叫威什普什。大海貍威什普什的紅眉毛下面長著一對噴火的眼睛，他的爪子閃閃發(fā)光，叫人毛骨悚然，誰要是走近他，他就把誰抓住。

克里·艾列姆湖里有很多魚，足夠海貍怪威什普什和獸民們享用的。不過，威什普什不讓獸民們捕魚。誰要膽敢走近湖邊一步，他就會用他那強壯有力的爪子把誰拖到湖底。人到了湖底，不是進了妖怪的肚腹，就是被水淹死。

獸人們餓得走投無路，不得不去求凱歐蒂搭救他們。

“凱歐蒂，威什普什太可惡了，救救我們吧！”獸民們央求道，“你若是不救我們，我們就沒命了！”

“行，我就去救你們，除掉威什普什！”凱歐蒂應允他們。

凱歐蒂當然知道這事沒有這么簡單。許多打算除掉威什普什的獸民，都喪命了。該怎么辦呢？雖然凱歐蒂很聰明，但很長時間他也感到束手無策。

他決意求助于變成漿果、藏在他肚子里的三個姊妹，這三個姑娘都很聰明。她們會給凱歐蒂出謀劃策，想出解救的辦法來的。

不過，起初三姊妹不愿意幫他的忙。三姊妹說：“要我們給你出主意，你倒先說說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p>

凱歐蒂知道，她們最怕冰雹了。他就仰面向天呼喊：“冰雹！冰雹！冰雹！冰雹！”

姊妹們嚇壞了，央求他：“別！別！別讓冰雹打我們，我們這就告訴你該怎么辦。”

于是，她們把怎樣對付威什普什的辦法一五一十地對他說了。

凱歐蒂聽完她們的話后，對她們說：“對了，好姐姐，你們說的和我想的正好一樣。我就這么辦了?！?/p>

凱歐蒂按姊妹們的吩咐，制造了一把安著很長、很結實的柄的大魚叉，又用一根麻繩把魚叉拴在手腕上。然后，他就來到克里·艾列姆湖上，用這把長魚叉捕魚。海貍怪威什普什看見了他，伸出那巨大的、令人恐懼的、閃著光的爪子想把他抓住。

凱歐蒂沒等海貍怪的爪子伸過來，就奮力把長叉向海貍怪的肋骨叉了過去。海貍怪痛得一頭扎回了湖底。因為魚叉是綁在凱歐蒂的手腕上的，所以他也被拖下水去。他們雙雙劃過湖水，墜到了湖底。

在湖底，凱歐蒂和海貍怪進行了一番殊死的搏斗。他們打得非常激烈、非常殘酷，連湖周圍的山峰都顫抖起來，出現(xiàn)了一個深洞。湖水順著這個洞流了出來，順著山坡一直往下，注入基蒂塔斯河谷，很快就形成了一個新的、更大的湖泊。

巨浪把咆哮著的威什普什沖到了這里。他想淹死凱歐蒂，不過凱歐蒂抓得牢牢的。他們從新湖出發(fā)，給雅基馬河開出了一條河道，再沿著雅基馬河往下去，在雅基馬族居住的地方，又形成了一個大湖。海貍怪打通了新形成的山脊，開掘了尤寧谷地，然后他又向東穿過盆地，繼續(xù)為雅基馬河開辟著河道。水流過新的河道，又在約爾約爾地區(qū)形成了一個大湖。

接著，海貍怪拖著凱歐蒂急轉往西而去，給大河開出一條新河道。凱歐蒂想抓住樹木或岸邊的巖石，停下來休息。但是，不是樹枝被折斷，就是樹木被連根拔起，巖石也被撞得粉碎。這樣一來，海貍怪開拓的河道就更寬了。海貍怪威什普什拖著凱歐蒂越走越遠，湖水在他們身后洶涌奔騰。海貍怪穿過高山、掘出峽谷，河水跟著他開出的河道不斷向前涌流，成了大河。而凱歐蒂時而抓住河岸，時而抓住巖石，因此，沿河出現(xiàn)了許多小瀑布和石灘。

最后，他們來到了大河的入?？?。這時凱歐蒂已精疲力竭，差點兒沒被浪濤嗆住。為這事，昂達特拉還把他大大奚落了一番呢。

威什普什依然那樣強悍和兇殘。他抓起大把大把的鮭魚，整條整條地吞食下肚，還吞食了幾條鯨魚。他把沿途遇到的一切，都置于死地。

凱歐蒂休息片刻，重新設法擺脫開海貍怪。他心里默默祈求自己智慧的姐妹們，求她們指點該怎么辦。

于是，三個變成漿果、隱身在他肚子里的護身姐妹，再次教給他對付妖怪的辦法。姐妹們說完，凱歐蒂又對她們說：“不錯，好姐姐，我也這么想。你們說的和我最初想的一模一樣?！?/p>

凱歐蒂按照姐姐們的吩咐，變成了一根松樹枝。他游到妖怪跟前，就像三個姐妹所預言的那樣，妖怪一口就把松樹枝吞到肚子里。凱歐蒂又在妖怪肚子里變成一只猛獸，拿著一把尖刀割妖怪的心臟。他割呀，割呀，一直割到妖怪死去。

這時，凱歐蒂又變成了一個小不點兒，從妖怪的喉嚨里爬了出來。

昂達特拉幫他把妖怪的尸體拖到大河入?？诘陌哆?。凱歐蒂用利刀把妖怪的尸體一塊一塊割下來。他說：“強大的威什普什呀，我要用你的身軀創(chuàng)造新的人類。他們將要在大河沿岸定居，做買賣?！?/p>

他對另一部族說：“你們呢，將定居在海岸邊，與海洋為鄰，靠獵取大白鳣魚和拾貝殼為生。你們這一部族的人生得矮而胖，腳小。”

他用海貍怪的腳造了克利基塔特[15]印第安人，對他們說：“你們將住在大白山以北直至大河。你們腿腳敏捷，聰明伶俐，你們都是飛毛腿，都是好騎手。”

他用海貍怪的手造了基伊部族印第安人，對他們說：“你們將住在大河西岸，你們弓箭使用嫻熟，擅長舞槍弄棒，因此必然強大無比?！?/p>

他用妖怪的肋骨造了雅基馬部族印第安人，對他們說：“你們將住在大山以東新雅基馬河沿岸，你們是一切窮人的幫手和保護者?！?/p>

他用妖怪的頭顱造了穿鼻部族印第安人，對他們說：“你們將住在庫庫斯基和約洛夫河沿岸，你們是聰穎的民族，能說會道、善出主意，還是有經驗的騎手、勇猛的武士?！?/p>

接著，凱歐蒂把妖怪的頭發(fā)、血以及軀體剩下的部分收集起來，遠遠地把它們扔到東邊大山外面。

“你們將是蛇河印第安人，”凱歐蒂說，“你們是嗜血的暴力部族。你們將靠獵取北美野牛為生，過流浪生活?！?/p>

凱歐蒂就是這樣，用被他打死的妖怪威什普什軀體的不同部位造了印第安各部族。接著，他沿著大河的岸邊往回走，因為他忘記了兩件事：一是忘記了給沿岸的新部族造嘴巴，二是忘記了讓他們睜開眼睛。

當他回到那里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創(chuàng)造的人正饑腸轆轆，閉著眼睛在游蕩。他很可憐他們，趕快用石刀把他們的眼睛劃開，在每人的臉上割開了一個嘴巴。

不過，凱歐蒂實在是太匆忙了，石刀又太鈍，所以有些人的嘴太小，有些又太大。所以，沿岸印第安人的嘴巴都不好看。

堅果的護身精靈

有一次，一個人在砸堅果，他把堅果放在石頭上，然后拿一塊小一點的石頭去砸。他像往常一樣砸堅果，但是堅果卻蹦到一邊去了。他把堅果撿起來又砸了一下，它又蹦掉了。

“這么不聽話！”人又撿起堅果，“我不信砸不開你。”

他把堅果緊緊抓在手中，用力砸下去?？墒牵瑘怨谌螡L到草地上。找呀，找呀，找呀，哪兒都找不到了。

過了幾夜，有一個找到自己護身精靈的男孩，偶然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這個堅果。“小家伙，看著我！”堅果精靈對他說，“聽著我對你說的話，無論用多大的力氣打我，誰都不能傷害我。我要是躲起來，誰也沒法找到我。我具有非凡的力量，可以分一些給你。只要你永遠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可以得到這種力量。你的對手可以包圍你，抓住你，但不能動你一根毫毛。你可以跳起來，掙脫他們的雙手，從他們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要你聽從我，他們永遠也別想找到你?！?/p>

小男孩從未對任何人講過堅果的事，但卻一直聽從他的吩咐，完成他的使命。他長大成人以后，具有一種神秘的本領，能夠從敵人手中脫身，誰也找不到他。即使被一大群人團團圍住，他也能逃脫出來，轉危為安。靠著堅果守護精靈的庇護，他成為雅基馬族最有本領的武士。

凱歐蒂和烏鴉

凱歐蒂在世上漫游。他平妖斬魔，為新的印第安人的降生創(chuàng)造一個和平的環(huán)境。他越過喀斯喀特山脈，來到普季特灣。他餓了，實在太餓了。

在一塊高聳的巖峰上，他遇到了烏鴉，烏鴉嘴里叼著一塊鹿油。凱歐蒂望著叼著鹿油的烏鴉，心里想：這鹿油的味道一定好極了。眼里瞧著，肚子里越加餓得慌。于是，他開始盤算怎樣才能把鹿油弄到手，想呀，想呀，最后竟得意地竊笑了起來：

“有辦法了！我知道該怎樣把烏鴉的油弄到手了！”

于是，凱歐蒂走近山巖，大聲對烏鴉說：“你好，大首領！人們說，你的歌聲最悅耳了！我知道你是大首領，是一個英明的首領，這點我早就聽說了?，F(xiàn)在，就差聽聽你的歌喉了。烏鴉首領，你能唱首歌給我聽嗎？”

烏鴉聽到有人喊他首領，簡直得意死了，忍不住要夸耀夸耀：“嗬！”

“哎呀，烏鴉首領！”凱歐蒂大叫，“說得太簡單了。你的歌聲一定很美妙！首領，給我唱支動人的歌吧！我真想聽到你那響亮的歌聲?！?/p>

烏鴉簡直得意忘形了。他張開大嘴，從巖峰傳來一聲尖叫：“卡——阿爾！”

不用說，那塊鹿油終于還是從他那張開的大嘴里掉了下來。凱歐蒂飛快地跑過去抓住它，別提笑得多開心了?！暗昧税?，什么英明首領，”凱歐蒂說，“你根本不是什么首領！我騙你，叫了你一聲首領，我要的是這塊鹿油。我餓了。你這蠢家伙，你也餓了吧，活該！”

凱歐蒂怎樣把火帶給人類

混沌初開的時候，人類沒有火。世界上只有高山頂峰的一個地方有火，由一群名叫斯庫庫瑪?shù)膼红`守護著。他們不肯把火交給獸人。他們害怕人的日子好過了，就會變得像惡靈一樣強大無敵了。

因此，人類只好過著茹毛飲血、忍饑受寒的生活。凱歐蒂來到人類居住的地方，看到他們饑寒交迫，生活十分悲苦。

“凱歐蒂，”他們央求他，“把山上的火帶給我們吧，否則我們要凍死了！”

“好吧，我去想想辦法！”凱歐蒂答應幫忙。

太陽升起的時候，他走了很遠的路來到積雪的山巔。他看見有三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日夜輪換看守著火種。一人當班，其余兩個待在離火種不遠的小棚里。換班的時候，看火的老太婆走到小棚跟前，說：“姐姐，姐姐，起來吧，看火去！”

天快亮的時候，天氣特別冷。該換班的老太婆磨蹭著不愿走出小棚。凱歐蒂想，要偷火種，這個時候最合適。當然，他知道，老太婆準會追過來的。她們雖說老了，可跑起來還是相當快捷的。怎樣才能逃掉呢？

盡管凱歐蒂聰明過人，還是想不出對付的辦法。于是，他決定去請教藏在他肚子里的三個漿果守護神姐妹。她們最聰明了，一定會告訴他對付的辦法。

開頭，三姐妹不想幫他。

“我們給你出了主意，”她們說，“你隨后會說，我自個兒全都知道了！”

“好，你們不幫我！”凱歐蒂知道，三姐妹最怕冰雹，于是他仰頭望天高呼，“冰雹！冰雹！從天而降！”

三姐妹慌了，連忙說：“別！別！別叫冰雹！別叫冰雹！我們告訴你辦法好了！”

于是，漿果三姐妹告訴他該怎樣從老太婆手中偷火種，然后把火種從山上帶給百姓。

姐妹們說完，凱歐蒂說：“對了，姐姐們，我也是這么想的。一開頭我就打算這么辦了！”

凱歐蒂從山上下來，把周圍的獸人叫來，把姐姐們的主意一五一十對他們講了。他把美洲豹啦，狐貍啦，松鼠啦，等等，都安置在山坡各自的位置上。于是，從斯庫庫瑪存放火種的地方直到獸人的住地，排了一列長長的隊伍，大家各就各位站好。

凱歐蒂又爬到山上，等待黎明到來?？椿鸬睦咸趴匆娝?，還以為他是附近的一只小獸呢！

黎明的時候，凱歐蒂看見值班的老太婆從篝火旁邊走開，聽見她喊：“姐姐，姐姐，該起來看火了！”

然后，她走進了小棚子。這時候，凱歐蒂飛快地走近篝火，抓起一塊燃燒著的木頭，向積雪的山坡下面跑去。三個老太婆立即跟蹤前來。她們一邊跑，一邊用冰塊雪塊擋住他的去路。他越過層層冰障，很快就聽到老太婆追上來了。她們那灼熱的氣息就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一個老太婆用爪子抓住他的尾巴尖，尾巴尖頓時變黑了。所以，從這時起，凱歐蒂的尾巴尖是黑的。

凱歐蒂被那灼熱的氣息烤得喘不過氣來，一走到樹林子旁邊，就倒在地上了。這時候，躲在一棵小云杉樹后面的美洲獅，馬上從暗處奔了過來。他抓起火種，穿過矮樹叢和巖峰峭壁，向山下跑去。來到幾棵大樹跟前，她把火種交給了狐貍。狐貍帶上火種，一直跑到濃密的灌木叢。

這時候，松鼠抓起這燃燒著的木塊，在樹木中飛奔而去。火燒得很旺，松鼠的背脊上留下了一些黑點，尾巴也彎了。直到如今，松鼠背上還有黑斑，尾巴也是向上翻卷的。惡靈斯庫庫瑪還在追奪火種，她們想在林子邊上把松鼠截住。

不過，羚羊已經在最后一棵樹下等著松鼠了。羚羊是獸類中的飛毛腿，她接過火種，越過草地飛奔向前?；鸱N就這樣在獸類中輾轉相傳。他們都希望惡靈斯庫庫瑪累了，不再追趕了。

最后，火種只剩下一丁點火炭了，落到了蹲著的小青蛙手中。小青蛙把這一丁點火炭吞下肚去，使出渾身本領，蹦跳著飛速逃走。斯庫庫瑪中一個歲數(shù)比較小的，盡管已經精疲力竭了，還是奮不顧身地把青蛙抓住。她死死抓住青蛙的尾巴不放手。不過，青蛙并沒有驚慌失措，她使出全身力氣，往前一蹦。這樣一來，尾巴留在了斯庫庫瑪?shù)淖ψ又?，自此以后，青蛙再也沒有尾巴了。

青蛙還是不敢停步，她鉆進了深深的河水中，又從另一條河中探出頭來。不過，老太婆也過河追來了。她已經第二次追上青蛙了。青蛙實在太累，跳不起來了。為了救這火種，她張開嘴，把火種噴吐到大樹身上。大樹立刻把火種吞到肚子里。這時候，另外兩個老太婆也趕來了。她們站在大樹跟前一籌莫展，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從大樹身上把火掏出來。

最后，她們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山上去了。

這時候，凱歐蒂來到火種跟前，大伙兒也走過來了。凱歐蒂真不愧是個智者，他知道該怎樣從大樹身上取火。他給大伙兒示范，拿兩條干木棍互相摩擦，直至迸出火花?；鸹梢园迅傻哪酒透伤扇~點燃。然后，他還教會人怎樣用干木片和干松葉點燃起熊熊燃燒的篝火。

從此，人類知道怎樣取火了?；鹂梢钥臼焓澄铮挚梢匀∨?。

海貍盜火

從前，在獸人時代之初，世上沒有火。人類吃生肉，或者只能靠太陽光烤炙食物，也沒有火取暖。

“天上有火，”有一次，鷹說，“你們到天上去把火取來吧！”

于是，獸人開了一個大會，各地的獸民都來了。

“出發(fā)之前，我們先跳出征舞，”有一個獸民說，“誰來唱歌，我們隨歌聲跳舞吧！”

說罷，群獸都唱了起來。

“不行，”有誰說，“這么亂糟糟的，怎么跳舞呀！”

喜鵲唱了，歌聲不怎么悅耳。烏鴉唱了，歌聲也不怎么動聽，沒法跳舞。狐貍唱了，還是不中聽。大伙兒把灰熊叫來，讓他唱唱試試。

“哎呀，真駭人！這種聲音怎能跳舞呀！”

全都試過了，該輪到郊狼凱歐蒂了。歌聲倒是不錯，不過還是不合大伙兒的心意。

“歌聲倒還行，”大伙兒說，“不過，凱歐蒂這家伙不可靠。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跟著他準倒霉?！?/p>

還有兩只小獸——飛鼠和山雀——沒唱過呢！他們真是名副其實的小家伙！”

于是，大伙兒把他們喊來。第一個喊來山雀，他唱得太糟了。該輪到飛鼠了。

“我壓根兒就不會唱歌！”飛鼠說。

“你非唱不可！”大伙兒不放過她。

“好吧，我試試看！”

她開始唱了，一曲終了，百獸全都拍手稱好。

“我們就要這樣的歌曲。好，再來一遍?！?/p>

于是，百獸在飛鼠的伴唱之下舉步跳起出征舞。

“現(xiàn)在我們該鋪一條到天上的路了！”

當然了，這差事就落在使弓箭的獸人身上。

“我們要搭一條箭路，好攀著它爬到天上去?！?/p>

他們一次一次又一次試著搭箭路。所有大獸把自己的箭都使盡了，箭路還沒有搭成。于是，他們又把山雀和飛鼠叫來。

當山雀帶著弓箭走到眾獸面前時，所有大獸都笑個不止。他瞄準目標，一箭射去。這時候，大伙兒都看著他，只見他的箭頭兒嗖一聲飛到了天上，嵌在那里了。第二支套在第一支上，留在上面了。他又射出第三支。當他把兩個箭筒的箭射完，箭鏈快要拖到地面上來了。這時，山雀把別人的箭拿來，把箭路搭到了地面。

眾獸開始往天上爬，準備把火偷到地面上來。最后一個上去的是灰熊。

“應該帶一袋吃的，”他說，“在那兒如果突然沒吃的了，那怎么辦？”

于是，灰熊帶了一大袋吃的到天上去。不過，他實在太笨重了，箭梯斷了，吧嗒掉到了地面上。沒辦法，他只好留在家里了。

眾獸在鷹的統(tǒng)率和管理之下爬到了天上，因為取火的主意就是鷹出的嘛！自然，就像所有首領一樣，鷹派出了自己的探子，去刺探周圍的動靜，他們抵達天上的時候正好是深夜。

“誰去找火呢？”鷹問。

大伙兒決定兩人一組，輪流去找?？撮T狗和青蛙分到一組，這兩個家伙實在太懶了，他們壓根兒就沒有去找。他們躺著，躺著，還是躺著，當然啰，啥也沒找到。不多久，他們就往回走了。

“我們啥也沒看見！”他們說。

鷹很生氣，對這兩個家伙早就失去信心了。

“不行，要好好找找！我親自去！海貍，你跟我一塊去吧！”

“好吧！”

海貍走水路，鷹在他頭上飛翔。鷹坐在離天上住地不遠的一棵高樹上，海貍在水中游到一個捕獸器跟前。他鉆進捕獸器里，裝作死了的樣子。

清晨，天人走過來看看捕獸器里有什么。

“哈，我這里有一只優(yōu)質海貍，還是死了的！”

他把海貍掏出來，帶到首領家里。

“來看看這只海貍，”他說，“看他的皮毛質地多好，多柔軟！我這就把它的皮剝下來！”

這時候，鷹正從樹上四處張望。他一動，天人就發(fā)現(xiàn)他了。

“看，多漂亮的大鳥！把他逮住。打死他，拿他的羽毛插在頭上多好呀！”

于是，男人都跑回家里取弓箭去了。

抓走海貍的人把他帶到首領家里。屋里點著篝火。他們飛快地把海貍的皮剝下來，差點就要剝完了，海貍怕他們把整塊皮剝下來。如果他們把整塊皮剝了下來，他就沒法再穿上它了。

鷹呢，他待在屋子附近，也怕人把他射殺了。人射過來的箭就差咫尺之遙。當海貍皮剝得只剩下一丁點兒的時候，大伙兒在院子里喊：“喂，快來射箭，把鷹射下來，別讓他跑了！”

正在剝海貍皮的天人聽到人們喊他，手里握著刀子，跑出屋子。海貍立即一躍而起，抓起自己的皮毛，穿在身上，跟從前一樣活過來了。接著，他抓過火種，藏在爪子下面，往河邊跑去。這時候，眾人只注意在天空里盤旋著的鷹，誰也沒注意海貍，他已經快到水邊了。

鷹已經看見他的同伴從屋子里奔出來，于是，他躲過紛紛向他飛來的箭矢，直到看清海貍已經鉆到河里去了，才振翅騰空飛走了。

“哎呀，咱們把鷹放走了！”天人大喊，“把鷹放走了！”

剛才剝海貍皮的人跑回屋里，發(fā)現(xiàn)海貍沒了，火也沒了。

“糟了，我們的火丟了！”他驚叫著，“我們的火丟了！”

鷹和海貍返回自己的同胞那里，百獸正圍聚在箭路起頭的地方。

“我們有火了！”鷹說，“快跑，天人要追來了！”

“梯子斷了，”百獸對鷹說，“灰熊帶了一大包吃的，把箭梯弄斷了！”

“這樣吧，鳥類自己飛回去，”鷹指揮他們，“小獸可以趴在大鳥的背脊上，其余的自己想辦法下去！”

小獸趴到大鳥的背脊上回去了。凱歐蒂喚來自己的護身神力，變成了一棵松針，飛下去了。不過，松針掉得太快——對凱歐蒂來說太快了。于是，他又命自己的護身神力把自己變成一片葉子，慢悠悠地飄了下來。就這樣，他平平安安地抵達了地面。

小鯉魚下地可沒這么順利。他從灰熊折斷的最后一級梯上蹦下來，他嘴朝下，摔到了巖石上，嘴巴被砸扁了。自此以后，鯉魚的嘴巴都是扁的，只能咂著吃東西。

獸人返回地面，全都集合到當初由飛鼠伴唱跳出征舞的地方。

“火在誰手里呢？”百獸問。眾獸都望著鷹。

“不在我手里！”鷹說。

“不在我們手里！”喜鵲和烏鴉說。

“不在我們手里！”山雀和飛鼠說。

他們一邊說，一邊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這時候，海貍走出來。他伸出雙手，撒開爪子說：“我們千辛萬苦找來的火種在我這里，火種在我這里！”

可是，誰也沒有看見他爪子里有什么。他的幾個女兒走到他跟前，仔細看過他的爪子。大女兒還細細扒開他的大拇指，啥也沒看見。但海貍還在一個勁地唱：“我們取來的火種在我這里！火種在我這里！”

于是，二女兒又仔細把他伸出的指頭認真看過，還是沒有看見有火。

“我們取來的火種在我這里！”海貍又唱道。

大女兒又仔細看著他的中指，發(fā)現(xiàn)火種藏在他那雙重的爪甲里面。這時，二女兒也發(fā)現(xiàn)在他前無名指雙重的爪甲里，也有火種。

海貍把火種放到幾棵大樹的樹干里。這就是海貍從天上帶來的珍貴的東西，直到如今還保存在人間?，F(xiàn)在村村寨寨都有火了。只要我們用火，都可以從樹上取來。

凱歐蒂與鷹漫游冥府

在獸人時代，人一死就要到精靈王國去。凱歐蒂為此很發(fā)愁，很想讓死魂靈死而復生，返回人間。

凱歐蒂的妹妹死了，還有幾個朋友死了。鷹的老婆也死了，鷹非常傷心。凱歐蒂為了安慰他，對他說：“死人不會永遠留在陰間的。他們就像樹葉一樣，在秋天謝了、死了、黃了，從樹上掉了下來，但還會長出來的。當春草發(fā)綠，群鳥歌唱的時候，當幼芽長大，破土抬頭，百花競開的時候，死去的親人都要回來的！”

但鷹不愿意等到來年春天再來。他要立刻、毫不遲疑地把死去的親人帶回來。于是，凱歐蒂陪鷹一塊到陰間去。凱歐蒂在地上走，鷹在天上飛。好幾天的工夫，他們來到了一個大水塘邊。

水塘的對岸依稀可以看見許多房子。

“喂，有人嗎？來條船渡我們到對岸去！”歐凱蒂大聲叫喊。

沒人回答。

“那里沒人，”鷹說，“我們白跑了這么多路了！”

“他們在睡覺，”凱歐蒂解釋說，“死人白天睡覺，夜里起來。咱們等到天黑再說吧！”

黃昏的時候，凱歐蒂唱起歌來。很快，有四個精靈走出房子，坐上小船往他們這里劃來。凱歐蒂唱著歌，精靈向他劃來，還用槳打著拍子。不過沒槳的小船一樣往前走，自己在水面上滑行。

精靈抵達岸邊，凱歐蒂和鷹登舟一塊到彼岸去?？煲诌_死靈島的時候，他們聽到水面上傳來一陣陣歡迎他們的鼓聲和歌舞聲。

船靠岸的時候，精靈警告他們：“別進屋，別四處張望，閉起你們的眼睛，這是圣地！”

“不過，我們又冷又餓，讓我們進去吧！”鷹和凱歐蒂央求說。

于是，他們被帶進一間用透光的草席搭成的大屋子，屋子里眾精靈正隨著鼓聲唱歌跳舞。一個老太婆用一個編織的瓶子給他們端來不多的一點海象油，瓶里插著一根羽毛管子，讓他們吃飽。

在這期間，鷹和凱歐蒂從從容容地把四周打量個夠。屋子里布置得很漂亮，有很多精靈。他們都穿著節(jié)日的盛裝，上面綴滿了貝殼和鮭魚的牙齒。他們的臉也經過打扮，頭上插著羽毛。月亮在大房子上放著光，使周圍一片光亮。青蛙坐在月亮身旁，多年以前，自從她跳到這里來以后，就一直跟隨著月亮，負責照管月亮，讓它給唱歌跳舞的精靈照亮。

鷹和凱歐蒂認出其中有幾個精靈是他們死去的親人，不過歌舞者對來人根本沒有注意。而且，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凱歐蒂隨身帶了一個籃子。他準備把精靈放在這個籃子里帶回人間。

清晨，眾精靈紛紛離去，大白天都睡覺去了。這時候，凱歐蒂把青蛙打死，剝下他的皮，披在自己身上。天黑了，精靈又到大屋子里來通宵達旦地唱歌跳舞。他們并不知道，站在月亮旁邊披著青蛙皮的是凱歐蒂。

在他們唱歌跳舞正起勁的時候，凱歐蒂一口把月亮吞下肚去。在黑暗中，鷹把幾個精靈抓到凱歐蒂的籃子里，把蓋子蓋得嚴嚴實實的。于是，凱歐蒂提著籃子，和鷹雙雙返回人間。

走了好一段路了，他們忽然聽到籃子里傳來喧嘩的聲音，于是停下腳步來仔細聽著。

“人活過來了！”凱歐蒂說。

他們又走了不多一會兒，聽到籃子里傳來說話的聲音。幾個精靈在抱怨自己的運氣不好。

“周圍的人都在推我，擠我！”一個精靈唉聲嘆氣地說。

“誰把我的腳踩了！”另一個抱怨說。

“我們的手腳被壓得受不了了！”第三個抱怨說。

“把蓋子打開，把我們放出來！”幾個精靈齊聲高喊。

凱歐蒂累了，籃子變得越發(fā)沉重。因為精靈已經重新變成人了。

“把他們放出來得了！”凱歐蒂說。

“不行，不行！”鷹趕忙說。

走了不多一會兒，凱歐蒂把籃子放到地上。對于他來說，這籃子實在太沉重了。

“放了他們得了，”凱歐蒂又說，“我們離陰間都這么遠了，他們沒法再回去了！”

于是，他們把籃子打開。這時候，人又重新變成精靈，像風一般飛快地向亡靈島奔去。

鷹大罵了一頓，忽然想起凱歐蒂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現(xiàn)在是秋天。死去的人就像樹上的葉子一樣凋落了。等來年春天吧！幼芽出土、百花盛開之時，我們再到陰間試試吧！”

“不了，”凱歐蒂說，“我累了。死去的人就讓他們永遠留在陰間吧！”

于是，凱歐蒂定下法律，死去的人永世不得返回陽間。如果他當時沒有打開籃子、把精靈放出來的話，那么，死去的人就會像青草、鮮花、樹木一樣，每到春天都會死而復生的。

亡靈島[16]

好久好久以前，世界上有一個青年武士和一個美麗的姑娘，他們彼此相愛，日子過得很美滿。但是，后來武士病了，死了。他的精靈到了陰間，他日夜思念姑娘，為她哭泣，姑娘也在人間日夜為死去的親人落淚。在他死后不久，有一個精靈從陰間來到姑娘夢中，對她說：

“你的情人日夜思念你，”精靈說，“盡管他在陰間生活得挺不錯，但沒有你他總是愁眉不展。如果你不到他身邊去，他的生活是不會美滿的?！?/p>

姑娘對她的夢十分吃驚，一五一十地對父母講了。他們也很驚訝，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第二夜，第三夜，姑娘做了同樣的夢。第三夜過去了，爹媽決定把姑娘送到她愛人身邊，以免有什么不測風云落到他們頭上。

于是，他們用獨木舟把姑娘送到大河下游的亡靈島上，那是亡靈所住的一個幸福去處。當他們抵達時，天已經黑了。從島上傳來陣陣鼓聲，還聽到亡靈在音樂的伴奏下唱歌跳舞的聲音，透過昏暗的迷霧隱約看得見島上閃爍不定的火光。

有四個亡靈到岸上迎接姑娘一家，他們把姑娘帶出獨木舟，并請兩位老人返回人間。亡靈把姑娘帶到大家跳舞的屋子。這是一間用透光的草席搭成的大屋子。在屋子里，她看見自己的愛人了。他看上去比生前更漂亮，更體面，而且衣著華貴，這種衣服只有陰間的亡靈才有。

整整一個通宵，他們都在唱歌跳舞。這對年輕的戀人比一切跳舞的亡靈都幸福。天亮了，晨鳥唱出第一支歌，亡靈才開始安息。因為亡靈都是白天睡覺，夜里活動。在這迷人的亡靈王國里，姑娘也閉上了眼睛，沉入夢鄉(xiāng)。

但她不像亡靈那樣睡得那么死，太陽升起，高高掛在天上，她醒了，舉目四顧。在她身邊躺著一副骷髏——她愛人的骷髏，他的顱骨上兩個空洞洞的眼窩和裸露的牙齒直勾勾地凝望著她。四周是一片骷髏?？諝庵袕浡环N死人的氣味，因為一到白天，那些迷人的亡靈就要重新變?yōu)轺俭t和僵尸。

姑娘尖叫一聲，從床上跳了起來，向岸邊跑去。她找到了自己的獨木舟，飛快地向自己的故鄉(xiāng)劃去。但她的親戚朋友一看見她，全都驚恐萬狀。他們害怕亡靈由于她的背棄而怪罪全村的百姓。

“你得罪亡靈了！”親人們對她說，“你必須像亡靈那樣白天睡覺。你必須返回你的愛人身邊，因為他需要你。”

于是，姑娘又返回亡靈島，在那間用透光的草席搭成的大房子里，和自己的愛人通宵達旦地跳舞。在夜間，他又變成一個漂亮的、心滿意足的精靈。日復一日，她從清晨睡到黑夜，天一黑，她醒過來，然后快快活活地和精靈一起游樂玩耍。

歲月流逝，她生了一個孩子，這孩子一半是人，一半是精靈，出奇地美麗。年輕的父親非常希望自己那尚存人間的母親能有機會看看自己的孩子，于是，他派人去請她。他對派去送信的精靈說：“告訴我媽，說我們在亡靈王國日子過得很美滿，我們生了一個漂亮的孩子。我們希望奶奶能見他一面。求她隨你到此地一游。隨后，孩子的媽將帶上孩子和奶奶一起返回人間。不久我也要回去，我要和所有亡靈一起復活，返回陽間?！?/p>

奶奶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高興，歡歡喜喜地來到亡靈島。兒子見到她的時候，事先對她說，她暫時還不能和孩子相見。

“十天以后，你才能見他?！?/p>

奶奶等得好心焦，越等就越想見這孩子。過了幾天，她決定偷偷從縫里看他一眼。她想，如果我撩起搖籃上的帳子，只看他一眼，誰又能把我怎么樣？

于是，她撩起了帳子，看了一眼熟睡的嬰兒。這下可糟了，孩子得病死了。亡靈很生氣，自此以后，死了的人誰也不許返回人間了。

他們把奶奶送回老家，以后，她再也得不到兒子、兒媳的消息了。

嫁給水神的姑娘

好久好久以前，在俄勒岡沿岸一帶，一個小村子里住著一個姑娘，她有五個哥哥。有好些小伙子向她求婚，她誰也沒有看中。幾個哥哥想給她找婆家，她卻說自己根本不打算出嫁。

她獨來獨往，喜歡每天一個人到村旁的一條小河里洗澡。有一次天黑了，她洗過澡往家走的時候，突然不知打哪兒冒出一個男人來。

“我住在海底的村子里，”這陌生男人說，“我注意你已經有好些日子了。你愿意現(xiàn)在就跟我到海里去，做我的老婆嗎？”

“不，”姑娘回答說，“我不愿扔下我的哥哥到遠方去！”

“不過，我會允許你和你的哥哥見面的，”他許諾說，“你可以回來探親，你不會去得很遠的?！?/p>

“好吧，如果我可以回來探親，我就跟你去?！?/p>

“抓住我的腰，”他說，“閉上你的眼睛?！?/p>

她聽從了，于是，二人雙雙沉到了海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在海底的村落里，她知道她的丈夫是五兄弟首領之一，村子里住著許多印第安人。姑娘在這里過了好些日子，生活過得很順心，很美滿。

他倆很快就生下一個兒子。孩子長大了，媽媽教他練習弓箭，這些弓箭都是她親手為兒子制造的。她常常對孩子說：“你有五個舅舅，住在我們頭頂上人間的世界里。他們有許許多多的箭，比我給你做的好多了?！?/p>

有一次，孩子對她說：“咱們到人間的世界去，向舅舅要些箭好嗎？”

“這事要問你爸?！蹦赣H回答說。

父親既不愿讓妻子離去，也不愿讓兒子離去，但最后還是同意讓媽媽一個人跑一趟。第二天清晨，她身上披了五塊海獺皮上路了。她一露出水面，她的幾個兄弟看見她，都以為她是一只真的海獺哩！他們瞄準她，射出了許多箭。她一次又一次地露出水面，但皮毛上卻看不到一支箭……

怎么回事？兄弟幾個真是納悶。這只奇怪的海獺一上一下，又上又下，時而浮起，時而又潛入水底。后來，她游近岸邊，大伙兒架著獨木舟跟過來。大伙兒射出這么多箭，卻對她絲毫無損。他們真不明白，他們的箭出了什么毛病了，怎么竟沒有一支落到她的皮毛上？

后來，大伙兒對這只奇怪的海獺失去興趣，不再追擊她了。只有大哥還緊盯著她。當她快要抵達岸邊的時候，大哥追了過來。走近一看，這海獺原來是個女人。再走近些，他發(fā)現(xiàn)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當年失散了的妹妹。

“我成了海獺了，”她說，“我到這里來，是為了給我的兒子收集一些箭。”

于是，她把他們向她射來的箭拿出來給哥哥看。然后她談到自己的丈夫和海底的家，談的最多的是她的小兒子。

“我們住的地方離這兒并不遠，”她說，“退潮的時候，就可以在大海的中央看到我們的家。我給你們帶來五張海獺皮，你們可以拿它來換點需要的東西?！?/p>

大哥給了她許多箭，多得拿不動了。于是，她動身回家，回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身邊去了。臨行的時候，她說：“明天，在岸邊你們的小船附近，你會得到一條鯨魚！”

第二天，岸邊果然有一條鯨魚。她的哥哥把鯨魚分給村里老少。

過了幾個月，姑娘又到海岸邊這小村子里來，還帶上她的丈夫和兒子。這一次，她的幾個哥哥發(fā)現(xiàn)她的雙肩發(fā)黑，變成海蛇肩了。她們一家返回海底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岸邊時時有許多海蛇游動。然而，她再也沒有上岸了。自此以后，誰也沒有再見過她。

海蛇是來取箭的。五位哥哥常常把箭給他們，要多少就給多少。這些箭一去不復返了。為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每到夏天，海蛇都在岸邊放上兩條鯨魚，作為對居住在人間的親人的答謝。

狡詐海峽來的姑娘

很早以前，薩米什印第安人住在一條狹長的海峽旁邊，如今這里叫作狡詐海峽[17]。他們靠海吃海，大部分吃的是貝殼、蟹、軟體動物和鮭魚。

有一次，幾個姑娘在岸邊撿貝殼。其中有一個長得很漂亮。不知為什么，她撿到的貝殼老是從她手中掉下來，因此，她只好到水里去撿了。可是，貝殼一次又一次地從她手中掉到水里，她也只好跟著到水中去。就這樣，她越走越遠，水都快要沒到腰了。

這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大吃一驚。接著從水中傳來一個非常溫柔的聲音：“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你很漂亮，我很喜歡你！”

說完，那只手把她的手放開，讓她回家去了。后來，這樣的事接二連三地發(fā)生了好幾次，只要她一到水里，就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向大海，同時水中傳來綿綿的情話。這個聲音告訴她，海底是一個非常美麗的世界，有美麗的植物和五光十色的魚類，一切都是她在人間從未見過的。這只手久久地緊握著她的手，情話也說個沒完。

有一次，水里出來一個小伙子。他和她一起去找她的父親，求他答應他們的婚事。

“噢，不行，”父親說，“我的女兒不能在海底過日子！”

小伙子告訴他，海底的世界多么美好。但老頭兒總是無動于衷，不同意這門婚事。

小伙子說：“你會后悔的！如果你不把你的女兒嫁給我，你這村子的人甭想從海里找到吃的，你們都要餓死！”

但是，父親仍不答應把女兒許給他。

說話的工夫，貝殼不見蹤影了。果然，鮭魚日漸減少，注入咸水海域的河流也開始干涸了，大伙兒再也捕不到淡水魚了。河水干涸，人們的飲用水都成了問題。

這時候，姑娘往岸邊走來，投入水中，她喊小伙子過來。

“給我們村里的人吃的吧！”姑娘央求說，“給他們水喝吧！”

“不，只要你父親不答應把你嫁給我，你不能成為我的妻子，你們就甭想從水中得到吃的東西！”海神對她說。

為了拯救百姓免受餓渴之苦，父親只好讓步了，他只求這年輕的海神答應一件事：“讓我的女兒每年回家一次吧！這樣我們就會曉得，她嫁給你以后日子過得好不好！”

海神高高興興地答應了，于是，姑娘隨他到海峽的水中去了。大伙兒在岸上目送她，直到她消失在海峽的水流之中。他們看見她那長長的頭發(fā)最后漂在水面上，然后消失了。

很快，河中注滿了水。貝殼和鮭魚重新返回海中。薩米什人又可以吃飽了。海神遵守自己的諾言，讓他的妻子每年一次返回故鄉(xiāng)。四年回來了四次。每次，在她返歸故鄉(xiāng)以前，河里的魚總比往常多得多。

每次，人們都看到她的容貌有變化。第一次，他們看見她的雙手和雙肩長滿了貝殼。最后一次，他們發(fā)現(xiàn)，她那漂亮的臉上也長滿了貝殼。而且，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并不樂意從水里出來。她從村民中間走過的時候，扇起了一陣陣的冷風。

大伙兒商量過后，鄭重地對她說：“我們決定把你丈夫的諾言還給他。如果你不樂意走出水面，每年就不必再返歸故鄉(xiāng)了?！?/p>

從此，姑娘再也沒有從水中露過面，但她永遠懷念自己的親人。海中有豐富的食物，大河小溪的水總是清澈干凈。大伙兒都知道，她忘不了自己的故鄉(xiāng)。當海峽漲潮和落潮的時候，大伙兒看見她那長長的頭發(fā)在水中忽隱忽現(xiàn)。他們知道，那是女海神在關懷著他們呢！

嫁給東風的姑娘

有一年，奇努克人遇到了從未有過的嚴冬，冷極了。地面的雪足有半人那么厚。春天來了，雪還不融化。河里，大塊大塊的浮冰裂成小塊，發(fā)出隆隆的響聲，在水面上漂來漂去。每天夜里，大雪紛飛，填滿各個角落，大風又把它們掃個干干凈凈。

雪鳥四處飛翔。有一次，一只雪鳥嘴里叼著一塊紅色的東西飛到奇努克人這兒來了。人們嚇唬她，她把嘴里叼的那塊紅色的塊根掉到雪地上了。這時候，他們才明白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春天已經降臨了。然而他們這里卻仍然大地冰封，依舊是嚴冬。

他們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了！村里的首領把大伙兒召到他的屋里來，全族的人都來了。老人都在彼此打聽，怎么冬天沒個完？該想個什么辦法把冬天打發(fā)走？

大家爭論不休，后來，有一位最年長的長者站了起來，說：“記得先輩曾經說過，以前，如果有人用石頭打鳥，雪就要下個沒完。會不會誰家的孩子什么時候用石頭打過鳥呢？”

于是，首領命人把所有的孩子帶到會上來。孩子們來后，每人都被單獨詢問，各自回答他提出的這個問題。每個做媽媽的都捏了一把汗，生怕自己的孩子闖了禍。孩子一個一個全都說，他們沒有用石頭打過鳥；他們都指著一個小姑娘說：“打鳥的是她！”

“問問你的女兒，孩子們說得對嗎？”老人向小姑娘的父母說。

小姑娘惶惶不安地承認，是她用石頭打過鳥。

頭領們商議了很久，小姑娘和她的雙親嚇得不知怎么才好，只好等待著頭領們的決定。

后來，酋長慢慢站了起來。

“把你的女兒交給我們吧！我們不會打她，就像當初說的那樣，我們要把她嫁給東風。這樣，東風就不發(fā)脾氣了，夏天就要來了?！?/p>

小姑娘的雙親很傷心，心情十分沉重。要知道，這是他們的獨生女兒。不過他們明白，村里的頭領們是最明智不過的，他們知道該怎么辦，而且，眾人的利益比一個人的生命要重要得多。大伙兒給他們送來禮物，以答謝他們養(yǎng)育女兒之功。盡管如此，這對窮夫妻的心情依然十分沉重。首領把女兒從他們身邊帶走的時候，他們失聲痛哭起來。他們哭得那樣傷心，就像自己的女兒已經不在人間一樣。

幾個小伙子到河岸邊去找大浮冰。酋長決定把姑娘放在浮冰上，把她送去給東風。他們在河中央一個瀑布附近找到了一塊大浮冰，把它推到岸邊。

在他們找浮冰的時候，村里的其他人穿上最好的衣裳，就像過冬節(jié)一樣，也把小姑娘打扮得特別漂亮。酋長親自領她來到河邊，全族人都來送行。

人們在岸邊的大冰塊上鋪上了厚厚的一層干草，上面鋪上許多草席。他們把小姑娘放在冰塊上，然后把冰塊向下游推去。孩子的啼哭聲和雙親的號啕聲比河水的拍打聲和冰塊的撞擊聲更加響亮。直到載著姑娘的浮冰在他們視線中消失后，他們仍然高聲念著咒語，禱告著，走回家去。

人們立即就感覺到風變得暖和了。過了幾天，雪也融化了。人們才相信先輩的話是對的。

春天來了，老百姓都去捕捉鮭魚，曬魚干。秋天，他們返回冬季的住宿地——他們的村子里。又是大雪紛飛、滴水成冰的季節(jié)。有一次老人們站在河岸上，看著冰塊在河里漂流。突然，他們看見在河的下游目力所及的遠方有一塊浮冰在瀑布附近打轉，上面好像有個什么東西。

酋長派一個小伙子去看看那上面是什么東西。

“像是一個人！”小伙子一邊往冰塊走去，一邊喊著。

目睹這場面的人們，拿來長木桿把浮冰拉到岸邊。冰塊上坐著一個小姑娘，正是他們給東風神送去做犧牲的那個姑娘。

人們把姑娘抱起來，送到她父母的屋里。他們用暖和的毛皮把她包起來，放在篝火旁，她醒過來了。

從那以后，她可以光著腳在冰雪中行走。人們明白，她身上有一種特異的神力。他們叫她瓦·卡尼，就是浮冰上的姑娘的意思。

白鹿的傳說

古時候，翁普夸族得了一場瘟疫，死了很多人。染上瘟疫而能活下來的人，真是難得。許多天來，家家都傳出痛悼親人死亡的痛哭聲。成千上萬的印第安人，不管是老人還是青年人，做完了最后一個夢，安息了。

最后，翁普夸人的巫師想出了一個解救的辦法。

“我們應該放棄我們的村寨出逃，”他對村民們說，“我們到大山頂上去。那里離大神近些，他會聽到我們的哭聲，聽見我們的祈禱的?！?/p>

大家收拾了自己的屋子，動身往大山的峰頂搬家。一條大河攔住了去路。于是，他們就在山邊的草地上安營扎寨，住了下來。誰知可怕的瘟疫仍然窮追不舍，仿佛不把全族的人吞噬個干凈就誓不罷手似的。

這時，首領的女兒杰奧拉也染上瘟疫了。全族的人都喜愛她，因為她像箭桿一樣頎長而亭亭玉立，像多情的柳樹一樣出落得漂亮可愛。他們稱呼她是翁普夸人的小媽媽。她染上了致命的瘟疫，所有人自然很憂傷。

有一天夜里，大家都以為杰奧拉已經死了。族里的男人圍坐在她家的篝火旁，低垂著頭，雙手緊抱在胸前。族里的女人圍成圓圈，繞著死去的姑娘的臥榻轉著，唱著發(fā)送死者的哀歌。

突然出現(xiàn)了奇跡，一只像雪一樣潔白的白鹿，從篝火后面那片無邊的黑暗的樹林里來到這里。他毫不畏懼地跑過一片空地，來到了圍坐在杰奧拉房前的人們跟前。驚魂未定的人們，默默無聲地看著這只白鹿圍著房子跑了三圈，每跑一圈都給這垂死的姑娘一個顧盼。

跑完第三圈的時候，白鹿走進屋里去了，姑娘向他伸出一只手來。白鹿走近她，用嘴唇親了一下姑娘的手，接著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鹿剛走，杰奧拉就從臥榻上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人民跟前。

“我好了！我好了！”她歡呼著，“白鹿大神的使者親了我一下，就把病魔從我身上趕走了?！?/p>

從此以后，翁普夸人從不打殺白鹿。白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人們尊敬他，愛戴他。

第一只海船

克拉佐普族住在大河的入?？谝粠?。村子里有一個老太婆，正在哭自己死去的兒子。她為此傷心、哭泣已經整整一年了。她的眼淚哭干了，就順著河邊走著，那是從前她兒子活著的時候，她常去散步的地方。

在返回村子的時候，她看見有一個怪物在離岸邊不遠的水中探頭探腦。起先，她以為是一條鯨魚，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怪物身上長著兩棵松樹。

“這不是鯨魚，”老太婆心里想，“這是個怪物?！?/p>

這怪物就?？吭诎哆?，當她走近一些時，看清了怪物外面包著一層銅皮，松樹上纏著繩子。接著，從這個怪物中走出一只熊來，站在那兒不動了。他長得像熊，卻有一副人臉。

“哦，我的兒子死了，”老太婆又傷感起來，“如今又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怪物，向我們的岸邊靠近，準不是個好兆頭！”老太婆邊哭邊嘮叨著，回到村子里來。人們聽到她的哭聲，互相說：“老太婆又哭起來了，準是有人欺負她了?！?/p>

男人們拿起了弓箭，想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們聽！”一個老人說。

他們聽到了老太婆的哭聲和嘮叨聲：“哦，我的兒子死了，如今又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怪物，向我們的岸邊靠近，準不是個好兆頭！”

大家都趕到她家里，問：“什么怪物？在哪兒？”

“那東西我們只在故事里聽到過，現(xiàn)在就在那邊呢，”她指著村子南面的海岸說，“怪物上站著兩只熊，也有可能是人?！?/p>

于是，印第安人都往停在岸邊的怪物走去。站在怪物上面的兩個奇怪的生物，手里拿著銅制的杯子。當克拉佐普人走到河邊時，這兩個奇怪的生物把手放到嘴邊，向他們討水喝。

有兩個印第安人離開岸邊，躲在一根大木頭后面，坐了一會兒之后，又來到岸邊。其中一人偷偷爬到那怪物身上，鉆到里面去了。他把怪物細細地瞧了瞧，看到里面放滿了箱子和筐子，還在里面找到了一串銅扣子。

當他從里面走出來，想喊他的同伴時，他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放火把這個怪物點著了。他跳下來，走到印第安人和那兩個奇異的生物跟前，他們都站在岸上。

怪物像一堆油脂那樣熊熊燃燒起來，除了鐵、黃銅一類物體外，一切都被大火吞沒了?？死羝杖税阉薪饘俚乃槠技瘮n到一堆，然后把這兩個怪人帶到首領那里去。

“我想留一個在我身邊。”首領說。

居住在大河北岸的人聽到這奇人怪物的故事，紛紛來到了克拉佐普人這里。大河那邊的烏伊拉普人，北邊的切哈利人、考佩塞人，連入?？诘目{尤特爾人都來了。沿河而居的克利基塔特族以及住得更遠的部族全都來了。

克拉佐普人把鐵、黃銅、銅器賣給他們，一顆釘子就能換一張鹿皮，幾顆釘子能換一長串貝殼項鏈。

從前，印第安人誰也沒見過鐵，沒見過黃銅。于是，克拉佐普人靠向外族人賣這些金屬發(fā)了大財。

兩個克拉佐普首領把乘坐海船來的兩個人留在自己身邊：一個留在克拉佐普村寨里，另一個留在海角那邊的一個村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