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灌早熟藍莓（Early low blueberry）

矮灌早熟藍莓矮灌早熟藍莓又叫小矮人藍莓（dwarf blueberry），植物學家稱其為賓夕法尼亞藍莓（Vaccinium pennsylvanium），它的果子在六月二十日就成熟了，中旬就在市場上有賣的了。它最興盛的時期應當是六月二十五日前后。如果有別的樹木庇護遮擋，矮灌藍莓果可以結到八月呢。而在山區(qū)，結果的時間更要再晚一兩個月。

以前，歐洲植物學家總把我們這里北方長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歸到加拿大的名下，南方的則是維吉尼亞的或賓夕法尼亞的。幾乎沒有什么植物冠以新英格蘭或紐約。所以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容易從地域上區(qū)分，還因為維吉尼亞這個地名容易讓人想到這個地方的煙草貿易。甚至連馬鈴薯也被冠以維吉尼亞，盡管這玩意兒原產地壓根和那里挨不上邊。給植物命個普通名，再加上不同地名，讓人一聽就會知道在那個地方這種東西多了去了，這樣倒是很方便，也實在。

一年中，最早能看到的漿果就是小矮人藍莓，它是美洲傘房花月橘灌木中成熟期最早的，也是最迷你型的一個品種。除此以外，與別的這類灌木挺直生長不同，小矮人藍莓樹形多少總有些傾斜，甚至可以說好像總想立馬趴下，所以它的枝干向四周鋪開長。枝干色綠，花色多為白。在所有漿果類植物中，只有它無論植株還是果實，都最柔軟，最需謹慎小心對待。

我六月一日就注意到它開始結出幼果。又過了半個月，一般的藍莓和越橘都滿樹滿枝掛著結結實實的果，急切提示人們采摘它們的季節(jié)就要到來?？稍缇徒Y出的小矮人藍莓果依舊不緊不慢，才剛剛長成樣。這個時分果子青綠，就是人們常說的“采越橘的前幾天”。二十二日那天，我來到高處山坡上，看到一處巖石上趴著長了一些小矮人藍莓，我摘下兩顆果子嘗了鮮；次日就聽說急性子的人已經(jīng)將其悉數(shù)摘去做成藍莓布丁了。

大自然不僅向我們獻出果實，也向我們獻出鮮花。

每天走到樹林，只為發(fā)現(xiàn)第一批結出的莓果，卻總無功而返；終于不經(jīng)意間，在這么一個好地方，看到這些果實已經(jīng)長大成熟，那一刻，該是多么驚喜啊。的確，除非對自己家園周邊的那些樹叢很熟悉，知道這些小家伙長在哪里，每天造訪并用日記記錄，否則很難準確說出那些小矮人藍莓和越橘是在哪一個星期的星期幾成熟的。說一千，道一萬，正像我們自會打理照顧自己一樣，它們也會打理照顧自己，所以自會在最佳狀態(tài)時才向我們一展“莓”艷。

長在山上的要比別處的先熟，常常被那些外地來的人進村前就察覺到了。當老年人只會在家附近發(fā)現(xiàn)零零星星的時候，而對周圍一帶漿果生長地方了如指掌的孩子，早已采得筐滿桶滿，當街賣了換零花錢了。

第一批棠棣由青轉紅時，這些漿果就長出來了，時間緊挨著。

由于草莓結果主要靠的是春天的清新雨水，所以一般都認為草莓是屬于春天的果實，而到這個時候它們多已經(jīng)干枯了。到了六月，這種神仙果實就落下，撒落在牧場有青草遮蔭的泥土里。而果實結實得多的藍莓這時方才露面，當然最結實的是堅果，它們也是最后掛果。

這種藍莓香甜清新，也許清新香甜就以它為寫照，要不它們的顏色怎么也是那么質樸大方呢？從顏色上來說，藍莓有兩種，色彩各異。常見的一種葉子嫩綠中帶點嫩黃，果實顏色藍晶晶的，不太深，還帶著果霜。另一種果實顏色深沉得發(fā)黑，葉子的綠色也深得成了墨綠。很多人會把這兩種當成一個品種，認為前面那種果皮上的果霜擦掉后也會是藍黑色。二三十年前，我來到一片灌木雜草叢，不料走進灌木叢竟發(fā)現(xiàn)被高高灌木擋住的是一方胡亂長著樹苗蘗枝，而就在這樣一個地方看到一蓬兀自興旺自在的藍莓，果實累累呀，枝條都被壓得全倒在地上了，卻顆顆完完整整，連果霜也一點沒有被擦壞。至今，那情景還歷歷在目，記憶猶新。挺拔向上、披一身新綠的橡樹樹苗和山胡桃樹苗下，安詳匍匐著棲息的是這些精美的果子，何等的奇妙啊。

按加拿大人的叫法，我也把這種矮灌早熟藍莓俏皮地稱做藍矢車菊（bluet）。這種藍莓大約在新英格蘭地區(qū)分布廣泛，見縫就鉆，有些地方人們甚至不知道還有高灌藍莓和越橘呢。它們性喜溫寒，多叢生在山地。多年以前，我在瓦楚塞特山瓦楚塞特山，一八四一年七月中旬，梭羅曾和理查德·富勒（Richard Fuller）在此地旅行四天，根據(jù)此行體會寫了《步向瓦楚賽特》（Walk to Wachusett）。露營，帳篷里的地上鋪水牛皮。由于在那兒沒找到水源，我?guī)ヅＤ檀嬘盟?。就在帳篷里的地上鋪的那塊牛皮氈子的縫隙間，我居然采摘到這種藍莓，量多得使我就著牛奶當晚餐，吃了個肚兒圓。不過，在蒙納多克山區(qū)它們家族更興旺，而且那里的果實成熟期還要晚，但也正托福于那里冷得多，所以果期也長很多。那一帶的灌木都長不高，藍莓也不例外，但產量頗豐。一八五二年九月七日那一天，我就在蒙納多克主峰的砟砑巖石間看到果實累累的藍莓叢—— 一顆顆碩大圓潤，色澤鮮活，清爽可口，解決了那里沒有水源的難題。下午一點左右，我把在峰頂連株采下的藍莓包在帽子里后下山，又走了四英里來到特洛伊市，轉了幾道車，五點一刻才回到康克達，也就是從在主峰上采草莓算起，又過了約四個小時，但帽子里那些藍莓株仍然生氣勃勃。對那些秋天里到我們這里來的爬山客來說，這些藍莓和加拿大越橘俯首可得，的確堪稱充饑解渴的上品。新英格蘭地區(qū)的高山都高聳入云，山頂都云霧繚繞，也都長滿了這種美麗的藍色果子，豐饒茂盛，把那些人工種植的任何水果都比下去了。

新罕布爾什州的大小城鎮(zhèn)都依山而建，四周村民世代都到山中采摘漿果，所以每當漿果成熟季節(jié)，山頂上滿是采漿果的人。有時，四周村里上百成群的人拎著桶呀、籃呀或各種東西，一起不辭辛勞爬到山上，好不壯觀。這種情形往往發(fā)生在星期日，因為這是大家的休息日。在這種地方露營，原以為自己已脫離塵世，十分享受如此清閑，卻沒料到會受到這些采漿果人的干擾——有的人等不及霧散云開一大早就上來了，生怕和同行人走散，就使勁敲打鐵桶，以聲為訊號通氣。在采漿果的季節(jié)里，幾乎天天都是安息日，人們天天采草莓來放松開心情呢。

在巖石崢嶸的山頂上，矮灌早熟藍莓樹叢往往可延綿數(shù)英里長，卻只有幾桿甚至幾寸寬，它們或淺或深的藍果實（甚至紫黑色）在巖石上俏皮地招搖，不過都沒有粉霜，有時其間可見到與它們?yōu)榘榈孽r紅御膳橘。這一帶曝露在巖石上的藍莓枝條通常都結藤環(huán)繞，沿著巖石攀爬，稍有平坦處就又鋪開生長。往往越是陡峭的地方，藍莓長得越好，結果越多。此時，站在康科德，我朝北方望去，遠處那些山巒呈灰藍色，我不禁想：這不就和藍莓的藍色一樣嘛。我們這里，只要把樹叢砍了，這些東西就一撥接一撥地長。在我記憶里，我曾有過兩個小時就采摘到十夸脫藍莓的紀錄，把一個面粉袋塞得滿滿的，這就發(fā)生在松樹嶺，我們市通往林肯郡的路旁。三十年了，現(xiàn)在那里早已是茂密高大的山林了。

樹木砍伐后，那些被學者稱為賓夕法尼亞藍莓的小東西終于得見天日，抽出枝條，綠得更濃。再過兩到三年，原先在大樹終日遮擋下幾乎從不結果的枝頭就掛上果實，沉甸甸的，把枝條給壓得趴在地上了。更妙的是，這樣結出的藍莓往往比別處的要大得多，口味也濃郁得多，就像千萬年來那些山旁嶺下的古老往事在它們的記憶中被激活了，要借此來宣泄一下。

于是在接下去的幾年里，周邊村民都能享受到這些藍莓，直到這一帶的樹漸漸長高，重新遮住天日，而這些藍莓叢又退縮到不花不果的狀態(tài)。藍莓只在一片樹林倒下后到新樹林長起來之間的短短幾年里結果，就是如此。

在你認為藍莓成熟還要等上十天半月，所以心里想到藍莓就覺得一定還是青綠色，并不好吃時，樹林住的孩子卻已挎著裝有熟透的藍莓籃子敲開你的門，向你兜售他采來的果子了。什么，那位急性脾氣的先生前年冬天就把他家在勃姆西迪卡嶺上的林地給伐了，你還不曉得？他這番舉動的后果可遠遠超出他事先所料。好風吹得人人舒坦，好雨下得大家滋潤。本來，急脾氣先生以為削平一片山頭，受益獲利的只有他家。他種下去的莊稼也好、樹苗也好當然該他獨家收獲，別人無權分享；但周圍的村民甚至遠處的城里人卻也因此得到補償——那里長出的藍莓是人人可以采的。等那些砍下的樹木被運走后，人們就趕來拾寶貝，不是要撿柴火，而是一籃籃的藍莓。別操心家里的園子了，管它長什么，愛長不長，別忘了一年里就只有這么幾天可以采到藍莓果。再過些時，又會長起新的小樹林，這就是大自然安排的，一物長，一物消，反復循環(huán)，看到新砍伐的林地，我就不由得感嘆天地造化。

各種各樣的傘房花月橘也都長在灌木叢中，相依為伴，都不太高，結的也是紫色果，沉甸甸垂在枝頭。和其他不列顛屬下的美洲地區(qū)一樣，黑色的漿果和藍莓在我們這一帶的山區(qū)都不像其他類越橘那么繁衍茂盛，但凡有，就一定是一大片。伐木工人叫它們“藍花草”，有些品種的果實在漫長的冬天都能保鮮，可以儲藏到來年六月，當然在非?？勘钡牡貐^(qū)才行。

從這兒往北走上約百來英里，就會發(fā)現(xiàn)“賓夕法尼亞藍莓”不再是你熟悉的模樣了，這時的它們葉子大多了，葉面也光滑多了。同時還能發(fā)現(xiàn)加拿大藍莓，這種藍莓枝葉水分多一些，不過不細心就看不出這差異。這種藍莓哪怕生長的地方南北相距五十英里，也會有很大的差別，不過一般人都不以為然而已。

在潘諾斯各特河和圣約翰河的發(fā)源地緬因州，我看到的不是賓夕法尼亞藍莓，大片大片的都是加拿大藍莓，在近乎貧瘠的山頂上、巖石上鋪天蓋地生長，那里長的除了它們還有馬尾松和短葉松，再就是滿天滿地的巨石。在卡塔登山地，也找到過藍莓，也許是因為早過了采摘的季節(jié)吧，這些藍莓吃起來倒有種辛辣味。在上述地區(qū)，它們是熊的佳肴，在藍莓成熟的日子里，有藍莓的地方就能看到熊在轉悠。旅行者麥肯齊說，在北方的蘇必利爾湖（美、加邊境上）周圍大地茫茫，倒下的大樹之間會長出許多醋栗、覆盆子。新罕布爾什的紅嶺也是這樣，在倒下的大樹之間會找到這些果實，而在蒙納多克山區(qū)，和這些果實一并生長的還有賓夕法尼亞藍莓。它們準是將一些特點彼此相傳，所以加拿大藍莓長到南方后就像賓夕法尼亞藍莓一樣，葉子也變得光滑；反過來賓夕法尼亞藍莓長到北方，也會具有加拿大藍莓特點——就像北方人穿皮衣，南方人穿棉麻。無論如何，處于實際考量，我們都認為加拿大人要比別地方的人更應算作北方人。

在加利福尼亞州東部的懷特峰上發(fā)現(xiàn)的一些漿果應當是藍莓的變種或另外品種。這些漿果有水越橘和矮腳越橘等。前者在生長繁殖方面大概是藍莓中最厲害的，但吃多了會讓人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