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閑情夢影
歲月偶記
1.睡懶覺以冬天為宜,以下雪天為宜,下大雪,漫天皆白,道路為之滯塞,寒風(fēng)呼呼,此時最宜睡懶覺,睡起來也心安理得。
2.少年夫妻互為情人,中年夫妻互為合作伙伴,老年夫妻互為保姆。
3.女人需要終生哄,但只能由男人來哄。女人哄女人,就不靈驗(yàn)了。
4.看美女,以偷看最佳,偷看時以側(cè)面看最佳,正面次之,背面最次。偷看時美女沒有覺察,所以最能看到她真正的神韻,在美女有覺察時看,她就會不自覺地扮出各種姿態(tài)、表情,有裝腔作勢的嫌疑,很難看出本來面目。
看美女,需在其靜態(tài)時看,笑鬧時看次之,哭鬧時看最次,所有的美女,當(dāng)其哭鬧之時,都丑態(tài)畢露,所以應(yīng)該盡量回避。
5.文人愛名,甚于商人愛錢,甚于當(dāng)官的愛權(quán)。
6.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兒女超越自己,這樣才覺得理所當(dāng)然;大多數(shù)子女卻希望父母能混得更好,以便自己在大樹之下乘涼,他們覺得樹下乘涼也理所當(dāng)然。
7.潑婦罵街,和勇士上戰(zhàn)場一樣,都需要視死如歸的那種勇氣;貪官第一次受賄,和妓女第一次接客一樣,都是在羞羞答答半推半就中完成的。
8.小時候愛過年,每過一次年,就覺得自己長大了一歲,因此滿心歡喜,對過年充滿了期待;現(xiàn)在害怕過年,每過一次年,就覺得自己老了一歲,因此心中滿是悲哀和無奈。
9.古詩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逼鋵?shí),舊衣服穿起來更舒適一些,而老朋友,特別是相隔多年不見,兩人的思想、地位已經(jīng)大不一樣的老朋友,相見后并沒有多少知心話可講。
10.雖然關(guān)于做人有很多金玉良言,但絕大多數(shù)人只是按自己的性格和良知行事;雖然作詩有很多理論和技術(shù),但絕大多數(shù)好詩都是妙手偶得。
11.世人不但以貌取人,以衣取人,對于蟲魚鳥獸也是這樣。喜鵲的羽衣比烏鴉順眼,叫聲較烏鴉悅耳,于是人就愛喜鵲討厭烏鴉;燕子的衣裳比麻雀漂亮,鳴聲比麻雀溫柔,于是就愛燕子而輕視麻雀。
12.月亮本是一堆土石,但千百年來已經(jīng)被詩化,梅蘭竹菊的品格也是人為強(qiáng)加給它們的。其實(shí),風(fēng)花雪月青山綠水等物事都被人為地詩化美化了。奇怪的是,人很難詩化自己。
13.忙時能擠出時間,閑時擠不出時間。因?yàn)槊r才想到要擠時間,閑時總覺得時間多得很,根本不需要擠。
14.不好色的男人趨近于中性,吸引力因之大減;不多情的女人也趨近于中性,吸引力同樣大減。
15.從感覺上來說,人不一定有豬幸福。因?yàn)槿吮蓉i聰明,知道憂慮前途、命運(yùn),知道對比,而豬只要能吃飽睡足就十分滿足了,所以鄭板橋勸人“糊涂”。但豬最后總免不了被一刀宰掉,所以鄭板橋的話雖然流傳甚廣,人卻總不愿意真正糊涂。
16.友情如茶,不醉人也不傷人;愛情如酒,能醉人也能傷人;而親情是白開水,貴在純,貴在隨物賦形。以茶之清香,酒之濃烈,也必須使自己和水的形態(tài)類似。
一抹微云
夏天的云,往往是一朵一朵的,很慵懶嫻雅地在天空上飄浮著,雖然很白也很好看,但是夏天酷熱,這些云朵不怎么遮太陽,所以我看見它們就想起了酷暑難當(dāng),就感覺滿身熱辣辣的。很多人說秋天里天高云淡,但我這兒一到秋天就是陰雨淋漓,即便雨停了,天上的云也是灰蒙蒙的不散,弄得人很壓抑。冬天的云是什么樣子我沒留神過,我怕冷,一到冬天就窩在屋子里很少出去,因此我印象中最富有詩意的云是在春天。
晴朗的春日,桃花吐紅柳條泛綠的時候,在天邊就會出現(xiàn)帶狀的云彩,一般顏色都是白色,偶爾也有淡紅色或其他顏色。這種云帶如絲絳一樣在天邊舒展,悠悠然似動非動。如果云帶很稀薄,邊緣部分淡淡的若有若無,并且云帶也不怎么彎曲,看起來像是用筆隨意地在天邊那么涂抹了一下,抹出了那條云帶,這就是人常說的一抹微云了。
一抹微云在早春時節(jié)最常出現(xiàn),淡淡的,很不著意的就在天邊藍(lán)色的背景上附著了。它的出現(xiàn)毫無痕跡可尋,被抹在相對較遠(yuǎn)但又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地方。那地方的天宇雖是傾斜向下的,但離地平線還很遠(yuǎn),這種距離可能是審美上的最佳距離,同時早春的景色氣候等都讓人的心情輕松愉快,因此,一抹微云在無心的悠然淡然中,就有了很多的詩情畫意。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可能是寫微云的最經(jīng)典的句子,不過,寫這句子的秦觀多愁善感,將微云寫進(jìn)一片蕭瑟傷感的圖畫之中,這讓我很不滿意。“斜陽外,寒鴉數(shù)點(diǎn),流水繞孤村。”這幅圖畫雖很有美感,但微云不該出現(xiàn)在這幅圖畫里。
我的理解,微云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輕松歡快且很鮮亮的圖畫里。地上桃紅柳綠,天上微云淡抹,空中燕子斜穿上下,遠(yuǎn)處有隱隱約約的青山,近處有曲曲折折的流水,水流繞過人家,流向天地相接的地方,天地相接處有一棵孤零零的樹木,而那抹微云,就在樹木之上三五丈高的天宇上寫意地微笑。
我想,微云的妙處可能全在一個“微”字。所謂微,就是淡,淡淡的,若有若無。這種“若有若無”比濃墨重彩要輕松耐看,既有飄逸的姿態(tài),又給人感覺沒有故作飄逸的做作,自然而然,在沒有姿態(tài)之外,所有的姿態(tài)全出。
微是淡,淡到極處,就是無。微是有無之間的一種狀態(tài),似有似無則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和微云很類似的一個詞叫“微笑”,微笑中的這個微也很玄妙,那是一種淡淡的自然的毫不夸張的笑,那笑意在似有似無狀態(tài)時,最是神秘有韻味,微笑時不發(fā)出聲音,但那笑意比哈哈大笑更持久,更悠長,更耐人尋味。
微云是春天的云,微笑是春天的笑。春天的云春天的笑都有春天的味道,那種味道很像柳條綻綠時的微風(fēng),吹在臉上癢癢的,讓人不禁就身心舒泰。
江南的梁祝
我堅(jiān)信梁祝的故事發(fā)生在山溫水軟的江南,我想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發(fā)生這樣旖旎纏綿、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這故事在江南黃燦燦的油菜花香里飛揚(yáng),在江南搖曳的柳條下傳播,在江南明月夜柔和縹緲的光芒里,這故事幻化成一縷一縷的笑聲和思慕哀怨,隨風(fēng)散落到有水汽蒸騰鳥聲啼鳴的地方。
梁祝的魂魄為那一點(diǎn)癡念所惑,又受江南煙雨的洗染浸泡,因而糾纏不散,于鶯飛草長的早春,栩栩然化作蝴蝶。江畔花紅,小橋外柳綠,五湖上煙波浩渺,蝴蝶成雙成對地在江南絢麗如詩的圖畫里飛舞,從隋唐之時一直飛到現(xiàn)在。透過蝴蝶的翅膀,看到發(fā)生在江南一幕一幕夢幻般的故事,我就想:所有地方的蝴蝶,它們的故鄉(xiāng)都在江南。
過去看《西游記》,每每見唐僧問別人:“仙鄉(xiāng)何處?”這“仙鄉(xiāng)”二字就引起我悠遠(yuǎn)高古的想象,想起《詩經(jīng)》年代那些儉樸的村莊,想起夕陽下家家扶得醉人歸的村莊。只不過現(xiàn)在不可能有那種近乎神話境界的仙鄉(xiāng)了,那么,凡有蝴蝶悠悠然飛翔的地方,應(yīng)該都可以稱作仙鄉(xiāng)吧?而最典型最令人向往的仙鄉(xiāng)自然就是江南。
其實(shí),很多地方都發(fā)生過類似梁祝的故事,但是男女主人公殉情之后化作蝴蝶的,似乎只有梁祝二人。這小小的蝴蝶,雙翅上印滿了春天江南的夢幻,輕靈柔和,在綠草紅花小橋流水間飛過,不知它來自何方,也不知它飛向何處,不過凡它飛過的地方,煙柳如畫,碧水似天,山水平野村舍草木都明麗清新,恬靜祥和,就和傳說中仙鄉(xiāng)的景象一樣。
仙鄉(xiāng)的人不一定都峨冠博帶,但他們的笑容和舉止都應(yīng)該悠悠然從容不迫,古意盎然;仙鄉(xiāng)的樹木不一定都很高大挺拔,但是應(yīng)該有很多虬曲盤結(jié)的老樹,或俯仰于河邊,或斜臥于村口,這些老樹的樹冠肯定很大,枝葉間鴉鳴雀噪熱鬧非凡;仙鄉(xiāng)的村莊一般都被河流環(huán)繞,河里小船往來,白鵝游泳,水草搖曳;仙鄉(xiāng)每戶人家的院子里都有果香與花香,蝴蝶就在果香花香里閃動著翅膀,飛過一個個村莊,飛過一條條河流。
山溫水軟的江南,纏綿悱惻的梁祝,悠然婉轉(zhuǎn),在蝴蝶翅下幻化成一曲旖旎之夢。仙鄉(xiāng)就在這個夢里,向古來今往尋尋覓覓的人招手。
月照瀟湘
上弦月,細(xì)瘦如線,從醴陵的方向升起來,越升越高,掛在湘潭最高的樹頂上。繁星滿天,纖云散亂,月光微茫,洞庭湖水在月色里夢囈般地輕輕起浮著,泛起些細(xì)碎的浪花。沅水與湘江一東一西將水流注入湖中,風(fēng)從南向北緩緩而動,將月光吹亂。
帝舜在韶山之巔奏樂,樂聲悠揚(yáng)舒緩,如夢如幻,似要飛升而去又繾綣留戀。樂音乘著月光四散,風(fēng)悄悄息了,纖云不流,湘、沅、資各水以及汨羅江都在樂音里一齊醉成醇酒。娥皇女英溯著樂音急急地南飛,飄搖的裙裾拖曳著浮云,在樂音停歇的那一刻,二女淚下如雨。淚雨滴答有聲,落下竹林。二女在月光里哀婉傷悲,將眼淚遍灑三湘之后,瞬息間化作記憶中的煙云。
湘、沅、資各水匯入洞庭,北出與長江合流,酒味便越來越淡了。長江岸邊走來目光呆滯的屈原,屈原趔趄而行,嘴里含糊不清地唱著《九歌》。唱得口干舌燥,忽聞酒香微熏,他便伏江而飲。飲而不醉,他便大怒,披發(fā)南歸,自投于汨羅江水。《九章》繚繞魂魄難招,怨氣上沖斗牛,彌漫在九州,將迷茫的月色也染上哀愁。
慘淡的月光里范仲淹登上了岳陽樓,眼前碧波怒濤,一望無涯。帝京遙遠(yuǎn),江湖險(xiǎn)惡,范仲淹想起了屈原的事,愁眉頓開,他將所謂的憂國憂民都傾入了酒壇,把酒臨風(fēng)向南揖讓,呵呵笑道:屈先生,此酒甘洌,來吧,且先把酒賞這萬古長明的一鉤彎月。
如鉤的彎月漸漸豐滿,月光如霧,喝醉了酒的懷素在永州用毛筆胡抹亂涂,筆走龍蛇,無法辨認(rèn),遂致使永州之野怪蛇出沒,屢屢咬穿柳司馬的舊衣。永州的女子見蛇而生靈感,創(chuàng)造出一種奇奇怪怪的文字,世代相傳。
月兒越升越高,越來越圓,圓得就如美女的一張嬌臉,長沙城在這張嬌臉之下愜意而且安閑。毛潤之在月光下攜著楊開慧的手夢回家園。而此時,在沈從文的湘西,在那個山被碧水洗過,水被鄉(xiāng)情漂過的湘西,一個年輕的漢子頭戴禮帽,滿臉嬉笑。這漢子輕手輕腳地走出湘西的山林,走過陶淵明的桃花源,來到常德。
常德城滿地月光如水,耳邊隱隱傳來洞庭的波濤之聲,空氣是那樣的濕潤。滿城的人都睡了,月明大街千家靜。戴禮帽的漢子穿城而過,來到柳葉湖,登上月亮山,月光頓時包裹著他,纏繞著他,使他熏熏欲醉。
那漢子呼吸著月光,翹首北望,目光越過洞庭湖,越過桐柏山,飛向齊魯古地、黃海之濱。依稀間他看見黃海的北岸也是月光婆娑,恍如夢境,這漢子就有些癡了,腦子一下子轉(zhuǎn)不過彎來。他歪著腦袋使勁地想:這瀟湘月和黃海的月亮究竟哪兒不一樣呢?如果說每個地方都有一個月亮,那為何這些月亮的形狀都一模一樣,并且圓時同圓缺時同缺,它們的光芒也何其相似呀,都是那么柔和美麗,讓人禁不住就醉醺醺地癡迷。
這漢子當(dāng)然想不出任何答案,苦惱下他就抬頭仰望頭頂?shù)脑铝?。那月亮的臉兒好圓,光華四射,嬌媚萬狀。漢子于是就甜甜地笑了,他盤腿坐了下來,樂陶陶地又想:各地有沒有各地的月亮不管了,可我頭頂?shù)倪@個月亮我早就認(rèn)識了。帝舜奏樂時它照耀過我,但娥皇女英一哭,天就陰了,我們終于無緣。范仲淹在岳陽樓上喝酒的時候,這月亮又逸出云彩,微笑著用水一樣的光芒沐浴我,但屈原的冤魂一出現(xiàn),天又陰了,我們?nèi)耘f無緣。毛潤之?dāng)y楊開慧到長沙的時候,這月亮又是一臉燦爛的笑意,但很快楊女士就撒手仙游去了,月亮的圓臉也馬上瘦得成了一條細(xì)線,不言不笑,郁郁寡歡。如今它是第四次清輝滿地了,三湘八水間大家都睡了,只有我一個在月光的撫慰之下,那么,三生石上的誓言該生效了吧!
風(fēng)緩緩吹了起來,月影開始西斜,呆坐山頭的漢子耷拉著腦袋一搖一晃地開始做夢。他夢見滿地的芙蓉花都開了,香氣撲鼻。秋風(fēng)里洞庭湖水清澈透碧,一葉扁舟在秋水里自北而南蕩來,船頭上亭亭直立著那位綽約的仙子。那仙子臉型如滿月,顏色似芙蓉,兩眼微笑著,向南岸揮舞著長長的衣袖。
藍(lán)田
這就是那個日暖玉生煙的藍(lán)田,在古長安以東,從平原的一角一直楔入秦嶺山內(nèi)。
我不知在這地方進(jìn)進(jìn)出出地跑過多少次了,那兒的地形地貌對我而言可以說是熟極,春日下一個個村子,村子周圍或平展或起伏的田野里,紅花白花開得喧鬧爛漫,這情景很親切。看著那些飄香溢彩的村子,我就想,當(dāng)年才女蔡文姬住在哪個村子呢,那絕妙好辭的石碑如今又在何處?春天的藍(lán)田的確很美,好像任何一個村子都可以供才女居住,只不過春日遲遲,讓人頓生慵懶之意,不太適合吟唱《胡笳十八拍》那樣的離亂之曲了。
我雖對藍(lán)田號稱熟悉,卻不知藍(lán)田玉到底產(chǎn)在哪兒,想來這東西應(yīng)該產(chǎn)在藍(lán)田的山里才對。這山自然就是秦嶺了,“云橫秦嶺家何在”的那個秦嶺。這山看起來很可怕,主脊段的山峰一個個高插碧霄之上,似乎整個山脈就由一整塊石頭組成。那石頭不堪重壓,一律碎成丈許大小的塊狀,層層疊壓而上,愈來愈高,最后在白云之上縮成一個個或尖或圓的山峰,而山峰與山峰之間就是幽靜清碧的澗谷了。溪水曲曲折折在澗谷的石頭上流過,嘩啦啦地響??绾拥氖皹驑O多,不過在藍(lán)田山里,最著名的應(yīng)該算是藍(lán)橋了。
藍(lán)橋是個浪漫旖旎的地方,或許可以算是愛情滋生的圣地。那地方的河灘里亂石橫臥,一個個石頭都被藍(lán)河的水洗得白亮圓潤,石縫里野草青青,搖曳生姿,河兩岸桃樹杏樹繁花似錦。
在離開秦嶺主脊稍遠(yuǎn)的地方,山峰就略低一些,谷澗也又寬又大,形成一個個川道。川道里深邃空闊,綠水長流,各種喬木灌木在其中逍遙地生長,各種鳥兒獸類在其中飛翔徜徉。懸崖上斜掛著木芙蓉的枝干,竹林中水聲叮咚,好像王維在彈琴。但是王維在一千多年前就死了,輞川的詩意早已闌珊,河灘上的綠蒲雖然也剛好堪賞,返照入深林的那種意境卻一點(diǎn)也沒有了。
折柳送別的那條灞河也是從藍(lán)田的山里流出來的,河兩邊古柳歪斜,河灘上大石如屋。山影青青,河水渙渙,阡陌上農(nóng)人在桃花樹下引水灌溉,男女相雜,行歌相答,笑語散亂,與鳥聲水聲融成一片。山外的桃花此時正開得鮮艷,引得蜜蜂們繞樹而飛,嗡嗡嬉鬧,山里的桃花卻半是綻笑半是含苞,但那花苞好像比全開的花朵更為好看,點(diǎn)點(diǎn)綴滿一樹,點(diǎn)點(diǎn)都作深紅色,別有一種情趣。
很少看見耕牛慢騰騰地在小路上行走了,這情景似乎迅速變得遙遠(yuǎn),遙遠(yuǎn)得好像只為牛才子那個時代所專有。只是牛才子也死了,他的故事早已被風(fēng)吹散。桃花春水,和風(fēng)古柳,早春的風(fēng)景讓逝去的所有年代都變得極其暗淡。
臨潼
驪山從東向西橫臥在臨潼的南部,如一道青色的屏障,一個個峰頭高低錯落,簇?fù)碇?、牽連著,在高空處劃出一條彎彎曲曲的綠線,將天與地分割開來。在驪山西端最高的峰頭上,渾圓的山頂長滿了荒草和荊棘,荒草荊棘之內(nèi),星星點(diǎn)點(diǎn)散布著蘭草。蘭草開著藍(lán)色的花,在山風(fēng)的吹拂下,微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