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馬克思與海涅的友誼

在巴黎期間，馬克思與偉大詩人亨利希·海涅有著密切的交往，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并終生保持了這份寶貴的友誼。

海涅于1797年12月13日出生于德國杜塞爾多夫，是19世紀(jì)德國最偉大的詩人之一。雖然海涅比馬克思和燕妮年長許多，但是他為人比較敏感脆弱，在和馬克思夫婦相處的過程中得到了很多幫助和寬慰，因此和他們成為忘年交，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有一段時間，海涅基本上每天都去馬克思家中誦讀自己的詩歌并向馬克思夫婦征求意見。馬克思夫婦對海涅的每一首詩，哪怕是只有幾行的小詩，都反復(fù)閱讀，對其中每一個字詞都反復(fù)推敲、爭論不休，直到整篇詩歌都變得流暢為止。由于海涅很難接受批評性意見，因此，這一反復(fù)推敲的過程往往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相對于馬克思而言，海涅更喜歡和燕妮交流，并從她那里獲得幫助。拉法格回憶說：“海涅這位無情的諷刺作家，多少有點害怕馬克思的嘲笑，但他對于馬克思夫人那種銳敏的睿智十分敬仰?！?sup>[1]當(dāng)時，由于海涅的政治傾向和對革命的同情，他經(jīng)常遭到一些文人的攻擊。這時，海涅就眼淚汪汪地去找馬克思。馬克思對此也束手無策，只能請燕妮來安慰海涅，而燕妮總是能夠恰如其分地運用自己的機(jī)智和親切使垂頭喪氣的海涅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

在同馬克思的直接相處中，海涅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和幫助，創(chuàng)作了著名的《西里西亞織工之歌》和政治抒情長詩《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并交給馬克思夫婦評判，征求他們的建議和意見，而他們也給了海涅十分中肯的建議。這不僅反映了海涅創(chuàng)作社會主義詩歌是受了馬克思夫婦的影響，也反映了馬克思夫婦在詩歌創(chuàng)作和評判方面的出眾的才華?！兜聡?，一個冬天的童話》是一首膾炙人口的抒情長詩，反映了德國社會當(dāng)時的紛擾，預(yù)言即將到來的社會變革。這首詩不僅在當(dāng)時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還流傳至今，成為抒情長詩的不朽之作。對此，馬克思指出：“德國當(dāng)代最杰出的詩人亨利希·海涅也參加了我們的隊伍，他出版了一本政治詩集，其中也收集了幾篇宣傳社會主義的詩作。他是著名的‘西里西亞織工之歌’的作者?！?sup>[2]顯然，海涅的政治抒情詩歌是投向?qū)Ｖ浦贫鹊囊话沿笆住?/p>

由于海涅十分敏感，因此，他身上也具有一些詩人共有的缺點。馬克思夫婦并沒有對其進(jìn)行過分指責(zé)，而是希望人們不要用對待常人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海涅這樣的詩人。他們對海涅的包容，贏得了后者的極大的信任。因此，每當(dāng)海涅遇到困難時，都積極向他們求助。當(dāng)然，海涅也幫助他們處理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有一天，6個月大的小燕妮突然抽搐起來，隨時有夭折的危險。馬克思夫婦和家傭琳蘅對此都束手無策，只能緊張地圍在孩子身邊。恰好這時，海涅來到馬克思家中。他立刻拿出一個浴盆，將孩子放到里面，進(jìn)而成功地保住了這個孩子。所有這些經(jīng)歷和交往，都使得馬克思夫婦和海涅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1845年1月12日，在馬克思即將被驅(qū)逐出巴黎的前夕，他在給海涅的信中表示，同他的離別是同所有要離別的人中最令人難受的，因此很想把他一起帶走。馬克思還懇請海涅為正在籌劃出版的《德法年鑒》撰寫詩歌和散文等稿件，以使其在德國站穩(wěn)腳跟。這表明馬克思不僅將海涅作為一個朋友來看待，還將其視為一個可以爭取的革命者，希望他和自己一道反對封建專制制度。

然而，海涅自身的敏感的性格，使他不可能像馬克思那樣，成為堅定的革命者。但是，即便海涅不再從事革命詩歌的創(chuàng)作，馬克思夫婦仍然將其視為自己的好朋友，并非常推崇他的詩歌。當(dāng)馬克思夫婦的三個女兒逐漸長大后，燕妮經(jīng)常給她們朗誦海涅的詩歌，使她們很小就受到詩歌的熏陶。在日常生活中，馬克思也經(jīng)常引用海涅的詩歌來表達(dá)自己的觀點。在《〈黑格爾法哲學(xué)批判〉導(dǎo)言》中，馬克思指出，一切內(nèi)在條件一旦成熟，德國的復(fù)活日就會由高盧雄雞^[3]的高鳴來宣布。馬克思的這句話引用了海涅在《加里多爾夫就貴族問題致穆·馮·莫里加特伯爵書》序言中的比喻：“高盧雄雞如今再次啼叫，而德意志境內(nèi)也已破曉?！边@表明了馬克思對海涅的革命詩歌的重視。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馬克思、恩格斯引用海涅的詩句“我播下的是龍種，而收獲的卻是跳蚤”來批判格律恩的“真正的社會主義”的觀點。19世紀(jì)80年代和90年代，隨著馬克思思想的廣泛傳播以及無產(chǎn)階級政黨的快速發(fā)展，大量其他階級的人參加無產(chǎn)階級政黨，并以馬克思主義者自居。對此，恩格斯在1890年8月27日給拉法格的信中指出：“關(guān)于這種馬克思主義，馬克思曾經(jīng)說過：‘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馬克思主義者。’馬克思大概會把海涅對自己的模仿者說的話轉(zhuǎn)送給這些先生們：‘我播下的是龍種，而收獲的卻是跳蚤。’”^[4]這表明馬克思、恩格斯對海涅的詩歌的重視。

馬克思十分討厭多愁善感的情緒，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過分敏感，他就會引用海涅的詩歌：傍晚，有位少女佇立海濱，悲悲切切，好不傷心，她為什么這樣愁悶，只因紅日已經(jīng)西沉。這反映了馬克思對海涅的詩歌的重視和熟悉程度。在海涅最后患病的日子里，馬克思曾去巴黎探望過他。根據(jù)弗蘭契斯卡·庫格曼的回憶：“馬克思本人也認(rèn)識海涅。這位不幸的詩人逝世前在巴黎臥病時，馬克思去探望過他。當(dāng)馬克思進(jìn)入海涅房間的時候，正好有人在給海涅替換被褥；當(dāng)時海涅已經(jīng)病得扶不起來，因此護(hù)士們只好把他裹在被褥中送回床上。即使在這種時候海涅也沒有失去他的幽默感，他用非常微弱的聲音歡迎馬克思說：‘親愛的馬克思，你看，這些太太們可把我寵壞了?！?sup>[5]在海涅生命的最后時間里，他得到了老朋友馬克思的真摯關(guān)心和探望。

1856年2月17日，海涅走完了他的一生，離開了這個令他歡喜又苦惱的世界。

注釋

[1]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回憶馬克思.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199.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591.

[3]高盧雄雞是法蘭西第一共和國國旗上的標(biāo)志，是當(dāng)時法國人民的革命意識的象征。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90.

[5]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回憶馬克思.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339-3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