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
昨天下午從曠野中回來,趕犁了已割藤的兩分地番薯,昨晚摘蒂摘了一車份,今早一早趕往鎮(zhèn)上出貨,回到家已是頂半晡,又摘了另一車,向晚前再出一趟貨。
上午晴,下午陰,涼甚,氣候確是在轉(zhuǎn)變。
晚上自鎮(zhèn)上回到家來,只見黑暗暗的屋檐下,有一星點般紅紅的火,花狗伏在庭尾,直等著牛車進了庭,方才起來搖尾蹦跳,還汪汪地吠著。停了牛,紅火點往上浮了起來。這月黑星暗之夜,檐影下黑壓壓的實在看不清。正納悶著,聽見叫我名字的聲音,原來是一位族兄,怪不得花狗伏在庭尾,見了我還吠,就為檐下有人。
卸了牛,推開了門,點了燈,問族兄這么晚了有什么事找我。說是老家鄉(xiāng)有人寫信來,要我替他看看,是什么事。原來是族兄的一個堂叔下個月要娶孫媳婦,一定要他們一家人回去熱鬧熱鬧。族兄囑我回了信,又談了一些家常事,就回去了。我對村里好處雖不多,看信寫信是我的專責。族里人只有我們一家人識字,若不是我歸隱田園,族親們看信寫信都得到鎮(zhèn)上央人了。一般農(nóng)家生育多,糊口且不足,哪能供小孩子們上學?因此村里人老老幼幼,全不識字。前年一個外姓的人名叫臭腐的,出外做工去了,他的老母央我寫信給他,我說怎么寫,她說慘的多寫些,倒把寫信當開藥方似的。其實也真的可憐,她這個兒子名雖出外做工,因性情懶,一個月做不到半個月的工,自給且勉強,哪能時常寄錢給他的老母?難怪她老人家要我慘的多寫一些。
花狗剛兩歲,算得是乖。一向我喜歡獨來獨往,不愿意它跟著我。我要它也像我,獨來獨往,不要當奴才。這個家算是我和它共有,各自當家。因此,我在家時,它或許也在家,或許自己去玩去了。我不在家時,它也不一定在家,但總是在家的時候居多,它伏在庭尾瞪著不速之客,也許它是對族兄煙斗上那一星點的火紅感興趣??傊徽撊绾?,我總覺得它是條好狗??腿俗吆?,第一件事就是弄點兒東西給它吃;當然貓是沒份的,夜間貓照常例不喂食。